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孟聚出击武川一举消灭四个边军旅的消息传出,洛京朝廷集体失声。景穆皇帝和朝廷大佬们才知道,那个本来以为可以牺牲的小同知镇督原来竟是这般有分量。既然孟镇督显示出了能与拓跋雄正面对抗的能力,朝中大佬们立即就改变了主意:与其牺牲孟聚来哄着拓跋雄,倒不如扶持孟聚来牵制拓跋雄好了。
长孙家虽然故旧很多,在朝中势力也很大,但个大魏朝社稷安危的大事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在得到北疆战况消息的第二天,朝廷迅速做出决定:东平孟镇督为朝廷铲除了败类长孙寿,对此行为,朝廷予以认可。
对于长孙寿的罪名,朝廷只是含糊:“横征暴敛、欺压良民、民愤极大、罪应当诛”——这主要是为了安抚长孙家族。因为如果长孙寿是南唐鹰侯的话,那整个长孙家族都要跟着受牵连倒霉。反正人都死了,估计孟聚也不会有兴趣追究他到底什么罪名的。
听南木鹤说完,孟聚吃惊得好半天没说话。他真的想不到,自己本以为是干犯大忌的事最后竟救了自己——以前想着鲜卑朝廷跟婊子差不多,现在想来到是真有先见之明啊。看到自己实力雄厚兵强马壮,他们马上就眼巴巴地贴上来了。
看着孟聚在那瞪眼发呆,南木鹤轻声一笑:“孟老弟,能有如今的结果,白总镇出力不少。他一再向陛下担保,孟老弟你忠心耿耿,绝对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所以才能把事情拖到转机的一刻。当然,最关键还是孟老弟你神勇过人,打得边军落花流水,让朝廷刮目相看啊!”
孟聚向南拱拱手,感激地说:“卑职能逃脱大难,全赖总镇大人和南木参议鼎力相助,这份感激之心,真是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呵呵,来之前白总镇已经说了,孟老弟若想感谢的话,你就在北疆把拓跋雄看好就行了。”说着,南木鹤突然压低了声量:“孟老弟。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一下子吃掉了边军的四个旅,你手下到底有多少兵马?不是我多事,只是这事,总镇得心里有数才行啊!”
孟聚沉吟片刻,他低声告诉南木鹤:“参议,目前我手头约有七百具斗铠,步兵约莫三千人左右。”——其实现在孟聚手上的斗铠已经接近一千三百具了,但他习惯凡事留个余地。虽然现在自己与白无沙同一条线上,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还留点底牌好些。
但即使他隐瞒了一半的数量。南木鹤已经足够吃惊了。他说:“我记得,当初孟老弟你从洛京出来上任时,好像只带了三百五十具斗铠吧?”
对这个问题,孟聚定早有准备的。他含糊地解释说,边军的一些将领投靠了他,还有打下长孙寿的都督府时在武库里也缴获了一批斗铠,所以他的斗铠数目比起起初时确实增加不少。
南木鹤这才释然。其实,就是孟聚不说,东陵卫总署也能猜出,孟聚的实力在北疆有了很大的增长。否则,光凭那三百来具斗铠,如何能吃掉边军的四个旅?
两人聊了一阵,南木鹤对孟聚在武川打仗的经过很有兴趣,问了很多细节。他赞扬孟聚干脆利索地击败边军,为全体东陵卫都争了光。他说,听到孟聚在武川打赢的消息,白总镇连续几天心情都很好。
东陵卫虽说也是大魏朝的军队,但毕竟是一支半内卫半纠察性质的军事力量,与边军这种正规军有很大差距。白无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一直是以此为憾的。现在孟聚以扎扎实实的战绩证明了,即使野战,东陵卫的兵马并不比边军的精锐部队差,甚至更有胜之——部下强悍有力,白无沙不但脸上有光,就是在朝廷上说话也硬气不少。
“孟老弟。若不是长孙家前阵子嚎得厉害,光凭孟老弟你的这仗,白总镇就想把你官职里的‘同知’二字去掉了。老弟只管放心吧,过阵子等风头过去了,我会提醒总镇的。老弟你官升一级,那是稳稳当当跑不掉的。”
孟聚连忙道谢,心中却无多少谢意。老实说,“镇督”也好,“同知镇督”也好,他觉得都没甚区别。当官到了一定层次,官职的高低已是毫无意义了。
只要自己身在东平,哪怕朝廷派个亲王来说话都不顶用。
只是孟聚还有疑惑:既然朝廷并不打算处置自己,为何刚才会面时。几个钦差脸色都那么差?尤其是那个高斌,一脸的恶狠狠表情,活像要生吞了自己似的。
“老弟,你要知道,朝廷上也分有很多派系的。虽然说白总镇斡旋,陛下的心意是这样。但总有些人是不怎么甘心就这样放过你,尤其你以华族身份杀了国人的贵族,这是很招国人忌讳的。很多国人世家对此意见很大,认为必须对你严惩,以儆效尤。虽然陛下压下了他们,但总有人不甘心的……
呃,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只需知道,高家是长孙家的姻亲,他们是几代人的交情,高斌针对你是很正常的事。他的主意,我想就是故意激怒你,然后好借题发作吧——他现在是钦差,你不要跟他硬顶,把他含糊过去算了。”
孟聚连忙感谢南木鹤提点,摸清了朝廷此趟钦差的底牌,孟聚顿时心下大定,浑身轻松。接下来,两人都没谈正事,只是交换一些轶闻。南木鹤告诉孟聚很多洛京的消息。
“洛京的大事?如今朝廷最大的事,就要要对付慕容家了吧!”
朝廷准备对慕容最终下手的事,虽然还没有明文公布,但在洛京官场已是尽人皆知的秘密了。
在这期间,慕容家旗下的官员们纷纷离去,昔日庞大的慕容势力分崩离析,在此过程中,不知出了多少轰轰烈烈的闹剧和催人泪下的悲剧。但这些,在南木鹤口中,却都成了淡淡的笑话。
“户部何尚书本来答应将女儿嫁给慕容毅的,两家都定亲换八字了,但看着最近的风声不对,何天财急忙反悔,派人上门退回了彩礼。倒是何尚书的女儿还有两分风骨,一口咬死非慕容毅不嫁,还弄出上吊自尽的事来,好在救得及时没死人。哈哈,老何这趟麻烦了,两边为难。女儿差点没了,还得了个趋炎附势的坏名声,眼看着连官职都危险了。”
孟聚跟着哈哈笑了一阵,他问:“南木参议,朝廷大概什么时候会对慕容家正式动手呢?”
南木鹤摇头:“这种事,可能只有白总镇才知道了。拓跋家跟慕容家斗得次数不少,前几次都是斗得差不多就放手了。但看朝廷这次的势头,我估计朝廷是要来个彻底解决了——起码,慕容破和慕容毅二人怕是难逃一劫了。”
孟聚问:“既然连参议您都知道了。那慕容家想必也会知道的吧?参议,你觉得,慕容家还有没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呢?”
南木鹤很认真地想了一阵,摇头说:“倘若半年前,慕容家肯放手一搏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得知。但现在——唉,他们已经太迟了。”
尽管南木鹤说得很肯定,但想起了豪气侠胆的慕容毅,孟聚总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豪杰人物,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待死吧?
“呵呵,说起慕容家的婚事。我倒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了。”南木鹤笑吟吟地说:“叶家最近出了桩大新闻:原来叶剑心那道貌岸然的家伙在外面还养了个女儿,这么多年一直捂得死紧,最近瞒不住了才让大伙知道。”
孟聚一震:“养了个女儿?”
“呵呵,大户人家里,私生女是常见的事了,不过有趣的不在这里:这个女孩子,我亲眼见过她,她就跟当年的叶迦南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态举止都肖似!真是太离奇。简直跟孪生姊妹一样,倘若不是知道叶镇督当年真的去了,我还真的当她没死呢!”
孟聚整个人僵住了,他慢吞吞地问:“这个私生女,她叫什么名字?”
南木鹤回答得很快,显然那个女孩子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叶梓君,她叫叶梓君。
孟老弟,你若是回洛京,你一定要去叶家见一下才好!那个女孩子,当真跟叶迦南一模一样,叶剑心带她来见白总镇时候,总镇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声说好好好。那女孩子甚是乖巧,见面就说白叔叔,叫得又甜又亲,白总镇对她很是喜欢,搞不好又会弄个镇督给她当呢!”
南木鹤说得兴起,笑道:“呵呵,孟老弟,你们东平的镇督还是空缺,万一白总镇心血来潮任命了她。你又可以跟叶镇督共事了——老弟。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呃,没什么,今天赶了一天路,有点累了。”
南木鹤是个很聪明的人,看到孟聚脸色魂不守舍的失落样子,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真是傻了!孟聚好不容易在北疆打下了那么大的势力,大权独掌正爽着呢,自己却说总署可能会派人来给他当上司——哪怕派来的是很像叶迦南的上司,这种事,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连忙解释:“老弟倒也不用担心,刚才我说的只是玩笑而已。我估计,倘若白总镇真打算任命叶梓君。全国哪个地方的镇督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北疆,更不可能是东平了。”
“啊?这又是为何?”
“北疆的风水不好,我们东陵卫连连损折重将。东平的霍镇督、叶镇督,武川的江镇督唉,这里斗得太惨烈了,动不动就死人的。先前叶迦南的事,白总镇感觉已经很对不起叶公爷了,他是不可能再把叶公爷的女儿派来北疆这边来了。而且,叶家也不可能再来东平了,上次叶迦南在东平陨折,对他们来说,东平不吉利啊!”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二百零一节 调查
从钦差住处回来,孟聚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部下们都很忧虑,不是孟镇督在钦差那边得了什么坏消息吧?
欧阳辉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问:“大人,没事吧?朝廷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处罚?”
“啊?”孟聚愣了好一阵,摇着头说:“没事。朝廷那边对我们没什么处置,这路钦差是冲着六镇大都督过去的。我们没什么事。”
于是众人皆感安心,自从杀了长孙寿之后,大家就一直惴惴不安,担心朝廷的处置。现在终于知道结果,大家都对孟聚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了:杀一省都督还出省攻打友军,干了这样的事居然都没事,孟镇督简直是神人了!
放下心头大石以后,众人围着孟聚大吐谀词,都是赞叹镇督大人料事如神处置果断,为朝廷铲除了一个大害。朝廷英明,将来对镇督定然有大用,镇督大人前程无量啊!
听着众人吹捧,孟聚脸上讷讷地没什么表情。看出镇督的心情不佳。众人慢慢都停了嘴。孟聚扫众人一眼,说:“都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跟钦差一路出发回东平呢。”
众人散去后,孟聚走到窗前。他从怀中贴身的内衣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慢慢地打开。
因为贴身收藏良久,汗水浸泡,这个针线的锦囊已经有点褪色了。孟聚轻轻地将锦囊打开,一缕漆黑的头发滚落在他手中,温柔地抚摸着那光滑的发丝,凝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孟聚仿佛听见,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小孟啊,老娘又回来了,你最近可是又偷懒了啊!”
仰望着点点繁星,每一颗星辰都好像爱人明亮的双眸。那莹色的星光洒落,犹如爱人温柔的双手轻轻抚摩着孟聚的脸颊。孟聚展颜欢笑,眼中的泪水却是不住地涌出,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滚落。
“镇督,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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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钦差队伍继续出发赶往东平,孟聚等人跟在队伍的末尾。
魏平都说了,为避嫌,在到东平之前大家最好不要见面,孟聚当然不会再过去讨他嫌。不过人既然来了,再走好像又显得对钦差不够恭敬,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头当个跟班。
在行程的道上,金吾卫的那个卫管领一路都随着孟聚,说笑伴游。孟聚几次试探都不得要领,他也弄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照顾自己或看来监视自己的。
第三天,队伍如期抵达东平。孟聚领先一步赶到,先在省界上组织起了欢迎仪式。
按照往昔的规矩,像魏中丞这样重量级的钦差驾临,地方行省的巡抚、布政使和东陵卫总管都该出场迎接的。东平是边塞行省实行军管。不设巡抚和布政使分列,只设“都督”,但问题是,东平都督长孙寿已被孟聚宰了,都督府里的长史、参军等官员现在还被关在东陵卫的大牢里。
所以,现在站在省界上的欢迎队伍就有些滑稽了,队伍一色黑,几乎全是东陵卫的将官和边军的将官。唯一的文官是连江知府吴伯居,他畏畏缩缩队伍的末尾,看着身边气宇轩昂的军头们,眼中充满了畏惧。
长孙寿死了,按照位阶来说。东平境内品阶最高的官员就是加衔都将肖恒了,他将是今天的领衔人物。
见到一个老头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地走近,孟聚在身后小声地提点:“老哥,那就是魏中丞了!”
肖恒点点头,他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微臣肖恒,率东平上下文武同僚,叩见天使!圣躬安康!”
他第一个匍匐跪倒,孟聚和众官跟着跪倒在地,就如同麦浪被秋风吹倒了一片。
魏平走近来,看见地上这一片几乎清一色的武官,御史中丞的眉头轻轻一皱——轻微得几乎看不见。然后,他迅速恢复了正常,拖着长调平缓地道:“陛下安康!诸位,圣明天子在位,本官奉旨代天巡查至此。以纠不法,以除奸邪,以扬公道人心,正我大魏伦理纲律。”
“天使至此,得闻天音玉纶,犹如久旱奉甘霜,东平上下军民人等无不深感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套话对答完毕,魏平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诸位,请起吧。”
众人于是站起,魏平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肖恒,笑着问:“肖老将军,今年贵庚了?”
“启禀中丞大人,末将今年五十有四了。”
“哦?看着不像哪,我跟你同龄。肖都将看着比我年青多了。”
肖恒响亮地答道:“中呈大人乃朝廷重臣,末将只是边塞的微末小卒,如何敢跟中丞大人您比呢?”
魏平捋着胡子笑而不言,他移过目光,望到孟聚身上,淡淡说:“原来孟镇督也在这边。”
孟聚心下大骂这老家伙装蒜,我都跟你走了两天,我就不信你一点不知情?
“卑职参见中丞大人。”
魏平刚才在与肖恒说话时还脸色和蔼的,但与孟聚说话时他却是板起了脸,脸色冷得跟冰一样:“孟镇督,身为朝廷命官,你目元法纪,擅杀长孙都督,震骇中外——本座代天子巡抚地方,你还不知罪乖乖束手就缚?拿下了!”
钦差身后的几名金吾卫军官齐声应道,扑上来就要动手,声势很是吓人,在场的陵卫和边军军官吓得都是脸色发白——饶是孟聚事先已从南木鹤那边得到消息心里有底了,一时间也是吃惊不小。
他后退一步躲开,叫道:“中丞?”
魏平脸寒似水:“拿下了!”
这时,南木鹤从魏平自后踱步出来,他冲孟聚使个眼色,示意孟聚不要反抗。
孟聚急速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反抗?现在抗拒,还是有机会的。吕六楼带着一队陵卫兵马就在附近担当警戒,只需孟聚高呼下令,他会立即扑过来的。
但魏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南木鹤那天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麻痹自己的谎言?要知道,大魏朝的信誉一直不是很好,招安后又反悔杀人的事屡见不鲜,搞不好朝廷顾忌自己手上的武力,派南木鹤过来先麻痹自己然后再抓捕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一瞬间,孟聚下了决定:相信南木鹤。
因为他凭本能地觉得,那晚南木鹤说的是真话。而且,朝廷若要对付自己,自己孤身一人跟着钦差队伍。那是最好的时机了,他们用不着等自己回了东平再动手。还有,魏平也没有出示朝廷要捉拿自弓的圣旨。如果朝廷真的要捉拿自己的话。圣旨肯定是要备下的——这多半又是朝廷的一次试探,看看自己对朝廷是否驯服吧?
谁想出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馊主意?多半是高斌那厮吧!
主意拿定,孟聚扑通一声跪倒,对着魏平撕声裂肺地喊道:“中丞大人,冤枉啊!”几名金吾卫士兵扑上来,将孟聚双手反剪抓了起来。孟聚毫不反抗,任凭士兵们将他上了栲。
看到孟聚毫不反抗任由处置,三名钦差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南木鹤微笑不语,高斌面色阴沉,魏平则是依然把脸板得铁板一般,无愧他大魏朝第一黑脸的称号。
“来人,把犯官孟聚带下去!”
几个金吾卫士兵粗鲁地推搡着孟聚,要将他带走,孟聚毫不反抗地被他们带着,心里却想,若是演戏的话,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魏平若是真的要把自己带去关小黑屋的话;那说不得,自己也只有出手反抗了。虽然明知对方要害自己的可能不大,但孟聚并没有把自己性命交托给对方掌握的打算。
他正想着,果然,转机来了。
那位一路陪着孟聚的金吾卫武官卫管领上前一步,对魏平躬身行礼道:“中丞大人,卑职与孟镇督一路同行,觉得孟镇督为人质朴纯良,并不似穷凶极恶之人。所谓孟镇督杀长孙都督一事,其中是否有些什么隐情?众位钦差大人在此,可容孟镇督分辨几句也是好的。”
孟聚撇撇嘴,心下鄙视,这帮人做戏也不做专业点,朝廷的钦差下令拿人,连肖恒这个都将都被吓得脸色煞白,区区一个金吾卫管领却敢出来多嘴——这种事就跟孟聚下令抓人时手下某个队正跑出来啰啰嗦嗦一般不可思议。哪个长官手下有这样的人,早被军棍打死了。
但偏偏魏平、高斌等钦差都不生气,南木鹤还煞有介事地说:“卫管领说得很是。我看,这事大有跷蹊,其中是否有什么冤情?中丞大人,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不妨让孟镇督分辨几句?不刑而诛,此为暴虐啊!”
魏平捋着长须,一副犹豫不定的表情。孟聚斜着眼睛望他,心想你这大尾巴狼就只管装蒜好了,老子就不信你真敢抓我回去?
果然,魏平磨蹭了半天,才显得很不情愿地说:“犯官孟聚,你有何冤屈,当着诸位大人的面,不妨从容说来!倘若有半分虚假狡辩,本座当场刑死了你!”
魏平话音未落,孟聚已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钦差大人明察,卑职实在冤枉啊!”他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说得无非还是老一套,长孙寿咄咄逼人动手在先,武川边军集结意图不轨,自己虽然抢先动手了,但纯因事态紧急仅为自卫,自己的本心还是为朝廷着想啊!
因为前晚知道了朝廷的算盘是打算稳着六镇大都督拓跋雄,所以孟聚分辨的话里半个字都没提到拓跋雄,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死鬼长孙寿头上,顺便还告诉钦差,谋杀叶迦南的凶手申屠绝就隐身于武川边军之中,他化名屠血豹,纠集了一伙同党意因大举入侵报复东平。自己攻打武川,只是为了揪出申屠绝那逆贼,为朝廷锄奸而已。
孟聚的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又危言耸听,十句真话里夹杂着两句假话。迷惑性极大,不要说蒙朝廷来的钦差们,就是亲身经历过的东陵卫官员们听了也是半信半疑: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敢情我们都误会孟镇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