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走!”
妇人厉声喝道:“老身有一问,燃灵圣子在哪里?他与圣女有白头之约,为何没有亲自援救……”
目光带着狐疑,她看出牙木似以十三郎为尊,寒声道:“你又是谁?是不是你与魔魂勾结害了麦少主……”
“住口!”
钟寒寒开口怒斥,清丽的面容越发冷冽,眼神哀决中透出羞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牙木在一旁嗨嗨冷笑,心想说得好啊说得好,少爷咱们赶紧走吧,看这一家子啥人。
“妾身据实而问,没有什么不妥。”
妇人盯着十三郎,眼中竟有一丝阴毒,冷声说道:“凭你的修为竟能指挥魔魂圣子,若说其中没有阴谋,谁信?”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妇人脸上,那条翻卷的伤口重新渗出鲜血,好似一条狰狞的蜈蚣在扭动。妇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困惑的眼神望着钟寒寒,仿佛要重新认识她。
“这里轮不到你做主。”
钟寒寒已经回复平静,冷漠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淡淡说道:“我是我,与麦少……主没有任何关系,和别的圣子也没有关系。”
“此言……有理!”
牙木附和说道:“大大有理……”
“但你还是天狼圣女!”
妇人嘶喊的声音说道:“你要对天狼全族负责,你要活下去替……”
“啪!”
一记越发响亮的耳光抽在妇人脸上,她的身体腾空而起,带着半截惨呼飞到空中,直落入洞府深处。一只硕大的魔狼刚刚显露身形,还没来得及展示威力,便化为点点星光在呜咽声中消散。
一千多道目光落在肇事者身上,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丝敬畏。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少年只有筑基都不到的修为,却能令堂堂结丹修士毫无反抗之余地。更可怕的是,他的力量怎么能那么大!
十三郎轻描淡写的一掌,非但打散了她的魔力护盾,连其仓促施展的神通也一同击散。
连钟寒寒也为之震撼,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对十三郎的记忆还停留在五方殿之战那个阶段,虽然了得,但给她的印象更多的却是狡诈阴险;眼前这一幕,完全颠倒了钟寒寒的认知,根本无法想象。
“不好意思,最近火气大了点。”
十三郎根本没看那名妇人如何,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出手。至于周围天狼族人的目光,十三郎更是完全无视,瞥都懒得瞥一眼。
他望着牙木,认真说道:“这是你的过错。”
众人莫名其妙,魔魂圣子猛一激灵,连忙说道:“我早和你说过的!”
他指的是哑姑。以极怨之灵炼制魂侍,也就意味着十三郎要替她分担怨气,加上哑姑还会借用他的精神力量,无形中对脾性造成影响。
“不是这个。”
十三郎淡淡挥手,平静的声音说道:“再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
牙木惶恐低头不语,周围的人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心里仿佛坐了过山车一样,在云端与深渊里反复飘荡,始终没个落处。大灰不屑打了个响鼻儿,暗想这帮蠢货,还有那个魔魂圣子,竟然在师弟面前卖弄心机,简直不知所谓。
“你隐匿了修为?这头驴身上的风盾是你施展!你你你……你刚才装低阶修士,是为了给蚊王看……”
钟寒寒到底眼光不俗,很快发现几件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大灰身上的气旋消失,比如十三郎那一掌暗含禁锢之力,再比如之前冲过来时他的表现。
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牙木对十三郎的态度过于诡异了!别说什么阴谋的合伙人,他根本就是一名奴仆!
“对蚊子都要使用阴谋诡计,阴险到这种程度,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所谓外行热闹,内行看门道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钟寒寒相通一切,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像萧八指这样心机诡诈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的情形,在听了分析之后仍然坚持要封门呢?
难道说,他有什么办法让众人脱困……还是说他有办法……
女人终究是女人,无论她多么强悍或者故作强悍,在面临绝境的时刻,女人永远会希望有个主心骨可以依靠。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匪夷,钟寒寒还是忍不住兴奋与激动,颤抖着嘴唇问道:“你是不是想,将魔蚊……”
绝处逢生,任何人都会暴露柔弱的一面;此时的钟寒寒,哪里还是那个冷冽到冷漠的天狼圣女,简直就是一只发情的小母鸡。
周围的人群霍然而惊,看着十三郎的目光再次发生变化,眼里渐渐多出一种情绪,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很微弱,但是的确存在。
……
难熬的片刻期待中,众人等到了十三郎的回答,或者说,是他们心里想要的回答。
“你说的对,我就是打算把魔蚊杀光。”
十三郎温和笑了笑,强调说:“全部杀光。”
周围一片寂静。
“杀光魔蚊!”
仿佛便秘十几天的人突然畅通,一千多人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他们不知道十三郎怎么做,也不愿意去想,此时众人唯一的念头是:血的杀戮,生的希望!
“胡吹大气,狂妄之极!”不和谐的声音总归会有,那名妇人颤巍巍站其身形,遥指着十三郎,眼神满是怨毒。
“闭嘴!”一千多人同声怒吼。
……
“再聪明的蚊子也还是蚊子,应该比人好骗。”
十三郎望着那个缩小了大半的洞口,满意点头说道:“差不多了,准备开工。”
“可是,到底怎么做?”
冷静下来的钟寒寒恢复理智,愁苦说道:“我们没有法器,没有丹药,没有法力……我们什么都没有。就算把魔蚊分批引入,该怎么杀?”
“谁说要你们动手了?”
十三郎奇怪反问了一句,平淡的声音说道:“杀蚊子这种事情,交给适合的人来做。”
第159章 在握!
仅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明白了十三郎的计划,也终于弄明白他的信心由何而来。
当近万魔蚊被放入洞府,当近万只尚未完全成熟的飞蚁出现洞府,当近万飞蚁在数百成熟飞蚁的带领下以砍瓜切菜般的姿态将魔蚊灭杀自身却伤亡无几的时候,所有人为之瞠目结舌,心头如同被钢水灌注过一样,久久不能跳动。
洞府中寂静一片,呼吸之声彼此相闻;按照十三郎的要求,所有人集中到洞府的最深处,以欣赏姿态观看这场战斗。看着凶猛的魔蚊被更加凶猛的飞蚁逐一捕杀并吞入腹中,听着翅膀撕裂空间的呼啸,还有那些令人胆寒的咀嚼与吞咽的声音,人们脸上惊恐多过惊喜,心情异常复杂。
他们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萧八指是敌非友,朝已成疲兵的天狼族发难的话,结果会怎样?
答案很简单,全灭!
带着敬畏的眼神,天狼军团簇拥在洞府角落,望着那名神情淡淡的少年,纷纷默然。
十三郎没有参与这场战斗,包括牙木与大灰也都充当看客。要让近万飞蚁完成各种复杂指令,他的能力远远不及;将指挥权交到蚁后手里,十三郎甚至有时间和钟寒寒聊天,解释解释接下来要注意的事项,顺带提一下少有的几点顾虑与担忧。
“诱敌与杀敌,杀敌不用再说,诱敌要点有三。”
他说道:“一是让蚊王认为还不能将人类整体吃下,但是之前的战术依然有效,因此援兵实力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二是控制魔蚊的数量,所以洞口必须封闭,但又不能封死;需要留下一处相对薄弱的口子,让魔蚊能够间隙性进入。之前你们唯恐封不死,所以堆积了大量石块泥土,魔蚊察觉不到能够比较容易突破的地方,自然就全面破坏,最终口子越来越大,抵抗也越来越吃力。”
望着那块最后封上的石块渐渐被魔蚊撕碎分解,十三郎说道:“要掌握好节奏,这块石头还是大了点,下次注意。”
这次不用他吩咐,几名炼体士主动承担起任务,从洞府深处挖出大大小小一堆石块堆积在那里,任凭选用。
“最后一条是不能让蚊王警觉,如果它们围而不攻,反倒会带来更多麻烦。眼下暂时不用考虑,什么时候有蓝蚊出现,就表示紫蚊王起了警觉,需要调整战略。”
“那该怎么办?”牙木恭敬的声音问道,态度老实得像个孩子。
他怕了,真的怕了,飞蚁与魔蚊之间的战斗结束得太快,以至于牙木都不敢相信;此时他才意识到,十三郎与自己那一战,竟然没有用出全力!
强悍的肉身,近万只飞蚁,准确的说,十三郎至少有一半战力还没有动用。这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焉能不怕!
其实牙木想错了,蚁后产卵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这些飞蚁都是幼体,战力远远达不到攻击他的那些飞蚁程度。当然,假如这一万只飞蚁都是成熟体,十三郎也不用这么费力表演,直接带着所有人冲出去也无妨。
钟寒寒欣喜又有些担忧,随着牙木的话问道:“是啊,飞蚁虽然强,可也会疲劳也会累;何况它们终究还有死伤,到那个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说不太准。”
十三郎笑了笑,随意说道:“蚊子毕竟是蚊子,总能想出办法。”
钟寒寒点头,牙木点头,所有人都在点头。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怀疑十三郎的话,他们望着这个据说隐匿了修为的恐怖少年,眼里充满感激钦佩,与没有理由的信任。
“大家好好休息吧,魔蚊数量太多,不是一下两下杀得完。飞蚁休息的时候需要你们补上,不让魔蚊有喘息的机会。”
事实上,十三郎担忧的不是飞蚁,而是蚁后。他心里早有一本帐,最普通的蚊子都可以在人类的驱赶中嗡鸣个把时辰,魔蚊围攻天戈峰长达月余,这些飞蚁比魔蚊更强悍,理应支撑更久。
此外还有一点,飞蚁是会长大的!蚂蚁的成长周期可不像人类那么麻烦,拥有足够的食物,准确说是拥有足够魔蚊,这些飞蚁每一刻都变得更强,哪里需要担心。
当然了,十三郎肯定不会那么干,一来飞蚁因为连续作战的确更容易疲劳,另外他担心蚁后消耗太大的话难以恢复,需要得到休息。
有一千多人多为补充,十三郎实在没什么悲观的理由;他以命令的口吻让钟寒寒与牙木轻易不要出手,理由不用说大家也能明白,防止魔蚊发疯。
着钟寒寒安排专人负责引蚊堵门的时候,十三郎表现出其狭隘记仇的一面,没有什么商量的意思,他直接下令道:“那位婆婆对圣女忠心耿耿,就带人负责此事吧。毕竟要侦查魔蚊异动,需要高阶修士坐镇。”
不等她表示什么意见,十三郎又说道:“婆婆负伤不轻,假如有蓝级以上魔蚊出现,你不用出手。”
没有人表示反对,就连妇人自己也承认十三郎说得在理;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单独与蓝蚊对抗,用来监控局势再合适不过。当然这有个后果,她的神经会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始终得不到休息。而从灭杀效率判断,要将魔蚊杀到可以一战的程度,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换言之这个监控不是什么轻松活,艰苦且看不出什么功劳,典型的劳模。
听了这条命令,钟寒寒眼中略显愧疚;她觉得青姨并非恶毒之人,只是心里着重不同,加之性格冷僻到难以相处,这才让人不喜。
怜惜妇人受伤未愈,钟寒寒本想替她说点什么,奈何十三郎轻轻说了一句,将她的话与别人的话,通通堵回到肚子里。
“大局为重,这句话你们比我懂,不用再提了吧。”
“只要能救圣女,我会做好。”
奇怪的是,妇人此时倒没有了什么责怪怨恨的意思,她的神情冷漠依旧,眼中却带着一丝解脱,认真说道:“如有差错,老身以命相补!”
听了这句话,周围的人目光有些黯然,纷纷从狂喜中清醒过来。他们意识到战斗还没有结束,只要魔蚊没有杀完,什么情况都还有可能发生,自己和族人能否活下来,都还是未知数。
众人看向妇人的目光有些改变,愧疚与感激交织到一处;反之看着十三郎的眼神则有些复杂,甚至有些气愤。
他们怎么想,十三郎完全不问也不想去管,他以轻蔑的目光望着妇人,淡淡说道:“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你的命没那么值钱。”
妇人面色微沉,钟寒寒开口说道:“道友你……”
十三郎表情不变,平静而冷漠的声音说道:“不用怀疑我公报私仇,她也没资格让我记仇。只不过这是打仗,她的命和其它人的命连在一起,没有高低贵贱可言。”
“这个事情她最适合,所以我让她去做;假如是我最适合,我也不会迟疑半分。”
转过头,十三郎朝周围的人群说道:“包括你们也都一样,现在是我在指挥,我的话就是军令,所有人都要听从。一人不服,我就杀一人,十人不服就杀十人;如果所有人都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