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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宣誓效忠,齐氏会解尔等之忧,讨伐尔等之仇敌,执迷不悟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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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的苦衷我知道,尔等肚子里的那点歪歪肠子我也清楚,所以,闭上你们的嘴!”
……
“我为本系血脉,守仁同样为我齐氏传人,且有扛鼎之力、栋梁之才,莫再试图调拨我们兄弟间的关系,否则,休怪傲天翻脸无情!”
……
“行善为仁,杀身亦能成仁,仁之一字意味万千,守仁啊,你心中的选择是哪一条?”
……
“六族好似兄弟比肩,同气连枝,兴衰如期;你我犹如演法双士,争的是道,斗的不是气。傲天愿以道念为誓,绝不先负于程。”
……
如此这般。
日日月月,月月年年,齐傲天以崭新的面目出现在六宗面前;经历无数风波剧变,亲身参与多次杀劫,齐傲天给人的印象越来越具有王者之相,声誉日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经过初期平淡后,其修为也像刚刚破土的竹笋,可劲儿朝高里拔。
筑基,结丹,元婴,化神,仅仅一千一百年,齐傲天准备冲击生境,准备凝聚法相的时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第一件是喜,上千年观察,在详细了解齐傲天的过后后,老祖将其招至洞府,赐其浑天大印!
自那时起,齐傲天在夺嫡之争中彻底占据上风,直到齐氏老祖归天。
第二件是哀,齐傲天的父亲破劫失败,拼尽全力保留三日性命,并于弥留之际召来齐傲天,给他留下一段不太好理解的话。
“我是你的父亲,所以我知你,从小到大,从过去到现在,还有将来的有限时间内,一直都知道的很清楚。”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为父尽了全力保护你,帮助你成长。”
“这些年,你一共经历过八十七次劫难,其中四十一回关乎生死。”
听到这里,齐傲天脸色微变,似有些不信。
“不会错的,为父比你清楚的多。”
齐父看去老实的面孔浮现出一丝得意神情,其后突又变得阴郁,沉重,眼眸深处一抹浓重戾色,给人的感觉如同一头即将苏醒的恶魔。
虽只持续一瞬,但已足够让齐傲天体会到那种摧魂荡魄的惊怖,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齐傲天显得很平静,甚至比刚才听到那些杀劫数字还要平静。
齐父望着他那张平静的脸,默默点头说道:“很不错,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为父断言,若无太大意外,将来你还会经历一次大劫,方可真正领悟傲天这个名字的意思,方能真正笑傲九天。”
齐傲天不是太明白这句话。
齐父艰难笑了笑,说道:“为父快死了,适才以劫力释放威慑,父子情感加上威慑,绝非你现在的境界与道心所能承受。”
齐傲天沉默不言。他心里知道,父亲的意思是告诉他,装出来的平静没有用,哪怕别人看不出来,终究还是掩饰。
“素素教了你一些道理,挺好,但也有失迂腐;素素毕竟是女孩子,性情淡泊不爱名利,知道大位凶险、但不知道它有多凶险。能做到那样,已经很不易了。”
“为父一生平庸,如今快死了,已经教不了你什么;只有三句叮嘱,若能记下来,或许还有点用。”
“其一,惊与不惊,终归要看本心如何。有惊无恐、惊而不乱,则有百利而无害。”
“其二,为人之道,不必苛求事事完美,不要奢望人人顺心,道法自然可用于人道,日后慢慢揣摩其真意。”
“第三,为父知道你计划要做很多事,比如寻回素素归宗,别忙着否认,有没有心里明白便好。为父要告诉你的是,破涅之前,万万不可触及你母亲的那件事。”
听了这句话,齐傲天终于动容,豁然抬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质问:“您是说,母亲之事确有……”
严厉声音自此中断,齐父做了他这辈子最最果断的事,讲完即死,连儿子的话都没有听完。
望着父亲陌生的遗容,齐傲天足足楞了好半响,心里才意识到这个躯体再不会回应自己的话,再也没有机会等到自己完成心中的事、亲自向其质问的那一天。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计划,但不知道是什么计划,且已看不到自己完成那些计划。
他给了自己生命,以他自己的方式给予疼爱,却不肯轻易送出一个褒奖的眼神。
他并不喜欢自己,齐傲天确信这一点,之所以尽心但不见面,是因为那种情感多数是从亡妻身上转移而来。
他对妻子有愧,对儿子有恨,但又不能不全力守护;除了这件事,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之中,为的刚刚叮嘱给齐傲天的那句话。
不破涅,不得过问!
“爹!”
密室一声凄厉哀嚎,听在耳中好似孤狼对月狂嗥,良久不绝;片刻后,另一道尖声破喉而出,齐傲天的身体陡然间弹起,仿佛在诈尸。
“娘啊!”
“我靠!”
手握重重禁制封堵,当中一条青虫蜿蜒如路,半截身体还在齐傲天体内。随着两声尖叫,青虫陡然翻腾起来,尾如头、头似尾,用力朝来路上钻。十三郎一时手忙脚乱,十指连弹彷如轮弦,喝骂声声。
“你妹啊!这个时候表孝心!”
第1367章 狂灵半式
化骨虫长三尺,细如筷,全身披挂环状鳞甲,粗看活像一只超长蚯蚓。
哪有这般大力的蚯蚓呵!
随着两声尖叫,原本因瞑目虫而浑浑噩噩的化骨虫好似突然醒过来,缓慢爬出来的势头骤然终止,身躯如拱桥回弹,所有鳞甲直竖如刀,其厉足以切金断玉。
这没什么,别说它仅仅是一层鳞甲,便是真的利刃装在身体上,十三郎也不会因此松手;真正要命的是,这只化骨虫拥有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以十三郎那样强横的肉身,居然拉之不动!
“这怎么可能!”
三年筹划,方方面面十三郎都曾仔细考虑过,对可能出现的种种意外均有防范,但他从来没想过、也不可能想到,区区一条长虫能与自己角力!
角力就角力,相比拔河,十三郎最怕的不是拉不动,而是这条青虫会不会自断身躯,留下一半在齐傲天体内。
既然它不这么做,还有什么可说,拔!
“给我出来!”
吐气开声,十三郎索性不再管什么阵法禁制,双脚踩上齐傲天的身体,双手齐握用力一拉。
“嗷!”
尖嗥再响,神智全失的齐傲天也承受不住剧痛,身体硬生生被拉成喇叭形;化骨虫拱起的身躯再度被拉直,下方与齐傲天相连处浮现层层血色纹路,顺着皮肤一路铺开。更诡异的是,隔着皮肤能够看到,齐傲天体内血脉流转,那些化成液体状的骨骼齐聚一方,慢慢被拉成一个倒置圆锥。
化骨虫之毒辣,实称得上天下无敌。
“孽障!”
十三郎气的红了眼,不得不放弃原先计划;因为这样下去,拉出来的将不仅仅是化骨虫,还有与之近乎完全融合的齐傲天……皮肤内的一切。
“给我上!”
二声断喝,几道低吼同时响起,三殿下全力施为,一条肉眼可见的银色丝芒电射而出,由齐傲天的头颅钻入,一路向下找到化骨虫的余身,再变千万丝芒纵横。
三年大睡,嘲风兽得到的好处不可计量,如今的它神识已经彻底实质化,别说化神,便是生境、劫修亦不好与之相比。
“呱!”
天心蛤蟆长舌弹出,顺着环状鳞甲的缝隙钻入,轻轻刺破化骨虫的一点皮。与此同时,齐傲天体内嘶鸣大起,胭脂鸟如印记出现在皮肤周围,利喙猛啄。
即便这样,化骨虫仍能相持。
此时可以看到,齐傲天身上被拉起来的部分,血色纹理明显趋散,颜色也变得淡薄,周围银流速度变缓,可它就是不停。很明显,青色长虫意识到大祸临头,竭力反抗,宁死不屈。
“吗的!”
十三郎勃然大怒,但又束手无策。
事情到了这一步,十三郎对化骨虫的了解已经足够多,换个环境、灭它一百次都轻而易举,偏偏眼下这种情形,上不得下不去,活不活死不死,让人感觉无奈。
这种妖虫对神念的感触极其迟钝,以三殿下那样强横的神识,硬是不能凭威慑将其吓退。同时其抗毒性超强,天心舌下还能保持本能不散;当然,这不意味着它真能与胖胖相比,只要十三郎点头,天心蛤蟆随时可以要它的命。
那样没用,十三郎要的是将它完完整整地带出来,毒死后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最极端的情形下,可能化骨虫没被毒死,与之半身相融的齐傲天已经受不了,没准儿先见了阎王。
关键还在融合上。假如不是顾忌齐傲天,假如能够捕捉到其全身行迹,治它根本不需要十三郎动手,胭脂鸟一人搞定。
“就没办法了?”
手里拽着虫,十三郎尝试种种道法,真火试过了、天罡雷霆也试过了,甚至尝试过使用生灭道去“感化”,嗯,感化是笑话,纯粹因为着急胡乱试,结果无一例外让人失望。
很简单,如果化骨虫有灵智的话,此刻它已彻底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唯有与齐傲天相连才有活路。反之,十三郎必须它活着请出来,否则就只能做个取舍,留下一半在齐傲天身体内,赌它不会再生后患。
“哎哎呀,这可怎么办,急死人了!”
小不点也出来了,可惜帮不上忙,只能围着阵法团团转。还是那个问题,让她杀死、或切断化骨虫容易,但想将它与齐傲天完整分开,小不点的空间造诣还没那么精妙,需得再成长几阶才可以。
坐拥无穷手段,居然奈何不了一条该死的虫?
十三郎真心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气喘吁吁与小不点大眼瞪小眼,耳边再闻尖叫。
“啊!”
片刻僵持,齐傲天等于在生死边缘游走,已快要支持不住。事实上,齐家少主受创早该死掉好几回,能活到今天,除其自身意志、身体、外部帮助、丹石等等因素外,运气占到很大比重。
空乏之身,疲弱之志,此刻再被如此折磨,齐傲天真正到了极限。
“糟了。”
尖叫声中十三郎变色,面孔扭曲不成样子,目光绝望。
只能赌了吗?
心里这样问着,十三郎腾出一只手,想看看包里还有什么底牌可用。
压力微松,原本无力进取的化骨虫逮住机会,看上去呆板麻痹的身体再次架桥,曲身成拱大力磅礴,硬是将是三郎拉了个趔趄。
“吗的!”
十三郎破口大骂,心里无奈想着算了算了,既然你找死,既然齐少主不争气,只好斩了这条该死的虫;若真的救不了齐傲天,只怪他的命不好。
脑子里这样转着念头,身体因失去平衡而前扑,过程中,十三郎手掌略开,似拳似掌打算撑地后便下杀招……
掌在半空,十三郎拇指与食指尚未完全分离,中指、无名指、尾指略放翘起,定格的话就好像捻取针线过程的某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