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无情

　　幻想中的星空逐渐的消散，告别了自己理想的幻影后，尤里西斯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看上去，很糟糕的样子。

　　本来停留着接近完成品的尤丽雅身体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些宝石的粉末，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合成的宝石精华的残留，仪式虽然是失败了，但是消耗掉的宝石精华却不会回来，也就是说他浪费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不过，和宝石精华比起来，他的身体才是大问题。

　　“咳！”喉咙里还残留着灼热的鲜血味道，尤里西斯再次大声的咳嗽起来，金色的鲜血从他嘴角落下，滴在地下室冰冷的地板上。

　　杀死自己的时候，他可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深渊断罪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他解放力量的要求，或许等不到安妮醒悟过来中断仪式，一切就已经结束。

　　所以说，他还活着，这把一直陪伴着他的魔剑也帮了他一把，大概是看他实在太没用了，所以都不愿意把力量借给他来做那种蠢事。

　　“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尤里西斯仿佛听到了一声从深渊断罪上传来的不满声。

　　“对不起啦。”尤里西斯很勉强的站起来，然后再次猛烈的咳嗽起来。

　　尽管因为深渊断罪根本不出力，所以他只是单纯的用剑贯穿自己的身体而已。可是那瞬间他放弃生命的意志是那样的坚决，所以选择的也是一击致命的自杀方法。

　　被贯穿的，是心脏的位置，由于深渊断罪宽大的剑身，连肺叶的部分也伤到了少许。星使们努力的恢复了他心脏的伤势，但是肺部的伤势依然很严重。

　　这大概就是惩罚，告诉他该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和拉夏的那一战后，尤里西斯就再也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放弃自己的生命，尤里西斯也开始为继续活下去而努力，开始治疗自己的身体。

　　“仁慈而善良的光辉之神啊，我在这里向您祈祷，向您许愿，请伸出您的手。人的血是血，肉是肉，骨是骨……咳！”

　　失败了，强烈的疼痛和身体中魔力回路的乱流让白银痊愈之手无法完成，在半路就中断，造成了一次反噬。

　　主管呼吸的肺部受伤，虽然没有心脏那么致命，但是这种状态还想使用咒文，确实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尤里西斯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要不是这个身体在选择了魔王之路后得到了非同寻常的强化，应该早就因为内部的破损而死掉了。

　　“咳！咳！”无法使用白银痊愈之手也就代表着无法有效治疗自己的伤势，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什么治疗魔法都可以对超越人类的强者有效果的。

　　这还，真是糟糕……尤里西斯很无力的又倒了下去，刚才进行的复活仪式抽空了他几乎全部的精神力，现在的他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刚才的白银痊愈之手是他最后的努力，看样子失败了。

　　现在，恐怕随便来个敌人就可以把他干净利落的秒掉，他连拿深渊断罪的力量都没有了。

　　本来已经离开的死亡阴影，又慢慢的回来。尤里西斯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那种虚无的气息，那种什么都不需要，通往巨大空洞的淡漠感。

　　不需要刻意的去启动，在他眼中的世界就已经变了颜色，从五彩缤纷变成了单纯的黑白色。

　　手指轻轻的划过，不需要丝毫的力量，黑色的线延伸而出，切开了被他使用黑暗魔法加固过的大门，就和切开白纸一样轻松。

　　如果有必要，他现在或许可以把整个塔吉城都切成碎片，越是进入这种接近死亡的状态，来自那位魔王的力量道路就越清晰。

　　冰冷，虚无，空洞，这就是死亡主宰的领域，只有不断接近死亡才可以触摸到的禁忌力量。

　　一只美丽的蝴蝶从被破坏的大门处飞进来，这只蝴蝶有着缤纷的色彩，美丽的双翼上有太阳的光辉，月亮的圣洁，星空的神秘，深渊的黑暗，天使的神圣，自然的绿色，挥翅之间仿佛可以看到一整个世界。

　　在尤里西斯眼中的黑白色世界中，她是那唯一的色彩，闪耀着不属于死亡世界的美丽光芒。

　　“咳，是小空啊。”尤里西斯欣慰的看着那只美丽的幻空之蝶，在这冰冷的世界中还能看到那温暖的色彩，让他感觉稍微好了以点。

　　然而，一直负责警戒的幻空之蝶不是这么想的，看到重伤的尤里西斯，她惊愕的尖叫了起来，无形的悲恸音波回荡在地下室中，然后无数色彩斑斓的蝴蝶从她身体中飞出来。

　　太阳蝶，月光蝶，星空蝶，隐蝶，深渊蝶，天使蝶，傀儡蝶一起包围了受伤的尤里西斯，然后拼命的替他输入能量。

　　炽热的阳光，柔和的月光，神秘的星光汇聚成三道光柱，深暗的深渊在尤里西斯身下打开，溢出无数的黑暗气息。

　　她们的努力，让尤里西斯接近枯竭的魔力慢慢的恢复过来，不过这并不能治疗他的伤势。幻空之蝶并非疗伤用的使魔，这已经是她可以做到的极限。

　　“谢谢。”得到了幻空之蝶的帮忙后，尤里西斯终于有能力站起来，尽管摇摇欲坠，可是总算是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

　　那份冰冷的虚无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眼中的世界又开始恢复了平常的色彩。

　　真漂亮，尤里西斯从未想过，原来世界真实的色彩是这么的让人感动，特别是环绕在自己身边可爱的蝴蝶们，她们每一种都拥有着独一无二的色彩，而在她们之中最美丽的幻空之蝶，就如同将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汇聚在一起一样。

　　没关系的，我还可以继续撑下去，在没有复活尤丽雅之前，可不能就这样死掉。尤里西斯擦去嘴角的血迹，整理好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宝石碎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所犯下的错误，所以一定要保持平常心，不让她们发现他的伤势。

　　不要紧的，一定可以坚持下来，只要什么都不说，就谁也看不出来他做过什么。为了尤丽雅，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更加努力的坚持下去才行。

　　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悲伤和软弱，他必须比谁都更强，更坚定。

　　“我的愿望，我的命令，不可阻挡。”

　　“操纵！”既然魔力恢复了，那么就有很多种办法让自己的伤势让别人看不出来，尤里西斯很勉强的移动着自己的手指，在自己身上画出复杂的黑暗符文。

　　很奇怪的，白银痊愈之手因为精神混乱用不出来，但是黑暗系的魔法却不被限制，仿佛他的体质天生就该为使用这类魔法而存在一样，这或许也是选择魔王之路才得到的特权。

　　曾经对仙蒂使用过的操尸秘法再现，对于现在半死不活的他来说，这种黑暗无比的死灵秘法正合适。

　　身体被黑暗的气息所缠绕，但是他还没有死，对着自己使用这种操尸秘法只会加大自己身体的疼痛，并且再也无法接受白银痊愈之手的治疗。

　　不过，没关系，身体的伤只要过一阵子总会好的，无法使用白银痊愈之手来治疗自己也没关系，那本来就是窃取来的力量，并非他自身的力量。

　　肺部如同在燃烧一般，不断的发出需要咳嗽的请求，但是尤里西斯拒绝了，把自己身体当成尸体来操纵的他可以无理的拒绝一切来自身体本能的需求，进入最适合的状态。

　　他的最强战斗模式“自在人偶”的基础，正是建立在这种死灵秘法之上。没有感情的把自己的身体彻底的强化，借助深渊断罪的锁链构筑出新的魔力回路，从而获得绝大的力量。

　　痛苦那样的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比起身体的痛苦，失去尤丽雅的疼痛比这要强数百数千倍。

　　身体所受的伤，总会有一个极限，疼痛也不会无限的持续下去。只要没死，再重的伤势也会痊愈。然而失去重要的人的悲伤却会伴随自己一生，成为永久的伤痕。

　　哪怕身体的一部分残缺了，在魔法和神术，炼金术盛行的这个世界，也是有办法弥补的。可失去的人是回不来的，对于尤里西斯来说，失去尤丽雅的那时开始，他的世界就开始不完整了，有些东西伴随着尤丽雅的消逝，永远从他身体中消失了。

　　那个时候拉拉的枪贯穿的，并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毁灭了他心中对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如同夏日天空飞舞的美丽泡沫，破碎后就再也找不回来。

　　“手，动起来！”不是通过身体的神经，而是以魔力直接贯穿自己的手，尤里西斯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紧紧的握住。

　　“脚，动起来。”一模一样的过程，无视摇摇欲坠的脚步，尤里西斯让自己的身体强制的移动起来。

　　“同步。”庞大的黑暗魔力贯穿全身，尤里西斯的眼神变得黑暗起来，然后获得了自己身体的绝对支配权。

　　“自在人偶”的基础形式，不该对活着的人类使用的死灵秘法，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不顾自己的伤势自由活动了，谁也看不出破绽。

第216章 伪装（上）

　　幻空之蝶并没办法很好的分辨尤里西斯的伪装，所以看到尤里西斯重新恢复了“元气”，马上开始欢快的飞舞起来。

　　其余的梦幻之蝶也一起欢欣鼓舞的围绕着尤里西斯飞来飞去，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快乐。

　　“爸爸，好了！”

　　“爸爸，没事了！”

　　“好高兴！好高兴！”

　　看着这群欢乐的女儿们，尤里西斯操纵着自己的脸部肌肉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可事实上他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大好，连说话都很困难。

　　正常的开口说话是需要通过吸收空气，然后用气息冲击声带产生震动，然而在肺部严重受伤的状况下，要完成这个过程变得异常的艰难。

　　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肺部仿佛烂掉了一样，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那处伤口在颤抖。尽管已经做好了救急措施，可这里的伤可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尤里西斯有听说过很多在战场上伤到这里的人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中，整日咳嗽无法停止。

　　不过没关系的，他早已经不是人类，哪怕心脏被深渊断罪这样的巨剑贯穿也不会马上死亡。只是这么一点点肺部的伤，只是暂时没办法好好说话，祈祷的伤，只要忍耐下去，总会一点点痊愈的。

　　无法使用白银痊愈之手会让这个过程变得漫长一点，或许是好几天，或许是一星期，可迟早是会痊愈的。

　　在那之前，就使用操尸秘法来驱动自己的身体，不让她们看出自己的伤势来，免得让她们太担心。

　　“啊，啊，咳……”放弃了人类本能的呼吸和说话方式，尤里西斯尝试着使用魔力来驱动自己的声带，发出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操尸秘法里确实有让死尸说话的方法，这种方法当然不可能是使用人类自身的说话能力，而是直接以魔力代替一切身体器官本来功能的特别方法。

　　本来是为了让被操尸秘法复活的尸体重新获得使用生前魔法能力的方法，此刻却被尤里西斯使用到了自己身上，用来隐瞒自己已经无法正常说话的真相。

　　不得不说，他对黑魔法的领悟力是超乎寻常的强大，这种需要极高黑暗魔法造诣的特殊能力，他只用了一两次就完全掌握了。

　　或许，这也是魔王的天赋，那些交错在一起的魔王之路对他的钟爱。明明以前从来没有修炼过黑暗魔法，但是不管是神秘的“祈之子”献祭法，还是这博大精深的操尸秘术，他都能很快的学会并且直接领悟到精髓，比起他修炼光系魔法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米拉姐，帕兰，安吉拉……”用着有些怪怪的声音，尤里西斯将自己身边女孩的名字一个个的念出来，对自己使用操尸秘法这种事情任何正常的生命都不能完成，因为那邪恶的禁忌死亡之力会直接侵蚀身体，那不是活着的生命可以涉及的领域。

　　不过尤里西斯不需要遵守这种规则，多么邪恶，诡异，恶毒的黑暗秘法也好，都不会对他产生伤害。他甚至根据自己身体和深渊断罪的特点，主动创造出来无情的将自己化身为“自在人偶”的黑暗秘法。

　　“死亡不是终点，末日从未到来，我们将继续前进……”发出几声柔和的低语，尤里西斯眼中的金色一闪而过。

　　操尸秘法，完成，现在的他就如同死去又复活的躯体，血液的流动，声带的振动全部暂时被魔力控制，达成天衣无缝的伪装，任谁也无法看出他和正常人的差别。

　　为了保险，他从暗次元空间中拿出了自己很久没穿的白色长袍。在经过了在光辉学院的悠久之梦的洗礼后，这件白色长袍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上面的气息更加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丝尤里西斯曾经看到的那位美丽天使的影子。

　　西拉送的冰雪宝石，还有冰凰妈妈爱的黄金玫瑰依然在这里，一边散发出冰雪的爱意，一边散发出梦想的香味。

　　“小淑女，喜欢吗？那么把我带走吧，这就是我的生命。”

　　“把我最珍贵的东西，以最美好的方式，献给我最喜欢的人。”

　　看着这两件各自具有特别意义的饰品，尤里西斯心中有着丝丝的温暖。哪怕已经笑不出来，但是这些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温暖依然存在，那是他走在黑暗道路上最后伴随在他身边的光辉，唯一的温暖。

　　所以，不要让她们担心了啊，你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穿上久违的白色长袍，系好黄色的幸运缎带，尤里西斯将自己身上的黑暗混乱气息彻底隐藏起来，走出了黑暗的地下室。

　　现在，谁也看不出他是在使用黑暗秘法的傀儡，这身白衣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果他在上面再加上教会的标志，恐怕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位真正的神官。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件带着冰雪和光辉气息的白色长袍下，隐藏的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不过，真的没什么的，尤丽雅还没有回来，他是不会就这么倒下的。

　　这次太过激进的复活尤丽雅的仪式失败了，安妮和其他的星使们显然也绝对不会同意他再来这么一次。所以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意外得来的布鲁石没有了，他又得继续去南方部落地区寻找新出现的布鲁石。

　　对不起，米拉姐，让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

　　对不起，雨可，你赞助的宝石又浪费了这么多。

　　对不起，蒂娜，让艾娅向你偷偷要那颗宝石的是我，你大概不知道我已经把它浪费掉了吧，下次再见又得麻烦你了。

　　对不起，安妮和星使们，强制召唤你们来帮忙还失败了，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太焦急了。

　　果然，还是不成熟啊，只是因为复活尤丽雅的心情太过急迫，就做出了那么多错误的选择，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等于一切又要重新推倒来过。

　　不过，他并没后悔过那时候的选择，如果在尤丽雅回来和他死去这两者之间放在天平上选择，他的选择一定会是尤丽雅的那一边。

　　只因为，他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那个时候，如果他能再多关心尤丽雅一点，更明白她的心一点，就一定会有办法阻止那样的悲剧发生。正因为那时候的他眼中除了拉拉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才有那样的悲剧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