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那十二个有缘人,又是什么意思?”吴解虽然暂时脑子还不是很清晰,可毕竟修炼多年,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站在那里一步都没有迈,只是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呢……我们还是先走吧,等到了之后再慢慢说吧。”
“不急不急,横竖这么多天都等下来了,再等等又有什么关系呢?”
狐女见吴解站在那里没动作,有些着急地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想要拽着他向前走,一边拽一边还在嘟嚷:“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干脆啊!不要再拖拖拉拉的,我已经等很久了啊!”
但是吴解的力量岂是这狐女可比!她用力一拽,非但没有能够拽得动,自己反而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栽了下来。
如果这时候吴解站在原地不动,狐女便要摔到他的怀里,来个温香暖玉满怀。但吴解可不是动漫故事里面的迟钝男主,他眼看这狐女摔过来,不仅没有伸手接住,反而向后退去。
狐精一族素来以狡黠著称,别看她们法力不强,但在阴谋诡计方面却有其他各族望尘莫及的天赋。尤其他们喜欢恶作剧,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和他们相处的时候都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否则很容易不知不觉就中了招,被捉弄得狼狈不堪,哭笑不得。
吴解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按照对方的节奏去应对——前辈们早已总结出了和狐精相处的要诀,其关键就在“不要顺着对方的节奏……”要牢牢把握自身的态度和节奏,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理会。
《大唐妖怪图鉴》在“狡黠的精灵”这一篇章里面如此说道:
对于狐精来说,捉弄人与其说是天赋的恶性,不如说是一种作为生活调剂的习惯。他们会习惯性地去捉弄任何能够接触到的人,而不去考虑对方是否属于自己能够得罪的范围。我以为这种习惯是很不好的,因为世界上大多数的人被捉弄之后都会生气,其中一些脾气暴躁的甚至会用武力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据说,狐精一族最常见的死法,就是因为捉弄了比自己强大的妖兽,而死在对方的手下。
在此我要劝告看到这本书的后世弟子们:狐精们并不是邪恶的妖怪,或许他们某些时候某些事情让你很生气,但请不要因为生气就杀害他们。这些幽默而风趣的精灵们,生来就是给世界带来笑声的,用怒气回报笑声并无不可,但用鲜血和杀戮来回报,就不是一个行正道的人该做的事情了。
另外,狐精是很机灵的,如果发现整不到你,他们并不会恼羞成怒,而只会暂时放弃,等待下一个机会。所以如果你能够做得到的话,不妨反过去捉弄他们,如果他们被捉弄了,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非常高兴呢!
(批注:用特制的药酒掺在甜品里面,成功地迷倒了那个经常捉弄我的狐精,然后把她结结实实地捆起来,放在一堆她喜欢的美食前面,这样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她就哭着向天神发誓永远也不再捉弄我了——然后事后没有几天,她又故态复萌。看来这家伙为了自己的爱好,已经连天神都不惧怕了的说……)
吴解对于这一段印象非常深刻,所以见这狐女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她要捉弄自己。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怎么做,而他又不想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所以他当然只好后退。
谁知道他这一退,狐女便结结实实地栽倒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
“咦?!三尾狐应该相当于炼罡初期的修士,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摔倒?”见到这一幕,吴解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狐女摔得很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昏了过去。吴解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去拉她一把呢?还是应该转身就走?
按说她根本就不该摔这一跤,摔倒之后更不应该昏迷一一这里的地面就算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把一个炼罡初期的妖怪给摔昏啊!
莫非……这又是什么捉弄人的手段?
吴解正在纳闷,却听到了轻微的鼾声,仔细看去,那狐女根本不是摔昏了,而是趴在地上就这么睡着了!
她用一条尾巴垫在身体下面当垫子,一条尾巴盘着当枕头,另一条盖在身上当被子,居然就这么趴在那里呼呼大睡起来。
“你就是这么等的吗?”
吴解顿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一句吐槽忍不住脱口而出o
“啊呜,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在意细节的都是傻瓜……”狐女虽然正在睡觉,但却下意识地迷迷糊糊回答,头顶的耳朵也随之一动一动。
看到这一幕,吴解突然心中一动,隐约想起了什么。
“这位道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如果你想要让我当你的道侣,请去大树爷爷那里排队;如果你想要让我当你的师傅,请去青石爷爷那里申请;如果你想要让我当你的炉鼎,请去我师傅那里挨一剑。”狐女飞快地回答,“总之,不要来找我,这些事情不归我管。”
吴解敏锐地从她话中找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然后便跟自己记忆中的一幕重叠了起来。
五十多年前,他修炼有成,第一次回家探亲。从六月到十月,短短的四个月内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面,吴解追杀西北剧盗“一窝蜂”之首“蜂王”罗彻,遇到了天下闻名的“剑神”弃剑徒和“灶神”张广利。
弃剑徒对于吴解惩治邪恶决不妥协的态度很满意,所以用神念传授了他上乘剑术。而就在当初他见到弃剑徒和张广利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第四个人在场的。
那是一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始终都没有抬头的白发少女,她有着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一边睡觉,耳朵一边在轻轻地抖动,也不知道是真睡呢?还是装睡?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少女的来历,心中一直有些疑惑。现在见到这一幕,又听到少女自称是弃剑徒的徒弟,才总算将眼前的身影和当初的身影重叠起来。
于是他蹲下来,稍稍改变一下视线的角度——果然,狐女趴在那里睡觉的样子,和当初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样子,几乎完全一样!
“你是弃前辈的徒弟he?大概五十年前,我见过你。”
“见过我的人太多了……”
“当时你正在睡觉。”
“我正常都在睡觉……”
“好了,带我去见弃前辈吧。当年的指点之恩,我一直都还没道谢呢。”吴解笑了,脚下轻轻一跺,两股真气互相激荡,化作犹如敲锣的响声,将狐女从熟睡中惊醒。
“啊呀!怎么突然敲锣打鼓的?谁这么无聊啊!”少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迎面就看到了吴解,然后下意识地说,“第十二个有缘人吗?总算等到你了,跟我走吧——咦?为什么我感觉这一幕似乎有点眼熟?是睡迷糊了吗?”
吴解忍住大笑的冲动,尽可能严肃地点点头:“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总之我们出发吧弃前辈应该已经等得着急了……”
“师傅他才不会着急呢……他要真着急的话,早就一剑飞过来了……”狐女说着让吴解颇为担心的话,但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她一个翻身站起来,转身朝着上山的石阶走去,“跟我来吧,你的运气真不错,如果再晚一个的话,这次的机缘就跟你没关系了。”
吴解笑了笑,跟在了她的后面。
“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琉璃,琉璃瓦的琉璃——就是那种黄色或者青色的,可以透光的,看起来很漂亮的瓦片……就是那个琉璃。”
吴解自然见过琉璃瓦,事实上昭阳郡内一大半的琉璃,都是在安丰县的“天火坊”烧制的,而天火坊当年之所以能够建成,关键就在于吴解对那些工匠们进行了技术指导。他虽然不会烧琉璃,但他善于控火,在“火候”的把握方面简直比凡间最厉害的烧窑师傅都更加精通。而烧制琉璃,最重要的就是材料和火候。
材料不是问题,主持天火坊的那位大师傅,就是从大汉国一座琉璃坊里面出来的。但那位大师傅只会选材,不会用火,犹如捧着金饭碗讨饭一般,空有技术却不能将其化为实利。直到吴解偶然得知此事,出手帮他完善了烧制琉璃的技术,他才得以乘风而起,在短短的十余年中成为整个安丰县都能数得上号的大富翁。
吴解见过很多很多的琉璃,但像眼前这个“琉璃”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