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杯清茶,翘着二郎腿坐在公府大堂台阶上,卢乘风一边小口的抿着茶水,一边叹息道:“还以为继承了这位置,就能富贵逍遥,快乐一世,哪知道还有这么多麻烦?”
勿乞肩并肩的坐在他身边,同样翘着二郎腿长叹道:“是啊,献国质子,堂堂一国君公子被我们宰了。慈王燕河洛,被我们弄得浑身是血。中风卫大巡狩秦清水,对我们似乎很有敌意。第九宗上下八千多人,大小宗务无数,他们生老病死都要一手操办。哎,何苦来由?”
摇摇头,卢乘风沉声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小蒙城那边,还得派得力人手盯着,那里一年的出产不是小数。我已经和娘亲通过信函,小蒙城所在的三山郡,以后就是我的私人领地了。”
勿乞皱起了眉头,他轻声道:“暂时放放,小蒙城那边一时半会出不了乱子。等公子手上可用的人多了,再派得力的心腹赶过去吧。从那边调集的士卒要赶紧赶过来,否则公子手上这点护卫兵力不够。公子父亲是被人刺杀的,具体什么原因都还没找到,公子的安全一定不能忽略了。”
两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逐渐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整理出了一个头绪,也对未来的发展方略做了一个大致的规划。现在一切看来都还顺利,只要卢乘风邀请的那些出身吕国世家的好友赶来蓟都,手下有了一批可用的人,现在的一些麻烦就能迎刃而解。
手头无人可用,现在卢乘风出门拜访那些朝廷贵人的拜帖都要自己亲笔书写,这也太不像话。
正聊得热火的时候,燕福低着头,带着脸上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快步冲了进来。恭敬的朝卢乘风行了一礼,燕福苦声道:“主上,府外有人来访,只是来势汹汹,看样子不好应付,还请主上当心。”
随手将茶盏丢给了侍立在身边的老黑手上,卢乘风气恼的站起来喝道:“是谁这样无礼?既然登门拜访,为什么还打了你一掌?”
燕福是燕乐公府世仆,他担任燕乐公府的大管家也有近百年了,可谓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卢乘风刚来蓟都的时候,对燕福这些老管事的还有点不放心,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尤其是燕究回动用巡风司的力量配合调查后才发现,燕福等燕乐公府的管事的忠诚度,那是绝对无可挑剔的。
对于这样忠诚可靠的府中老人,卢乘风是越来越倚重的。现在燕福被人打了个耳光,这不是在打燕福,分明就是在打卢乘风的脸。
燕福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主上千万小心哪,来访之人气焰极盛,好像是有意来找事的。她身边跟着的,可都是巡风司宫禁卫的人。”
巡风司除了东南西北中四大风卫,还有一个独立的部门,就是宫禁卫。这宫禁卫内的人,全部是万中挑一的精锐,专门负责保护宗室中的重要人物。一般而言,宫禁卫只会在大燕朝嫡宗的族人身边出现。
大燕朝所谓的嫡宗,就是燕皇燕丹嫡长子,大燕朝的太子一脉。宫禁卫就专门负责保卫燕丹的太子,太子的儿子也就是皇太孙,以及皇太孙的嫡长子这样的人物。按照大燕朝立长不立贤的规矩,宫禁卫就是专门为大燕朝未来储君这一脉服务的宫廷禁卫。
一听那打了燕福的人身边跟着宫禁卫的人,卢乘风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勿乞却是连连冷笑出声:“嫡宗的人啊?那又怎么样?燕福,他报了自己的姓名来历没有?”
燕福低下头,小心的说道:“勿乞先生明鉴,那人很是凶悍,见面就给了老奴和几个孩儿一顿耳光,说是要主上亲自出门迎接,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呢。不过,她身边的宫禁卫是没人敢冒充的。”
勿乞和卢乘风相互看了一眼,卢乘风冷哼了一声,招呼小黑召集了一批护卫人手,带上了闻讯匆匆赶来的燕不归,一行人急忙朝公府门外行去。
绕过几处楼阁,走过进府后的那个大院子,众人刚刚走到正门后的影壁边,就听到了门外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你们燕乐公实在是眼高过顶,都这么久了,还不出门迎接客人,莫非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清脆的耳光声传来,似乎又有人挨了巴掌。卢乘风脸色再变,急忙加快脚步,几步就冲出了府门。
燕乐公府门外,近百名身穿青黑色软甲,精悍异常的宫禁卫正簇拥着一辆华美的四轮车驾。燕乐公府看门的十二个门子一溜儿跪倒在门前台阶下,正被两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挨个抽着耳光。公府门前的十几个护卫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那些宫禁卫挡住,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出手火并。
“退下!”卢乘风一声轻喝,十几个公府的护卫急忙后退了几步。那些宫禁卫却是得寸进尺,他们面带微笑的大步逼近,追着这些公府的护卫一路踏上了公府门前的台阶。
勿乞冷哼了一声,狠狠的跺了跺脚。
紧跟在卢乘风身后的蒙小白大喝一声,连同几个蒙村出身的护卫拎起铁枪就朝前抢去。小碗口粗细的铁枪朝前一扫,带起‘呼呼’的风声,将这十几个踏上台阶的宫禁卫生生逼了下去。两个正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正抽打门房耳光的侍女惊呼一声,急忙逃到了那车驾边,望着这边低声的咕哝了几句。
“唷,想要见燕乐公一面,可真难哪?”车驾里传来了刚才那娇柔的女音。勿乞皱了皱眉头,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和半个月前卢乘风遇袭的那天晚上,那个放出了妖鬼和勿乞硬碰了一掌的女子声音一模一样。
卢乘风哼了一声,大步走下台阶,一把拉起了那些面孔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门房,冷喝道:“燕福,给他们每人十锭银的赏钱,回去好生休养一个月。”
燕福应了一声,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车驾,急忙招呼着那些门房退进了府里。燕乐公府的门房,也是府里的家生子,世代都在府里为奴为仆,燕福把这些人都当做自己孩儿看待,今天莫名其妙的被人抽了一顿耳光,燕福是又心痛又窝火。
“十锭银?燕乐公府果然豪富!”
车驾中的女子冷笑了起来:“那,本宫也就不客气了。几个下贱的门房,燕乐公都能赏赐十锭银,本宫身边的亲卫被你的门客杀了这么多,本宫贴身的妖鬼近卫也被打成重伤,燕乐公赔偿个五百万金吧。”
五百万金?
卢乘风和勿乞吓了一大跳,蓟都数十万城防军,包括军械、甲胄等军用物资,一年的总开销还不到百万金。五百万金做赔偿,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样的。
勿乞连连冷笑起来:“尊驾何人,还请出来说话!”
那女子嗤嗤冷笑了起来:“唉哟?本宫还怕了你们不成?出来说话,那就出来说话!本宫可是来登门问罪的,你们今天不给本宫一个说法,本宫保证你们在蓟都内寸步难行!”
车驾一侧的门户突然敞开,一个窈窕的身影缓步行了出来。
第七十七章 鄣乐
秋水为神玉为骨,直如凌波仙子入凡尘。
冉冉从车驾里走出的女子,是勿乞到了这个世界后,见到的最美丽的女人。哪怕是蒙山深处那个和天水灵蛇融灵的蛮人少女,都不及眼前的这个少女那样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惨绝人寰’。
如果世间有祸水,那么就是眼前的少女吧?勿乞毫不诧异自己用‘惨绝人寰’这个词来形容她。如果她不是出身显贵,身边有宫禁卫保护,勿乞毫不怀疑,这样的倾国倾城之色,给她和她身边的人带来的,只会是‘惨绝人寰’的悲惨命运。
少女的身量不高,大概就合一米七五左右,在这个世界只能算是中等个头。但是她的身姿完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娉娉婷婷,柔美无限,一举一动都似乎都影响了四周的环境。她身上有一种柔和的光芒散发开,当她从车驾中走出,四周的空气都为之一亮。
微风吹过,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勿乞嗅得真切,这不是熏香,也不是其他香袋里佩戴的香料,而是这个少女自带的体香。隔开勿乞两三丈远,都能闻到这好似百花精华凝聚的自然体香,勿乞心脏骤然一缩,只能在心里狂呼,这简直是妖孽一样的女子。
少女有一头黝黑发亮的长发,在头上挽了个三丫髻,上面点缀着几朵精致的珠花,华贵中透着几丝青春少女特有的俏皮。精致无可挑剔的俏丽面容,红润的嘴唇不屑的撇向一旁,高贵中透出了三分的调皮,六分的刁蛮,最后一分,居然给人一种野蛮的感觉。
一裘青黑色的华贵宫裙裹住了少女纤长柔美的身体,将她玲珑窈窕的身躯衬托得格外迷人。大燕朝的宫裙风格是保守而传统的,一般而言,就连女子的脖子,都会被裹得结结实实。而这个少女的宫裙显然是特制的款式,不仅纤长洁白的脖子完全暴露了出来,就连胸口都采用了唐朝贵妇长裙的式样,暴露出了大片白皙细嫩没有丝毫瑕疵的细皮嫩肉。
出身高贵,受尽万般娇宠,调皮、刁蛮又叛逆的皇族少女。勿乞一眼看透了这少女骨子里的秉性。
燕不归以及巡风司所属纷纷向少女跪拜了下去:“臣等见过鄣乐公主。”跪在地上的燕不归微微抬起头,双手分别抓住了卢乘风和勿乞的衣摆用力的扯动,示意他们跪下行礼。
鄣乐公主,燕皇燕丹嫡长子燕齐君幼女。十八年前,闭关修炼的燕齐君得到突破,金丹大乘,跻身人仙巅峰之境。燕齐君狂喜之余大摆酒宴疯狂庆祝,醺然大醉后强行宠幸某诸侯国敬献的蛮人美女。
金丹大乘境界的人仙,精关稳固,轻易不泄元气,但是那一夜燕齐君实在过于兴奋,又是大醉之后行事,一不小心就让那蛮女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受孕三年,那蛮人美女才诞下一个婴孩,就是现在的鄣乐公主。而那蛮女也在三年的漫长孕期中损耗了太多精元,生下鄣乐后就精血枯竭而亡。
能够被诸侯国敬献给大燕朝皇太子的蛮人美女,那是百万人中不得一见的绝世美女,鄣乐公主就继承了她母亲的绝世姿容,而且越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幼就有大燕第一美女之称。
燕齐君又是在金丹大乘境界泄了元气,这才有了鄣乐公主。金丹大乘境界的人仙,哪怕是一丝元气都是非同小可,鄣乐公主先天得了这一缕精气,刚出生就百脉通达,拥有先天纳息境界的修为,更是罕见的修炼天才,一身根骨好得无以伦比。
这样的姿容,这样的天资禀赋,又是燕皇燕丹嫡亲的孙女,鄣乐公主一出生,就被燕丹亲自赐封百城为她的食邑。随后她年年生日,年年加封,半年前鄣乐公主十五岁生日时,她累积得到的食邑封地已经有三郡之地,而且是大燕朝最富饶人口最稠密的三郡之地。
不说其他,仅仅这三郡的精锐军队就有一百五十营合计七万五千人。而且这三郡紧邻蓟都,三军精锐全是骑兵,鄣乐公主一声令下,七万五千精兵朝发夕至,随时可以抵达蓟都。
三年前,曾经有不开眼的某诸侯国世家子当街拦路调息鄣乐公主,结果就是鄣乐公主直接调兵三万,冲入蓟都血洗那世家在蓟都内的所有基业,超过三千人被当街斩杀。而事后鄣乐公主受到的惩罚,不过是禁足三日,燕丹亲自下旨罚了她封地中半个月的赋税收入罢了。
至此之后,鄣乐公主就成了蓟都中无人敢惹的混世魔王。就连大燕朝总理国政的督抚八王,也没有一个敢冒犯她。甚至鄣乐公主的封号,都是她看上了燕丹过去闭关的鄣乐行宫,强行从燕丹手上将占地数百里的鄣乐苑抢了过来后,无可奈何的燕丹顺水推舟给她的名号。
大燕建国两千余年,燕丹在鄣乐苑隐居闭关就有一千七百余年,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燕丹亲自带人种植打理。但是鄣乐公主只是磨了燕丹三天的功夫,就将鄣乐苑收为己有,可见她在燕丹心中的地位,可见她受到的宠爱。
这样的人,谁能招惹?谁敢招惹?
燕不归用最简洁的言语传音给了卢乘风和勿乞,唯恐他们对鄣乐公主不敬,招惹出麻烦。
听了鄣乐公主的来历,以及她在蓟都的滔天气焰,卢乘风本能的觉得脑子里一晕,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惹不起的祸害?
鄣乐公主是燕丹最宠爱的,嫡亲的孙女。而他卢乘风,不过是燕丹庶出第九子建立的燕氏宗室第九宗的后人,虽然已经滴血归籍,但是他的来历,毕竟是说起来不怎么好听的私生子。无论是亲疏度还是辈分上,他和鄣乐公主都差得太远太远,完全没有可比性。
顺着燕不归扯动的势头跪倒在地,卢乘风有气无力的行礼道:“大燕左国正,燕乐公乘风见过公主。”
鄣乐公主高高的昂着头,冷冷的哼了一声:“燕不羁还算是个好人,他浪荡天下,从各国给本宫带来了不少好玩新奇的东西,所以本宫还记得他的好。但是你不是好人,你进城的第一天,就当着本宫的面杀了本宫好友拓跋青叶,还杀死本宫这么多护卫,这笔账,我要和你算清楚的。”
昂着头,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上了燕乐公府的台阶,鄣乐公主冷声道:“本宫不出面,你用五百万金,勉强能让本宫的火气消去这么一点。但是既然你叫本宫从车驾中出来了,区区五百万金,你打发那些贱民乞丐不成?”
在大群宫禁卫的簇拥下,鄣乐公主径直来到了燕乐公府待客的大厅上,也不用人招呼,自顾自的在正中主位上坐定。上下打量了一下面色青白的卢乘风,鄣乐公主柔声道:“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杀了拓跋青叶,又杀了本宫这么多护卫,拿出五千万金,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五千万金?卢乘风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一旁的燕福脸色一黑,白眼一翻就晕倒在地。
五千万金,这是大燕朝最强大的几个诸侯国一年的总赋税收入。要卢乘风现在拿出五千万金,除非他立刻把他两个郡的封地中所有的产业,什么铁山、金矿、铜矿之类的矿山全部卖掉,所有的店铺连同店铺里的经营人员全部打包卖掉,所有的田地、山林、牧场、宅邸之类的统统卖掉,也许能凑齐这么一笔款子!
燕不归更是傻了眼,他呆呆的看着鄣乐公主,问了一个极其蠢的问题:“鄣乐殿下,您是否知道五千万金价值多少?”
淡淡的看了燕不归一眼,鄣乐公主淡然一笑:“本宫的确不知道五千万金值多少。但是想必三十个耳光是值的。自己掌嘴吧,掌嘴三十,本宫不计较你的冒犯。”
燕不归强吞了一口吐沫,他哆哆嗦嗦的举起手,就要朝自己的脸上扇去。
勿乞的目光一寒,他想起了燕不归在蒙山山林中的杀伐果断,想起了他冲入千万蛮人中浴血厮杀的身影。这样一条好汉,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子的一句话,就要自扇耳光?
一股子邪火从心口直冲脑门,勿乞突然‘嗤嗤’笑了起来。
鄣乐公主冷眼看向了勿乞,她缓缓点头道:“就是你杀了本宫的近卫,打伤了本宫的妖鬼。你叫勿乞是吧?刚才在府门口,你没有给本宫跪下行礼,现在你跪下,磕头三百,本宫就不叫人打你!”
勿乞眯起双眼,很灿烂的笑了。他的笑容中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十几个宫禁卫近乎本能的闪身上前,拦在了勿乞和鄣乐公主之间。
鄣乐公主很好奇的看向了勿乞:“你笑什么?莫非,你还想袭杀本宫不成?”
勿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的轻柔,无比的甜蜜,语调中充满了一种暧昧的、粉红色的旖旎气息。这种语调,当年乐小白在荷兰红灯区被数十美女逼债的时候,就经常从他嘴里传出来。
“美丽得好像天空星辰的公主殿下,您能否倾听一个卑微的人类,发自肺腑的言辞呢?”
鄣乐公主很明显的愣了愣,她飞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茫然的问道:“你说什么?”
勿乞轻柔的笑了,宛如春风拂过一片狗尾巴花一样的笑了。他无比温柔,无比轻柔,充满了柔情蜜意的款款笑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您的美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但是您就在这里,这是上天对这个世界所有人类的馈赠。您的一颦一笑,您的一举一动,哪怕您一个轻柔的声音,都是那样的迷人!”
款款温柔的情话,宛如涓涓细流,慢慢的滴入了鄣乐公主稚嫩的心扉。
天可怜见,鄣乐公主长到十五岁,大燕朝谁敢这样对她说话?勿乞得自乐小白灵魂碎片中的泡妞一万一千句经典情话一一复述出来,鄣乐公主沉迷了。
沦陷了!
第七十八章 亲近
燕乐公府后花园中,百花烂漫,正是开得好的时候。
上任燕乐公燕不羁是一个很讲究生活情调的人,他的后花园除了有四时不败的鲜花,常年结果的异种果树,更有无数稀奇古怪的藤萝植物。在后花园的中心部位,就有一个方圆里许的小湖,湖边满是高达二十几丈的古木,无数淡紫色藤萝宛如瀑布,从古木上倾泻而下。
这些淡紫色藤萝是上古异种‘紫萱天萝’紫色的藤蔓和叶片借着高耸的古木,在湖泊的东侧和南侧组成了一堵淡紫色的帷幕。无法计数的拇指头大小的赤红色藤萝花朵盛开,在夜色下散发出馥郁馨香,整个后花园都被这盛开的紫萱天萝的香气浸满。
如此茂密的藤萝中,数十只白色大鸟筑巢其上,月光下,这些体型优雅的大鸟正舒展着翅膀,发出清脆悦耳绵绵长长的鸣叫。偶尔更有几只大鸟受到月光的吸引,无声的展动翅膀飞上高空,追逐着月亮的影子上下飞舞,在水波中映下了曼妙的身姿。
湖心一座长宽数丈的浮台上,勿乞一行人正在饮酒作乐。
原本兴师动众上门问罪的鄣乐公主,正笑容可掬的坐在勿乞身边,不断的和勿乞碰杯痛饮。
十五岁的少女,自幼生长在深宫之中,生母早逝,溺爱她的父亲和祖父又常年闭关修炼,从小没人管束,更不要说和她做伴交友。鄣乐从出生开始,虽然是锦衣玉食,享受无穷的荣华富贵,但是实则上和山坡上的野羊一样,完全没人管她。
从小到大,她何曾听过勿乞那样绚烂的赞美言辞,又有谁敢于这样当面赞美她?
就算有人怀着各种目的亲近她,接近她,大燕朝的这些世家子弟,又怎么敢、又怎么会对鄣乐公主说出那样的绵绵情话,说出那种轻佻的、带着点挑逗意味的言辞?只有勿乞敢,而且他就真这么做了,所以,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攻陷了年仅十五,正是怀春少女时节的鄣乐公主。
“勿乞,你要说真话,鄣乐真的很美么?”鄣乐公主小脸酡红,已经有了五分醉意。
“不是美,而是绝美。我敢对天发誓,这么多年来,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天下的女子和你比起来,简直连你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勿乞大胆的伸出手,挑起了鄣乐公主一缕长发,慢慢的让发丝一丝丝一缕缕的从指尖滑下,在月光下带起了一道青黑色的光晕。
鄣乐公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本酡红的小脸蛋,越发的多了几分娇羞。
“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从来没有人对鄣乐说,鄣乐是这样美丽呢!”鄣乐公主又朝勿乞身边凑了凑,小半个身子几乎都快靠进勿乞的怀里了。一旁的卢乘风、燕不归是看得人人侧目,龇牙咧嘴的只是不断的将一杯杯美酒倒进嘴里。
勿乞微微一笑,恰好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他轻轻的抚摸着鄣乐公主的三丫髻,用低沉充满魅力的嗓音低声说道:“天下的女子,不会在你面前赞扬你的美丽,因为她们都嫉妒你。天下的男子,除了我以外,不敢在你面前描述你的完美,因为他们自惭形愧!”
鄣乐公主端起酒杯,笑吟吟的和勿乞碰了一下酒杯:“可是你怎么就对鄣乐说了实话呢?”
勿乞手指朝湖面点了一下,两丈开外一朵飘荡在湖面的浅粉色水莲花飘然而起,落在了勿乞的手中。他将这朵水莲花送到了鄣乐公主的面前,低声说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公主,你比这朵花,美丽一万倍!”
鄣乐公主望着勿乞,身心俱醉。她低低的哼哼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就对鄣乐说了实话呢?”
将水莲花放在鄣乐公主的手心,勿乞低声叹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用他去寻找黑夜中最美丽的光明。勿乞之所以对公主说实话,是因为,我是为了公主的美丽而生。”
卢乘风骤然打了个寒战,他哆哆嗦嗦的转过头去,目光呆滞的看向了湖边那一片开得绚烂的紫萱天萝。
鄣乐公主将水莲花凑到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那对美丽的眸子变得水汪汪的,红润的嘴唇轻盈的勾起,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她很大胆的伸出手摸住了勿乞的面颊,轻轻的说道:“你是为了我的美丽而生么?你是为了鄣乐而生么?你说的这些话,从来没人对鄣乐说起过呢。”
“你很好,你是很好的人呢。”鄣乐公主喃喃自语道:“拓跋青叶,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