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规模大得惊人的空间阵法核心,赫然是一千零八十件顶级的空间属性的大罗道器作为阵眼。而核心的阵基,则是十八件灵宝级的空间属性的至宝。
整整八百名花家的高阶大罗金仙带着数量众多的金仙盘坐在大阵正中,他们负责掌控这座大阵,控制这座大阵的法力流动。这些仙人清一色都对空间仙法有着极其精湛的造诣,他们是花家对空间仙术掌握最为精深的仙人。
当花清风、花流云来到这里的时候,整座大阵都已经布置妥当,他们从花家库房中取出的最后一点材料,也都填进了这座大阵,终于让这座大阵功德圆满。
集中了数亿花家族人本命精血和仙魂的血色宝珠被放置在了大阵核心处,花家的血脉中隐藏了命运神族的血脉,这些精血和仙魂将作为某种空间道标,找到极其遥远的地方和他们遥相呼应的存在。
在距离神煌战场大概有帝喾舰半个月的航程,一处面积极其广大的浮空大陆上,无数的神灵和他们的后裔密密麻麻的站在广袤的大地上。在他们的前方,是一个边长万里的血池,血池中血浆翻滚,无数命运神族的神灵后裔被斩杀,他们的全部血浆都被注入了这个血池中。
血池内有一颗血色宝珠在熠熠发光,这颗宝珠闪烁的频率,和极其遥远的仙庭西南仙域另外一颗血色宝珠的频率一模一样。二者就好像一颗心脏在跳动,释放出让人心悸的邪魅力量。
“总算要开始了。”花清风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淡然道:“命运神族,预言神系,还有和我们交好的,在那份契约上签署了名字的三十七个神族。”
“至于其他人,爱死就去死吧。”花流云冷厉的冷笑着,他低沉的咆哮着:“当年就是因为他们的贪婪,才导致我们连带着他们一起被驱逐。无穷无尽的寿命?整个天地的掌控权?”
狠狠的跺了跺脚,花流云阴声道:“一群连自己的来历,连自己的根源,连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都能遗忘的蠢货。他们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神?一群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就让他们在无边无际的鸿蒙中凋零吧。”
花清风笑得很残酷,他眯着眼,淡然道:“算算时间,没有世界本源气息的注入,没有一个世界本源生命力的补充。用不了多少年,那些留在鸿蒙之中的蠢货,都会彻底枯朽。天人五衰,彻底灭绝,真是可怜。”
花流云抬头看着天空,他出神的看着天空,看向了无穷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越过了远在无穷鸿蒙虚空中的神煌战场,远远的超过了神煌战场所处的距离。
那是一个极其遥远,遥远到无法形容的距离,遥远到就连帝喾舰都要花费量劫级的岁月,才能赶到的地方。那样的遥远,那样的莫测,这样的距离就算是他们这样古老而强大的神祖,都会感到绝望。
“他们忘记了,我们的希望不在这里。”花流云轻叹了一声。
“开始吧。”花清风轻轻的哼了一声:“杀光所有的仙人,杀光所有的……长生种。”
巨大的法阵开始颤抖,这颗修士星球附近的七颗太阳同时喷出夺目的强光,七条粗有万里的炽烈火柱从太阳核心处喷了出来,沉甸甸的没入了法阵核心。
空间剧烈的震荡着,强大得让道祖都不敢靠近的空间波动向四周扩散开,虚空立刻被撕开了一条高有百万里宽有万里的裂痕。血色宝珠急速的闪烁着,一根极细的血色光线从宝珠内射出,穿透了虚空,向着彼岸的另外一颗血色宝珠,向着另外一颗囤积了无数命运神族血脉之气的血色宝珠延伸了过去。
虚空被撕开,血色光线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中向前延伸了整整七天七夜,最终血色的光线碰触到了另外一端的血色宝珠。两颗宝珠同时爆裂开来,一团血色的强光扩散开来,一片血色在大阵撕开的空间甬道中扩散开来,让整个空间甬道都染上了一层浓郁的血雾。
以命运神族的血脉之力为指引,以这座耗费无数的大阵为基础,花清风、花流云借用花家的力量,在无穷无尽的鸿蒙虚空中,开辟出了一条从神煌战场直达仙界的单程通道。
虽然早就有了成算,但是花清风、花流云真个看到这条甬道成型的时候,他们依旧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相互望了一眼,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如所料,果然成功。天要诛仙,他们,只能被灭。”
神煌战场旁的那一片大陆上,无数神灵和他们的后裔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兴奋欲狂的举起了无数的兵器,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着面前的宽达万里的空间裂痕走了进去。
血色的空间裂痕就好像一张怪兽的大嘴,轻轻松松的将无边无际的神灵大队人马吞没。
花清风、花流云静静的等待着,静静的等待着。
他们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被流放去鸿蒙虚空的神灵一族……不,不是神灵一族,仅仅是命运神族以及另外三十七个神族的回归。
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了一天一夜,随后伴随着沉闷的战鼓声,命运神宫慢悠悠的从那空间裂痕中飞出。无数的命运神族的神王、神帅、神将站在命运神宫上,感受着仙界浓郁的天地灵气,同时发出了疯狂的呐喊声。
命运神宫悬浮在这颗修士星球的上空,天地灵气不断的注入这座巨大的宫殿。
这是命运神族在太古时代,为了对抗仙人联军而锻造的最强的战争工具,经历了无数鸿蒙、混元级大能的疯狂进攻,这座命运神宫依旧维持了一小半的战斗力。
此刻,在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补充下,命运神宫表面斑驳的、残损的部位开始闪烁出刺目的光芒。命运神宫开始了神奇的自我重生,那些残缺残损的建筑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就这么凭空生长了出来。
那些身负重创,无数年来在鸿蒙之中没有任何回复希望的神灵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仙界的天地灵气,一股崭新的生命力在他们的体内突然滋生。
“嗤嗤”声不绝于耳,神灵们的体表有各色光芒流转,他们的皮肤下有大量的污血带着刺鼻的腥味喷射出来,一层一层的死皮不断的从他们身上脱落,他们就好像蛇蜕皮一样回复了生机。
“世界的本源之力。”花清风看着这些正在急速恢复的神灵,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种滋味,真好。”花流云同样出神的看着这些急速恢复的神灵:“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感受到这种快乐,这种重生的快感的。”
“嗯,我相信,有这么一天。”花清风淡然道:“我们都犯下了错误,我们都违逆了曾经的许诺。”
“我们一族,背弃了我们的诺言,所以我们被驱逐去了鸿蒙虚空。”
“而人类们,他们同样背弃诺言,所以现在轮到他们来接受惩罚。”
“我们要恪守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都要遵守规则。”
“毕竟,我们只是这一片天地的过客,我们只是客人,我们托庇于这一方天地,我们并非这天地之主。”
兄弟两轻轻的感慨着,他们背着手,看着命运神宫越飞越高,逐渐的飞出了这颗修士星球的大气层。
“我们一族,其实,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我们怎么敢奢谈‘主人’这个词?”花清风讥嘲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我时刻在提醒我自己,我们只是……”
“我们只是造物。”花流云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我时刻谨记这一点。所以当我族被驱逐的时候,我答应了金蝉儿的条件。所以,我族才有机会,重返这一方天地。”
“世间有永恒不灭者,但是绝对不是现在的我们。”花清风讥讽的看向了远方,看向了仙庭的方向。
“这些仙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那些高高在上的鸿蒙强者,消失了;那些强大无比的混元强者,消失了。”
“所以现在的仙界,就连大罗金仙极限的存在都越来越少。他们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他们,再也找不到前进的道路。”
“他们还有一条路,但是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乐意去走。”花流云握紧了双拳,大声的咆哮着:“那些仙人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所以,我的孩子们,命运一族的……不,托庇在命运法则之下,依靠盗取命运之力苟延残喘的‘造物’们啊,让我们帮助那些仙人,选择他们的道路!”
黑白二色神光冲天而起,花清风厉声喝道:“所有‘造物’一族的战士们,冲出去,杀!”
“杀光你们所见的所有‘长生人’,杀光你们所见的所有‘长生种’,杀光你们所见的,所有的灵魂修炼者!”
“杀光他们,彻底消灭他们。”
“捣毁他们的宗门,摧毁他们的家族,毁灭他们的传承,灭绝他们的苗裔。”
“但是谨记住,我们只是这一方天地的清洗者,我们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谨记住我们曾经的教训。”
“不要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帝喾舰在仙庭大杀四方,罗睺带着无边魔军闯入仙界。
在仙界销声匿迹无数年的神灵一族的联军,突兀的从仙界西南地域冲出,以洪水之势,横扫仙界。
仙界群仙闻风丧胆,仙界顿时有山雨欲来、风雨飘零之势。
第三百九十一章 血曌血皇
冢鬼道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被六尊同级别的道祖堵在新开辟的老巢门口,托庇在他羽翼下的散修死伤狼藉,数十万颗修士星球所有生灵被灭魂天罗绞杀一空,就连他在蛮荒仙域的数十名记名弟子都被余波触及魂飞魄散。
这个亏,吃大了。冢鬼道祖以战入道,性格暴躁如火,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要报复。
尤其他是第一世家在仙界留下的暗手之一,和第一世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殷血歌救了冢鬼道祖,连同逐月道祖一并斩杀了大化上人等六尊道祖后,冢鬼道祖就飘然而去。
他要返回斗战万灵宗的老巢,召集自己门下弟子,和妫家的仙人好好的干上一场。
死气沉沉的虚空中,就剩下了殷血歌站在血魇舰的船头,和逐月道祖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在逐月道祖的身上,殷血歌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他似乎对逐月道祖有点印象,但是那印象太过于久远,以至于他已经将着家伙忘到了九霄云外。
逐月道祖笑呵呵的向殷血歌稽首行了一礼,低声说道:“逐月,逐月,顽石上野草一株,夜夜望月,汲取月光精华而生。曾经,曾经有缘,听过金蝉老前辈的几声名叫。”
逐月道祖的笑容很古怪,他的笑容中分明带着一股子特殊的味道——我们是自己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心知肚明,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事情交给我去做。
“顽石上的野草一株?”从崩解的血海浮屠经所化的血池中游离出庞大的信息,在这些信息中,殷血歌找到了关于逐月道祖的记忆。
很模糊的,很久远的记忆。
一片小小的旷野,最纯粹的天地灵髓所化的万亿里长风呼啸着吹过。一株高有万里、树冠成半球形的巨木矗立在天地之间,小小的旷野上只有这一株青黄二色相间的巨树。
在树梢头,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色蝉儿,正在努力的褪去一层透明的蝉蜕。
这是金色蝉儿的第三百九十八次蜕皮,一旦他蜕皮九百九十九次,按照他自己的计算,他就能化身为人。而人形,是天道中最适合修炼的形态,一切生灵,只要是非人形的,他们最大的理想就是化身为人,从此他们就能踏上修炼的坦途。
小小的旷野上,一株巨树,一只金蝉,这是天地间仅有的两个……
不,这是天地间仅有的三个生物之二。在巨树下,一方通体晶莹比美玉的材质还要胜过千万倍的先天灵石上,一株红干绿叶,高有三尺三寸三分三厘的野草正随风轻轻的摇曳着。
一树,一蝉,一野草。这一方鸿蒙清浊未定,玄黄未开,处于天地开辟临界状态的世界中,只有这三样生灵相依相伴。
三物中,显然以这株巨木为首。他的每一条树杈、每一片树叶都放出淡淡的苍黄色光芒,定住了四周的无穷虚空。狂暴的虚空能量肆虐,天地未开,地水火风都还是一片浑浊,是这株树维护着这一方小小天地的安宁。
甚至这一株巨木还在四周浑浊的地水火风形成的背景天幕上,按照血脉中的某些记忆,投射出了日月星辰的虚影。所以这一方小小的旷野,看上去就多了几份灵性。
这一株野草就静静的扎根在灵石上,一缕极其细微的灵智在野草中静静的孕育着。每当那虚假的天幕上,一轮皓月慢慢升起,投射出无量月华照彻虚空的时候,这野草就轻盈的舞动起来。
能够将先天灵宝都吹成粉碎的万里长风无法让这株野草动摇分毫,但是每当皓月当空,这野草就兴奋的舞动。他不多的几片叶子,就好像指南针一样,坚定毫不动摇的指向皓月。如果他有腿儿的话,他一定会拔地而起,追上那一轮皓月一亲芳泽。
就在野草快乐的扭动着身躯的时候,金蝉脱去了蝉蜕,稚嫩的新生的翅膀在风中逐渐的坚硬,金蝉快乐的摩擦翅膀,发出了尖锐的蕴藏了无穷大道奥秘的蝉鸣声。
殷血歌的脑海中,这一幕一闪而过。
他笑着指向了逐月真人,他笑盈盈的说道:“是你,那株野草!可是你体型,变化真大啊。”
当年那株野草,纤细苗条、灵秀逼人,殷血歌坚定的认为,如果这一株野草幻化为人,一定是一个玉树临风、潇洒逼人的俊朗少年。但是眼前的逐月真人么,面容慈祥和蔼,分团团的身躯就好像一颗元宵丸子,亲热中透着一份让人放心的仁和味道。
逐月真人有点尴尬的笑了起来,他用力的摸了摸脑袋,“嘎嘎”笑道:“尊者玩笑了。嘿嘿,逐月现在是仙界散修联盟的太上大长老,这身材圆润一些,亲和力多一点,比较方便忽悠散修仙人加入我们嘛。”
很潇洒的甩了甩袖子,逐月真人曼声道:“散修联盟么,就是咱们手上一柄刀。反正仙人迟早要被灭杀,所以,多点炮灰总归是好的。”
殷血歌默然,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逐月真人身后的几个衣饰打扮各不同的道人。这些道人都是逐月真人带来的同伴,而且个个都有着接近道祖级的实力。
“他们?不用担心他们。”逐月真人神气活现的一挺肚皮,笑着向殷血歌点了点头:“尊者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和我心心相通,最是靠谱不过。”
“孩子?”殷血歌骇然看着逐月真人:“你成亲了?你当年不是说,你只要天上那一轮朗月么?”
逐月真人极其狼狈的向殷血歌望了一眼,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个道人,干笑着压低了声音:“草籽,草籽啊。我本体是一株草,这结出草籽来,是我的天赋神通嘛。找一块先天灵土,将草籽种下去,这些孩子,都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你在春天种下一把草籽,在秋天,你就有了一大群孩子!”殷血歌神色诡异的看着逐月真人。
“这样得来的孩子,放心啊!”逐月真人理直气壮的看着殷血歌:“我们要做的事情,那些道祖、大罗们,还不把我们恨之入骨?只有这些娃娃,我才敢放心使用嘛。他们和我心意相通,几乎等同于我的分身,我要掌控散修联盟,就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呢?”
“嘿嘿”一笑,逐月真人凑到了殷血歌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其实,尊者您似乎,也可以吧?”
殷血歌默然,然后神色转为漠然。因为他看到了血魇舰的船舱内,幽泉、盻珞和帝锦三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的倾听着这边的动静。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把抓过了逐月真人的耳朵,凑到他耳朵边低声咕哝起来。
逐月真人倾听着殷血歌的吩咐,然后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出神的向着天空望了一眼。
“金蝉儿比我们早走了一步,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也该追着他去了。尊者,你什么时候动身呢?”
沉吟片刻,殷血歌笑着向逐月真人稽首一礼:“很快,很快。等这里的事情忙好了,我也该动身了。毕竟,他们不仁,我不能不义。我答应过他们的事情,总归要为他们做到。”
笑了笑,殷血歌淡然道:“而且,他们自己的事情,终归要他们自己解决。我只是承情,帮他们一把。”
“这一把,可要了我们兄弟的老命喽。”逐月真人长叹了一声,他用力的摩擦了一下肚皮,仰天叹道:“不说金蝉儿,就说我吧,一把野草,好容易化身为人,修炼得有了点气候。为了这散修联盟,我多少次被烧得粉身碎骨?幸好我只是一把野草,所谓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殷血歌笑看着逐月真人,然后他手指一划,四周虚空中无数淡青色的脉络凭空涌出,这些脉络刺进了逐月真人的身体,一道一道精纯无比的生命气息不断注入了他的身体。
“我记得你了,先天冥月紫青一气芝。”殷血歌看着逐月真人,笑呵呵的连连点头:“我真的,记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