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就算他日后要背叛你,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方以哲撇嘴道:“别的不说,只说十祖会,现在的十祖会已成昨日之黄花,宗门只剩一位大祖,我已经和他说起过十几次了,准备打下十祖会,就算我们不动手,其他宗门也有可能动手的。可是……唉,真是扶不上墙头的烂泥,他屡屡找借口推诿,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对同宗再下杀手。”
“这证明他的心地还是不错的。”苏唐道。
“屁!”方以哲在苏唐面前是不掩饰自己的:“心地不错有什么用?当初,飞霞……”话没说完,方以哲的喉头哽动了一下,再说不下去了。
“小方,你过于纠结往事了!”苏唐轻声道。
“纠结?”方以哲摇了摇头:“苏唐,说一句诛心的话,如果当时出事的是小茹,你今天真的能放得下?!”
苏唐当即默然,是啊,如果习小茹在那场动乱中死去,他现在会做些什么?!
“好吧,我没有资格对你说教。”苏唐苦笑道,他的视线落在桌上,桌上摆着几张地图,还写满些字,都是方以哲的字迹:“这是什么?”
“这个月,我准备完成两件事,都和你有关。”方以哲道。
“哦?是什么事?”苏唐问道。
“第七总社被你们毁了,总坛准备重建第七总社,而总社的社首刘成浩因失职之罪,被打入空谷,新任的总社首,只能在两个人之中选拔出来。”方以哲道:“一个是我,一个是黄金北封社的社首杜青衣。”
“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唐道。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方以哲无奈的说道:“两年多前,在一线峡发生的事情,你总该记得吧?”
“当然记得。”苏唐道。
“那就是杜青衣谋划的。”方以哲道:“魔蛊宗总社,分为灵派和蛊派,常年一直争斗不休,杜青衣就是灵派的,但他在那次事情里,动用的却是蛊派藏在绿海的内应,取得就是借刀杀人之意。”
“哦?”
“事情成了,三大天门产生矛盾,相互厮杀,他固然立下大功,事情未成,死得又不是灵派的人,他可以笑着看热闹。”方以哲道:“那次是有落樱祖出头,为平息事端东奔西走,落樱祖的师父又是大魔神花西爵,各门派多少要给些面子,否则,真不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
“已经闹得很大了。”苏唐叹道,确实闹得很大,红叶城都受到了牵连,方以哲的遭遇、路飞霞的死,都和那次事情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果没有落樱祖,只会闹得更大。”方以哲道:“之前,我并没有把杜青衣放在眼里,因为我有宫长老的支持,我以为……那杜青衣绝地没有资格和我争,谁知道,最近才发现宫长老一直在对我虚与委蛇,呵呵呵……”
“然后呢?”苏唐问道。
“我杀了宫长老,那杜青衣么……我也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了。”方以哲道:“云水泽好像诞生了什么奇宝,杜青衣已经到了红叶城,我让陈言过去打前站,只要他进了云水泽,就再别想活着出来了!”
“用不用我帮你?”苏唐道。
“你自然要来,这也是你的事。”方以哲道。
“另一件事呢?也与我有关?”苏唐又问道。
“是十祖会的事。”方以哲道:“我刚才说过,十祖会已成昨日之黄花,我们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果然……真的有人抢在了我们前面,呵呵呵,这是在老虎嘴里夺食啊!”
“谁干的?”
“其他宗门,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只有一个……历来都是无所顾忌的。”方以哲道。
“往……生……殿?”苏唐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是他们。”方以哲点了点头:“幸好我早就有了准备,在十祖会周围布下了不少探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这几张图都是莫干山的地图,因为他们进入莫干山之后,再没出来过,我猜……那里一定有他们的窝点。”
“真是巧……”苏唐露出冷笑:“我对外说,准备闭上几年死关,再不出头,就是为了要大开杀戒啊……”
“确实巧。”方以哲道:“不过,还是先解决了杜青衣吧,莫干山就在那里,他们跑不掉的!”
第五五五章 血葫芦
云水泽的东南方,两男一女正在山林间飞掠,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一边拼命展动身形,一边紧张的四下扫视着。
当他们飞过一片密林时,几支劲矢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从林中射出,分头射向那三个人,位于前方的两个男人反应极快,避开了箭矢的袭击,而最后那个女人本就受了伤,速度慢了一拍,正被箭矢透过大腿,她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向下跌落。
“小夏……”为首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急忙向那女子掠去。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从林中射出,洒出片片剑光,迎向那男人。
“走啊……你快走……”那女子见事情不妙,奋力叫道,但下一刻,一支箭矢正中她的咽喉,那女子用手抓住箭杆,身体痛苦的扭动了两下,接着便跌落在灌丛中。
“想走?!”从林中射出的人影冷笑道,剑光旋即大盛,把那为首的男人围在当中。
那为首的男人抡起手中的砍刀,一边发出疯狂的吼叫声,一边迎了上去,但,实力的差距不是单凭勇气或者斗志能弥补的,何况对面有两个人,那男人只是支撑了几息的时间,便被利剑斩断了身体。
剩下最后那个男人一直在犹豫不决,他想跑,舍不得扔下自己的同伴,想战,却又瞻前顾后,等到同伴相续被杀,他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一道闪电般的剑光掠过,他一头向下栽落。
一个老者在几具尸体上翻动着,片刻,找出一条项链一般的东西,上面有几十颗鲜红色的小石头,都被打磨成葫芦的形状,形状小巧,近乎半透明,每一只小葫芦中都有一点闪烁不定的虹光。
那老者心满意足的松了一口气,和几个同伴相视而笑,等他们转过身时,突然发现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天岳宗行事,闲人退避!”那老者皱眉喝道。
“几个小小的宗师,也敢逞威风?”那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淡淡说道。
那老者和同伴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对手的神态太过淡漠了,就算他们喊出了名号,对方也显得浑不在意。
“你是什么人?!”那老者道。
“你还不配知道。”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笑了笑,下一刻,他突然跨出一步,瞬间便逼近那老者,腰间的长剑同时挥出,化作一道绽放的光幕,恐怖的灵力波动,如海啸般在林中涌动起来。
那老者眼中露出惊愕之色,呆呆的看着剑幕袭来,其实他还是有机会闪躲的,但对方的灵力波动强大无比,明显是大祖级的大修行者,悬殊的差距,让他瞬间堕入绝望之境。
轰……剑幕落处,那老者的身体被绞成无数飞溅的血肉,附近的几个同伴也被剑幕卷在其中。
林中传来弓弦的响声,又有几支箭矢向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射来。
“找死!”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露出不屑的笑意,剑光再闪,把几支从不同角度射来的箭矢全部震开,身形随后射入林中。
不到两息的时间,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又从林中掠出,林子里已变得一片死寂。
“社首威武!”在另一方的林中,先后走出了十余条人影,居中的一个年轻人陪笑说道。
“别废话了,带上东西,我们马上走。”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皱眉道:“消息已经走漏了,再拖延片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明白,社首!”那年轻人答应一声,一个箭步窜到老者的尸体旁,把那串鲜红色的项链拽了出来。
咔嚓……林中传来声响,似乎有人踩断了什么。
“谁?!”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声喝道。
藏在树林中的人见自己已经被发觉,索性不再掩饰身形了,拨动着枝叶,慢悠悠走出来,这个人正是陈言。
陈言的视线先是在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身上扫动着,片刻,又看向那串尚未来得及收好的鲜红色项链,他嘴角露出微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你是谁?”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冷的问道,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很强大,并不比他差。
“你不认得我,倒是没什么,但你总该认得你身后的人吧?”陈言轻声道。
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开始还以为有诈,没有转头,随后发现自己的属下都露出惊愕之色,明白肯定有人,便慢慢转过身体。
方以哲安静的站在树下,倒背双手,双瞳如古井无波,穿着灰色长袍,他似乎在用这种毫无生机的颜色昭示着自己的情绪。
“方社首,你怎么来了?”那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杜青衣,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方以哲淡淡问道。
其实第七总社下面的几个黄金分社,各位社首大都进入了大祖之境,只有黄金飞鹿社显得有些弱小,相续两位社首都是大宗师,杜青衣本应该很瞧不起方以哲才对,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每一次看到方以哲,都会产生一种寒意,似乎有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死死的盯着他。
杜青衣长吸了一口气,随后轻声道:“不好意思,方社首,今天你可算来晚了一步,血葫芦已经在我手里了。”
“谁承认呢?”方以哲道。
“方社首,你这是什么意思?!”杜青衣露出震骇之色,他知道方以哲对他抱着敌意,尤其是最近,两个人都在争夺总社首的位置,可算是不共戴天了,但魔蛊宗内部戒律很严苛,对内讧的惩罚力度极重,他们最多是在心里期待着对方快点死,没有谁敢真的动手。
不过,方以哲的反问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机,杜青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以哲疯了不成?就算真的害死了他,总坛也会立即派出仲裁团,四处追捕方以哲,到时候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我说得很明白了。”方以哲道。
“你疯了吧?”杜青衣缓缓说道:“原来宫长老在飞鹿城,我还对你有些顾忌,遇到事情也让你几分,现在宫长老已经被往生殿的人谋害了,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上,你难辞其咎,总坛派过来抓捕你的使者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怎么?这时候你还敢跑出来撒野?方以哲,看在同宗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抓紧时间想想办法吧,等总坛的使者到了,谁都救不了你!”
“我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啊。”方以哲笑了笑:“这血葫芦……我势在必得。”
“方以哲!给你点面子,叫你一声社首,不给你面子,你又算个屁!”杜青衣的一个下属叫道:“敢在我们社首面前嚣张,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呵呵呵……千万千万不要给我面子。”方以哲笑道。
“你真的打算彻底撕破脸了?”杜青衣冷冷的说道。
“我不止要撕破脸,还要抽干你的血啊……”方以哲一边说一边跨前一步。
“你……”杜青衣一愣,猛然想到了什么:“你习得了宫长老的真传烈血诀?!”
就在这时,方以哲的身形突然向前掠起,抬手遥遥拍向杜青衣。
杜青衣本已在高度戒备,方以哲刚一动,他立即作出反应,抬手甩出一片剑光,卷向方以哲。
方以哲伸手招了招,杜青衣突然打了个趔趄,他发现在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莫名其妙变得炙热起来,似乎快要沸腾了,沉重的燥热感,让他喘不上气。
下一刻,方以哲的身形急转直下,让开杜青衣释放出的剑劲,而杜青衣所感受到的压力也随之减轻了几分,他再不犹疑,身形向后急退。
这时,陈言已运转灵脉,扑入黄金北封社的修行者当中,他毕竟是堂堂的大祖,对付这些杂鱼烂虾,自然是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
方以哲再次掠起,追向杜青衣,杜青衣脸色已变得铁青,陡然发出大喝声:“给我滚开!!”
吼声未落,杜青衣全力展动灵剑,剑光一波接着一波,向方以哲狂攻而至。
只第一次交手,杜青衣已经明白,方以哲不但得了烈血诀的真传,而且修行极为精深,竟然能远距离影响到他的血脉,就算和那宫长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想对付这种让人头疼的烈血诀,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不能让方以哲靠近,距离越近,烈血诀的威力便越大,方以哲刚才说的要抽光他的血,那不是威胁,更不是玩笑。另一种办法是借用快捷无比的身法,避开方以哲的心念锁定,并寻机发动反击。
杜青衣清楚靠着自己的身法是不可能避开的,只能把方以哲留在远处了。
方以哲面带冷笑,身形突然向侧翼掠去,避开杜青衣释放出的剑光,接着又象一颗炮弹般向杜青衣激射而去。
杜青衣暗中咬牙,方以哲竟然也达到了大祖之境,继续耗下去他必死无疑,那么只能拼一次了!
下一刻,杜青衣转身向远处飞掠,似乎一心要逃走,不过,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了。
方以哲只做不知,急追不放。
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缓慢缩短,待到已不及十余米远时,杜青衣突然转身,剑光挥洒成一片垂直的剑幕,闪电般向着方以哲斩落。
方以哲立即张开领域,身形向一侧避去,接着弹动指尖,一道淡红色的光芒直射向杜青衣的心窝。
轰……方以哲的领域被轰开,杜青衣强自忍受着因燥热而产生的灼烧感,身形接着一旋,竟然主动迎向那道红芒,只是避开了自己的要害,接着又是一剑,横着扫向方以哲。
杜青衣真的在拼命了,他宁愿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接下方以哲那一击,也要抓住方以哲的领域刚刚溃灭的瞬间,发起反击,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方以哲喘息的机会。
方以哲脸色微变,他的领域刚刚溃灭,没办法重新张开,而对方的攻势快到极点,他又无从闪避,只能硬接。
下一刻,方以哲猛然张开嘴,一道血箭从他口中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