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弃……是他把八公你伤撑这样子？”齐无射脸色骤变，忍不住拿手捏了捏太阳穴，这些日子他一想这个名字头就有些疼。

“没错！”齐道点了点头，眼睛纠结地看着一双从膝盖之上一寸之处被斩断的腿，心头犹豫着是到底是敷药还是不敷药。

如果用百花凝露这样的疗伤药，绝对能很快让伤口愈合，可那样，就意味着他这辈子真的要成为残疾。可是现在不处理，血因为用法力控制住了不会流干，可是那种阵阵抽搐的疼痛却让他这么一个元修者也很难容忍。

“他……竟然强到连八公都对付不了么？”在齐无射的心目中，齐道就是神。齐无射崇拜的，不仅仅是齐道的修为，他更崇拜的是齐道的心计。

一个能用数十年的心血，来算计一个国度，能够借力打力，一手颠覆了整个云泽国，带领着齐家从最低谷重新回到了权力巅峰的人，对于任何一个齐家的弟子来说，那都是神。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神一般的人物，却是被陆不弃打断了一双腿，而在这之前，另外一个齐无射所敬重的长辈，也被陆不弃所杀。

想到这些，齐无射心头更是惶恐……

“无射，你现在是帝王，不能随便惊慌！”齐道咧了咧嘴，这个时候还没忘教育自己的侄孙儿：“我就算是残掉了，可还是一个元修者，一样能保我新齐天国昌容繁盛。”

感受到齐道那眼中传递着的强大信念，齐无射连连点头：“我相信八公……可是……陆不弃这小子，视我齐家为血仇，他要不死，我们齐家，我新齐天国岂非永无宁日？”

“他会死的！”齐道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

齐无射错愕：“这次……八公您设计了这么多，都没能杀他，还有什么办法能杀了他？”

齐道阴测测应道：“等到杜门主他们到来，我自然会让他无所遁形，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是齐道口中“杜门主他们”让齐无射逐渐找到了状态，他的思绪变得更加敏锐了起来：“无所遁形……难不成八公您已经知道陆不弃那小子的藏身之处？”

“现在不知道！”齐道咬了咬牙：“可是马上我就能知道了！”

齐无射依然不解，齐道眼神微抬：“你难道没注意，你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黄钟了么？”

“黄钟叔？自从把云尚那个便宜白痴儿子给弄死后，这两年他可是时常回来教我一些东西，可是好像有快两月没来了……”齐无射应道：“我想他可能有事吧，八公，您提黄钟叔做什么？”

“无射，一个王者，在大事上目光应该宏大，可在一些事上，眼光也要细致，思维要敏锐！”齐道说道：“你难道忘了你黄钟叔最擅长做什么吗？”

齐无射眼睛骤然一亮：“啊……我明白了，难道您在……”

不等齐无射说完，齐道点了点头，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任何好的计策都会有遗漏的时候，只有做到后招不断，才有可能真的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我这一双腿，能换来把陆家一网打尽的机会，那也值了！”

惊叹地看着眼前这个断腿的老者，齐无射突然发现，他心目中的神依然是无所不能的，即便他身上有了伤疤，可依然毫不影响绽放他的光辉。

齐无射也相信，只要有齐道在，新齐天国就会屹立不倒，他的王位也就能屹立不倒。

每一个人，或许都会向齐无射一样，心目中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物形象，这种人物形象用陆不弃前世华夏国的话来说，那是偶像。

齐无射的偶像是齐道，而司空念的偶像，或许就应该说是陆不弃了。

尤其是当陆不弃将她朝思暮想的亲人带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心目中陆不弃的身影更是高大，光辉灿烂。

“爷爷……爹……弟弟……”司空念跟亲人一个个相拥，哭泣，心酸的泪水流淌成河。

司空昊、司空晃、司空玄和司空晟等人，也都鞠了一把热泪。想想偌大一个家族，如今却是被抄家灭门，剩下区区不到二十个人，不仅是司空家的人，陆家众人也很是感同身受，有些泪窝子浅的人也不由陪着挥了一把心酸泪。

在司空家唯一一个女眷跟这些幸存的男丁见面后，对于陆不弃的感谢，对于陆家和龙门诸人的感谢，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心，也自然都成为了司空家诸人的主题。

第五章 去留

当日，司空家诸人，被安排在了龙门的客居院子里。

对司空家的态度，陆不弃倒不像是当初对刃心等人一样，直接说一句去留随意。陆不弃代表龙门和陆家向他们发出了邀请，让他们留下来。这其中，自然是有一些亲属差别的。

虽然当时就想应承下来，可是司空昊终归不是什么热血的毛头小子，他只是表示了感谢，然后说要考虑考虑。

司空晃也为此问过司空昊，为什么不答应陆不弃的要求？如今的司空家，失去了鸣湖郡，失去了铸剑山庄，一无所有，根本无处可去，

司空昊的回答是：“就算再落魄，我们没死，就依然要撑着司空家的尊严，就算要寄人篱下，也总该是我们的自主选择吧？”

司空晃恍然了，这也就是一个面子问题。如果陆不弃一邀请，司空家就忙不迭地答应，这样太掉价。有些时候，矫情一下，却也能表现出一些慎重和庄重。

次日，这龙门休息了一夜后，司空昊召集了司空家仅剩的十七人，召开了一次家族会议。

司空昊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落寞，没有以往一大家主挥斥方遒的气概，但是那股子威严却冰没有因为落寞而消失：“如今我们司空家的情况，不用我多说了，我们司空家除了十七条人命，还有一肩的仇恨外，什么都没有了……”

顿了顿，将众人脸上的悲愤收入眼中，司空昊长吐了口浊气：“大家能活到现在，也算是老爷子在天有灵，并沾了陆家的光了。昨日，不弃已经邀请我们加入龙门，今日我也该给人一个答复……是去是留，大家就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晃，你是老大，你先说吧！”

司空晃点了点头：“留下来吧，不管是否能借助龙门之力，至少我们不用考虑安身立命之所，能够安心修炼……报仇！”

司空晃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毕竟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路了。龙门的实力和魄力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以一门派之力能直面两个国家的压力，这绝对是堪称恐怖的事。

可是司空念却是开口道：“我不建议留下！”

众人皆是诧异地看向司空念，在大家看来，司空念跟陆不弃有婚约，虽说后来因为陆家出事而取消了，可这层关系终归很是亲密，完全可以用来支撑司空家在龙门的地位，甚至可以说，他们都很乐见，司空念能真的嫁给陆不弃。

“为什么啊？姐？”司空玄也是直率问道：“难道你不想跟姐夫在一块儿？”

横了司空玄一眼，司空念眼神复杂之极：“还姐夫姐夫的喊，想羞死你姐去啊？”

司空昊微微皱眉：“念儿……你说说理由！”

“爷爷，爹……太爷爷和娘他们走了，我们司空家数百年的基业都没了，仇人的实力又是那样的强大，大家想借助外力，谋个安生，我能理解！”司空念眼中那份骨子里的执拗又出现了：“可我想说的是，仇既然是我们司空家的，就应该是我们司空家自己人去报，借助别人的力量，一时可以，可一世呢？”

顿了顿，司空念眼角滑落一缕泪水，被她自己狠狠地抹去：“不弃为什么能有今天的成就，陆家为什么能在两年之内又从低谷爬起，就是因为他们毫无依靠，他们背水而战……我在这里的日子，随处可见的是七岁小儿悬梁刺股，六旬老者卧薪尝胆的场面……我不希望因为有龙门，有不弃的保护，我们司空家的老少爷们一个个都丧失了斗志，这样下去，就算是在人的帮助下报了仇，又能如何？”

司空念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默然，他们每一个人都因为新齐天国的一纸命令，弄得妻离子散，心头自然都卯足劲记着家族的仇。可是如果真的有了一座高高的靠山，那么心头那根弦会松还是紧呢？不用问也知道！

“我觉得念儿说的话有道理！”一旁的司空昱开口道：“我也不赞同留在这里……”

司空昱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用惊愕的眼神看向他，看得他很有些不自然：“怎么……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这倒没有，只不过二哥以前一向……”司空晟摊了摊手，表示众人都明白。

司空昱眼神微转，露出几分尴尬的研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

“老二，你也比只是附和念儿的观念，你说说你的想法！”司空昊心头暗叹，已经开始思索如果不呆在龙门，他们这一群老少爷们应该去哪了。

司空昱点了点头：“你们不觉得陆家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怜悯么？以后寄人篱下的，恐怕还且得看人脸色呢……”

“二叔，别以你这狭隘的心思去揣摩人家的看法！”司空念并没有因为司空昱赞成她的决定而给他什么好的脸色：“我在龙门这么久，能感受到的只是如亲人般的温情，哪有你说的什么怜悯和其他的脸色？”

司空昱干咳了一声“那不说这个……可能是我多心了，反正我觉得离开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就不相信凭我们司空家的铸剑手艺，在哪混不下去？”

“你有手艺么？”司空昊冷眼看了司空昱一眼，目光扫向其他人：“你们呢？”

众人纷纷发表观点，有赞成留下的，又反对留下的。

看着一屋子的人，司空昊突然心生难以决断之感，他第一次觉得，他真的老了。

感受到司空昊的犹豫，司空念在旁又开口道：“爷爷，我不赞成留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司空昊很高兴司空念能提出帮助他做决定的一些说法。

“我现在已经欠不弃太多太多，如果继续活着他的庇护之下，我一辈子都会还不完的！”司空念长吸了口气：“我希望，我们司空家，能靠自己的能力，活出一片天。有朝一日，就算不能跟陆家相提并论，至少能够给予其帮助，那样也算能一点点还掉这欠下的天大人情！”

深深地看了眼司空念后，司空昊看向司空晃，他们自然都了解司空念，知道她虽为女儿身，可是骨子里的好强心却堪比男儿。

“姐，你要是真的嫁给姐夫……那大家是一家人了，还要这么见外么？”司空玄这话刚出，感受到司空念那犀利的目光，连忙呢喃道：“呃……我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事实上，这个想法司空家每个人都有，要不是陆家和司空家之间的婚约解除了，这次家族会议根本没有做其他选择的想法了。

“你姐我就算是以身相许，人家也看不上！”司空念说道：“再说，我们司空家难道在此时此刻，只能依靠我这一弱女子的婚嫁之事来保全自身么？”

众人愕然，脸上都很有些挂不住，司空昊长吐了口浊气：“那好吧，我们不留在龙门，可我们去哪呢？”

司空念应道：“去故宋国，我去求师父帮忙，让他在鬼斧神工势力范围内找一处安身之处，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只要躲避了新奇天国的眼线，到时候只要烘炉架起来了，我们司空家自然会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越来越旺盛的！”

想到烘炉燃烧的火焰，想到司空家传承的铸剑技艺，司空昊眼中又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神采：“好，我司空家男儿难不成还没有念儿一介女流这么坚强？就依念儿之见，我这就去找不弃，告诉他我们司空家的决定！”

众人纷纷应诺，司空昱的声音格外响亮。可包括司空玄在内，希望留在龙门的那几个人却是心有戚戚焉，毕竟迷惘的前途总是会让觉得无助的。

第六章 战果

在司空家众人商讨去留问题的时候，龙门诸人却是在总结这次战斗的成果。

龙不离醒了过来，伤势并无太大的影响，化形后更是基本上看不出来。

这次战斗的收获，最大的自然算是既定目标达成，救出了司空家诸人。而后，能够击杀酆白虹和唐婉，并斩断齐道的一双腿，也算是额外的收获。

尤其是酆白虹、唐婉，两人一个身为魂飞谷四谷主，一个是腾兽门几位副门主之下第一人，芥环中的遗物真的很是丰富。

不说每个人都拥有价值不下三十万瓶谷元丹的储备丹药，其中两件元器也算是让人惊喜的收获。

酆白虹拥有一件土属性的元器，虽然不是主兵器类的，但也是一件可攻可守的法宝，名曜地镯。因为陆不弃战前已经说过，如果收获了土属性的元器，就给简明，自然当场兑现。

而唐婉的那柄冰蓝色的羽扇，解千愁可眼红了许久，当场就向理事会请求，透支日后的功劳奖励，先行得到这柄攻防都很给力的冰羽扇。理事会也不用太过正式地开会，大家交流了一下，秉承物尽其用的原则，也就先给予了解千愁，可把解千愁给乐坏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刃心就很有些气闷了，明明做了同样的事，他们两个一人收获一件元器，他却啥都没有。不过以刃心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吱声索求什么。

但陆不弃却是看在眼中：“这次行动，能够成功，诸位都功不可没。有功要赏，下次我去故云隐市的时候，会想办法淘上一件雷属性的元器……刃心，你就暂且先委屈点！”

见陆不弃专门把这事说了一遍，刃心心头大为感动，却是连忙摆手道：“掌门切莫如此，战前掌门已经说过，要斩获有雷属性的元器才给我，既然没有，就表示我刃心还无德居之……”

“说什么有德无德的？”陆不弃轻拍了下刃心的肩膀：“在我看来，龙门有你这样敢打敢拼的战将，又如何能不给你张罗一件趁手的法宝呢？只可惜没能把凤肆蓉击杀，要不然她那把长刀，我看倒是很适合你。”

刃心眼睛一亮，也没有否认：“我也看着喜欢……”

陆不弃轻笑：“那要是这次凤肆蓉没被宁炼情给宰了，下回我总是能给你抢回那把刀来！”

“谢掌门！”刃心连忙称谢。

“说什么谢？”陆不弃淡淡一笑：“本就是你应得的，如今却只是一个空头支票，你没有想法也就好了……在龙门，功过赏罚，必须分明。此次收获，金龙聚宝堂要好生清点，有功之人都要奖赏，余者入库，留待他日所需。”

陆安自然是笑呵呵地点头称是，然后从龙不离手头收走了两个芥环，作为金龙聚宝堂的堂主，最喜欢的就是收获的，库房充盈会让他腰杆儿都挺得更直。

这次会议中途停止了下，因为司空昊和司空念登门造访。

当陆不弃听到司空昊表示，司空家希望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不想完全生活在龙门庇护之下时，陆不弃着实有些意外。

而当陆不弃看到司空念那双执拗的眼神时，心里头却是明白了几分。

不过陆不弃并没有当时就点头，说要让司空家离开，他只是淡淡一笑：“那你们打算去哪呢？”

“现在还没定呢！”司空昊微微苦笑，旁边司空念说道：“去故宋国吧，我师父会帮忙给我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的。”

“那在你师父找到合适地方之前，你们总还是要在龙门生活一些时日吧？至少，这里是安全的，是吧？”陆不弃眼中带着柔和的笑，看向司空念：“你这些日子也看到了吧？我龙门的铸剑氛围还是不错的，现在好不容易昊爷爷他们这些铸剑高手到了我龙门，我这个掌门自然不能轻易放你们走了，就暂且留下来，给我龙门这些弟子，传授一下铸剑技艺吧！”

司空念微微皱眉：“你都能锻造玄器，还看得上我司空家的粗浅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