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记账就记账,狂胖子觉得十三先生通情达理,由之前作为判断、显然没打算追究。如此一来,他这会儿提出来就没意思了,明摆着、变着法替齐傲天出头。
狂胖子很为难,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老朽早就考虑过,稍后定给先生一个交代……你看这仗都没打完啊!”
这是实话。万里鬼卒入战,大局已定没错,距离结束还早的很,数万罗桑修士陷入重围,奋力与鬼卒厮杀。众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周围隆隆之声不停,时有修士自爆光华闪烁,惨嚎嘶吼更是一浪接着一浪,片刻没有停过。
稍有情商的人都会赞同楚狂的看法,当时当下,实在不合适反攻倒算。
十三郎不这么看,严肃神情说道:“这件事不止牵涉到我,与六族、乃至两域大战息息相关。”
“是吗……”狂胖子明显不信。心里想你出头就出头,非弄这么虚伪干吗,当我们是傻子。
“十三啊,是让我自己解决。”连齐傲天都不信,板正神情说道:“非我不识时务,为我自己将来考虑,此事的确不方便由你出面。”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证明给你们看。”
言罢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十三郎上前去,叫一声。
“齐飞,累不?”
第1588章 请殿下现身
四周群修表情疑惑,齐守仁微微皱眉。
“不认?”十三郎看着齐守仁的眼睛说道:“傲天老实,我比较歹毒。”
听着像警告,实则满满嘲讽意味,明白人听出来十三郎暗指齐守仁耍赖,对齐傲天有效的招数不适合再用。
齐守仁反问道:“不认什么?”
十三郎指其身后说道:“他才是你。”
齐守仁稍稍挑眉说道:“他才是我,那我是谁?”
十三郎淡淡回答道:“仙灵殿圣子:齐飞。”
“这不可能!”
不用齐守仁开口,狂胖子头一个站出来反驳:“齐飞确为仙灵殿圣子,早在罚仙令之前,齐守仁便已将其炼成傀儡。先生难道想说齐飞反夺齐守仁之躯?这绝对不可能!”
鏖战百年,两域杀伐激烈,大局之下很多细节、周边小事被忽略,其中最主要的一条:仙灵殿在哪里?
两域战争这么大的事件、这么长的过程,以往能够雄霸四方、今日更应该舞动风云的仙灵殿异常低调,低调到让人感觉不到其存在,甚连踪迹都难寻。
作为分布最最宽广、足迹最最深远的组织,仙灵殿拥有任何势力都不能比拟的运输优势:星空传送;如果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把一个人从星域一边送到另一边,中间纵需折转,所花费的时间仍可缩短千万倍。与此同时,他们拥有最最丰富的物质储备,最最复杂详细的情报体系,最最完备的危机应变能力,与最最深不可测的战斗力。
仙灵殿是一个商用组织,同时也是一支有能力改变战争结果的力量,没有谁敢狂妄到将其忽视。
这样的组织,两域大战时近乎消失,傻子也明白这不正常,遑论火焱上层大佬;因而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火焱修家时刻分心防备着,更为仙灵殿的能力所惊。
消失也是能力,是大能力,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能力。大战关乎星域存亡,有点名气的修家都难以避开,何况仙灵殿这么庞大而严密的组织。
至于六族这块地方,罚仙令已出百年,加上战争的作用,六族灵域再无仙灵殿分部,曾经地位显赫的仙灵修士要么被杀,要么关押在死牢日日煎熬,战后出生的人甚至不知道有过仙灵殿存在。假如齐守仁变成仙灵殿圣子,影响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六族大佬失察在先,亏职、而且丢人。
当然有过检查,没有谁看出异常。至于保留齐飞的身体将其炼制傀儡修炼法术,这样的举动不算过错,相反表达出忠诚意味儿,为齐守仁争取不少人心。
程家老祖轻叹说道:“齐飞只有化神修为,先生之言实在……”
十三郎拦住,说道:“是与不是,让齐守仁自己决定。”
是决定,不是证明,听着有些别扭。
言罢目光转向齐守仁,十三郎说道:“把齐飞交出来,我要当面将其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提取精元化粪种花,如何?”
齐守仁终于色变,眼神变得愤恨、并有几分难言嫉妒。
“先生果然歹毒。”
……
狂灵入战,破击南北,收罗桑,开冥道,迎判官,今日今时今地,十三先生威高势重,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六族大佬都会满足。
他要一个傀儡,一个由仙灵殿圣子炼制而来的傀儡。
别说它,就连齐守仁自己,只要过了眼下这个关口,六族大佬也能想出法子,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其牺牲。
现状对齐守仁而言很残酷,很委屈,但一定会发生。
这就是现实。
假如拒绝交出傀儡,齐守仁会给自己套上一顶最大最重的帽子,给六族大佬一个“合理处置”的理由。
假如交呢?
齐守仁会因此实力骤损、甚至增加沉重伤势,说句不该说的话,谁也不知道十三郎、或其身边有没有能人异士,利用傀儡做手脚、比如施展诅咒之类……其结果,齐傲天因此胜算大增。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狂胖子等大佬会继续站在他这一边,保一时安全。
一时安全也是安全,有时间才有机会,才有可能寻找退路。
齐守仁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看起来,选择并不难做。
一段难挨、难堪的寂静后,齐守仁默默摇头。
“我不能交。”
啊!
四周哗然,六族大佬面面相觑,感觉像在梦中。
十三郎并不觉得意外,相反神情略显凝重,似在防备什么事。
“不交,你就是齐飞。”
他甚至没问为什么,甚至不愿给齐守仁一个说明解释的机会,只想听他说出“我是”。
不仅仅歹毒,还是碾压,是仗势欺人。望着十三郎的脸、听着他的话,与其相熟的人能够轻易读出六个字:非杀不可,现在。
为什么?
浓浓疑惑浮现在每个人心里,很沉重。
周围,人们看着齐守仁为难的样子,心情、神情异常复杂;不少人脸上流露出愤怒,蠢蠢欲动。
那个人,无数次为六族出生入死,几度险死还生。
那个人,曾给晦暗沉重的真正局势增添希望,虽不像今天这样绚丽。
他是齐门嫡系血脉,是六族子弟发誓守望相助的兄弟。
他刚刚经历血腥鏖战,疲惫而且虚弱。
“不能这样。”
不知谁第一个表明态度,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十三郎对此视如不见,充耳不闻,冷漠而坚定的声音说道:“你是齐飞,我要你死。”
“不能这样!”
终于有人愤怒,用力喊出心里的话。
“六族子弟同气连枝,可以死,不能任人欺凌。”
“谁也不能欺压六族,谁都不行!”
吼声渐高且众,十三郎神情不变,身边众人个个冷然,连最应该有所表示的齐傲天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把目光紧盯齐守仁。
六族修士愈发愤怒,呼声渐高。
“都静一静!”
眼看事情不可收拾,狂胖子站出来,抬手按压周围骚动,转向齐守仁正色言道:“老夫听说,飞升途中,齐飞试图陷害同道,险些得手。入殿后秘投齐门,屡次挑唆六族关系,世侄因此将其炼化,兼修奇妙法术。”
“所以老夫的意思……”
“老东西,闭嘴。”
“……你说什么?”非但楚狂难以置信,周围人的表现也差不多,用诧异目光望着齐守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闭嘴,当然还有你们。”
随着话音,齐守仁的目光横扫四方,身躯慢慢挺直。
那是一种感觉。之前齐守仁同样笔挺,感觉却与现在完全不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蛰伏中惊醒,脸上慢慢换了神采,变得威严,变得庄穆,变得不可冒犯。
与此同时,其身边齐飞同样在发生剧变,经历那么多战斗都能保持完好的身躯无声无息之间变得干瘪,枯老,彷如时光加速流走。伴随着这个过程,一股从未感受过、但知齐强大的气息出现、攀升,震撼所有人。
“你……”说不清什么道理,被那道目光扫视后,本该暴怒的楚狂心头微寒,竟然遏制不住躲避的念头,不知不觉中侧过脸。
“真的不是……”程氏老祖惊呼。
“退下!”
宛如君王喝令臣子,齐守仁一口将其喝退,把目光投向十三郎。
“为什么?”
脸上带着欣赏的神情,齐守仁淡淡说道:“你如何猜到,齐守仁就是齐飞。”
这句话听着很怪,其口吻既不是齐守仁也不是齐飞,而是另有其人。
那他是谁?想干什么?
哗!
四方周围喧哗再起,之前无数张愤怒的面孔变得茫然,反之那些犹豫的面孔变得愤慨,纷纷大骂。
与之相比,六族、还有火焱诸多大佬没有跟着群修喝骂,不是因为身份,而是感受到一股让他们胆战心惊的危机,不敢开口。
十三郎神色更加凝重,缓缓说道:“齐守仁的本事我大概知道一点,这样的战场,若齐飞真是傀儡,绝无可能保持完好。”
“就这?”齐守仁难以置信。
“就这。”十三郎老实回答。
“仅凭此点,你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的事?”
“你是说我草率?”
反问一句,十三郎接着自己回答:“齐飞修为只有化神,炼制傀儡能强到哪里去;齐守仁生性凉薄,偏执到变态,只要齐守仁还是齐守仁,齐飞就不可能、且没有理由保持完好。”
“我对齐飞还算了解,不说多了不起,起码不会笨到投靠六族齐门里一个不知能否继承族长之位的少主。也就是说,齐飞既然去了,心里一定有别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