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室出来,苏淳风匆匆走出校门,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拨通寻呼台给钱明发了条传呼讯息,让他开摩托车到校外接上他,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南关镇农贸市场找赵山刚——赵山刚那里,有适合干活儿的地方。
坐着摩托车飞驰在灯火阑珊的金州县城大街上,感受着冷风扑面,回想着这两年来发生的许多事件,包括在冀中省沙台市清馆县马官镇施术的时候,又巧遇到古岳白和古翰父子,并被他们发现了施术迹象……苏淳风难免有些感慨和失落:“是天道昭昭,注定要把自己推向这类事情上的吗?”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提前离开饭店,恰恰避过了一场大麻烦。
两个小时后……
就在学校里晚自习快要放学的时候,李志超、韩强等喝得醉醺醺的学生们从饭店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撞上了几名同样喝得有些上了头的社会青年——如同许多司空见惯的群殴事件一般,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继而失控。
那几名社会青年显然没想到,这些喝醉酒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从饭店里竟然出来三十多号人,而且在酒精的刺激下,一个比一个兴奋,下手狠辣。
前面我们提到过,《古惑仔》电影已经风靡全国。
这个年代的社会青年、学生们,都深受这一系列电影的熏陶影响,从而变得愈发嚣张跋扈无所忌惮。
几名社会青年中,有两人随身携带着匕首。
而李志超等一伙儿学生中,有超过一半的人身上随身携带了锋利的匕首,竟然还有四人带了砍刀。
一场惨烈的殴斗,在演武楼大街上爆发。
此次殴斗,最终导致几名社会青年皆身受重伤,而以李志超、韩强为首的一伙高中生们,也有九个人不同程度受伤,一人重伤。
万幸,没有人死亡。
第148章 符箓
夜色沉沉。
金州县南关镇农贸市场的仓储区内,静谧安宁,一盏盏路灯散发出微弱昏黄的光芒,轻抚着夜色下一排排整齐的瓦顶结构的仓储用库房。
东南端,山刚农副产品批发总公司的冷库如往常那般紧闭着大门。
旁边总库房的大门半开着,里面的办公室内,总经理赵山刚和手下骨干谭军等人乐呵呵地谈论着生意上的事情。办公室外面,一帮年轻人正在吆喝着兴高采烈地打牌赌钱——赵山刚从不赌钱,年纪轻轻的他认为,赌博这种事情百害而无一利。不过,他也从来不会去制止兄弟朋友们赌博,这些人有时候也确实需要靠赌博这种极具刺激性和容易上瘾的娱乐,来宣泄他们心中的一些情绪,诸如紧张、愤怒、渴求、枯燥等等。但有一点,赵山刚严令自己的兄弟朋友们,绝不能到外面参与赌博。
“刚哥,淳风兄弟和那个钱老师,在冷库干啥呢?”谭军笑呵呵地问道。
赵山刚表情随意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说完这句话,他扫视了室内其他人一眼,道:“以后苏淳风来咱们这里,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兄弟们一定要尽可能地满足他,把当自己人去对待,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赵山刚过不去……另外,有关他的任何事情,大家以后就不要再打听了。”
“有赵总这句话,兄弟们心里有数。”
“刚哥的兄弟,那就是咱们的兄弟嘛。”
“嘿,既然是刚哥的兄弟,也是哥儿几个的兄弟,那回头我必须得给他介绍一年轻漂亮的妹子,哈哈……”
赵山刚笑着斥道:“竟扯淡,我可警告你们啊,谁他妈也别去一中学校里打扰淳风的生活,他学习成绩非常好,怎么说来着?哦对,他就是三好,不,是五号学生,跟咱们这些吊儿郎当的人可不一样。”
几个人就又开怀大笑起来。
紧闭着大门的冷库中,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苏淳风手里拿着尖刀,干脆利落地割破了一只鲜活的大公鸡的脖子,紧抓着公鸡的翅膀,拽起鸡冠,用一只白瓷碗接住了喷流而出的鸡血。
旁边,钱明正在调和着画符用的朱砂红墨,里面掺入了硫磺粉。
待朱砂汁调和好之后,苏淳风将死鸡扔到一旁,然后端过来朱砂红墨倒入盛了大约有半碗的鸡血当中,伸出食指搅和均匀,一边说道:“钱老师,去把黄裱纸裁剪好,要比平时的画符用纸大一倍。”
“哎。”钱明答应着,到一旁开始裁剪黄裱纸。
苏淳风则是放下碗,拿起之前画好的五张“五行落地符”,每张符纸卷一颗艾草根,卷好之后,左手掐诀,右手持被符纸卷裹着的艾草根,口中轻吟术咒,轻轻将艾草根插入鸡血和朱砂、硫磺粉混合的粘稠汁液中。
四角个一根,中间一根。
“四象合两仪,两仪归无极……”苏淳风轻声念叨了一句术咒,左手掐诀,右手伸出食指点在中间的艾草根上面,轻喝一声:“着!”
噗!
五支艾草根同时燃起了诡异的淡蓝色火焰,如烟花般滋滋滋地四溅着小小的火星,在蓝色火焰的映射下,格外魅丽诡异。
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后,火焰熄灭。
五支艾草根,连同卷在外面的五行落地符,全都化作灰烬落在了碗中。
钱明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苏淳风用食指继续搅和着隐隐然变得稀释了许多的液体,一边皱眉呵斥道:“你看什么看?赶紧把符纸剪裁好,一共需要八十一张。”
“啊,好好。”钱明急忙答应着低头继续剪裁符纸,一边问道:“淳风,你这是什么术法?”
“早告诉过你,这方面的事情别乱问。”苏淳风面露不喜,起身走到一旁把那块巴掌大小的桃木疙瘩拿了过来,坐到凳子上拿起尖刀,开始在桃木疙瘩上削了起来——这块桃木疙瘩太大了,需要削制出九根尖尖的桃木刺,五六公分长短就行。
待他迅速削出九根桃木刺时,钱明在旁边也已然裁剪好了符纸。
苏淳风端起碗放到桌子上,然后站在桌旁,拿起了毛笔,皱眉道:“你离远点儿,想看的话就站到门外去。”
“哦。”钱明面带疑惑,却也是赶紧走出小屋,站在门外看着。
苏淳风唇口轻微开阖吟诵深奥艰涩的术咒,一边拿起毛笔蘸上调制好的鸡血朱砂红墨,拿过一张符纸铺好,迅速一笔重重地点在了符纸上,然后缓缓地划动——速度非常慢,慢的像是在精心绘制一幅画。
钱明愈发困惑:“苏淳风上次画符,速度很快,几乎是提笔而就。这次,怎么就慢成这样了?”
而更奇怪的是,苏淳风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画符前都没有沐浴净身。
这不科学啊!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忽然,钱明的心怦怦直跳地激动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亲眼观看,亲身经历一次真正的术法高手绘制出最好的符箓,继而施展精妙绝伦的术法,布下一个有着诡异非常的术法力量的术阵。
在奇门术士的江湖中,符箓绝对是术法中最为重要的存在。
术法有五要素——手决、术咒、符箓、功法、心境。
每一名术士,几乎在每一次施术时,除了手决、术咒、功法于体内的运转之外,都会使用到符箓。就连看似普普通通掐出手决心中默念术咒施展出的小小术法,其实内心里功法的运转也是按照符箓中特定的轨迹去与天地自然达到契合,才能够将神秘诡异的术法之力展现出来,从而达到特定的术法效果。
符箓分很多种——有虚符、实符之分,有先天符、后天符之分,又有浅符、深符、类层符、天符、地符、阴阳、五行等较为宽泛的定义区分。而这其中每一个大的分类里,又会涉及到许多按照实际作用、门派术法的不同,从而区分出千百种明目不同、作用不同、符痕不同等等五花八门具有神秘功效的符箓。
层级最高的符箓,是仙符。
所谓仙符,不是指符箓能够发挥出神仙般翻江倒海无所不能的大术法之力,而是一名修为极高的术士,在偶遇特殊的情况下,可以根据不同的天时、环境、地理、人物、物事等现状条件,在短时间内迅速勾勒出一种全新的符箓,恰应“天时地利人和”从而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事半功倍的最佳效果。
通俗地说,这是术士修为达到极高境界后,对“道”的一种深悟。
其实说到底,奇门江湖中万千种符箓的存在,还不是数千年历史的长河中,一代又一代悟出大道的术士们参悟出来,留给后人的吗?
而之所以此类符箓会称之为“仙符”,则是因为有这般修为的术士,其修为至少已经达到了术法修行的第八层“返璞”之境。在奇门江湖的历史当中,能够修行至此境界的术士,奇门中人会给予其一个特别的尊称——地仙!
至于第九层“归真”……
传说中到了那个境界的术士,已经不会再受到“山医命卜相”之术法门类的束缚,足不出户就能通晓世间万事。其相貌,可返老还童,心神能脱离肉身达到神游之妙,并能够附着在任何物事、生灵上予以操控,杀人于千里之外!
“归真”之境,是术法修为中的至高境界。
再往上,就只有羽化而去证道成仙了。也有传说是到了那个境界的术士,会转世重生,以达到灵魂永驻寿与天齐……
而这些,目前还只是半把刀术士的钱明,自然是不会懂得的。
钱明怎么也没想到,待苏淳风将那九九八十一张符箓画完的时候,已然是深夜十二点半钟。
在这期间,钱明虽然心急,却也不敢去打扰苏淳风。
苏淳风一落笔,就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满头大汗淋漓,面色通红呼哧呼哧大口地喘着粗气。
钱明赶紧走进去,把桌上的保温杯拿起拧开递了过去:“淳风,喝点水。”
“嗯。”苏淳风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喝下里面正好温热的茶水,一边说道:“把符纸收拾好装起来,别搞乱了。我稍微休息下,咱们就出发。”
“干啥去?”
“布阵……”
“什么阵?”
苏淳风皱皱眉,道:“有什么好问的?告诉你也不懂……不过,你以后会懂的吧?”说完这句话,他内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天道昭昭,冥冥中自有天意。重生来过不想踏足奇门江湖,不想被更多人知晓自己的秘密。然而到如今还未三年时间,一件件发生的事情,就把他推到了现在的境况中。
不拜王启民为师,但前世的师徒情谊让他又不忍心王启民因为无徒传承诡术而凄凉辛劳,所以为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徒弟钱明。
将来王启民回来后,无论是否找到了称心如意的徒弟,必然也会因为诡术传承者的暗语,而收下钱明为徒。而到将来钱明术法有成时,自然会想起苏淳风施展的术法,画出的符箓,布下的术阵——是诡术。
第149章 九宫虚天阵
“以后会懂?”钱明愣了下。
“修为到了,自然也就懂了。”苏淳风随口敷衍了一句。
“哦。”钱明点点头,内心里顿时充满了向往和渴望,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了苏淳风这般修为的话,那该多好?可是……钱明那一直都存在着的困惑也再次涌上心头——苏淳风才多大?术法修为到底有多高虽然钱明不太清楚,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而且,不过是一介高中生的苏淳风,为何总是一副老气横秋般的表情神态?
想着这些,钱明一边收拾着符箓,一边惊讶地看着上面那一道道精妙深奥的符痕,就像是油印上去似的,光滑整洁丝毫不渗不凹。
“钱明……”苏淳风忽而开口道,但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称呼“钱老师”。
“嗯?”钱明看向苏淳风。
苏淳风稍稍斟酌,淡淡地说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哪些?”
“拜师后,不允许提及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再找我。”
“记得。”钱明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些彷徨。
苏淳风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是我找你的,所以我得向你说声抱歉,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说到这里,他微抬手示意钱明不要插嘴,接着说道:“将来有可能,我还会找你,但我必须好似很无礼地再次对你说,以后你不许找我帮你做这类事情。还有,将来在术法修行的道路上,或者你可能也会踏足到奇门江湖中,但不管对谁,切忌都不要提起我……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疑惑难以解开,不过以后终会有明白的一天,但到那时,也不要把我的秘密告知给任何人,否则的话,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别误会,不是我对你怎样,而是这天,这地,会对你怎样。”
钱明沉思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您放心,我钱明发誓,在没有您的许可下,您的秘密我会带进坟墓,不告知任何人,包括我至亲的人。”
“嗯。”苏淳风微笑道:“以后,你会懂的,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但我不会去问。”
“很好。”苏淳风双手扶着桌子站起来,立时额头冒汗,原本通红的脸庞也开始泛起苍白之色,他笑着说道:“把这里收拾好,我们去做事。”
钱明立刻拿起提前准备好的袋子,将废料还有那只死鸡一股脑装进去系上,又掏出一本书,把厚厚的一叠符箓小心翼翼地压到书页里面再装进书包中背上。正要拿那九枚桃木针的时候,却已被苏淳风伸手拿起来揣进了兜里。
“走吧。”
“走……”
打开冷库大门,钱明拎着一个袋子背着一个包走出去,跨上摩托车启动。苏淳风则是到旁侧的主库房那边,和库房的两名值班人员打了声招呼道别,然后便走到摩托车前,从钱明手里接过那个装着废料物品的塑料袋,坐上了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