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巨石阵的内圈就变成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无数尤里西斯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花草树木在这里欣欣向荣,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然后,有光落了下来,这是天空中的太阳所撒下的光辉,如同在欢迎着尤里西斯来到这里一败涂地,一道又一道的金色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微小缝隙,给这片密林中的植物带来最温暖的温度。
变化并没有就这样结束,来自不死鸟菲尼可斯的力量继续改变着这古老的巨石阵,就好像知道来到这里的是自己的小情人一般,将这方本来太过沧桑古老的天地变成了一大片神奇的森林。
很快的,参天的巨树出现了,人高的野草出现了,缠绕在巨石上的翠绿蔓藤伸展着自己的自己的躯体,垂下一朵又一朵的小花,向着尤里西斯招手。
无法形容不死鸟菲尼可斯所创造的这份奇迹,虽然她并不在这里,可尤里西斯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金红色翅膀挥过,然后整个世界就改变了。
这个巨石阵获得了生命,在天空落下的金色阳光照耀下,野草上附着的晶莹露珠闪耀着宝石般的夺目色彩。
一切都在生长,一切都在散发着勃勃生机,不死鸟菲尼可斯彻底改变了这个巨石阵,赋予了它生命,也让尤里西斯心中的黑暗和冰冷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几分。
毫无疑问,任由这片冰冷和黑暗侵蚀自己将会获得更大的力量,但是那份力量充满危险,哪怕不需要米拉提醒,尤里西斯也知道自己眼中的黑暗与日俱增。
那是获得力量的代价,越是走向那道黑暗阶梯的更深处,触碰那无限的黑暗虚空,他属于“人”的部分就会越来越少,属于“魔王”的部分就会越来越多。
这并不是伤害,而是力量超高幅度增加后所出现的必然现象。他并不是阿斯塔罗特那样从金色海洋中诞生的虚空魔王,也不是路西法那样曾经站立在创世神右手边的晨曦天使。
在获得阿斯塔罗特的魔王之书前,他只是一个憧憬着神官的普通人类少年而已。突如其来的获得超越自身的力量,他不止一次的迷惘过,怀疑过。
他曾经在教堂中虔诚的忏悔,为自己这不该出现的力量,为自己迷失的方向。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魔王的道路,这注定是一条充满荆棘,充满危险的道路。连身为魔王之书使魔的艾娅也无法预测他会走到什么地步,因为他身上的力量早就超越了她的想象。
阿斯塔罗特,路西法,死亡主宰,贝鲁达,四种不同的魔王力量全部选中了他,相比之下他自身的那条道路显得是那么的脆弱,最终在强大的魔王之路面前分崩离析。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或许,早在他得到来自阿斯塔罗特的魔王之书时起,他就注定了会走到这条道路上。
但是,他确实有过那样无法选择自己方向的时刻,迷惘在神官之路和魔王之路时的时光。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到了那样的他,穿着白衣,已经成为神官的他,代表着自己光明一面的他。
如果,如果没有获得来自阿斯塔罗特的魔王之书,或许他真的会成为那样的神官。在看到穿着白衣的自己的时候,尤里西斯有了那样的预感。
或许,不会那么强大。
或许,不会那么总是从容不迫,仿佛世界都掌握在手心。
但是,那正是他延着自己的理想之路前进后的未来,穿上代表神官的白衣,在某处安静的当上自己憧憬的神官。
闲着的时候,可以来这类似古老巨石阵的地方看看那片怎么看也看不厌的星空,带着一只白色的小家伙一起数星星。
在白色小家伙懒洋洋的鸣叫声中,渡过一天又一天平凡而愉快的时间。
没有必须要去战胜的对手,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一切都简单而平凡。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没关系,这古老的星空中总会有无数的秘密等待着自己去观测,去记录。
“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尤里西斯停住了脚步,看着这周围越发熟悉的巨石摆放方式。
那种不断下沉的感觉消失了,尽管在那个状态下他力量的增长幅度快到不可想象,但是他也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那是他得到力量所必然付出的代价,越是进入那片黑暗,他就会越强,但是属于人类的感情也就会越少。
现在的他,去那里还太早了,太早了。他的脚步太快了,超过了自己的精神承受能力。为了将尤丽雅来回来,他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不知不觉中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扭曲。
刚才看着雨沙在自己面前死去,那份黑暗变得更加的庞大,扭曲,轻而易举的就吃掉了他的理智,然后虐杀了那三个怪物,连带着阻挡在他面前的克利斯也成了发泄怒气的对象。
如果不是最后清醒了一点,恐怕她早已经被黑翼切成了无数碎块。
无情,冰冷,巨大的黑暗覆盖了他,影响了他,让他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忘记了。
留在这里的不死鸟菲尼可斯的力量,就好像是察觉到了此刻他心中的那片巨大黑暗一样,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向他展现出生命的美好。
“谢谢。”看着眼前这片美丽的森林,尤里西斯能感受到不死鸟菲尼可斯那充满温柔的味道,就和她包容的拥抱着他一样。
总觉得,在她身上有种和冰凰妈妈类似的气息,尽管两人的属性截然不同,可抱着他的时候都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溺爱。
能遇到她们,对于他来说真是太好了。
“黑翼。”停下脚步的尤里西斯再次展开来自路西法的遗产,七把一模一样的黑剑静静的停留在他的堕天使之翼旁边。
比起虐杀那三个古神级恶魔的时候,这七把黑剑少了一丝暴虐,却多了一丝灵动。
“还好,没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现在的尤里西斯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的黑暗有多可怕,毫不客气的说,任由这黑暗的力量支配自己身心的话,他就会是这个世界传说中那样恐怖的魔王。
尽管那样做可以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力量,但是他的理智很可能会彻底消失。
这种黑暗不会伤害他,但是仅仅是不会伤害他和他的使徒们而已,对于这个世界的其他生命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
如果他任由这片黑暗接管自己的身心,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遭遇无法想象的灾难。这并不是在开玩笑,越是接触阿斯塔罗特和路西法这层次的力量,尤里西斯就越能感觉到那种力量的可怕。
这个世界不可能出现那种力量,因为这个看上去无比广阔的世界在那种层次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碰就破的鸡蛋壳一样。
“是我在掌控黑暗,不是黑暗在控制我。”轻轻的抬起自己的指尖,尤里西斯金色的眼睛中不再充满冰冷的杀气,而恢复了最初的深邃和神秘。
如同阿斯塔罗特那样的真正魔王会整天充满杀气吗?会整天冰冷得谁也无法靠近吗?
不,真正的魔王是绝对不会被这样简单的情绪支配的。因为他们足够的强,强到可以去改变一切,连命运的法则都无法控制他们,连至高无上的神都无法掌握他们。
只会杀戮,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生命,那只是低等级的怪物,和最强的魔王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
真正的魔王,是位于一切黑暗顶点的强者,而绝非被黑暗力量支配的傀儡。他们自身凌驾于黑暗法则之上,甚至可以掌握光辉的法则,将所谓的规则玩弄于手中。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神的样子。据艾娅说,似乎某位精通灵魂力量的魔王就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情,还冒充过大天使混进天堂时间中拐走了至高神最疼爱的幼小天使。
“很好,这样才对。”从接近失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尤里西斯这才真正从失去雨沙的悲伤中清醒。
并非忘记了雨沙,而是真正将她的一切铭刻在心,明确他所要做的事情和决定。
他依然会前进,只是不再和刚才那样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的狂奔。那样失控的他或许足够强大,但是继续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会感到痛苦,会为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而悲伤,会努力去守护自己重要的人。
刚才的他,只是被黑暗之力支配了的怪物而已。
为了调整自己一度失控的心态,尤里西斯的脚步再次移动,但是不再和刚才一样匆忙,而是有时间来继续欣赏周围的风景。
似乎是感觉到了尤里西斯的变化,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的清新,整个巨石阵都在散发出澎湃的生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小溪出现在尤里西斯的前面,周围的一切花草树木都会自动避开这条小溪,让这条波光粼粼的小溪欢快的流动。
就好像特意在给尤里西斯指路一般,这条小溪流向的方向正是巨石阵的中心位置,黑暗神族三神器中空剑所在的地方。
清凉的微风带着丝丝水滴和尤里西斯擦身而过,压低了溪边满地的绿草和几簇不知名的野花,从头顶树荫之间漏下来的点点光斑散落在尤里西斯和小溪上,形成光与影的交替。
终于,尤里西斯到达了目的地,整个巨石阵的中心,然而这里的景色已经和最初他透过自己女儿们的视野看到的截然不同。
本来荒无人烟的地面变成了湖泊,在缓缓萦绕的乳白色雾气中,无数的巨树包围着这个如同宝石般美丽的湖泊,如同守卫者一般肃穆。
在湖泊的中央,有着一块小小的陆地,几乎无法称之为岛,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只有十米左右的范围。
在这片土地的中央,那把镶嵌着银白色蛇鳞,整个剑身有些扭曲不清的剑就那样插在地面上,仿佛在等待着谁将它从那里拔出来。
在清澈的水面波纹中,那把神秘的剑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明明它就在那里,可给尤里西斯的感觉却根本不存在一般。
一只金色的太阳蝶轻盈的飞舞到那把剑上空,然后尝试着用翅膀碰这把剑。
没有遇到任何阻力,金色的翅膀就像穿过空气一般穿过了那把剑,这奇妙的现象惹得这只好奇的小家伙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确定自己怎么也碰不到之后才闷闷不乐的飞回了尤里西斯的身边。
“果然。”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尤里西斯的意料,因为最终决战开始前宝石少女们就告诉过所有参赛的英雄,每件秘宝都不是可以轻易到手的。
“寻找三件秘宝,不管用什么方法集齐双树庭园中隐藏着的三件秘宝的人就是最后的胜者。”
“三件秘宝自身具有强大的力量和守护者,能击败守护者并且将三件秘宝带回双树面前的英雄和宝石少女,就是最后的胜者。”
“最后的胜者不但可以获得支配隔代大转生名额的资格,还可以从这双树庭园中带走最珍贵的宝物。”
回想着那时候知道的规则,尤里西斯确定了自己所寻找到的这件秘宝所具有的力量特性。
那就是“空间”,这种异常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位传说大魔导士掌握过的力量。
并不是简单的破坏或者是粉碎空间,这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把剑向尤里西斯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是对空间之力更高层次的使用,是一把真正掌握了空间之力的宝具。
不,或许根本就不是宝具,因为尤里西斯可以感受到这把剑身上自然所散发出来的力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某种强大生物的一部分,在和冰凰妈妈还有不死鸟菲尼可斯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可以感受到类似的气息。
冰凰妈妈有宝具吗?不死鸟菲尼可斯有宝具吗?据尤里西斯知道的答案是没有,因为完全不需要。
冰凰妈妈挥手之间就可以引发天地变动,不死鸟菲尼可斯挥翅就可以让大地回春,让万物生长。她们所达到的领域根本不需要任何宝具的支持,因为她们自身就是力量之源。
硬要说的话,她们自身就是宝具的概念,她们的每一根羽毛,每一滴血都拥有宝具等级的力量。比起人类的强者,她们天生就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梦幻种,这就是对她们这种天生就代表着某种法则之源的强大生命的称呼。在人类的早期历史中,她们几乎都被视为神的化身,她们就是各类神话传说中的主角,人们擅自的将她们人格化,最终变成了属于人类自身的信仰。
倒是更低一级的超级魔兽们因为和人类的大量接触,学会了凝聚和使用宝具的方法。对于她们来说那其实就是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成武器或者防具的过程,比吃饭难不了多少。
而对于真正最高层次的梦幻种来说,宝具这种东西只是当初人类从风之鱼的梦中偷窃而来的东西,她们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凝聚这些东西的,因为她们自身的战斗力就强到超越了几乎所有宝具。
只有如同乖离剑那样的世界碎片化成的宝具,可以对这些梦幻种造成致命威胁。实际上乖离剑那把剑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概念中的宝具,那是只有身具三分之二的神之血,三分之一的英雄之血的半神英雄王的专属神剑。
现在的尤里西斯,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来,那把剑并非人类概念中的宝具,而是属于某个梦幻种的一部分。
那银白色的蛇鳞中,蕴涵的正是强大的空间之力。那份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那把剑只是静静的插在那里,就制造出了一片扭曲的空间将自身置于其中。
对于尤里西斯来说,这并非无法解决的问题,他至少有三种以上的办法取走这把剑。
但是,显然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因为这里一定有“守护者”。
如同回应着尤里西斯的猜想一般,那道莫名其妙出现在尤里西斯身边的溪流开始蜿蜒着流入这片宁静的小湖中。
然后,那清澈无比的小溪开始变色,变成带着冰冷和神秘的银白色。
“叮!”湖中心的空剑开始发出清脆的颤鸣声,然后突然分解开来变成了无数碎屑融入那道银白色的水流中。
整个湖泊开始猛烈的颤抖起来,然后无数星光从空中落下,照在这道银白色的水流中。
“来了吗?”尤里西斯金色的眼睛变得安静而深邃起来,深渊断罪的魔眼变成了红色,无数的金色符文从剑身上散出。
“嘎!”一只身长约数百米的银白色大蛇化形而出,然后用那对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尤里西斯。
这只大蛇的身体无比的光滑,银白色的鳞甲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那并非单纯的“坚固”,而是被赋予了更高概念的防御力。
很显然,这就是这把剑的守护者,或者说它就是这把剑本身。当尤里西斯踏足这个巨石阵的最深处,它终于从沉睡中觉醒过来。
但是,让尤里西斯觉得奇怪的是,这只明显拥有强大力量的银白色大蛇看着他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敌人。
那是一种终于从长长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然后又发现了什么惊喜之物的眼神。
那个眼神无比的热情,无比的忠诚,无比的爱怜,以至于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尤里西斯就隐隐约约的猜出了这眼神的主人是谁。
没办法,因为他实在是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
“海伦?”虽然觉得无法相信,但是尤里西斯还是说出了这只大蛇的名字,因为那银白色的眼睛中洋溢的是快要哭出来的感情。
没错,那正是海伦特有的眼神,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以这样的化身姿态出现,但是那个眼神尤里西斯永远不会忘记,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女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