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啊!”
收敛身躯,变回本相,狂叫的黑獒舍弃所有神通、天赋,把攻击变得简单。
他冲锋,以身体为矛,为盾,为法,为墙,朝战场最激烈、掌影最多的地方猛冲。
涅级修为,庞大身躯,天赋神力,舍生忘死,当这些因素合而为一,对双方的伤害都变得极其严重;掌影如山,山山巨力,每冲开一道,黑獒的身体都像被锤子砸到异样,瘪一块,塌一处,坑坑洼洼,精元四溢。
但它顾不上这些,它已看到希望,那个被掌影与身影封死的空间出现摇晃,开裂,已能听到怒吼滔滔。
“呱!”
黑獒疯了,敌人也疯了,耳边怪声长鸣,头顶黑影遮天,天心蛤蟆化身山峦,恶扑到黑獒背后。
磅礴大力,黑獒身体猛的一沉,红电疾闪,生生刺入其脖颈,穿透,如绞索围绕一圈,用力朝后拉。
黑獒全身毛发如针,几乎将天心的身体穿透,鲜血如小河一样喷涌,将黑獒染成红獒。
这个时候,假如黑獒不理其它、全力反攻的话,或能很轻易地杀死天心。但它顾不上这些,就像黑獒顾不上伤害一样,双方用最原始的方式肉搏,角力,看谁支撑不住,看谁先一步实现目标。
“阿鼻,王难,驾临,取魄!”
有黑影自身后来,闪烁几次……竟然顺着伤口遁入黑獒的身体内,随着一声洪钟般长啸,黑獒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心,准确地咬住魂核本源,以鲸吞之势猛吸。
这又是谁!怎么可能有这种人……鬼!
黑獒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如何发生,它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吞噬的鬼物,破涅临真魂中有道,盲目吞食犹如吸毒,何况自己本身就是毒,除了那个该死的蛤蟆,谁不忌惮!
在没有把自己打服、灭意之前,谁能直接夺魄杀魂?
恐怕,只有王驾才有这种能力吧!
有丝自远方来,小小姑娘终于制服了那片红云,闪烁几次来到近前,轻轻挥手。
“嗷!”
剧痛再生,黑獒半条后腿被生生卸下,正临发力时候,踉跄险些跌落。前方牢笼裂散将碎,黑獒已经看到铁包金的身影,看到它在无数掌影与十三条诡异身形中咆哮,就像一条被鬣狗围攻的狮王。
白光撕碎空间而来,那个曾令红獒吃了大亏的恶犬朝这边而来。
身为獒,如果不是恨到极致,绝不愿用恶犬来辱骂对手……哪怕它只有形状。
就是它,让本可袭杀对方本阵的红獒吃了大亏,黑獒至今不明白那一切因何发生,为什么那条弱小很多的白狗能让红獒痛苦成那样。
如今它朝自己来了,气势汹汹的样子。
银芒飞舞,数十万飞蚁轰鸣而至,与白光一道加入到围攻的队伍里,之前亲眼看过它们与图奇之间的战斗,黑獒知道无法幻想好运。
末路穷途了吗?
心念闪过,黑獒忽然想起来一事……这已经是对方除判官外的全部力量,都来围攻自己?
红獒呢?
仅失一片红云,仅被恶犬穿身而过,红獒就像失了魂一样跌落地面,半响不见动静。
它不会死了吧?
恶犬若有那样强大……还打个屁啊!
疑惑中扭头,视线中红云自地面腾空,咆哮着,癫狂着,以从未见过的速度与狂猛冲向反面,冲向狂灵地。
“对,就这么干!”
判官就要完蛋了,仅差一口气,杀了他,毁了袍,牢笼直解,危机尽去,一切都将回到正轨。黑獒瞬间明白红獒意图,大声叫好,之后……目光猛的一凝。
“小心!”
远方,罗桑古木弹出两条树枝,如触手一样弹跳八百里,径直来到红云上空,抽落。
天下无木不惧火,那两条树枝为例外,因为它们抱着东西。
一座仅常人环抱的烘炉。
第1625章 剑胆杀心
小小烘炉从天而降,十里红云无从逃遁,一下即被扣死,就像捉蛐蛐。
“呃?”
“嗯?”
“呀!”
“唉……”
图奇表情古怪,黑獒满脸震惊,连美帅都吓了一跳,几方大能表情各异,均不及最后一声叹息来的悠扬。
那是红獒一生之绝唱。
作为被袭击的对象,此刻的他本应该愤怒、癫狂,以全部修为与意志发动反击,求一条逃生之路。
红獒没有那么做。
“本源地火,金乌真火,罗桑,木本源……”
“这是……九阴之气?”
“这又是什么?土……怎么会有这样的土?”
烘炉扣顶的那个瞬间,诸多此前无从感应的气息冲入脑海,同为火物,境界足够,红獒挨个清点那些气息,心随之沉落。
阳间真火与冥界之火在密闭空间里相遇,结果早已注定:毁灭,或者融合。
红獒知道自己完了,不应该叫完了……他意识到自己与烘炉之间的争斗不是斗法斗力,而是阴阳两界之火相融后,由谁的意志主导。
当然他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将以上提到的诸般存在全部摧毁,以力证道。
没什么好争的。
冥界大能,红獒绝非意志薄弱,遇真灵也有勇气与之一战,纵不敌,仅死而已。
可是烘炉……它是一界啊!
天地,罗桑,九阴,从战斗的角度考虑,哪个都能单镇红獒,三者合一、金乌锤炼甲子岁月,让初入的他拿什么与之抗争。
斗火、斗志皆不如,红獒还剩下一项选择——斗器!
烘炉是宝物也是壁垒,本身存在极限,火焰之争过于猛烈,或可将其撑破;此过程中,红獒引导火焰强冲一处,试着毁掉它、冲出来。
红獒试了一次就死心,也安了心。
古木一战,淬不及防的九阴唤醒烘炉,在无人操纵输力的情况下硬抗巨剑,将十三郎连人带剑一道崩飞,自身完好;甲子后,烘炉淬炼将臻完美,凭一个半残之身的红獒就想毁掉它,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说烘炉,就是那把与之对抗过的千丈巨剑,红獒想摧毁也非举手之功,非经漫长炼化不可。
“当!”
全力一冲换来巨响,烘炉原地弹动三尺……也就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
确认无法突围,红獒心内感觉并没有多少懊丧绝望,相反变得安定,甚至有些期待。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同时迎来鬼物几无可能拥有的绝大机缘。
阴阳两界火之本源,罗桑古木,金乌真灵,还有九阴气息融入,甚至还有一股他从未见过、闻之便觉得胆战心惊的气息存在……那是狂灵的气息!
扎根狂灵地六十年,罗桑古木所吸收到的狂灵气息。
这些“东西”汇合一处,炼化相融之后,能否返璞归真,突破那个让他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门槛?
天地之宝,天地意志,意志并不等于灵智,自己毕竟是有灵之物,想必这件宝物也能感知得到;既如此,它是否会因此作出选择?
真火有成之后,自己是否会因祸得福,变为这座烘炉的……器灵!
真境器灵,天地之宝,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否已经……天下无敌!
从自由之躯变成受制于物的器灵,通常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当时当下这种状况,谁说不是最佳选择?
为敌则注定灰飞烟灭,不若接受命运的安排,抱着这种念头,红獒将身体彻底转化为火焰,忍受着阴阳相融时必然伴随的消解与痛苦,与之相配合。一股股陌生而强横的气息冲刷而来,神智很快变得混沌,红獒默默接纳,忍耐,祈祷,并且期待着。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明智……身魂展开之后,各样气息随阳火灌入,红獒才发现炉内并非只有火焰,还有一把剑!
望着那把静静悬浮、稳稳吸纳周围气息的剑,本就不太清醒的红獒觉得自己在做梦。
大半剑身亮如秋水,仅贴近剑柄处一丝红线,诸般火焰的洗练下,那是红线起争雄念头,以凶蛮强行压下周围赤色,犹如君王落座殿堂,威慑八方。
本源地火啊,冥火啊,金乌真火啊,九阴死气啊……什么样的宝物能在这种环境里保持完好,没有顷刻化成灰烬?
“什么样的剑能放在这里……啊!”
感觉难以置信,红獒定睛仔细看,陡然心神剧痛到难以忍受,生出想要流泪的感觉。
炉内非但有剑,还有人!
白衣书生稳稳端坐,周围三千剑意纵横,不停吸入进入剑身的各种气息,再被书生一一吞掉,留下精华后吐出来,重复之前的进程。
梦中梦,梦难醒而且难信,红獒忍不住要问。
“炼剑?还是练剑?”
有些出乎意料,那个看去专心致志的书生睁开眼看着他,欣然给出回应。
“炼什么剑,这是修行呵。”
“哪有这样修行……”红獒不明所以。
“别乱动啊,本尊很忙,再说我也不想杀你。”
“……”
“知道你很难受,先忍忍吧。”书生和颜悦色规劝道。
“可是……”
“你本来就没打算反抗,对不?”
“我……”
“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了呀,配合做事,完了要是活着,本尊为你求情。”
“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