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急忙上前,正欲拉她一把。宗守却冷然一哂,从身边直接取出了一口剑,猛地一甩手,往那边的方向重重钉出!
尹阳也是目中寒芒微闪,手中的刀,也突然间离鞘而出。带起大片的红焰,往右边车辕的方向,席卷而去。
俏丽女子微微一惊,眸子里全是凄然绝望之容。下一刻,却又听‘铿’的一声轻响。一只如细瓷般白净的玉手乍然间探出,轻轻松松的就把宗守丢出来的剑,弹开到了一旁。那挂在车辕上的身影,也仿似毫无重量地飘起。似如鸿羽,随风而舞,恰到好处,将那刀锋闪开。
那女子‘咯咯’一笑,正要落地时,却忽的又是面色一变。只见一口黑芒,几乎是无声无息,就已接近至身前。到她发现之时,已经到身前一丈处,快如流星,一闪即至。
柳眉微微一蹙,那女子身影,又不可思议地,在空中一个转折。仿佛丝毫不用借力,就飘向了左侧。身形同样是快到不可思议,一个闪身,就是整整三十丈之巨。
只是那点黑芒,却也同样在半空一个变向。周围微风环绕,刀速更增,一瞬间超越了之前数倍!来势亦是飘渺不定,仿佛一团黑雾,让人看不清楚,这刀芒到底指向何处。
“飞刀变向?嗯?这居然是剑意——”
俏丽女子惊呼了一声,再无之前的挥洒自如。急忙落地,向旁再闪,却还是被那黑芒追上。一点血光,立时闪现。
身形停下时,左胸前已是染成一片血红的颜色。
不过那一身气势,也在这瞬间,攀至巅峰。身旁寒力逼人。脚下的杂草泥浆,赫然全数冻结,一直扩散到百丈开外。一股强横无比的精神威压,亦笼罩在这片空地。
本来还是气势汹汹的狼群,都是气息一窒,在女子陡然爆开的威压下,身躯颤抖,眼含畏色。
而翻云车前的十八匹踏云驹,也不知因何缘故,比那狼群还是不堪。同样停止了下来,静立不动。任是尹阳如何鞭挞,也不奔行半步。
素初雪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只觉自己脑袋里,完全转不过来。正想对那女人,施以援手。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眼里的可怜弱女子,就已经变成了能轻轻松松,应对尹阳全力一刀的强者。
尹阳这时已经放弃了努力,把手中的马鞭丢开,面色难看道:“灵武双修,先天武师——”
能轻松躲开他那一刀,至少也是入了先天之境。
宗守亦是微微颔首,踏云驹虽没什么战力,本身却能踏空而行,可算是二阶妖兽。本不会如那些沼狼一般,畏惧先天武者的威压。
此时静立不动,显然是被施展了精神秘法,摄住了心神。
只心中暗暗可惜,这一刀终究是没能要了这女人的性命。他也知这女人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故此没选脖颈眉心之类的要害。而是直取她的胸腹,就是担心此女实力太强,反而落空。
“有趣,有趣!你这门飞刀术,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居然能伤到我。还有这剑意,与凌云宗的惊云神灭剑意,居然有几分相似——”
俏丽女子只低头稍稍检查了一下自己伤势,就把那黑色飞刀拔出,放在手里把玩,目透惊奇之色。
“只是在小原城才刚买来的而已,不过也只有这等样的材质,才能承载这样的剑意,不会崩溃。另外还淬了一些药物,是为我专门准备的可对?也就是说那时候,你就已察觉到我了?”
宗守面色不变,一言不答。那些兽油中,的确是合了一些药物在里面。每日以兽油涂抹,在锻刀的过程中,令药力也渗入刀身之内。
只可惜了小原城,只是一个矿城,能够买到的药,实在少之又少,能够对先天高手起到作用的,实在不多。
俏丽女子见状,面上却笑容更显。抬起头,定定的望着宗守道:“果然,找你做我的炉鼎元胎,果然是对的!”
听到这句,本是凝神自守的宗守与尹阳,瞳孔却俱是微微一凝。
炉鼎元胎?这种语气,这个女人,莫非不是来自乾天山,又或者那些乾天山的仇敌?
仔细观察,这女子浑身上下,都仿佛充斥着一种自若随意,无拘无束的气质,侃侃而谈时,也是无比的轻松泰然。那容貌固然秀丽,却更有种令人着魔的风情,蕴含在其眉眼之间。
明明身受毒伤,却仿佛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全不在意。
“你是乾天山的宗守?我听那些人说了,你还是妖王嗣子。前天真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以武士之身,硬生生强杀了一个观魂境灵师,实在太厉害了。今日见面,更令人惊喜。不但心机深沉,这门飞刀之术,还有这丝剑意,也让人惊艳。呵呵,本来是没打算让你们知道,准备跟着你们看看再说。可既然如今已盘算落空。那我就直接问你一句,可愿做我的炉鼎元胎?”
第五十章 坛山魔女(第三更求推荐收藏)
那俏丽女子说话时的神情,不但是神采飞扬。看向宗守的眼神,也是异常的炽烈。仿佛宗守,已经是她的所有物。
“你要是答应,我可能无法帮你夺下那乾天山妖王的位置。不过在你成为地轮六脉武宗之前,谁敢杀你,我就杀了他!”
尹阳更是警惕,沉吟着道:“炉鼎元胎?请问姑娘,是出自玄水魔宗,还是元魔观?又抑或是坛山姹魔——”
“就是坛山七灵宗,你们口中的姹魔宗!”
那女子神情傲然地抬了抬下巴,视线狠狠的瞪了尹阳一眼,似乎对他口中说出的那个魔字,大为不满。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七灵宗首席弟子赵嫣然,奉师令下山,寻求胎源!”
尹阳苦笑了一声,视线却是冰冷冷的,毫无温度:“如此说来,嫣然小姐是准备修习贵宗玄魔蕴胎之法,以求日后,一举突破天位境界了?只是我听说,贵宗这法门,素来都是非死即伤。即便身为元胎之人能够生还,也是修为尽废。几乎无有例外——”
“自然!祖师遗典中早有记载。种胎之人与炉鼎元胎之间的生死胜负,乃是七三之数。不过我宗至今为止,能够成功活下来的炉鼎,不过一人而已。世间类似的法门极多,又有哪一家不是如此?只是你们现在,又哪里有其他选择?”
说到此处时,那赵嫣然又斜睨了宗守一眼:“若接受我的胎种,你那双脉之体,宗师之前足可压制!无论武技灵法,都可突飞猛进。如是不肯,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之胎种,乃是师傅亲自直下三万丈地底,取来的十二颗幻焰火莲莲子祭炼,天生便含有纯净幻焰煞力。一旦种下,就可直接在半年之内,开通七脉。怎么选择,全在于你!”
初雪柳眉微蹙,只觉是暗暗发寒。这赵嫣然对别人的性命似乎毫无怜惜之意,只当是再平常不过事。说起杀人,语气也平淡的可怕。
再想起之前,葬身狼群中的几名武士,竟只是为演一出戏而已。不由更是通体发寒,不自觉地,往宗守靠近一步。
她不惧杀人,可对眼前这女子,却真是有些忌惮。
到底是公认的魔宗里面走出来的人物,无论是性情还是手段,都诡异得可怕。
正觉那阴寒,似乎侵入骨髓之时。宗守却在她肩膀上一拍,初雪立时只觉身躯一暖,这才知晓,自己竟是不自觉间,被这女子的精神所摄。接着又见身旁的少年,神情不咸不淡道:“选我当鼎炉?嫣然小姐可真想好了?就不惧日后,这许多岁月的苦修,都被我侵夺?”
赵嫣然闻言,直接是一声冷哂:“无论是修武之道,还是魂法修持,都讲究‘不畏’二字。我七你三,非生即死而已。哪有这么多畏首畏尾?赢了自然最好,输了也无所谓。宗守你是我这十六年以来,见过的最具天赋之人,可惜受血脉之困,一生都难有成就。若连你这样的废人,我都胜不过,那也是活该!总之你日后越是出色,我赵嫣然越是开心!”
“越是出色,越是开心?呵呵,幻焰火莲莲子炼成的元胎,说实话,还真有几分心动。”
宗守微微一笑,下一刻,就把脸冷冷的一板:“说完了,就给我滚!”
说是心动,绝非虚言。幻焰火莲,的确是好东西。一举冲入秘武师境界,更是莫大诱惑。
即便无有他人插手相助,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反噬胎主。
只是玄魔蕴胎之法与幻焰火莲,一旦使用了,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未来的路,牢牢限定。
据他所知,胎种这东西,与他的吞元之法,多多少少也有些冲突。
更重要的是,他是恼透了这女子的癫狂。那略显狂态,高高在上的语气,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神态,莫不令他看不顺眼——
初雪暗暗庆幸,手按着剑,警惕的盯着赵嫣然,左手戴着的剑爪,也微微箕张。
赵嫣然却明显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定定的看着宗守。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拒绝。迟疑了片刻,赵嫣然也没直接动手杀人,而是柳眉蹙起:“为何会拒绝?以宗守你诛杀那魂师时的狠辣,不该拒绝才对。可是我开的条件不够?或者你其实是性情怯懦?不对,若真如此,更该答应才是——”
宗守冷笑不言,也懒得解释,今日反正是免不了一战。眼神深深地,看了这女人的伤处一眼。
他配置的药物,毒性不强。却极具渗透力,一旦沾染,就如附骨之疽,极难排尽。
即便是先天武师,经历这一刻钟时间,也该起到效果了。
哪怕只有尹阳这一位八阶秘武师,勉强有与赵嫣然抗手的资格。今日这一战也依旧有着一定胜算。
胜机大约是九一开,赵嫣然九,他们三人则只有一。
赵嫣然自言自语了片刻,神情却渐渐平静了下来。非但没有动手,反而嫣然一笑:“到底肯不肯,先等你听过我吹一首曲子再说——’
竟真的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几根样式质地,俱皆不同的洞萧。然后仿佛是难以选择般,神情无比认真地,把视线在这几支洞萧之间梭巡。
“到底要选哪一根才好?”
宗守眉头轻挑,一看就知道这位,确实是音律的行家。同样是萧曲,用不同的洞箫,吹出来的韵味,都会有所不同。铁箫厚重,竹箫空灵,玉箫清脆,各有特色。
而据他所知,这所谓的坛山七灵宗,自古就传承着几门音律秘法,以音伤人。
心中只微一转念,就猜到这女子在打什么主意。宗守看了看身下,直接一笑道:“嫣然小姐若是寻不到合适的箫。我这里倒是有一支。保证让你满意就是!”
素初雪微微一怔,心忖他们身上,什么时候带了这东西?她与尹阳,都是一意在武学上精进。至于少主自己,也从来就没有碰过。
片刻之后,终于心神微醒,意识到什么,面颊立时通红,暗暗啐了一口,在心里骂着宗守,实在下流。
赵嫣然全然不觉,只用了片刻时光,就将其中一支玉萧取在手中,神情凝然无比的,将那吹孔置于唇边。
萧声初起,就是清冷空灵,却又如游丝断续,声小音弱,绵绵不绝。
尹阳与初雪,都带着防范之意。然而只不过听了片刻,就不自觉地,陆续入神。
渐渐的声音如泣,令人下意识的,生出伤悲之意。
宗守是三人中最弱,却一直笑容自若。袖间一口黑色的云纹飞刀,始终是若隐若现。
本道是自己,不会受这箫声所惑。然而片刻之后,脑海中的记忆,却忽然是纷至沓来。令他全然防备不及地,心神便沉浸在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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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黄泉幽冥(求推荐求收藏)
“这是哪里?”
一块群山深处,高悬山巅一侧的石台之上,宗守游目四顾,思绪里全是茫然错愕。
然后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前方处,正眺望远处朝霞的一个人影所吸引。
一袭布衣,素白洁净。明明不算很宽的背影,气势却雄阔之极,气息更空幻莫测。
然而也不知为何,宗守望过去时,却总觉此人的身影,有些萧索悲凉。
“守儿,想不想你娘亲?”
“当然想!可父王你不是说,母亲已不在云界,已经回不来了?”
“的确不是在云界,不过也不是回不来!”
那人影苦笑一声,却并未转身:“以前是只当你娘已经死了,可最近总是想起她。或者真是该努力一番,把她带回来。我家的守儿,也不能总是没有娘亲。”
“真的?父王你没有骗我?娘亲在哪里,守儿要现在去看娘亲。”
宗守越发地莫名其妙,明明不想说话,可这声音,却完全管不住的说出口。而且是极其稚嫩,仿佛是六岁孩童口音。特别是当娘亲二字说出口时,胸中竟也有几分热切期待之感。
皱着眉凝思了片刻,才终于醒悟。这应该是宗守那十三年记忆中一个片段。
前面的人影,这时正大笑着回过头,俊朗的面孔,满布着豪气,目光又凌厉无比。
“要随我去看你母亲可以,不过一身本事,却不能差了。二十年,只需要二十年,我们就去看看,那号称雄霸八百小千世界的陆家,到底是怎样的强横——”
宗守的目光微微一缩,这个人影,岂不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位血狂妖圣,九尾天狐?
还未来得及细思,眼前的画面,就都纷纷崩碎。宗守的意识,顺着那记忆长河流淌。不多时,就又到了一块记忆画面中。
这次换作一个宽阔的校场,旁边摆放着许多石锁,与大量的刀枪剑记戟。
自己的胸腹,正是剧烈的喘息。身体也似乎在承受着剧烈的锻炼,无比疲惫。
胸膛之内,却憋着一口气,无尽的不甘,充斥心田。恨天地如此不公,恨自己的身体,如此无用。
仍旧是那个中年男子,不过此时的眼中,已是锐气全无,反而全是心痛内疚之色。
“好了守儿,你轮脉未开,是因你身具人妖双脉之故。练不成武,不是你的错。再折磨自己,也是无用。无法走武修之道,不是还可修行魂力?过些日子,父亲就送你去临海书院——”
记忆再次破碎,当宗守的眼前,再次由无数画面碎片,逐渐平凑出一个场景时,却是在一个狭窄的走廊。
宗守行走在内中,只听两旁,无数的细碎声音,传入耳中。
“这个人,莫非就是乙班那个废物?用了三年时间,仍无法开辟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