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的功夫,我又飞升到了灵宝天。刚把空空玄唤出来,他就扑上来,猛咬我的耳朵:“好兄弟,够意思。我们立刻去阆苑!”
“等一下。”我抓住他,静立在山脚下,任凭大雨滂沱,雨水湿透衣衫,清冽的水气蒙蒙扑面。
“你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空空玄纳闷地道。
“我在等你清醒。”我淡淡地道,“你和芝麻的比试,明显失去了冷静。好好想一想,玄机宝库是像你这样破解的吗?”
空空玄呆立半晌,嘿嘿一笑:“你说得对,不就一个小丫头片子吗,难道还能翻出我的空空妙手?我急什么呀?”慢条斯理地往阆苑而去。
我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这小子会循循受教,戒骄戒躁,谁料气焰更嚣张了。
月魂轻笑道:“这样的空空玄,才是空空玄。无论胜或败,都是他自己。你又何必强求他和你一样。”
再次见到我们,芝麻吃了一惊:“这么快又来了?小矮子,还不服气?”玉指轻点身旁的玉树,一片树叶几乎完全泛黄,萎缩打卷,摇摇欲坠。
空空玄哼道:“给你几分颜色,就敢开染铺。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一败涂地,拜倒在天才盗贼大宗师的脚下。”顺着黄玉阶梯而下,直入窟口。
这一次,空空玄反其道而行,从最深处的密室着手。他猜测宝库就在最后几间密室当中,如果他按照次序破门,恐怕一年也找不到真正的宝库。
“嘎吱”,密室的门缓缓移动,缩入玉墙。空空玄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示威般地看了看芝麻:“哈哈,果然是拉栓滑门!”小心翼翼地进入密室,里面顿时传来翻箱倒柜、敲砖击地的嘈杂声。突然,响起空空玄的怪叫,滑门从墙内缓缓移出,封闭了密室。与此同时,地面抖动,所有的密室内同时响起连绵不断的轰鸣。
毫无疑问,空空玄又中招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砰”的巨响,左侧中间一扇密室的门猛然向外急弹,空空玄弹丸般飞跌出来,爬起身,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我又惊又疑,空空玄分明是从最里面的一处密室进入,怎地出来后,反倒换成了其它密室?
“牵一发动全局?”空空玄瞪着密室门,扭头不能置信地望着芝麻。
点点头,芝麻傲然道:“正是三大机关绝学之一,号称盗贼克星的——牵一发动全局。一旦你没有找对宝库,所有的密室就会重新轮换位置。”
我暗叫辣手,这么一来,六千座密室的分布被打乱。意味着刚刚进去过的密室,在下一次也可能成为宝库所在地。如此无休无止,密室轮换不停,除非撞大运,否则猴年马月才能寻找到玄机宝库?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比试。
“我还没输呢!”空空玄大声道,在几千座密室前来回走动、细察,反复摸索琢磨。
“时辰又快到了。”芝麻冲空空玄嫣然一笑,“第一片叶子已经掉落。下次会面,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棋逢对手的惊喜。”
跳入小火炉时,空空玄嘴里还着魔般念叨“玄机宝库”几个字。就连我也被奇妙的“牵一发动全局”的机关绝学吸引,苦苦思忖,究竟怎样才能破除这近乎无解的机关。
返回吉祥天后,我施展崭新的神识气象术,从容离开苍穹灵藤,进入云窟,又借助刺字诀,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观涯台下。
“林公子,你去了哪里?”黄鹂长老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
“四处逛逛,不想迷了路。”我耸耸肩,左顾右盼,“公子樱和天刑宫首座长老的比试结束了吗?谁打赢了?唉,错过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黄鹂审视我片刻,道:“林公子好手段,数千菩提院的长老搜索了方圆万里,居然都找不到你。为了等你,比试延迟,樱掌门他们在一盏茶前离开,此刻刚到天刑宫。林公子,你倒是有眼福。”
我哈哈一笑,在黄鹂的领路下,骑上月空雁,飞往天刑宫。飞了半个多时辰,拂面的清风忽然生出了几分寒气,再到后来,清风锋锐如剑,隔得肌肤隐隐疼痛。月空雁蓦地一声悲鸣,犹如被无形的剑气割裂,碎成片片光羽。
急施羽道术,我稳住身形,向远处依稀浮现的宏伟宫宇凝望。“铮——铮——铮”,金铁摩擦石头的清鸣一声响过一声,犹如利剑刺心,锋锐无匹。又似铿锵的擂鼓,敲得人心惊神摇。
“哗啦”,天空中飘浮的云朵,刹那间散作丝丝白絮。虽然看不见,但我的神识清晰感应到,在宫宇尽头,一柄剑正慢慢褪去尘埃,展露出不可一世的锋芒!
第十九册 沙罗峰顶
第一章 琵琶音对磨剑声
剑气无处不在,笼罩了天刑宫方圆数千里。我不得不运功,抵抗侵体蚀骨的剑气。
“天刑宫首座长老?”我询问地望向黄鹂。
黄鹂点点头,在半空轻灵翻跃,脚下生出一朵五彩的筋斗云。云团不断被剑气扯动,仿佛随时会裂开消散。
天刑宫共设十八重天阙,一路而来,每一重天阙化为嵯峨高山、无尽沉渊、滔滔恶水、熊熊火海……无一不是凶险极恶、杀伐腾腾之地,法力差的人别说通过,就连看几眼都会心悸魂飞,难以自持。
“十八重天阙暗含天道刑罚之理,夺人心魄神志,杀势威慑惊人。林公子的心神居然没有一丝波动,不愧为北境第一后起之秀。”黄鹂略带讶异地看了我一眼。
“公子樱和天刑宫长老的一战开始了么?”我避开黄鹂的话题。比起那个狂暴璀璨的天壑,十八重天阙如同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上什么。在天壑前修炼过的我当然不会受眼前一幕的影响。
“公子无需心急,天刑宫首座还不曾出手呢。”黄鹂袖中飞出一枚古朴玉符。玉符散发出柔和的青白色光晕,十八重天阙不停地晃动,惊涛骇浪般的杀气渐渐平缓。
“天刑宫首座的法力恐怕不在梵摩之下吧?”我试探着问道,天刑还没有出手。就催发出如此凌厉披靡的剑气,要是真动手,场面还不知有多惊人。如果换成我是公子樱,此刻只有强行攻击,破除对方不断高涨的剑气,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否则等到天刑蓄势至巅峰,只能坐以待毙。
意外的是,我始终没有感应到公子樱出招的气机。
“两位首座修行的道不同,难做比较。”黄鹂圆滑地答道,玉符骤然分裂成闪耀的光雨,纷纷嵌入天阙。“轰隆隆”,十八重天阙慢慢变成十八扇巍峨壮丽的宫门,重重开启。
“玉符化咒?原来黄长老还是咒术大行家。”我盯着缤纷激溅的光雨,暗暗沉思。细若游丝的咒力随着闪烁的光点变化无穷,至少蕴含了十多种不同的咒术。吐鲁番曾说过,只有咒术宗师才能把咒术炼制成符。领悟解结咒后,我才通晓玉符化咒的诀窍。
“我可没有这样的能耐。”黄鹂犹豫了一下,道:“这是天刑宫首座长老恩赐的通行令符。”
我颇感吃惊,天刑不但剑气披靡,居然还精通咒术,他和公子樱的决战必然精彩无比。我不由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每一重宫门内,守卫着无数长老。与菩提院静坐的长老不同,天刑宫的长老们头戴式样各异的高古战冠,身披光彩灿烂、千奇百怪的战甲,手执五光十色的法宝、利器,一刻不停地腾挪挥舞,似与无形的敌人征战不休。一时间,四周响声如雷,宝光迸溅,杀气冲天。
“这是天刑宫长老的修练方式?果然别具一格。”我沉吟道:“天刑宫莫非是以战修道,以杀养生?”
“好眼力。”黄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今北境纷乱,林公子如此人才,可要辨是非、知取舍啊。”
我微微一笑:“古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吉祥天号令北境,众望所归,在下自然不会做出逆流而上的蠢事。”
黄鹂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领我进入最后一重宫门。四周骤然变暗,乌黑黝沉的巨石砌成封闭的甬道,尽头是一座恢宏无匹的大殿,宽百丈,高千丈,散发出阴寒的气息。
剑气滔天巨浪般冲来。
一人跪坐在地,低着头,长长的银发垂落覆脸,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进来。在他的膝前,摆放着一块黑沉沉的磨剑石。此人双手虚捏,仿佛握着一柄有形的长剑,专心致志地磨剑。每一次摩擦,磨剑石发出铿锵激越的鸣响,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出,纵横披靡,令人生出磨剑石上真的有一柄绝世宝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