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几年之内成为东陵县的豪强,完全就是靠的这两位,现在突然之间,需要这两位同时出手,却征讨一个莫名其妙的妖神,这简直主突然,也太过让人意外了,任谁都知道这两人对铁钧的重要性,任谁也都明白一旦这两位出了事情,铁家必然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所以这两道命令在铁家人看来,便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不过好在在这个节骨眼上,铁钧并不在东陵县城,而瘴水河中的那一位,除了铁钧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能够联系的上,因此,夏江才会找到谢白,至少明面上是因为这件事情。
普通人都能够看出其中的诡异,谢白又如何看不出来,他比别人看的更清楚,邓州府的知府和东陵县的夏江都是七王的人,邓州知府突然之间下了这样的命令,谢白甚至能够断定这其中必然有夏江暗中推动的作用,夏江上任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他太过低估一个豪强之家对于一县的影响力了,即使只是一个刚刚出现的豪强,也不能怀疑他们对于一个县的掌控力,在铁家完全垄断了东陵县的运输业后,这一点变的更加的明显。
夏江想在东陵做出一番事业来,推动了数项政令,但是这些政令一出县衙,便如泥牛入海,连个声响都没有,对于铁钧,夏江是想拉拢,但是在铁钧离开的情况之下,铁家没有人能够做主,也没有人有资格对于县令大的拉拢进行回应,所有的一切都要等铁钧回来再说,因此,夏江在东陵县,感到了掣肘重重,急于想要改变这一切,所以才会推动了邓州知府发布了这样的征召令,至于城隍那边的事情,谢白认为并不是夏江的原因,而是神与神之间的问题,他对于神灵之间的关系也是早有耳闻,自明剑入主瘴水河之后,对于瘴水河两岸的影响甚巨,河神庙中香火鼎盛,堪比邓州府的城隍庙,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那位城隍爷心生警惕,这才会发出这样的符诏来,而明剑会如何处理,也不是他谢白能够左右的。
尉府与县衙比邻而居,出了县衙拐个弯便到了尉府,现在新的县令上任,县衙与尉府的关系可不比之间,可以从后花园相互穿插了,谢白老老实实的走出县衙的大门,拐了个大弯,朝着县尉府走去,刚刚拐过弯来,便见一名差役从尉府中跑了出来,迎向了他。
“先生,先生,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探病
“大人回来了!”谢白眉头一挑,泛出一丝苦笑来,这回来的还真不是时间,你若是晚一点回来,这事儿还能再拖上一拖,你在这个关键的时间回来,恐怕这一行是推托不掉了。
铁钧的确是回来了,他与凌清舞在贺兰山的支脉之中整整休养了三日,巩固了自己的境界,便驭使着灵葫直接飞回了东陵县境内,当然,在路过瘴水河的时候,铁钧与凌清舞停留了一阵,从明剑那里,了解了整件事情,这才回到尉府,打发了凌清舞,来寻谢白商议。
“你说这个混帐的命令是我们那位县尊大人在捣鬼?”
谢白回到尉府,与铁钧稍稍的道了几句,问了近况,便开始商议这一次征召的事情,当铁钧听了谢白的判断之后,脸色顿时变的不好看起来,“我说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命令呢,原来是这小子在后面搞的鬼。”
“知府大人与夏东都是七王一脉,合作算计大人也是正常的事情。”谢白苦笑道,“也怪我,这段时日把他逼的太狠了,让他在县中寸步难行,才让他出此下策。”
“下策,你认为这是下策?”
“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他能够让知府大人征召大人,但是却控制不住大人,大人完全可以出工不出力,我想以大人的手段,只是在那青竹山露个面,然后再回来,应该不会有人指责什么的吧?”
“你认为我应该这么做?”
“不,这也是下策,我们不应该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谢白说道,“大人只要响应了征召,不管你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落了下乘,因为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他们想对您动手就能对您动手,想观察你就观察你,总之,您只要一去,便处于了一个被动防御的状态,所以,你不能去。”
“那我假装没有回来?”
“大人,现在半个县城都知道您回来了。”谢白无奈的提醒道。
“那你让我怎么办,就这么推掉吗?”铁钧反问道,“他是知府,他要征召我,我没有理由拒绝。”
“你有很多理由,你刚刚去甘州助拳,不管胜败,总会受点伤吧,你受了伤,这种事情自然就不能参加了,难道不是吗?”谢白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怎么,大人,难道你没有受伤。”
“我,我……”铁钧的脸色慢慢的变白了,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工夫,便再无一丝血色,表面的皮肤也透出一种灰白之色,散发着阵阵的寒意,身体慢慢的朝后坐了下来,“我,我受了内伤,我需要休养,休养!!”
他抚着头,慢慢的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面,头一歪,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谢白微张着口,一愣一愣的看着铁钧的表演,直到铁钧彻底的没了声息,这才长吸了一口气,朝门外冲去,一边冲,一边怪叫了起来,“快,快来人啊,大人,大人昏过去了,快来人啊,大人伤势发作,昏过去了!!!”
这一嗓子扯的,便是连旁边的县衙都听的清清楚楚。
混帐,混帐,无耻,无耻!!
愤怒的吼声从县衙的书房传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乒乒乓乓乱砸东西的声音。
下人们噤若寒蝉,没有人敢靠近书房一步,他们也无法靠近,罗管家一个人站在书房的门口,泛着一丝苦笑,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终归要等少爷发泄完之后才能进去。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书房中的杂音消失了,只余下了粗重的喘息声,老罗敲了敲门,推门进入。
书房内,夏江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缩在书房的一角,双眼布满了血丝,大口的喘着气,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遍地的书已经被撕烂了一半,一个书柜也已经倒下,桌上的所有摆设全都四散在书房的各个角落,一大滩显眼的墨迹倒在地上,十分的刺眼。
“少爷,您小心身体!”老罗有些心疼的上前,扶起了夏江,自家的少爷先天不足,从小就体弱,一旦情绪有什么异样的反应,这身体也不大吃的消。
“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愤怒。”对别人夏江可以发火,可是对自家的这位老仆,他却是没有发火的资格,当年若非老罗拼死相救,他早就死在了贼人的手中,若非老罗辛辛苦苦的将他拉扯他,他也早就死在了路边,两人名为主仆,实为父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愤怒也是没有用的,少爷只是没想到那铁钧竟然如此的奸猾罢了,竟然诈病推托。”
“那些大夫,也全是饭桶,竟然个个都说他有伤在身。”
“这也怪不得他们,铁钧是一个武林高手,尽管只是三流,可想要在常人面前伪造出受内伤的假像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老罗说道。
这个时候的老罗,还有夏江对铁钧的认知还只是一个三流高手的程度,并不知道铁钧已经突破到了二流的境界,并且因为一次顿悟,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二流高手的一个顶峰,整整四十五匹烈马奔腾之力,在纯修为上,已经不比老罗弱了,即使是在邓州府中,也足以排入绝顶前三之位。
这些他们并不清楚,也正是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件事情,所以老罗做出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或许,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老罗的眼中闪动起一层寒光来,“铁钧是一个障碍,极大的障碍,对少爷您在东陵的计划极为不利,不若由老奴过去,趁着这个机会,将他……”老罗比了一个手势,夏江猛的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中闪过极明亮的光芒,“罗叔,您有把握吗?”
“以前没有,但是现在,不是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吗?”老罗阴险的笑了起来,“他是东陵县尉,您是东陵县令,县尉受了伤,得了病,您这个县令不可能不去探视一番,只要您带老奴过去,直言老奴通些医理,也算是对他的关心,想来他也不会拒绝,只要让老奴近了身,搭了脉,老奴便有八成的机会让他再也起不来了。”
“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我的截脉手尘不敢说独步天下,但也是少有的绝学,以他的出身和修为,是不可能发觉的,他不是对外宣称受了伤嘛,而且伤的这么重,这样很好啊,就算是过两个月伤重不治,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要铁钧一倒,铁家便成了没牙的老虎,还不是任少爷宰割吗?甚至,少爷可以将铁家收入囊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好,好,好,就这么办!”夏江心动了,本来以他的性格,这种阴谋手段是不屑于施展的,可是事急从权,若是真的能借这个机会铲除了铁钧,那么,他来东陵的任务便完成了一大半,失了铁钧的铁家,想来也不会再得到谢白这样的人才效忠,一旦同时失去了铁钧与谢白,就凭铁家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底蕴的小豪强,还能逃出自己的掌心吗?
县城西,安乐坊,铁府。
东陵县城的铁府刚刚建成不久,整个府邸之中还散着一股油漆的味道,再配上铁府之中那种沉闷的气氛,让他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压抑。
不沉闷不行啊,铁钧受伤了。
对于现在的铁家而言,铁钧便是擎天之柱,千万可不能出什么问题,所以一听到铁钧受了重伤,铁府上上下下都陷入了一种诡异阴沉的气氛之中了,特别是在铁钧所居的那个小院被重重封锁起来之后,这种气氛便更浓了。
听说县令大人亲自到了,铁胆匆匆的从里院迎了出来,强颜欢笑,夏江的面色同样沉重,一进来就紧紧的握住了铁胆的手,关心的道,“老捕头,铁大人伤的如何?可有大碍?”
“唉,大夫说是伤了心脉,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唉,这孩子也真是,太不应该了,太逞强了!”
夏江看铁胆表情不似作伪,心中更是大骂铁钧这厮大奸似忠,竟然连自己的老子都骗。
铁胆没有多言,将夏江与老罗两人迎入了院中,刚一进院,两人便闻到了弥漫于院中的浓烈的药味儿,两名童子一左一右的立于房门之间,正支着炉子熬药呢。
推开房门,两人只觉眼中一暗,原来这间屋子门户紧闭,便是连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的,铁钧半躺在床上,面呈腊灰色,也就是通常说的死人灰,间或咳嗽两声,却又都咳不到尽,仿佛胸中还有一大口痰没有吐出来一般,极不爽利,看到夏江和老罗进来,铁钧想要起身,可惜刚刚支起的右手便软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身子支起来。
“装,你就可劲儿的给我装吧!!”
若非两人早就认定了铁钧这厮是在装像的话,说不得便被这小子的表演给骗了,事实上,夏江已经真的有些凌乱了,他现在根本就分不清铁钧究竟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假装的,难道这小子真的在离开的时候伤了。
向老罗投去一个疑问的眼色,见老罗也紧皱着眉头,无法判断,只心的疑惑更甚,不过现在却不是疑问的时候,只见他急步上前,几步之间,便到了铁钧的榻前,一把扶住铁钧那支又已经支起的右臂,“铁大人不用多礼,躺下,好好歇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
“咳,咳,下,下官无,无用啊!”铁钧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道,面色凄苦羞愧之意喻于言表,表达了自己的欠意之后,他的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却自己也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
“铁大人,你这一次伤的不轻啊!”
这个时候,夏江也顾不得铁钧究竟是诈伤还是真伤了,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推销起老罗来,“我这老管家,以前也是武林中人,对于内伤调理也有一些心得,所以,我今天把他带来,看看能不能对铁县尉的伤有所帮助!”说罢也不容铁钧和铁胆拒绝,朝老罗递了个眼色,老罗点点头,轻轻一步走到铁钧的榻前,在铁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铁钧的脉门。
这个时候,铁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罗搭着铁钧的脉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罗叔,如何?”
片刻之后,夏江问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自的判断
“哦,铁县尉的伤很重!”老罗从沉思之中醒了过来,眸中一抹艳红之色闪过,“不过,如果好好调理的话,应该不会有大碍。”说完便从床榻前站了起来,“大人,铁县尉伤重,需要休养,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嗯,也好!”夏江听老罗这么一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点头应到,两人当即便向铁家父子告辞,铁胆一路将两人送到大门,直到两人上车离开,这才回转院中,急步走入铁钧的屋中。
“钧儿,你没事吧?”
“没事儿,那老儿的手段很高明,差一点就吃亏了!”这个时候的铁钧哪里还有刚才那一副快要病死的模样,从床上一跃而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你,你,你没受伤!”
这下子轮到铁胆惊讶了,他一直以为铁钧是真的受了伤,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做假,连自己这个老子都骗了。
“嘿嘿,阿爹,实在是抱歉,我也不想这样,不过我怕您老人家知道真相以后会露出破绽,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这小子!”铁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骂了一声,忽然他的脸色一变,“你刚才说,差点吃亏,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姓罗真的要害你不成?”
“不错,他的确是想害我!”提到这件事情,铁钧的面上也闪过一丝怒意来,自己不过是诈病罢了,也没有对夏江不利的心思,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想先下手为强,派一个老家伙来暗害自己,若非自己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修为突飞猛进的话,说不得今天就给这主仆两人害了。
“哼,竟然真的想害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县令罢了,真当这东陵是他的地盘了吗?”
得到铁钧的证实,铁胆也终于完全动怒了,铁钧是铁家的支柱,也是铁家未来的保证,要害铁钧,这不仅仅是要害他儿子的问题了,还是要抱东陵铁家的根,是要和东陵铁家不死不休啊!!
这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这样的仇,别说是县令,便是知府,他铁胆也不会放过的,也要去斗一斗。
铁钧看着满身杀气的铁胆笑了起来,“爹,您县息怒,他们那一点手段,怎么可能奈何的了儿子呢,我没事儿,倒是那个老罗,恐怕过不了今晚了!!”
“那也不行,没有夏江的首肯,一个奴仆怎么会起害你之心,一个奴仆又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这件事情不算完,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吧!”
“爹,您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让东陵的人知道,谁才是东陵的主人!”说到这里,他狠狠的瞪了铁钧一眼,“既然是装病,那就给我装的像一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什么体统,还不给我躺回去!”
“是!!”
铁钧嘿嘿一笑,又躺回了病床,做出了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来。
“罗叔,情况如何?”
一回到马车上,夏江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铁钧,恐怕是真的受了伤啊!”
老罗略一沉吟,想了想道,“他的体内有一缕极为古怪的寒气,封住了心脉。”
“寒气,会不会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玄虚?”
“不会,这股寒气古怪无比,便是老奴沾上了一点,也很麻烦,他不过一个三流的小高手,不可能承受的,他死定了!”老罗摇头道。
“什么,罗叔,您也沾上了,您没事儿吧?”
“有些麻烦,不过没什么大事儿!!”
提到自己的伤,老罗竟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来,“若是我的丹田没有被破的话,我恐怕也死定了。”老罗坐起了身体,摆出了一个极为奇怪的姿式,看似不动,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高速的颤动着,身体也在以一个极慢的速度扭动着,直到一缕淡淡的寒气从他的皮肤之中冒了出来,他的动作方才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马车已经停在县衙门口整整一个时辰了。
“罗叔,如何?”
感受到马车中的温度明显的降低,再看老罗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的样子,夏江紧张的问道。
“已经将寒气逼出来了!”老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霸道的寒气,竟然完全针对内气修为,直接冻结内气修为,若是我的丹田未破,现在恐怕已经丹田冻结,浑身血脉冰裂而死了!”
“竟然如此厉害,那铁钧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听到老罗没事,夏江终于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是很快,又一个疑问出现了。
“伤他的人手段很高明,那寒气也不多,仅仅是封住他的心脉罢了,并没有在全身扩散,所以他才未死,不过却绝不好受,我猜伤他之人与他的仇怨不小,这么做就是为了折磨他,让他受尽痛苦而已。”说到这里,他苦笑起来,“幸亏我发现情况不对,及时停手了,否则的话,恐怕还不会这么幸运。”
“您没有对他动手?”
“没有,我的截脉手法主要针对的也是心脉,他的心脉被寒气所封,我一触那寒气,便被寒气侵蚀,哪里还能对他出手!”老罗苦笑起来,“不过他被这寒气封脉,已经是十死无生,所以,大人不必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