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远远不曾意想,这乾天山的人心,竟然是凝聚到了这等程度,对这位一年半载,才偶尔露一面的妖王,似乎是无半分不满。
难道那上古时,儒家传说中的三皇七帝治世,所谓的圣皇,就是如宗守这样的德行?
绝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什么。或者是她家传的秘术,哪里出了漏洞!
把所有事务,尽托付于臣下,每日不理政务。建那什么参议殿,纵容部属斗殴,不成体统,绝不合儒家之道。
更有种种无比荒唐的政令,奢华无度,不知节俭。似这等样的人,怎配‘圣王’之称?
这苍天,当真是瞎了眼睛!
了再仔细回想,方才那一剑。神威内蕴,虽藏而不漏,可却坚固强盛,哪里又半点衰灭之兆?
白色为金气,主杀伐,这宗守与乾天一国的未来,必定是征战无数——
宗守却浑然不觉那孔瑶的异样,他前世看过许多帝王武道,可这什么帝王之气,还有品相一说,却是从来不曾知晓。无有特殊的灵眼秘术,也无法观望。
把那九阴子母雷,全数收起。之后宗守,就又看向了地面。
只见一张被斩碎开来的符纸,静静的躺在那全以真正的‘金砖’,铺就的地板之上。
“傀儡降灵,六阶法符?怪不得能瞒过我灵觉——”
探手一引,就将地上的符纸张,招在手中。宗守以灵识辨认了片刻,就失望摇头。
方才那个纸人,应该就是这张灵符所化。而那阳凡,应该也只是以一丝元魂依托此符,即便毁了,也只是令其元气稍损,不伤根本。
傀儡降灵术,乃是灵师踏入仙道之门后,一种品阶极高的灵法。可生成一种纸人傀儡,相当于身外化身。不过战力却是普通而已。
不过这也因那阳凡,修为不足之故。若是灵境强者,以此符降灵。那这纸人,便是真真正正的灵境强者。自然视灵符的品质,能够维持的时间,也是不同。
似他手中这张,明显是上品,出自符箓大师之手,足可维持七日之久。而若是化成方才那样,可战斗的符人,则可支撑四个时辰、
不过倒真是意外,那位龙象城主,当真深藏不露,居然已是八阶的灵师!能拿出这种等级的符箓与九阴子母雷,身家也必定不菲。
宗守旋即,又是一声冷笑。跑到他面前的,虽只是一张类似身外化身的符箓。不过其主人,却必定也在附近不远,绝不超过百里之地!
微一拂袖,这殿堂之内,就阴风一闪,仿佛有什么事物,从这偏殿之内骤然消失。他那大袖之内,才刚收下的十几枚九阴子母雷,也不知去向。
宗守又转过头,看向那孔瑶。这才发觉此女,似乎在发着呆。
不由眉头一蹙,淡淡道:“孔督帅,你说奉大商皇帝之命而来,有事相告,到底是为何事?”
言语之间,刻意用了些真力,震慑心神。那孔瑶也猛地一醒,看着宗守,一霎那间,神情是异常的复杂。
半晌之后,才强压住心绪道:“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灵潮?又可知,在我云界之外,有无数的时空裂隙?”
见宗守点了点头。孔瑶就不再赘述,直入正题道:“上古云荒之时,灵潮消退,其实乃是人为。是几位至境尊者,亲手施为,把四方灵能,全数压迫封印。也因此,得以将他界异族,侵入我云界的裂隙通道,都一一封印。又另建五大穹境,镇压界河——”
宗守一笑,这个他是再清楚不过。这些‘裂隙’,一半是那些外界异族功劳,一半却是云界之人,自己轰出来的。接着稍一凝思,便已知晓这位未来的大商‘军神’来此,到底是所谓何事。
孔瑶的语气,随即就又一变,显得是异常凝肃:“那么君上又可知,一旦灵潮大起。云界灵能极盛,封印万载的天地之灵,全数爆发。与那壁隙灵河内外压迫,许多万年前封印的通道,都将会再次畅通无阻?那时即便五大穹境,也无法全数镇压。”
话音顿了顿,孔瑶也进入了正题:“末将奉皇命而来。代陛下问一问君上,可愿为我大商朝的藩属?与我大商,共抗外敌?若然情愿,我大商朝必定会以郡王之位相待,另可赐下百万上品的符甲符兵,助君上一统东临云陆。”
宗守心道一声果然,也没怎么细思,就摇了摇头:“共抗外敌可以!藩属就免了,孤不愿为他人之臣!”
心中腹诽,百万上品的符甲符兵,看似是很多,也足够有诚意,可难道要告诉这位孔大军神。咱乾天山,其实已经被层次的装备淘汰。只需半年时间,军中最低的水准,也都是将是一水的一阶灵兵灵甲?
再说这名份之事,最需慎重。一但定下,使乾天山归属于中央皇朝,那么以后就是束手束脚。许多事情,都没法做了。
他是苍生道二代嫡传,正儿八经的‘魔宗’之人。注定是要与‘大商朝’为敌的,做了他人臣子,以臣抗君,就失了正道。
彼此乃是敌国,日后造起反来,也可心安理得。
孔瑶柳眉再次一蹙,到没什么意外,方才望见宗守,那赤黄色的帝王剑气,就已然明白,此行多半是要空手而归,
不过却依然是未曾放弃,再次开口:“君上可能不知,一旦灵潮丰盈,云界诸宗诸派也必定是随之强盛。必定要压迫这世间的诸多王朝。云荒之时,便是如此,诸宗极力大意。我大商陛下之意,是只有诸国同心合力,联手而为,才可抗拒。还请君上三思!”
宗守却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直接就岔开了话题:“督帅远来劳累,不如在孤这乾天山,多休息几日如何?”
孔瑶张了张口,意欲再劝,最后却是哑然。知晓这是宗守,婉转拒绝,送客之意。
正沉默着凝思,她身后却传出一声冷哼:“明明灭国在即,却偏还不知好歹!救命稻草到了眼前,却不知抓住,当真是昏聩——”
宗守的眉头一挑,冷冷望去。只见这孔瑶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影,年纪三旬,穿着甲胄,面如刀削,透着几分不屑。
“这人是谁?”
孔瑶是只觉头疼,无奈道:“这是外臣部将李知乐,在末将部下,任一部统领。失礼之处,请君上莫怪。”
“孤自然不会怪他!”宗守嘿然一笑,眸中一丝寒芒微闪:“不过却也不喜演出不逊之人,叫他给孤滚出这含烟宫!”
那李知乐的面色,瞬间苍白,目中怒极。
※ ※ ※ ※
就在同一瞬间,距离乾天山城大约七十里外,一个密林之中。
阳凡轻舒了一口气,从入定中醒来。抹了抹唇角,只觉手上粘粘的,仔细看,已是沾了几点鲜血。
这是方才,神魂受损之故。
此刻他身旁,还站着三人,一个是二九妙龄,美貌温婉的侍女,名唤昙香。另两人站的稍远一些,却都是身着铁甲。各自手持着一杆大枪,一个叫冯光,一个叫周问。都是他的护法,七阶强者,他身边最亲信之人。此刻都是面含忧色的望了过来。
阳凡一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而后就站起身,遥遥看向那乾天山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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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三章 潜影极跃(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王上,不知此行到底如何?”
那昙香终究是压不住疑惑,行至阳凡的身旁问道:“刚才王上神魂受损伤,可是与人动了手,以致傀儡降灵符被毁?”
“还能如何,自然是没能如愿。那傀儡降灵符也还罢了,那十几枚好不容易取来的九阴子母雷,却是有些可惜。这宗守,果然不愧是龙影老人的入室弟子,剑术了得。只要在其帝都之内,以他的帝王武道,已足可抗衡九阶!”
昙香顿时目光一凝,这次的结果,她在阳凡吐血之时,就已知晓。只是全然未曾想到,这宗守的实力,竟是强到这等地步!
便连一旁,那冯光,周问两名玄武宗师,也是眼现凝然之色。
能以帝王武道,能抗九阶。那也预示,乾天山的国势,并未衰败,反而是逐渐强盛之中。
“真是出乎预料!”
眼神阴翳,阳凡的唇角却是微微上挑着:“这一次刺杀,虽是失败,却也非是毫无所得。那位乾天妖王,只怕非是如外人所言,那般的昏庸骄横。裁军至三百万人,应该是另有用意,多半是为灵潮准备。要想覆灭这乾天山,怕非是易事。”
昙香神情楞了楞,柳眉蹙起道:“那么王上之意,是这次的战事,就此作废?“
“恰恰相反,非但不能停下,反而是越快越好!”
阳凡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本王总感觉若是时间拖得越久,这乾天山就越难以攻打。这一次说不得,要把凌云诸宗,全拉进来。”
说到此处,阳凡就暗暗蹙眉。旁的宗门还好,有凌云宗号召挟制,再加上当初围杀宗未然的恩怨,都不敢去相助宗守。
唯有那崆器宗,与乾天山是越走越近,几乎密不可分。也不知这崆器宗的宗主,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
难道不知,一旦乾天山覆灭,凌云宗必定是寻上门清算旧账?
此时已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又心中奇怪,那大商朝的封号督帅,为何跑来东临云陆,莫非是欲来招抚乾天山?
若是真如他猜测,这一次,就更是再拖延不得。
心下又有些艳羡,知晓一旦向大商称臣。就必定可得其输血,以中央皇朝之富,哪怕手指缝里漏一点,也足可使龙象城,短时间内打造一支强兵。
他倒暂时无有取代之意,大商与云界诸宗,几乎是死敌,极不待见宗派之人。
也定然容不得,凌云宗完全掌控东临云陆。把自己与那宗守放在一起,那位大商皇帝,必定是选择宗守,而不是他。
还需另想个办法,使此事黄了才好。
思及此处,阳凡是冷然一笑。心中是暗暗失望,当初乾天崛起,本道是至此之后,多了一个难以撼动强敌。却不意这宗守,会是如此不智,把诸宗得罪一个遍之后,偏还自断羽翼。
大约这一位,也是未曾想到。他的千城盟,会在短短一年半时间,就成了气候。
这般思索着,阳凡却忽而只觉是浑身寒毛乍起,一股无比危险的预感,从心底骤然涌出。
心神一醒,阳凡把魂识灵觉,猛地张开。四下里疯狂的搜寻,而后又片刻,才惊觉自己身后,略显晦涩。
一道剑影,蓦地从虚无之中穿出。剑势凝聚阴寒,直刺昙香的身后。
昙香此刻也是隐有所觉,面色一变。匆忙前奔,意欲闪躲。
可当她反应之时,却已是晚了。被那毫无半点灵能反应的阴寒剑气,直刺入右侧胸腹之间。而后倾尽全力,才免了一死。可那剑光随后一削一带,却把她一条右臂,齐根斩下!
阳凡的面色,已是惨白一片,下意识的向远处疾退,转而目中,又满蕴怒火。冷声沉喝道:“护驾!”
瞬时两头八阶的紫色魂虎,在他身旁现出身影,咆哮着朝着那剑影来处,冲击而去。
空中更一只红色巨鹰,俯冲而下。虽只有七阶,却非是魂兽,而是实体。
那冯光周问二人,亦纷纷反应过来,飞速的奔来。
却见那剑光,一闪而逝,又消失在密林虚空之中。而后也不知从何处,抛来了十几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把四面八方,都全数笼罩。
阳凡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是九阴子母雷,都给我散开!”
有心以灵法魂念收束,可看那子母雷的灵能波动,却分明是被引发到一定时间之后,才被丢出。
此刻能做的,就只有逃,逃的越远越好!
那天空的赤火鹰,也不再扑击。俯冲而下,带着他的身影,急忙往那些黑色球体的分布范围之外,飞遁而去。
而那冯光周问二人,亦是神情大变,掉头就跑。这九阴子母雷,出自上古修士洞府,威能如何,他们是再清楚不过。只能是疯狂地,往外奔逃。
却已然避之不及,当十几枚九阴子母雷,接二连三的炸开。一声声闷雷般的轰然巨响,也裹带着浩荡的罡风,四下冲击。
方圆千丈之内的空间,先是一缩,而后又波纹般往外震荡,仿佛是彻底崩塌了一片。
无数的阴力,四下如潮席卷。以所有九阴子母雷为中心,万丈之内的所有食物,都全数粉碎。而在万丈之外,同样有无数的草木,尽数枯萎。
两头八阶护驾魂虎,早已是不知去向。冯光周问,虽是最终险而又险的逃开,可四肢与身后的肌肉,却都尽皆化去,露出了森森白骨,已是身负重创。
只有阳凡见机最快,情形稍好一些。可那头七阶赤火鹰,也同样是伤痕累累,神情萎靡。
阳凡自己,亦是狼狈无比。两头八阶护驾损失,更使他魂念微微昏沉,如受锤击。
也无心去理会自己体内的伤势,阳凡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昙香的方向。
只见自己这与他情同兄妹的侍女,也是成功逃脱,只是伤势更重了一些,这才轻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阳凡的瞳孔,就是猛地一缩,目眦欲裂的一声炸喝:“你敢!”
只见一道阴寒剑影,依旧是毫无预兆的,从昙香背后的阴影之中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