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
哪里有意思了?!
奚临挣了两下没挣开,皱眉看她:“……就知道你会这样。”
“师姐,身体还我。”
“好啦好啦,会还你的。”
瑶持心嘴上应承得痛快,手上是一点没松,她目光大胆地仔细打量着被师弟占据的肉身,看得奚临头皮一阵发麻。
偏她还道:“从旁人的视角观察自己,难道不是很新奇的体验?你现在瞧着你自己,有什么感觉?”
他别开头,愁得无可奈何:“……没什么感觉,别扭极了。”
“你还会别扭?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他是别扭极了,大师姐却百无禁忌,不仅不顾忌,还伸手抚上他面颊,由衷地赞叹道:
“不愧是我,美成这样,真是没天理。明明是我的眉眼,可惜自己看不见,天天只能便宜别人。”
那双剑修的手干燥温厚,奚临当场就不可抑制地红了脸,抗议道:“师姐!”
“诶。”瑶持心挂着他清秀干净的五官,嗓音应得散淡而明亮,眼神竟透出一股子危险。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张脸原来可以这么有侵略性。
“怕什么,反正我用着你的身体,占便宜的不还是你么?”
“这是一回事吗!”
大师姐兴致高昂,仿佛找到了什么趣味,瘪嘴啧啧直叹:“难怪天底下的男子多色中饿鬼,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们男人的心思了。”
见美色唾手可得,又永远处在实力的上风,任谁也会萌生出一些捉弄的坏心。
奚临听她这话,剑眉微颦着开口:“什么心思?”
她一眨眼睛:“什么心思你还用问我啊?小芝出现当晚你不都身体力行了?”
“……”
他后知后觉想起,顿时哑然失语,替自己辩驳:“那只是……情急之举,我不是故意想要——”
“就算不是故意的,我也得报个仇。”
瑶持心说着低下头在他颈项间嗅了嗅,那是她作为自己时嗅不到的气息。
“想不到有生以来居然可以自己抱自己呢……好香,奇怪,我平日不熏香啊。”
奚临简直没想到她还能这样凑上来,后颈的皮肤立刻浮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接着便有热流直冲头顶,而后又诡异地往下涌动。
他整个人快要不太好了。
“师姐,你别用我的身体乱来行不行,你……”
而恰在这时,房间外不知何人叩响了门扉,瑶持心竟没上锁只是虚掩。
那门一敲就开,门外站着长袍从头裹到脚的殷岸大长老,他手里拎着一件瞧不出用途的仙器,俨然是来给小姑娘送玩具的。
大长老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态,用黑洞洞的兜帽笔直注视着床上的两个人。
奚临:“……”
殷岸:“……”
压在小师弟身上的瑶持心转过头。
心道:啊?
三人这局面短暂的僵持了半瞬,大长老率先惊呆了,他不清楚自己是来得太巧了还是太不凑巧了,两手仓惶地在面前疯狂摆动,急吼吼地往后退。
大师姐隐约还听见一声极细微带着点低哑的惊呼。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殷岸手足无措地退到了走廊上,哐当撞碎了栏杆,从二楼直挺挺摔了下去。
瑶持心:“……”
长老,你至于么!
她还没从这鸡飞狗跳中回过神,冷不防被身下的奚临寻到空子,师弟不愧是剑道高手,瑶持心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两手已让他巧妙地化解开,竟在不伤到自己分毫的前提下反客为主。
奚临将她一只手反剪到身后,另一只手狠狠地摁在脸颊边,大师姐惊艳绝伦的容颜在他脸上红得近乎妖冶。
他已经没工夫去想要怎么跟殷长老解释了,微微喘着气一字一顿道:“师姐,把身体还我。”
“知道了,知道了……”
瑶持心也不知他用的什么巧劲,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怎么还的来着,为什么没反应。”
“你先把灵台打开!”
“等一下……”
“快点!”
“等一下!”这会儿连她都红了脸,“你坐到奇怪的东西了!”
奚临:“……”
他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没如此无助过。
与此同时,隔壁听到动静的林朔终于忍无可忍地往这边而来,旁边跟着同行的小师妹秋叶梨。
“瑶持心,你又在闹什么?这么大个客栈还不够你住是吗……”
他行至殷岸失足坠地之处,正想去瞧长老的情况,却不可避免地被屋内的现状抓住了视线。
顶着大师姐身份的奚临看着被自己制住的瑶持心,已经没什么脾气叹息了,他干脆连头也没回,在林大公子愠怒的声音暴起之前,抬手往后一挥,直接“哐”一声关上了门。
林朔一手捂住小师妹的眼睛,一边指着门语无伦次。
“瑶持心!你!你们……你关什么门,打开!”
然后又发觉不对,“你……先下来,再打开!”
……
总算要回自己身体的奚临沉重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摊开的五指扶住半张脸,半是心累半是无言以对地望向床边的瑶持心:
“师姐,你玩得太过火了。”
她抬起头:“我哪知道大长老会来!”
神识重新在灵台上稳住后,才发现奚临把她的身体搞得一团糟,莫名其妙热得发烫,尤其是面上,宛如火烧一样。
一旁的奚临俨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感觉到周身残留的反应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瑶持心:“现在还得想想怎么跟林朔解释……”
奚临在一片惹人心烦的躁动里拧着眉头抬眼:“你为什么非得跟林朔解释。”
她理所当然:“因为他看到的是我‘欺负’你啊。”
“你肯定也不能闲着,你得去跟殷长老解释。”
结果两个人最后谁也没开口。
难得心有灵犀地默契。
于是,白日里车上的时光变得更加难熬了……
林朔直接往车辕处放了一只注有他灵力的机关人偶负责看路,拎起那小师妹扔到瑶持心身侧坐下,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和奚临坐一块儿,双手抱臂目光紧紧盯着对面。
瑶持心:“……”
五个大活人同处一室,鸦雀无声。
林朔外放的灵力威压带着十足的针对性,饶是当下奚临委实也有些不愉,他皱着眉峰睁开眼,在林某人明显透着不耐烦而敲击的手指上一掠而过,于灵台中朝瑶持心道:
“师姐,所以你根本就没去向林师兄解释吧?”
对方理直气壮地一语道破:“那你也没向殷长老解释啊,你看他人都小了一圈,快化在椅子上了。”
奚临不由道:“祸明明是你惹出来的。”
大师姐义正词严:“退一万步讲,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奚临:“……”
他确实有错,错在就不该答应教她。
有了前日的意外,如今奚临是真的怕被她神识拽过去,连灵台都不敢敞开,已经许久未曾入定了。
他只好叹了一口气。
叹完才发现自己这一声似乎有些大,在落针可闻的马车内瞬间迎来了好几束目光,堪称是打破了僵局。
上座里的殷岸搅动拇指的速度愈发迅捷,简直是要风驰电掣。
林公子作为礼义廉耻的捍卫之士,当仁不让借机发挥,他视线往周遭一环顾,冲着大长老道:“殷长老,日前他二人将您……害您跌落……那个什么。”
此话似乎怎么说都别扭,他只好囫囵敷衍过去,“您没什么要训诫的吗?”
殷岸惶恐不已,自觉连皮都未曾擦破,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因而连连摆手,俨然是不想开口。
林朔摊上他也是无法,隔了一会儿,就见他从长袍里翻出两个鲜红之物来,递给瑶持心和奚临。
奚临:“……”
林朔:“……”
你给什么红包,你倒是说说他俩啊!
*
时近深秋,越往北景致越萧条,满目是光秃秃的林木,枯叶铺得一地皆是。但与之相反,城镇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密集且繁华起来。
殷岸大长老恐人的毛病至此快要达到了顶峰。
他在自家仙山里尚且还能人模狗样的出门接见外客,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山外,又是全然陌生的男女老少,每至落脚之处便恨不能将自己钉死于房中,哪儿也不去。
林朔与奚临便肩负起了陪两个女孩子吃喝玩乐的重任。
若放在以往,按照林大公子的脾性,他非得狠狠地不痛快一番,总认为这是不务正业之事,然而今次竟陪瑶持心陪得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