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是多么深厚的魔力?难道这人就没有魔力干涸么?!
神秘巫师自认为低级巫师的自己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醒来后没有感觉到饿,这证明期间经过的时间一定不算长。
什么级别的巫师?中级?抑或是……不!这不可能!高级巫师绝对不可能直面一个囚徒!
中级巫师吗?他根本打不过。
会死的!
维加其实不太会审讯,但她看过很多电影。
要验证一件事的真伪,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多找几个参与者,然后对比一下他们在没商量过时给出的证言。
维加照着做了,在一系列威逼拷问过后,两名巫师分别吐出了差不多的答案。
虽然细节方面有细微差别,但这恰恰证明了他们没有提前商量过话术。
再加上克拉克死亡前的种种,她终于拼凑出整件事情的脉络。
克拉克和这两个低级巫师同属于山羊角商会,这个商会明面儿上是一家普通的中间商,主要的生意来源是将A地收来的商品高价卖到B地,赚取中间差额。
然而事实上,这是一间由索耶伯爵创办的黑商会。他们往返多地,唯一的目的就是掠夺。
掠夺小商贩的魔力材料,掠夺平民无意间获得的珍宝。他们从不动大人物,也从不和大商会正面碰撞。他们瞄准的,要么是偏远地区的宝贝,要么是根基不如伯爵的可怜人。
甲壳虫是个平民,尤安也是,所以他们被盯上理所应当。
而且为了激发商会里下属们的积极性,索耶伯爵还承诺过,他们掠夺来的财富,都可以挑选其中的两成作为他们自己的。
抢到的魔法材料交上去一部分,留给自己一部分,然后杀光知情人,再到下一个地方重复继续。
于是商会里延伸出了“独自行动”的传统,并没有朝“集体行动”发展,因为一旦集体行动,掠夺来的就要多分一份,这也是为什么克拉克独自一人联络了甲壳虫。
只是低级巫师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会突然消失,连道口信也没有留下。
等他们发现克拉克彻底没了的时候,维加这边已然抵达了松木荒地。
搞清楚了事实后,维加呼出口气,只有一个感想:倒霉。
无论是她,尤安,还是克拉克,这两个低级巫师。大家都挺倒霉的。
只是有些错误还有机会修正,她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错过这些机会,以免在未来酿出更大的灾祸。
简而言之,四个字——斩草要除根。
这是个游戏,却也是个真实的游戏。
魔杖在伸出去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要干什么……?!”两个低级巫师惊惧大叫,“你要知道的我们全部告诉你了!你……”
白光闪过,碧绿王蛇的纹章骤然被催动,熊熊烈火瞬间燃烧。
维加沉默掏出治愈药剂,往火上倾倒。
很好,来自巫师的馈赠又增加了。
只是希望回去的时候,嘟嘟鸡的肥料能给点力啊。
薄烟对面,尤安看着兜帽下看不出表情的面容,低声说,“如果您觉得不舒服,可以全部交给我,我……”
“不。”
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巫小姐果断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兜帽下的眼睛比暗夜更加漆黑,仿佛星辰落进去也掀不起任何光亮。
“这就是个这样的世界,我不会躲在谁后面做善良的好好小姐。”维加说,她会用事实让自己牢牢记住。
女巫永不退缩。
至于甲壳虫,维加还是交给了尤安处理。
甲壳虫是个平民。
但他是个黑吃黑的泄密者。
尤安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两人去红蜘蛛随便叫了点面包填饱肚子之后,维加便蹲在地上开始画传送阵。
这次画的很顺利,毕竟之前已经画过了一遍,线条和符文都非常熟悉。
维加动作利落,丝毫没觉得自己用一天魔咒了还能有力气画阵有什么不对。
尤安替她看守外面。
当最后一笔落下,小小的传送阵发出一道浅淡的波光。
维加松了口气,“搞定!”
她让尤安暂时呆在这里。
“我不确定传送阵是否真的生效了,我先试试,成功了再回来叫你。”
接着,她一步迈了进去。
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熟悉的泥土气息环绕周身。
维加推开门,浓重的夜色里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的哨塔上有人影在来回走动,看身形,像是费迪南德。
朦胧的雾气让空气变得湿冷,她吸吸鼻子,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可没走几步,女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停了下来,转身,透过浓重的雾气,看向摇曳的月光花。
那里幽光盈盈,勾勒出模糊的人类轮廓。
满脸是血的阿斯提亚缓缓抬头,和惊讶的女巫小姐对视。
“老师,”女孩慢慢勾起一个笑,声音哑的像是八百年没开过口,她一字一顿地说,“这花,真好看啊。”
“阿斯提亚?!”
维加懵了,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扔出个检测咒。
女孩身上登时冒出暗红色的光,一条条的,像被切开的玻璃。那代表了阿斯提亚受了伤,伤口还不少。
但没有黑气或者绿雾,这证明阿斯提亚没有被黑魔法控制,也没有对维加的恶意。
“出了什么事?”女巫走过来半蹲下,手里的魔杖一直冒着光,“你怎么会受伤?”
“老师,你不问问我怎么觉醒了魔力吗?”阿斯提亚望向被藏起来的种植园,会在夜里发光的花,会打人的大蒜,还有鸡舍里那会爆炸的蘑菇……
“我第一次看见您藏起来的种植园,老师,我成功了。”
维加一巴掌轻打在女孩脑袋上,随后直接把人漂浮起来,放风筝似的把震惊的阿斯提亚带回小屋,“和我玩什么神秘呢小屁孩!赶紧给我过来!我看看你的伤,治疗的时候你必须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可没想到,当打开小屋门时,女巫看见了另一个人。
呃……具体来说,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厨娘哈洛尔瞪着眼睛仰躺在地上,脸上都是流脓的血泡,身体上几个乱七八糟的血洞,血流的满地板都是。
“抱歉,老师,”阿斯提亚闭上眼睛,脑袋垂了下来,“弄脏了您的地板……但只有这里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维加只觉得一阵头大。
死人了,不是小事,她只能又把“风筝”随身携带,先回去叫埃文斯家的大哥。
尤安很冷静,虽然惊讶,但他只是把妹妹抱在怀里,轻声告诉她“别怕,哥哥回来了。”
似乎这一幕他早已料想过一样。
这一夜注定是繁忙的一夜。
因为大公爵的苍鹰也来了——到上交货物的时间了。
维加扔了瓶治愈药剂给阿斯提亚喝,和尤安风风火火赶到河边,演完一波后又紧赶慢赶赶回来。
确认了阿斯提亚大部分伤口都是外伤且都被治愈药剂治好后,女巫一屁股坐在床边,灌了一大杯水,喘着气问,“现在可以说了吗宝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斯提亚讲述了他们离开后的事。
厨娘哈洛尔计划逃跑。
这不是她冲动的想法,早在霍根被关进床里后,哈洛尔就已经开始酝酿了。
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女巫,一个获罪的女人,就算是巫师又能怎么样?就算懂点种植知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戴着镣铐。
阿斯提亚来了之后,这种厌恶更甚。
尤其是副队长布尔韦尔出事,厨娘被罚后。
哈洛尔恨透了阿斯提亚,除了她以外,根本没人相信那事儿就是小女孩干的!
但阿斯提亚的两个哥哥都是拿剑的,尤其是尤安,哈洛尔见过尤安训练的样子。
只需要一剑,自己的脑袋就会分家。所以无论厨娘有多怨恨,她也不敢真的对阿斯提亚做出什么。
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瞠目结舌。
队长大人受伤被抬回来,再也没有出现过,女巫的镣铐被解开,她在农场里随意使用魔法,阿斯提亚居然还叫她“老师”!
哈洛尔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如何对待阿斯提亚的,这个孩子报复心极重,如果再其发展下去,不知道会怎样对待自己。
副队长的惨状农场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哈洛尔原本想偷偷找霍根告状,提醒他不要那样相信一个罪女巫。
可她却意外发现队长大人居然被关进了床铺里!
哈洛尔惊呆了,恐惧了。
她打算逃走,顺便带上女巫培植出来的那些魔力植物。
她还有三个孩子呢!如果其中一个能成功觉醒魔力,那她家以后可就不愁了!还能顺便把农场里的事报告给公爵大人,公爵大人一定会夸奖她并给她赏钱的!
女巫走之前,在厨房里存储了一些魔力植物。
厨娘打算先做好逃跑的准备,最后在逃走的时候带上一箱。
她偷偷收拾行李,悄悄观察士兵轮防的时间,计算自己出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