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被他做出来,还没用在修士身上,就已经先被他体验了。
有笼子限制,羽浮光可以轻轻松松地压制付萧然。
“圣子别急,圣女还活着呢,好端端就在你眼前,你该高兴不是吗?”
少年身板瘦削挺拔,腰极细,红衣外勒着蹀躞带,手中捏着一把匕首,慢悠悠地转到沈南音面前。
“沈南音,上次让你伤我同族还全身而退,这次可不会了。”
“你现在自己撞到我手里,便给这些年的折磨算个总账。”
羽浮光蹲下来,兴奋地笑嘻嘻:“你能对我的同族下手毫不留情,那对你的同族呢?你来找那位美人,如今美人就在眼前,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挑断自己的手筋脚筋,毁了琵琶骨,我就将她放出去怎么样?”
程雪意:“……”会玩,很会玩。
这么会玩,更像浮光了。
连蹲下来歪头的小动作,都与浮光毫无差别。
真的是他吗?
正这样想着,少年忽然转头望向她,嘴角笑意加深一些,眼神越发恶劣。
“……”呦。程雪意不但不怕,还忍不住想笑。
“这还有个呢,修为这么低,带进来陪你一起死啊?”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程雪意眯眯眼,仔细观察羽浮光走来的姿态步伐,熟悉极了,全无破绽。
真是他?
那怎么敢对她说这种话?
哪怕是伪装的,不想沈南音发现她的身份,羽浮光也不该对她说出这等讽刺轻视的话来。
程雪意心中不悦,脸色就不太好看。
换做从前,她一冷脸,羽浮光会马上乖乖地蹲到角落等着受罚。
但眼前的人俯身靠近笼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又对沈南音道:“你再给自己心口扎一刀,我把这个也给你放了。”
他言语间的轻佻蔑视,是对在场唯二女子的不在意。
他也许真的会遵守诺言放了程雪意和付菁华,但绝不会放了沈南音和付萧然。
这么看不起女人?
程雪意主动靠近笼子边站着的少年,少年敏锐地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想说什么?阻止他吗?”羽浮光慢悠悠道。
程雪意淡淡地说:“不必阻止,大师兄不会照你说得做。”
被关进笼子里之后,沈南音自始至终都在闭眼调息。
他一言不发,谁都不看,不受任何挑衅影响地在冲破囚笼。
直到听见程雪意开口,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面上没有被囚禁的混乱和紧张,也没有被要挟的窘迫与为难。
他波澜不惊地望过来,看到程雪意眼底浅淡的笑意。
“就算他照你说的做了,你就真的会放人吗?那可不一定。他是君子,你不是,与其赌一个满盘皆输,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话音刚落,下巴猛地被人掐住,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程雪意脸色瞬变。
“姐姐真聪明,那你应该也明白,你的大师兄除了这么做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少年冰冷的手指抚过她疼痛欲裂的下巴,轻飘飘地说:“照我说得做,你和那美人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做,那就全都去死。只要真武明华道君真有传闻中那么大义凛然,就该知道要怎么选。”
下巴的疼痛和少年口中的“姐姐”,让程雪意神色恍惚一瞬,随即笑出声来。
下手可真狠,若说之前还不确定,那现在就是完全肯定,这人绝不是真正的浮光。
一个可以为了她去死的人,怎会将她伤成这样。
既然他是假的,那眼前的所谓噬心谷肯定也不是真的,这笼子必然也是假的。
若是假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程雪意哼了一声,听着像是在笑,让眼前少年难免有些惊讶。
待她发作之前,沈南音已经开口:“放开她。”
他盘膝坐在囚笼里,目光锁定在程雪意沁血的嘴角和红肿的下巴上,面上那些冷静自持泰然自若突然就不见了。
“她与魔族并无仇怨,有什么冲我来。”沈南音道,“我不曾拒绝你的要求,不是吗。”
不曾拒绝,那就是可能会答应。
少年倏地放开程雪意,快步走到沈南音面前,紧握匕首兴奋道:“冲你来?可以,真武道君果然大义,那你可以动手了。”
沈南音最后看了一眼程雪意,看她跌坐囚笼边缘,目光静静地投向这边,似乎没那么疼了之后,才转而对少年道:“拿法器来。”
在囚笼里,不但自身修为被压制,法器也是唤不来的。
红尘剑不知所踪,芥子打不开,要沈南音自毁,也得给他一件法器才行。
少年看了看手中匕首,下意识要送进去,却忽然停下。
“沈南音,你的同族都在我手上,你若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你要的美人会被吊死在城楼上,你在意的师兄妹都会死在囚笼里。”
随着他的话音,无数魔族将付萧然和程雪意的笼子围住,付萧然一直没闲着,在努力破开囚笼的桎梏,但毫无疑问都失败了,他的举动也惹怒那些看守的魔族,他们手持法器在外教训,鞭子抽在付萧然手上,留下血淋淋的印子。
程雪意目光划过这些魔族的脸,每一个她都认识,都是她和羽浮光身边的。
噬心谷内部也不是只有他们一股势力,别的不说,那不露面的小魔君就是其中一股,可眼前出现的都是他们那边的人。
她倒不觉得是其他魔族搞得鬼,若噬心谷被针对,他们一样会遭殃。
大家都在一个地方,平日里怎么争都没事,真出了事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是谁呢,来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程雪意一边想着,一边在身上聚集灵力。
没办法了,眼下这个情况,她必须铤而走险了。
好在沈南音和付萧然都被限制灵力,周围还有这么多魔族在,哪怕她暴露一点,应该也不会被察觉到痕迹。
程雪意闭上眼睛,依在囚笼上,仔细感知囚笼的气息。
还真是和父亲制极为接近,是将真的搬来了吗,还是什么高明的幻术?
不确定,那就再看看。
她舒展筋骨,缓缓睁大眼睛,视线还未有定向,便听到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
她倏地望向沈南音,看到他端坐在囚笼里,面不改色地将匕首刺入琵琶骨。
修士的琵琶骨十分紧要,代表这个人的修为最高能到哪里,若琵琶骨受伤,后果不堪设想。
沈南音居然真的按那个冒牌货说得做了。
付萧然也被惊到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琵琶骨,脸色煞白。
不单是他们这些“自己人”,驱使沈南音这么做的冒牌货也吓了一跳。
他本来就离得近,沈南音刺得突然,血飞溅而出,有几滴落在他脸上,骇得他后退好几步。
冒牌货伸手抹去脸上血迹,又惊又喜地再次靠近:“再来再来,不够,远远不够。”
沈南音神色自若地望着又一次靠近的少年,温声应“好”。
答应了就绝对会做到,他说好,就是真的好。
只见沈南音握着匕首在琵琶骨内转了一个圈,刀刃在其中拧搅,看得那少年都倒吸凉气,沈南音却依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够了吗?”他慢慢问道。
少年双目血红,激动不已:“不够,再深一点,手筋脚筋,你的丹田,你的心脏,通通毁了!”
沈南音漫声道:“可以,但你要先放人。”
他拔出匕首,血又溅出来,那语气轻飘飘的,不紧不慢到了极点,好像毁的不是他的琵琶骨,疼的不是他一样。
“我已经给出我的诚意,你也该做点什么,如此我才能让你更加开怀。”
他好像很懂得少年的点在哪里,一个“开怀”将人逗笑。
“可以,开怀,很是开怀,放人嘛,没什么难的,但你还没全部照做,我也只能先放一个。”
少年指着程雪意和吊在城楼上的付菁华:“你
要我先放谁呢?”
程雪意轻撩眼皮,一点都不想等着被人解救。
现在事情已经不只是沈南音的责任还是修界的什么营救了。
这些人假扮羽浮光和她的亲信,还用他们的面容说那些话,对她做这么过分的事,简直不可原谅。
现在这也是她自己的事。
沈南音让人放谁她都不在乎,她完全可以自救。
披着黑斗篷的魔族已经来到囚笼边,程雪意一怔,后知后觉地望向沈南音,见他望向她,雪衣染血,眼神温和沉静,定定说道:“放了我师妹。”
程雪意张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付萧然愣在原地,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程雪意是沈南音的师妹,他要救人,先救她无可厚非。
说到底菁华是他妹妹,他也该为救菁华付出自己的努力。
付萧然望向那少年,欲开口之前,眼前忽然卷起血色的风,比刚到这里时那黑色的魔气还要可怕。
少年面色陡然一变,迅速望向周围,看起来也不知这魔气从何而来。
为程雪意开笼子的魔族开到一半跑回少年身边,她浑不在意地自己从半开的囚笼里钻出去,腰间银铃轻响,神思不属的群魔立刻被银铃所摄,神智混乱呆傻起来。
她逐渐敛回血色魔气,不再暴露更多。想了想,唤来了沈南音那把清晖剑。
出了囚笼就能唤来法器了,她握紧手中剑,一个魔,拿起灵气四溢的宝剑来,居然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