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定睛看处,只见此处乃是一片大湖,烟波浩渺,竟然几乎看不到边际。如今已是黄昏,湖面上水雾弥漫,便如天空中云雾升腾。
天空中云雾升腾,却如水面上水雾氤氲。
长天中,一轮明月初升,影影绰绰;水面上,一轮明月随波起伏,在水雾中若隐若现。身临其境,竟然分不清何处是人间,何处是天上
水月楼的牌匾后面,乃是一道白玉桥。进出之道路,唯此一条路。倒显得单薄而高贵
宽仅丈许,却是横亘了百丈湖面,一直连接到湖心的水月楼。人在白玉桥上走,便如腾云驾雾,两袖生风。两侧水雾飘渺,更加有乘风归去的感觉。
身在此处,便是俗到骨头里的俗人,也会感觉自己凭空添了几分风雅
楚阳上前一步,两名大汉正在桥头守卫,问道:“来者何人?”
楚阳道:“东南楚阳,特来赴宴。”
“原来是楚特使。”两人一起躬身:“请”
楚阳谢了一声,举步往前。
来到桥头,只见桥头两侧,两块大条石。其中左面一块写着:天涯漂泊影无形;水月楼中醉酩酊
右面一块写着:人间天上一醉后,杀人拔剑不留情
楚阳默默地念了念。
旁边那大汉笑道:“楚特使想必是第一次来到水月楼。所以不知道这几句话的来历吧?”
言语中,居然有些骄傲之意。
楚阳挑挑眉,道:“哦?”
那大汉笑道:“左面的两句话,乃是有一次,宁天涯宁至尊前来喝酒,临走时,便留下了这两句话。楚特使请看,这两句话,乃是用手指头生生刻成,一气呵成”
楚阳道:“哦……原来是宁至尊大驾曾临。”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不错,至于右面这一块,则是布留情布至尊隔了几个月之后前来此地,见到宁至尊留言,大笑道:老宁既然留言,布某也来划划于是就刻下了那几个字。”
这大汉说的声情并茂,尤其是还模仿着至尊那种目无余子的口气,豪气干云的模仿。
楚阳摇头失笑:“你可真渊博。”
心道,就算布留情真的曾来到此处,恐怕也不会说出那句话来……这两块石刻定然不假,但这小子的说话,却纯属胡诌
走上白玉桥,走了十来步,便感觉到两侧清风徐徐,风生肘腋,刹那间也觉得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桥下水流轻轻浮动,发出轻轻的哗哗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竟然让人的心中有一种特别的谧静的感觉,只感觉所有烦恼,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剩下的,唯有安详惬意
楚阳黑衣黑袍,在白玉桥上缓缓走过,就在这白玉桥上,看着天边最后一点亮色慢慢消失,大地完全归于黑暗。
才走了没有一半。
心道,若是在九重天上,云雾缭绕之中行走,其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一时间竟然舍不得离去。
静静的往前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心道:这水月楼,总不可能全是高手在喝酒,平常时候难道不开放?不知道那些没有什么修为的土财主们喝醉了酒,会不会从这桥上正在飘飘然的时候掉下去淹死?
那么,这桥下应该淹死过不少人?
这么一想,楚阳哑然失笑,不再留恋,大步往前走去。
水月楼中,正有三人凝目看着白玉桥上。
其中一人身材瘦削颀长,轻袍罩身,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这位楚特使,不知道半个时辰可不可以走得过来?”
另一人中等身材,福团团的倒像是个大财主,挺着大肚子,一张脸圆圆的颇为可爱,就算是不笑也似乎在笑一般,道:“这水月楼之中,暗藏玄机,能够洗尘心,净灵魂,初次步入白玉桥的人,恐怕一个时辰也未必走得完……我看这位楚特使,走半个时辰以上,应该是很有把握。”
两人中间,正是宽袍大袖,面目威严冷肃的寒潇然,只见他背负双手,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看着刚刚跨上白玉桥的楚阳,淡淡道:“你们两个以为,我的小兄弟,能够像你们一般废柴吗?”
两人哼了一声,道:“寒兄,话,莫要说的太满。”
寒潇然负手而立,淡淡道:“白玉桥上洗尘心,水月楼中醉梦痕;一哭一笑一杯酒,一生一世一季春良辰美景,美酒佳肴,正是人声快事,若是身边能少两个不识趣的人,那便更妙了。”
其余两人都是脸上有些变色。
此刻,正是楚阳走上桥头,还没走了一半,速度越来越慢的时候,两人齐声轻笑:“寒兄,你的小兄弟,似乎已经沉醉其中呢。”
寒潇然淡淡道:“很多人,往往在事情的开头就妄下结论,不过,最终结果,却是将自己的老脸伸了过去,挨巴掌而已。”
两人脸色一变,瘦高个子怒道:“难道你这位特使,还能撑得过天心月、水心月、跨天桥的洗尘心不成?须知他现在,已经越走越慢了”
寒潇然八风不动,淡淡道:“事实胜于雄辩两位,可不可以只用你的眼睛看着,而不是用你的嘴巴来说?世上有几次成功,乃是用嘴说出来的?”
两人脸色不豫,嘿嘿冷笑。
便在此刻,白玉桥上的楚阳突然加快了脚步。黑衣飘飘,居然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
既未忽略了沿途的风景,也没有放慢速度,就始终用同样的速度,走了过来。除了刚上桥的时候有一点点停顿之外,整个过程,居然是行云流水一般,潇洒之极
三人,包括寒潇然,都是瞳孔一缩。
三个人都曾经走过白玉桥,第一次踏上白玉桥的时候,都是各有反应。但时间都是差不错,基本都是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走完。
但眼下看楚阳的速度,竟然绝对不会超过一刻钟
甚至,连一刻钟的三分之一,都不会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