“师兄,你忘了我现在代表的是万象门,是门众千万,传出去,万象门如何在此界立足,其他弟子如何解释我们万象门风气!”
扯高调又如何,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穆轻衣不是他们随便质疑的!她已经做过的事也不会后悔!
万起看着这样的穆轻衣,简直难以置信这是她。
在密林中穆轻衣知道师兄身中蛊毒时还蹲下来,还想劝解师兄再等等,看到师兄受伤不忍地别过眼去,带走师兄的佩剑。
可是现在师兄身死道消,她竟然比任何人都想坐实师兄背叛万象门之事,她竟然比任何人都想撇清联系。
可是师兄明明都是为了她!
万起死死咬牙,可是知道穆轻衣这话中严重,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他看向寒烬。
他想知道寒烬对此是什么看法,却看到寒烬竟然不发一言。
“你们都疯了!”
他怒吼一声,指着寒烬:“她不留情面,我早有预料,毕竟师兄入门起,她就是这样,可是寒烬,你,你也曾受师兄照拂,你说你敬他是宗门魁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受污却不愿意站出来!”
“不用说了,”裘刀拦住万起,“我答应你,两个月内必给你,给仙盟一个答复,但是寒烬师兄与我们一道调查,且宗门这两月内不能将任何师兄是叛徒之事的谣言散步出去,这两件事少宗主不要忘了。”
穆轻衣对追查马甲死因已经失去了兴趣,她现在只想甩脱掉这群人,甚至连寒烬都不想让他们跟着去,所以转头。
但寒烬和本体对视一眼,顿了顿,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风雪又流动了,穆轻衣隔着风雪看着马甲的脸,忽然想起周渡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便离开了。
之后秘境里分明没有任何异样,他依然中了蛊。
穆轻衣侧身回洞府:“如果没有查出什么,你也不要回来了。”
她讨厌告别,尤其是死亡这样长久的告别,可惜周渡的死已经让她明白了,对她这样没有仙缘的修士来说,有马甲为自己去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如果中蛊的是本体。她现在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和他们在这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去见见其他的马甲,她还不如趁早培养别的人。
虽然如此,寒烬静静站在那,却突然抬手接住了洞府里扔出来的一柄长剑,是那天周渡让穆轻衣带走的沧海。
她不能留住马甲,却喜欢留住马甲用过的东西,就像他们每个马甲的剑。
之前闲下来,她还会让他们把剑都摆出来,像摆剑阵一样,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马甲打下来的江山。
她是穆轻衣,不是周渡,不是寒烬。她还可以留在万象门。
只是一个马甲而已。
寒烬转身看向裘刀。
裘刀平静说:“你特地引走蛊虫,只是想否认师兄不是因她中的蛊,可是我已经认定事实如此,再说什么也无法使我改变念头。”
而且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过是从侧面左证他判断不错,在这其中穆轻衣并不无辜。
反而和师兄中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寒烬只是反问:“师妹体弱,数九腊月,从不离开山门,即使要中蛊也无处可去,又何来中蛊?”
“裘刀,你总是怀疑师妹为保全自己,而将灾殃带到师兄身上,甚至说她是先天灾星。
为何你从来没想过,师妹也不欲这样,师妹也只是受害者。”
裘刀凝视着寒烬。
过了很久,他才说:“因为周渡师兄不会让穆轻衣这么做,他怎么舍得让穆轻衣中蛊?”
即使穆轻衣愿意,师兄也不会愿意。
没想到寒烬竟然低声:“你说得对。”
万起震动地抬起头,只看到寒烬平静的表情。连寒烬都承认,周渡不会让穆轻衣涉险,只有他才会为穆轻衣涉险。
但现在局面变成这样,与蛊本身与神魂相连有很大关系。
这话也的确提醒了她,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个意外。
幕后之人知道她的马甲神魂相连,所以下毒周渡马甲,想要他们一损俱损。
他没有料到穆轻衣肯那么果断,一个宗门魁首从中蛊到陨落花了只不到一月,但穆轻衣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什么理由。
他们要理由是吗?
“但你们猜错了。”
裘刀表情不变,想听听寒烬还想为穆轻衣说什么,没想到寒烬却伸手,露出掌心。
雪花飘摇的瞬间,那颗裘刀握着的蛛石也落到寒烬手里,被血染红。
然后须臾,散发出刺眼的光亮!
那红甚至那样浓烈,好似一轮坍塌了的红日,裘刀瞳孔微缩,没有想到这里的蛊虫会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
这么浓烈的反应,根本不止一只蛊虫!除非,除非整个山门,上上下下,不止一个人体内有子蛊!
但寒烬根本没有露出其他表情,只是平静道:“师兄不是为轻衣一人而死。”
他看着裘刀他们:“是为万象门所有人。”
“什么?!”
不是想知道马甲为什么死?
他让他们寻根问底个够。
“你们可知万象门有多少人?”
寒烬像是彻底平静。
“将近三千。弟子,仆役,管事,还有周遭的凡人,他们体内都有未成形的母蛊。不让母蛊降生在一个元婴修士体内,彻底成熟再被杀死,死的人会有多少?
你们笃定师妹是罪魁祸首,不过是觉得,师兄只会为轻衣冒险,但如果让他冒险的是整个师门呢?让他不得不如此抉择的是所有人。”
寒烬轻声:“这样你们还要问师兄为何而死,师妹为何杀他吗?”
他是为所有人。
穆轻衣也是为所有人。
他们本就救不了他。
第11章 可我已经是药人了
中蛊背后秘密竟如此耸人听闻,可万起第一个不相信:“你在说谎!同一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这么多人中蛊!”
寒烬抬眸:“那你们如何解释这些子蛊?这么多人,他们都不可能和师兄互传过修为,不是吗?”
裘刀:“可是没有蛛石,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只子蛊都出自同一母蛊!是谁告诉师兄的,是你是不是,还是穆轻衣!”
寒烬没有说话,裘刀死死咬着牙:“又是她!可是她甚至不能向师兄证实!”
除了精通蛊毒之人,谁能如此笃定!
而且整个万象门,就她修为低微会被子蛊所害,师兄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可能是穆轻衣自导自演,她不肯拿自己的命冒险便要求师兄冒险吗!
可是师兄居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居然一点都不怀疑穆轻衣的居心。
可是寒烬只是平静地看他,低声:“他又为何不相信呢?”
只是这句话,裘刀就绝望。
是啊,只要对方是穆轻衣,只要是穆轻衣说,师兄就一定会相信,一定会照办。
他甚至还在最后时刻抬头安慰她,千里迢迢把命送到她手下来。
他助她坐稳这个少宗主,甚至不求自己死后一个声名。
裘刀早料到自己会因真相荒谬而灵台模糊,没有料到事实让他这么惊怒。
到现在他还是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穆轻衣没有给出任何承诺,没有让师兄有片刻安闲,甚至最后还在为她寻找法器的路上,就身中蛊毒,她却能这么心安理得。
寒烬却在这时道:“我和你们说过,师兄走之前曾经来找过我。”
一群人僵硬地抬头,他们都被寒烬这个事实给震动,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寒烬却说:“他只问我,能不能照顾好穆师妹?能不能让她坐稳这个少宗主的位置?”
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帮本体找到下蛊的人,所以反而没有顾忌。
“裘道友,万师弟,我只想问你们,你们再这样不依不饶,她这个少宗主要如何做?
她要怎么样才能让师兄修炼红莲功法的恶事平息下去,让所有人都不晓得,万象门差点沦丧成为万恶蛊的培养之地?”
“那我们师兄呢!”
万起忍不住怒吼:“你口口声声都是为穆轻衣考虑,为宗门考虑,那我们师兄呢!为什么不求助仙盟,为什么不先解蛊,为什么宁可让我们师兄一个元婴自裁而死,也没有想过解开母蛊!”
寒烬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们之中肯定有知道蚀心蛊厉害之处之人,不是他们不想解开母蛊,是解不开。
子蛊都需要经历一番痛苦才能化开,若是待被孵化的母蛊,不及早杀死,整个宗门都沦陷怎么办?
果然裘刀拦住万起就,死死咬着牙:“所以你和穆轻衣早就知道,你们早就知道师兄死得冤枉。”
他视线模糊了,声音却还在继续:“知道他死前还在为穆轻衣找修为进益的方法,却眼睁睁看着他赴死。”
寒烬却看着他,表情十分淡然,仿佛在对他们的激烈反应感到十分稀奇纳罕。
那是他不曾经历也不可能体会过的,周围人的珍视。
所以寒烬说:“他死了,的确,可那又如何呢?人活在这世上,不是迟早要死吗?一个药人留在这世间,不也早就预示着死亡吗?”
裘刀手指微抖,对寒烬这样注定早夭的人来说,死亡确实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可是那是他们的师兄!师兄明明前途光明,得道在望.......
寒烬声音:“我不明白。你们为死去之人如此义愤填膺,却对活着的人如此苛责。”
裘刀用力闭眼,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只是声音粗粝沙哑:“道不同,不必相谋,我只问你,既然宗门上下都曾中蛊,那你们可有线索知道下蛊的是谁!”
寒烬的剑放了下来,沧浪在他身边,依然有名剑的风采,恍惚间甚至让他们觉得寒烬有周渡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