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了口气,宗守就使心中情绪,彻底平复。
知晓这一击,若能撑过,则元梦子多半陨落。若撑不过,自己则必无生机。
下一刻,就见那元梦子,从前方远处,往这边遥遥走来。
随着此人步伐,周围大量的白色,都被染成了浓黑。
然后那墨色汇聚,化成了一只只身形庞大的狰狞巨兽。
“魇镇之术?”
宗守心中微沉,此人所用是非邪术,却将四方邪灵魑魅,引入梦中。
今日即便他能撑到最后一刻,也多半要被这些邪灵妖魔所趁,轻则理智全失,重则元魂覆灭。
然后下一刻,就觉自己肩膀上,多了一个东西。
不用看,就知是啸日那只小土狗儿。
此时在对面,那元梦子也同样微现意外之色。只见那宗守身周,有着一丝丝白气萦绕。
不知是何物,却莫名的令他,有种心悸之感。
第七四二章 万邪莫加
微怔之后,那元梦子的目光,就又移向了宗守肩头,那只小土狗尔。
可以确证这非是宗守的念觉意识所化,而是宗守的这只护驾灵宠,强行侵入到了他编织的梦境之中。
也不知是何来历,有如此奇能——
旋即元梦子就笑了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虽还没辨识出这到底是什么物种,不过这个世间,多的是精通幻术,甚至能潜入他人梦境之内的精兽,比如梦魇妖,寐灵狮之类。即便在云界,也不稀见。
上古更有几种神兽,以此道闻名,在云界留下不少血裔。
这只灵兽,不外如是!
只看了一眼,元梦子就没在意,再一次目注宗守,而后一声叹息。
“国君这又是何苦?你今日把本尊逼到了绝处,本尊也就不能不倾尽全力,将国君置于死地!两败俱伤之局,只能是便宜他人——”
宗守听得是心中一乐,这时候才知是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
一年前在道宗眼里,他与乾天山,只怕是根本不放在眼里,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打压碾碎。也料定他宗守,必定在夜魔军前大败。
否则何至于,做出那等背后插刀之事?
哪怕是那七千紫麟焰枪骑以及一套真武襟,覆灭于他手的一载之后,这些人对他与乾天山,也同样未有太多改观。
以为他宗守,是任人宰割‖天山也如沙城,是一推就倒。
只需从外域,召回更多的门人,更多灵境仙境的修士。就可找回自家的颜面,就可将他这个心腹大患抹杀。
三日之前,虽是谈和。却也只是欲为道灵穹境,多争取些时间。
始终未弃。将他宗守诛灭的打算“常之法行不通,多半选的就是他渡劫之时。
那华云与龙玄两位圣境回归云界是为何,不言可知。
即便是在此时想来∝中也仍觉憋屈愤恨。
既是如此,那么他又何必留手?
此是生死之争!容不得半分软弱,也不能有半点的迟疑犹豫!
——不过♀元梦子如此决断,还真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如此情境,这位道灵穹境的神境大能,看来真是不惜陨身,也要将他诛灭在此!
水凌波这个乌鸦嘴!居然还真就被她说中了。
更不曾想到,这元梦子,居然不曾如他预想般,直接出手。而是选择了他最不擅长的意念交锋,梦中斗法。
微摇了摇头,宗守的心念。就又恢复到了至静。
不动不摇,无喜无悲。
“你我二人,今日非是汝生,就是孤亡。阁下的时间已然不多,又何必再多废话?”
随意之极的探手一握。就是一口血红色的长剑,现于他的手中♀是无名剑的介——
而后是‘心像’显化,先是如灿烂星空般的魂海,接着是那十八个符文灵禁。在这梦境之中,突兀的显现。
再接着,则是血脉印记——九尾灵狐。陆家焚空之焰,水麒麟幻像,还有翼展千丈的雷鸾。
那九重金塔,也同样现出了身影。下方则是一口有着明黄龙纹,‘王气’积聚的金色长剑。
梦境之争,便是心念之斗!
在神境面前,他也绝不敢留手。知晓这一击,必定是如雷霆之势。
要想安然无恙的撑过去,那么一切的家底,一切的神通,都需用上。
元梦子怔了怔,而后也是自嘲一哂。
“今日一战,倒确是无需多言!我与国君之间,果然是非生即死!”
不过方才他说那些,可非仅仅只是在废话。
说话之间,已是将这一生道途之中,种种心魔,种种魇障,都显化于这梦中。
借助灵阵,把附近数千里内。所有强大邪物魑魅的心念,一一引入至此。
是无梦心引决!
毕生苦修之术,六千年中陆续镇压在心念内,作为道基根本的种种梦魇邪魔,都在这短短时间内,不计后果的全数释放。
只为能一击而必杀!
周围那本来洁白如雪的空间,此刻已都被染成乌黑黯淡。
无数奇形怪状之物,陆续显化。
黑的深邃,暗的邪秽。
元梦子也再次唇角微挑,能够感觉,那云界域外,敖坤的意念,正如山如海般的疾速碾来。
却已毫不在意,元梦子是目光冰冷,漠无表情的,与宗守对视。
“那么国君,可已准备好受死?”
在他眼中,这位一国之君,已是死了九成。
只有一成生机,而即便逃生,也再难为患。
唯独那十八道闪耀着紫金光华的符文,让他稍有些讶然。
宇宙,命运,因果,阴阳,吞吐——
心中一惊之余,也终是恍然,更觉一阵惊悚。
“命运,因果,时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国君,能连斩三位神明化身。怪不得无墟,会陨落于你手,真是不冤——”
——这些涉及界域本质的大道,常人哪怕接触其一,都是困难。
可眼前这人,不但是已经掌握,而且也都是有了不浅的造诣——
这宗守若还有未来,只会比他想象的,还更要可怕!
杀念顿时更炽,也庆幸无比。
心念一引,这整片梦境空间,就开始了震荡。
而后那无数的‘墨’色,朝着宗守狂扑而去。
那一个个血盆大口张开,丑恶狰狞,爪牙锋锐,所有邪灵,都是近乎疯狂的,朝着宗守扑击而去。
却在那黑暗墨色,快要将宗守彻底‘吞没’之时。一股浩瀚剑意,也同时冲起。
宗守此刻身后,正一个黑点现出,而后猛地爆裂开来。
在这片空白世界,不断的构画扩展,仿如一界之生!
禹岚山一战,宗守需聚数万人的元魂↓万人的精血,才使出这一剑。
可是此间,却是他宗守的梦境!正该当随心所欲——
‘太初’剑意生成。就全不顾后果的,就往周围横荡碾压而去。
那无名剑的介,也与‘元一魂剑’合为一体。
飞凌于空。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须臾间就化作千百余口,四下里扫荡斩击。
几乎所有的魇物邪灵,才刚靠近,就被这剑意焦,彻底的撕成粉碎!
赤红的火焰,与雷鸾紫电合一,转成纯黑之色,瞬间覆盖这周围所有地域。仿佛要将整个梦境彻底的‘吞没’一般。四下弥漫。
而那九尾灵狐与水麒麟圣兽,此时也仿佛活了过来‖样是爪牙凌厉,向周围撕咬扑击。
使所有的邪灵梦魇,全无法靠近半分。
那元梦子,似也毫不意外。淡然一笑。接着又一指探出,朝着宗守的眉心方位,遥遥一点。
宗守这一刻,也只觉是一阵晕迷。脑海之内,无数的记忆,无数的画面。都冲涌浮现出来。
前世身为‘谈秋’时经历的种种磨难,一生悲喜心酸之事。
这一世宗守,幼时乾天山因双脉之困,被所有人嘲笑欺辱。
巩欣然身死,甚至自己的人头,也被人斩落,悬尸数月——
他道心坚凝,有如顽石,又似洁玉。水过不流迹,尘落不能粘。
这些记忆,根本就无法动摇他心境。然后这一生,如许多的记忆,同时冲击心神,却也感觉自己神念,就仿佛要爆裂开来一般的难受。
意念之间,也再无法将周围的一切,都洞彻明照。
皱了皱眉,宗守就不急不燥,努力将这些记忆,重新压回到心底深处。
那座九重金塔,这时也光华绽放,助他把心绪,迅速平复。
只是短短不到三百分之一个弹指,就又恢复如常。
宗守不禁一笑,把这座金塔,继续留在他魂海之内,真是再英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