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功德之力的安慰，如果没有那种帝王剑道气势的镇压，这一池魂泉，若是蜕变成为阴灵凶灵，那将该多么可怕。

　　或许，那将会是不朽级的凶灵、怨灵吧。

　　周衍心中有种沉痛感，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和肉身在魂泉之中各种痛苦消失不同，周衍的神魂，在这空间，体会的已经是各种凄惨、荒凉、寂灭、萧索、苦难、悲恸等等气氛。

　　但是这算不得负面氛围，因为这本就是这里的真实的气氛。

　　只不过，肉身在功德之力的影响下，根本感应不到而已。

　　周衍一路漂浮，所见、所感，都是如此深入神魂，令人心神颤栗。

　　但他却在游历许久之后，如心血来潮，忽然有所顿悟。

　　“不对——不仅有功德之力，不仅有帝王剑道大势镇压万魂的怨念，还有天机之道，有气运之气！”

　　周衍忽然顿悟，随后他开启了九窍玲珑魔心，开启毁灭之眼，以曾经学习到的天机、气运命运之道看了过去。

　　那一眼，周衍如直接堪破了虚空，看到了一柄剑！

　　一柄金色的，被镇压在无尽黑暗深渊的剑！

　　“轩辕剑！”

　　周衍眼眸一震，瞳孔陡然一缩，立刻退出了这种可怕的状态。

　　但是他的心，却狂跳了起来。

　　“这里……这里是被镇压的轩辕剑的一处空间？万魂剑道，帝王剑道——帝气剑体，帝气，帝剑，轩辕剑……”

　　周衍有所悟，他心意一动，直接祭出了轩辕剑。

　　同时，周衍直接以神魂驾驭轩辕剑，抽离轩辕剑其中的轩辕帝气，以轩辕帝气再次凝聚了一柄剑。

　　这一柄剑成型，这一片天地竟是微微颤栗了起来。

　　周衍神色凝重，却是忽然以天机之道，拘拿了天机之力，打入这轩辕帝气凝练的虚拟轩辕帝剑之中。

　　同时，周衍又以气运之道，凝聚气运之力于这轩辕帝剑之中。

　　接着，周衍再以一种祈愿之心，对轩辕帝剑发下宏愿，以真挚的情感和绝对专一的态度，一字一句说道：“我，周衍，以轩辕剑之主人的身份，发下宏愿，汇聚功德之力，将来，愿为仙池万魂寻一处祖地归宿。天若阻挡，必斩天证道心；地阻挡，必灭大地证诚意；星河若阻挡，将口吞星河以证意志。”

　　“恳请，功德之力加持于身，契合于道，以解万仙遭劫、万佛寂灭之困局。”

　　周衍言辞恳切，以宏愿之心、祈愿之态，这般言说。

　　起初，功德之力并没有动。

　　但当周衍说完，这一片天剑仙池的功德之力，全部暴动了。

　　如海啸，如毁灭风暴，也如无尽的灾劫降临。

　　平静被打破，安宁也已经结束。

　　可怕的魂气巨浪开始咆哮，无尽的功德之力开始疯狂的冲向了那一道已经逐渐成型的轩辕剑。

　　这一片空间，明显已经发生了未知的恐怖变化。

第159章 超脱，不是那么容易的！

　　文华殿，虚空古城。

　　虚空古城，是文华殿之中，属于寂无所独有的古城，就如天剑宗的风云烟拥有归蝶山一样。

　　“人生总有许多变化，但其实我本不愿这么活着。”

　　寂无自言自语。

　　这里，只有寂无一人。

　　那寂无又是在和谁说话？

　　寂无，却并非是寂无，此时的寂无，是无寂。

　　也是在那一刻，无寂的神体之中，又走出一人，这人，却不是说话之人，而是听话的那人。

　　这人，才是寂无。

　　这其实是两个人，但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两个人。

　　“不愿意活着的，也不止你一个。如我，其实只有死而已。死，本就是种解脱。”

　　寂无叹息说道。

　　“可是，我绝不会白白的死，我的死，一定要有代价。”

　　寂无继续说道。

　　“也许，不同的、独特的生命形态，使得我们与众不同，但那又如何？与众不同，也只有殒落。但现在，我知道，你比我幸运得多，太多。”

　　无寂轻笑，笑容有苦涩、有些凄楚。

　　“幸运？得多？”

　　寂无的声音之中同样带着笑意，但是那种笑意，却明显饱含着讥诮之意，似非常的不屑。

　　“起码，你还能主宰你自己，而我，近乎不能。不是吗？”

　　无寂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说道。

　　“主宰自己？好一个‘主宰自己’！好一个‘不能’！这暗神域，什么东西，什么环境，你能不比我清楚？我们都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哈哈哈，暗神王座的事情，我不反对，你父亲，或者说是我生父、养父的事情，就不说了。

　　你不知道，父母如今的本我已经成为机械傀儡？嘿，这一方世界，无非就是相互争夺那一缕机会，以他的世界为战场而已。”

　　寂无大笑了起来。

　　“你——”

　　无寂脸色凝重。

　　“所有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不甘心，是一个卒子的命运而已。有些事情，我也不想操心太多。是的，父亲给了我生命的机会，但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抛弃妻子，亲见妻子和其夫君被炼制成傀儡，而无动于衷。

　　其实，我能说我很反对这些事情吗？那些大义，加在我身上，有什么必要？没有谁的生命卑贱一些，也没有谁的生命高贵一些。”

　　“所以，我能主宰自己，而你不能。因为主宰自己的人，往往都有着可怕的痛苦的过去。你过去坎坷，反而适应。我过去顺利，如今坎坷，就不适应。

　　但我适应了，所以我历经的痛苦，你无法想象。

　　不然，你不会来到我的神体之中，才可以镇压魔心。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走魔心之道。”

　　寂无声音冷冰冰的，完全无情。

　　“或许，你是对的，但你若无情，你能见到母亲在眼前灰飞烟灭吗？能吗？”

　　无寂冷声反问。

　　寂无沉默了。

　　许久，他再次开口，道：“我们的争论毫无意义，不过我不会不知轻重，有些事情，是责任，也是解救父母唯一之法，我一定会尽力。我虽不是什么东西，但却一定是个好儿子。好了，我也很累，之后我会配合你，你也不要再刻意压制我的心念。我若想杀人，那便杀之，我念头不畅，影响是我们两人共同进步。

　　你若不想见到，就自己神魂退隐，潜修吧。”

　　“但有件事，我必须说明——如果周衍，对于夺取王座无力，那么最终，我会出手，杀他，抢夺那一线生机。那么，我们就是敌对的关系。

　　或许，当我动心，你会第一个死。”

　　寂无声音淡漠，无情。

　　但若是真的无情，这些话，他就不会说出来。

　　“你希望，我到时候除掉你、然后专注而实力更强，能更好的帮他对吗？我们兄弟，在我面前，你施展手段欺瞒我，其实没必要。你毕竟已经长大，非是过去的你。”

　　无寂却忽然声音有些伤感，叹息。

　　他竟是一举就窥破了寂无的心思。

　　“你——我怎么会如此笨！你太自以为是！”

　　寂无冷声道。

　　“呵呵，我知道，你因为让父母失望，而耿耿于怀，内心愧疚。但因为其实这个神体更适合我，而你自己压抑不住狂暴的内心，所以想寻死。

　　所以多次故意针对我。但——你觉得我会在乎吗？那些事情，我们尽力就够了，还能如何？但这份兄弟情，这辈子我却记得。

　　当初，我被魔心纠缠，在暗神域的你如何穿过血河救我的，你以为我当真不知？

　　哥哥，既然，我这个弟弟都记得这些，你又如何需要隐瞒？

　　父亲说了，兄弟同心，便可证道。我们应该真正一心，不分彼此，才可以真正的打破一切的危险，迎来解脱。”

　　“父亲，其实让我们以这种状态出现，未尝不是有这样的念想。父亲，其实也很难。”

　　无寂叹息一声，语重心长。

　　寂无怔然，许久，都没有说话。

　　该说什么话呢？

　　又能说什么话？

　　说自己，其实一直在拖后腿？说自己抢了弟弟的天赋却依然各方面不如？说自己的心性不定、意志薄弱拉低了弟弟的战力所以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些，说了，也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一个弟弟，可以丝毫没有任何在意的包容这些，可自己这当哥哥的，却是如此——

　　“弟弟——”

　　许久，寂无轻呼了一声，声音沙哑。

　　“哥哥，你——真的成长起来了。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让你耿耿于怀的真相吧——父亲，从来没有抛弃我们，因为那空寂圣者，其实是父亲的一道斩魂分身、虽然没有记忆，但誓死相随、不离不弃，只是母亲并不知道而已。当然，母亲，终究是会知道的。”

　　无寂叹息一声，说出了另一段真相。

　　“啊——”

　　寂无完全呆了。

　　“在葬剑祖星，那是圣者的世界。以形意变化之术，完全化形虚构的人物，投影到葬剑祖星，就会有对应的性格。这世间，又有谁能放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跟随其余的修士？又有谁能那么真挚的对待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但你难道不觉得，‘空寂’圣者，未免太好男人了吗？只因为，他的存在的心中，只有一份爱，一份对妻子、对孩子的爱。

　　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去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