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小茹显得格外激动,如果换成别人夸她,她绝不会这样失态。面前站着的是圣使,看到对方,她恍若看到了横空出世、万夫莫敌的贺兰空相,还有一飞冲天、锐不可当的贺兰飞琼,那都是她的偶像,所以心中波涛激荡、难以自己。
“你刚才说,有人要抢你老婆?”那巨汉又想起来了:“谁?放心,小唐唐,你牛哥为你做主。”
苏唐哭笑不得,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突然之间又回到了一年前,因为苏唐与酥糖谐音的缘故,那位贺兰大尊每次叫他的时候都叫小唐唐,最后搞得薛九他们也这般叫。
那胡姓老者的脸有些扭曲了,好像被人踩了一脚,位于平场边缘那几十个胡家的高手们也是集体鸦雀无声,本以为拥有一位强助,结果眨眼间人家和对面称兄道弟,把他们晾在那里。虽然他们当中有几位宗师,但也无法弥补巨大的差距。何况,那巨汉身后有蓬山、有圣座,他们胡家背后有什么?就算他们的实力比对方强,也没什么意义,闹大了,自然宗绝对不可能替他们胡家出头。
“老胡头,是你要抢我兄弟的媳妇?”那巨汉回身喝道。
“启禀圣使,我们……我们有婚约!”胡姓老者强自镇定,他不能就这样退缩,胡家倾全族之力而来,然后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一地经营?!
“把婚约给我。”那巨汉大步走过来,伸出手。
“圣使,这不符规矩的,当初是习羽然同意与我胡家联姻,他也收了彩礼……”胡姓老者用颤抖的声音辩道。
“老子不管什么狗屁规矩!”那巨汉露出狞笑:“小姐说过,规矩向来都是由人来定的,也向来都会被人推翻,就看你的拳头够不够硬!痛痛快快的把婚约给我,否则老子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那巨汉已散发出一阵狂暴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杀人了。
胡姓老者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胡家众人表情各异,有非常愤怒、准备拼命的,也有露出惧色、胡乱张望的,好像在找退路逃跑,但,这是决定胡家未来的大事,只能由家主自己拿主意,别人背不起责任。
那胡姓老者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巨汉,他眼中充满了哀求,但那巨汉表情冰冷,似乎从不具备什么同情心。
牛镇海在返回途中,因小事与胡三郎相识,得知他的身份,胡三郎把他待若上宾,每日盛情款待,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别说只是十天半月,就算养了他一年,他也一样会翻脸。
因为贺兰飞琼觉得苏唐很好玩,因为贺兰飞琼始终记得苏唐,让他特意转道去常山县走一走,这些,足够让他决定自己的立场了。
胡姓老者呆立了片刻,终于,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正是当日签下的婚约。他很清楚,此刻服软,代表胡家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但情势比人强,他没有别的办法,对面还有习家,还有落樱祖,足以把他们胡家打得落花流水了。
那巨汉伸手抢下来,几把撕得粉碎,随后道:“你们都走吧。”
胡姓老者转过身,慢慢向外走去,胡家的高手们神色各异,默默的跟在后面,刚才还在平场周围还有墙头上高呼小叫的武士们,也象断了脊梁骨一般,灰溜溜的退下了。
“牛哥,我们找个地方喝几杯?”苏唐笑道,胡家的人来了就好,没有妨碍到闻香的计划,如果一定要这边和胡家动手,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凭你?”那巨汉咧了咧嘴,显得很瞧不起苏唐。
“还有我媳妇呢。”苏唐道。
“好啊,人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看看你们小两口能有多厉害。”那巨汉道。
苏唐的视线转到了落樱祖身上:“大祖,您……”
“别带那小娘们。”那巨汉急忙道:“人家可是傲气得很,未必瞧得起我这种粗人。”
落樱祖微微一笑:“我也好这杯中物,应该能陪圣使喝上一些的。”刚才是对手,她自然会不假颜色,现在已言归于好,故作傲态就不应该了。
习羽然这个时候陪笑走上前,可惜,不管是落樱祖,还是那巨汉,都没有正眼瞧他。
“我习家地窖里有珍藏的美酒,两位不如……”习羽然道。
“走,喝酒去喝酒去。”那巨汉一边吆喝着一边向外走,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为人处世虽然憨了一些,但起码的条理是能分清楚的,胡家哪来的婚约?肯定是习家人看不起小唐唐,要把小唐唐的媳妇嫁入胡家,这不是棒打鸳鸯么?太可恶了……嗯嗯,这次帮了小唐唐的大忙,回去禀告圣座,圣座应该奖赏一下吧……
“喝酒是美事,不单要看酒,还要看人。”落樱祖淡淡的说道,随后也迈步向外走。
落樱祖的话就象耳光一样,让习羽然脸色涨红,习小茹有些不忍,见苏唐也迈步走了,只得跟在后面。
目标自然是醉月楼了,进得楼中,在包厢前落樱祖客套了一下,让在一边,那巨汉呵呵一笑,迈步往里走,落樱祖跟在后面,接着砰地一声响亮,习小茹被吓了一跳,落樱祖也有些吃惊,那巨汉摸了摸额头,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咳……你们慢慢就习惯了。”苏唐低声道。
想来这毛病是改不掉了……记得在小林堡时,那巨汉每天都要撞上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开始看到门框被撞坏,他还马上让仆人修好,后来实在是修不起了,薛九曾经戏言过,大牛肯定是这样被活生生撞傻的,越撞越傻,越傻越撞……
第一四三章 欺负
牛镇海确实有海量,不过习小茹的酒量也不差,加上苏唐,落樱祖时而也在旁边劝上几杯,一来二去,牛镇海到底是喝高了。
走到了一定高度的大修行者,通常都是很谨慎的,牛镇海在胡家就不敢如此恣意,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何况,越是小家族,便越容易因一时之利,铤而走险,所以,牛镇海在胡家虽然过得很舒服,但还是有几分警惕的。
到这里便没什么关碍了,苏唐是自己人,那落樱大祖又是苏唐媳妇的师父,尽可以放开。
到了夜晚,牛镇海撑不住了,嚷嚷着困得不行,要去休息,苏唐让醉月楼的伙计把长廊另一端的客房收拾一下,当伙计带着牛镇海往那边走时,苏唐看了看距离,转身走回去坐在椅子上,低声笑道:“三,二……一!”
随着话音,长廊处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接着伙计很紧张的叫道:“牛爷,您没事吧?”
习小茹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又白了苏唐一眼,落樱祖刚想说话,正发现那钟姓老仆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她知道有事,站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落樱回到门口,轻声道:“茹儿,苏唐,你们两个也喝了不少,就不要出去了,早些休息。”
“师父,你要去哪?”习小茹问道。
“有些事情,明天早晨回来。”落樱祖道。
落樱祖离开了,房间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苏唐走到门口,把门带上,笑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习小茹突然问道,她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
“此事说来话长。”苏唐坐下去,很严肃的说道:“那一日,贺兰大尊云游到我家乡,见我天赋异禀、机智多变、根骨极佳,便……”
习小茹抬手就在苏唐额头上敲了下,气道:“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苏唐手捂额头,露出痛苦之色:“好痛……你打伤我了,头有些晕……恶心……我脑震荡了……”苏唐一边说一边倒下去,脑袋正好靠在习小茹的肩膀上。
“想耍无赖是不是?”习小茹身体挺得笔直,斜眼看着靠在肩上的苏唐:“什么叫脑震荡?”
“就是……伤得很重很重,快死了那种……”苏唐越贴越紧。
“快起来!信不信我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习小茹威胁道。
“真不行了……”苏唐的手向前一搭,正搭在习小茹的大腿上。酒这东西确实能乱性,苏唐的酒量本来就不好,为了拼倒牛镇海,他喝了差不多小半坛酒,如果能保持清醒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猴急。
习小茹觉得有些紧张,冷哼一声,蓦然站起身,双手抓住苏唐的胳膊往上一提,便把苏唐扛在肩膀上,随后大步往外走。
“喂……”苏唐有些慌,这丫头要做什么?真的要从窗口往外扔?
实际上习小茹更慌,她居然大步走向自己常住的客房,就像一个刚刚抢了压寨夫人的山大王一般,正巧有两个伙计上了楼,发现这一幕,立即向后转,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到床前,习小茹恶狠狠的把苏唐甩在床上,叫道:“喝点酒就开始动手动脚,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等明天酒醒了,再和你算账!”
说完,习小茹转身刚想走,苏唐已探出手,抓住她肩膀,向后一带,措不及防的习小茹便仰面朝天跌在床上,接着苏唐便压了上去,同时用双手按住习小茹的手腕。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习小茹慌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奇怪的是,平日她拥有引以为豪的力气,可就在苏唐趴在她身体上的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只感觉身体软软的,根本没办法对抗苏唐的蛮力。
苏唐也不说话,只是用鼻子在习小茹的胸脯不停的拱着、嗅着。
“苏唐,你不要这样……”习小茹勉强动了一下,但她越动身体越软,惊慌中,突然看到敞开的房门,习小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用一种柔腻腻的声音说道:“房门开着呢,苏唐呀,你先去把门关上好不好?”
为了逃出虎口,习小茹真的豁出去了,她没用这样恶心的声音说过话,而且,习小茹也准备好了,等苏唐真的去关房门的时候,她会立即从窗户跳出去。
“小不点……”这种事难不倒苏唐的,听到苏唐的声音,小不点立即从领口钻出来,振动双翅飞到门口,把房门推上了,接着它甩开臂环,一道绿光正打在门把手上,郁郁葱葱的蔓丛快速生长出来,转眼便把房门覆盖得严严实实。这下好了,就算有人在外面撞门,短时间内也进不来。
习小茹悲愤交加:“小不点,没看到他在欺负我?你还帮他?!”
“我才不会被你骗呢。”小不点不屑的说道:“你们是在玩亲亲。”
“玩你个头啊!”习小茹叫道:“快来帮我!”
“妈妈让我帮我就帮。”小不点道,随后飞到果盘上,抱着一个苹果咬起来。
习小茹绝望了,小不点要帮也只会帮苏唐制住她,而在这时,苏唐已经用牙齿咬开了她的衣襟,让她春光大露。
“明天我去告诉师父……你欺负我……”习小茹用低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到此刻,她终于彻底露出了自己的女儿态,往日里的霸气都不翼而飞了。
“你说的是哪次?”苏唐嘴里叼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
习小茹慢慢闭上眼,反正早就成他的人了,这也是她的命吧……天煞刀和大正剑的主人,不管曾经发生过怎样的纠葛,最后总会走到一起,当初她把天煞刀扔给苏唐的时候,也许便决定了。
习小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接着变成了呻吟,在一线峡发生的,并不能算她的第一次,因为那时候她只感受到惊慌、无奈与委屈,现在是放开身心,准备迎接苏唐所带给她的一切。
第一四四章 乱象
清晨,苏唐和习小茹收拾一番,走出房间,正看到那钟姓老仆迎面走来,本已整理好心情的习小茹当即闹得满脸通红,慌张点了点头,道了声早,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牛镇海已在包厢吃起早点了,还要了坛酒,用他的话说,昨天喝太多了,所以早晨得用酒透一透,要不然会伤身体……
习小茹并不是一味刁蛮的,在牛镇海面前就显得很娴静,牛镇海的身份摆在那里,又和苏唐有交情,加上这一次帮了大忙,不论从哪方面说,她都要乖巧一些。
不过,牛镇海还有要事,他只在红叶城呆了三天,便离开了,临走时,特意把苏唐叫到一边,交代了一些东西。
第四天,北封城的消息传来,胡家遭受到神秘人的突然袭击,依山而建,覆盖大半个山坡的百年祖宅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藏宝阁被洗劫一空,多年累积的财富不是被焚毁,就是被掠走。
更让胡家人发狂的是,那伙神秘人还在山野间布下一种奇毒,胡家的高手们知道老宅受到攻击,星夜往回赶,压根没有防备,很多人中了陷阱。宗师级的高手倒是能撑住,其他人就不行了,而且那种毒更象是一种病,中毒后高烧不退、咳血,身上出现黑斑,然后一个接一个死去。
消息传来,习家人的感觉自然是非常畅快的,习羽然却显得忧心忡忡,遭受重创的胡家很有可能走向两种极端,一种是忍辱负重、再不招惹是非,重头经营,以求东山再起,另一种是彻底变成肆无忌惮的疯狗,逮谁就咬谁一口,而习家是最有可能被咬的。
又过了两天,落樱祖回到了红叶城,当时她说第二天早晨就能回来,谁知拖了这么久,而且她面色疲惫,显得有心事。
和习小茹聊了一会,落樱祖便找了个托词把习小茹支开,却把苏唐留下了。
苏唐刚刚见过宝蓝,说岳十一和楚宗保都回来了,他本来到旅店去找岳十一,见落樱祖好像有话要说,也就稳下情绪,安静的坐在一边。
“本以为你已经开始闭关了。”落樱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缓缓说道。
“随缘吧。”苏唐笑了笑,随后又给落樱祖沏上一杯茶。
“好一个随缘。”落樱祖也笑了:“看来……你更倾向于顿悟道啊。”
宗师往上的强者,修行方式会分成两种,一种叫渐修道,一种叫顿悟道,两种修行方式有天壤之别,渐修道的修行者讲得是下苦功,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而顿悟道的修行者就有些不务正业了,或纵情声色、或游山玩水,他们才没有闲心去磨什么铁杵,不过,顿悟道的修行者一旦在历练中得到感悟,进境便会一日千里,达到极限后,才会慢下来,然后故态复萌。
没办法评定那种修行方式更强大,渐修道的修行者如山岳,雄厚,稳重,坚实,一步一个脚步;顿悟道的修行者如大海,反复无常,时而掀起惊涛骇浪,时而又变成一片平静。
“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落樱祖又道。
“我……”苏唐顿了顿:“我想过,但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你静不下来,或者,你有一种危机感,认为红叶城不安全,所以,你的本心在抗拒闭关。”落樱祖露出微笑:“否则,以你的灵力,还有脱尘丸的药效,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宗师了,而且,你的灵根也不在这里。”
“灵根?”苏唐一愣:“那我的灵根在哪里?”
“在山、在水,可以在世上任何一个角落里,但绝对不会在喧闹的城市里。”落樱祖轻声说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散发着自然的气息,我一直认为,你是自然宗某位大能的弟子呢。”
苏唐有些惊讶,小不点一直在掩藏气息,这样也能被感应到?或者……落樱祖说的自然气息,就是他苏唐散发出来的?
“大祖,灵根是指什么?”苏唐问道。
“这么说吧,雄鹰的根在天空,只有飞上高空,它才能释放出所有的锐利;而鱼的根在水里,游在水中,它才会显得灵动而自由。”落樱祖笑道:“再想想看,把雄鹰扔到水里,把鱼放在高空呢,又会怎么样?”
“我明白了。”苏唐恭敬的说道:“多谢大祖指点。”听了这些,他终于隐隐明白了,始终无法突破,原因不在自己,而是周围的环境,在红叶城里,他担心闻香会被胡家所伤,担心魔蛊宗的报复,根本没办法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修行中。
“还有,你和茹儿少男少女,情色相当,不免要贪恋此中滋味。”落樱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