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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小楼,同样是三层,气息与女子所在的书楼截然不同。
这里幽暗、寒冷,且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漫布其中。窗边没有赏心草木,只有一块厚厚地黑帘,遮挡住早春明媚的阳光。
一名通体黝黑,几乎看不出摸样身形的人盘膝而坐,从其略显苍老的声音判断,这是一位老者。老者鬼火般的目光望着台阶上满头大汗正辛苦攀爬的那名学子,露出不屑与嘲讽。
“废材,交出灵石滚蛋,不要浪费老夫时间。”
已经支撑不住的学子惨笑,随即拿出一小袋灵石,挥手送到近在咫尺的最高一层台阶,便要离去。
说来也怪,任凭这名学子如何努力,都不能让双脚再踏上最后那几级台阶,那袋灵石却丝毫不受影响,稳稳落在楼梯口子上。上面还有几个小袋子整齐摆放,看样子,他并不是唯一的失败者。
便在这时,老者忽然惊“咦!”一声,抬头朝窗外看去。
学子听到老者的声音,忍不住回过头,顺着老者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帘浓黑厚重,他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奇怪,难道今天来的,有不那么废材的人……”
老者喃喃几声,心情似变得好了一些,回首朝学子说道:“回去之后,寻新芽之木静思三日,或有所得。”
学子大喜,心知自己这一次总算没有白来,连忙朝老者躬身施礼。同时心里有些疑惑,暗想究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谷师动容。
……
类似的事情还有几处,此时正于几座小楼中修行的学子,无一例外获得到一些指点,纷纷欣喜不已,疑惑不已,感慨不已。
……
大院子前面是一片空阔地,普普通通的沙石地面,普普通通的人群往来,普普通通的几可槐柳,还有几条圆桌方凳,零散落于四周。
院门前一张桌案,案后摇椅半躺着一名中年书生,一手持壶一手拿把纸扇徐徐摇动。其两眼似睁似闭,喝一口酒摇两下扇,散漫悠闲,怡然自得。
修士虽不畏寒,然而眼下这个时节,却没有人会拿把扇子卖弄风情;此人明明一副落榜书生模样,却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异人,着实惹人生厌。
很多人正朝这里赶来,走在前面的正是何问柳,他带着疑惑与恭敬朝书生施礼,嘴里说些什么,书生却懒得听。
人们得不得回应,正着急上火欲要分辨时,周围却有人示意。
“自己看。”
何问柳愕然抬头,才发现旁边还有一块破旧木牌,就如渡口两岸的牌子一样,上面写着几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大字。
“道院门前,不得喧哗;一万灵石,拿牌子走人。”
“不得喧哗?”
何问柳抬头看看周围,眼神阴晴不定,表情哭笑不得,说不出的精彩。
广场上,一些身着院服的修士散落各处,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物事正大声吆喝,犹如一群贩夫走卒。
“入门灵符了,快看了哈,一张八百灵石,便宜了啊!”
“静室出租,价格优惠,长租还有折扣,过期不候了啊!”
“丹房符篆炼器商铺买卖租赁承包,另招短工一名,待遇从优,先到先得了啊!”
这些还算好的,尤为不堪的是,还有几名相貌丑陋神情骄纵跋扈的修士大声吆喝,其喊话的内容,足以让何问柳吐血三升,几欲掉头而去,再也不要回来。
“本人小有余财,家有安居,欲寻貌美学妹同居,要求……”
“这……是……道院!”
虽已吃过两回苦头,何问柳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看那个院子,暗想这是道院?分明是个妓院!
此时,包括何问柳在内的所有新到修士,都已意识到紫云城生活不易,可任凭他们如何想象,也无法相信能艰难到这种程度。看看那些“师兄”的无耻嘴脸,以及盯着这群新入院的修士的贪婪目光,人们内心忐忑不安,神色均有惶恐。
几名颇有紫色的女修目光闪动,似乎在担忧,又似乎在庆幸。
这也难怪,女人通常是弱者,然而不管到什么时候,女人往往有着男人所不具备的最后一样本钱——她们的身体。
没等何问柳弄明白状况,后面的人却有些等不及,拿以眼神手指咳嗽等各种方式提醒他赶紧交钱办事,想不通的可以慢慢想,先领到牌子才是正经。
于是很快的,对一切尚显得陌生的岭南第一修乖乖掏出灵石放到桌上,心里寻思着一会儿该找谁打听打听规矩,是不是可以进道院参观瞻仰一番。毕竟修道时间玄奥莫测,很多地方外面看起来简单粗陋,内里实则暗藏乾坤,不可轻易判断。
正这么想着,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都没看到书生做何动作,刚放到桌上的灵石就消失不见,换成一块破旧灰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小小木牌。
“这就完了?”
何问柳心想就算您不介绍道院情形,起码也该问问我是谁吧!难不成交了一万灵石,就换来这么个破牌子?
正犹疑间,忽听有人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走?去哪儿?”何问柳愕然抬头,正是那名坐船渡河的猥琐老头,眼神为之一亮。
“拿了牌子就行了,磨蹭什么。”
老头此时却不是那副猥琐摸样,趾高气扬说道:“罢了罢了,这里的规矩你不懂;先让开,一会儿来问我就是。”
“呃……”
何问柳不敢摆谱,只得老老实实让到一旁。老头换上谄媚的笑容,极为肉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到桌上,嘴里恭敬说道:“弟子……”
“又来啦。”
书生放下书,用老熟人的目光看着他,叹息说道:“这次运气如何?”
老头儿苦着脸说道:“别提了别提了,遇见一个不错的小家伙,结果上了院长大人的船,然后……”
书生微微一愣,说道:“呃?院长也有看上的人?”
老头儿说道:“谁知道呢,那小子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哄得院长千金甚是喜欢,结果……”
书生明白过来,笑着说:“你多年未来,没见过小红,倒也不算奇怪。”
老头儿哀怨说道:“是啊是啊,我哪知道院长老人家会亲自出马,真是的,也不打个招呼。”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视,看向老头儿的目光带上震惊,暗想原来这位爷是熟客,一会儿可得亲近亲近。
书生哈哈大笑,指着老头儿骂道:“狗胆不小,院长的名头你也敢借!”
一句话点破老头儿的用心,书生哈哈大笑。
老头毫不知耻,点头哈腰向书生赔罪,随后说道:“师叔您看这人也来的差不多了,第一训是不是可以……”
书生也不与他过多计较,点头说道:“嗯,叫他们上前来,本座……咦!”
他面色忽然一变,沉默片刻后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呃……”老头儿疑惑不解,一脸莫名其妙。
第195章 突临!
清风绿水,小舟轻轻荡,十三郎也悠悠醒转。
抬眼看看周围,船上人迹已渺,只余一张小纸条。
院长大人的本性发挥到极致,竟连一枚玉简都舍不得浪费,不知从哪里找出的破烂纸片涂鸦几句,作为此次邂逅的最终奖赏。
“七重山禁,破一用一,安之。”
“五行灵舟,薄馈之资,念之?”
“风雷初成,戒急用忍,慎之!”
最后一句:“臭小子,老夫这次亏得太多,自己看着办!”
十三郎拿着那半片张薄纸,认真思索着字句中的含义,颇感沉重。
寥寥数语,老人对他的保护、劝戒与期许显露无疑,却又不肯丢掉财奴本色,用一句痛骂提醒十三郎,不要忘本。也正因为这句话,老人非但不显吝啬,反有些顽童式的调皮与诙谐。
回报?以他的身份地位与修为,十三郎能给出什么回报。
恍惚间,十三郎仿佛看到老人调教痛骂的气愤摸样,再看那些潦草的字迹,老与小之间的爱怜跃然纸上,心头平添许多温暖诸多幸福,竟有些痴了。
“还有很多事没问,也不知道留个信物名字地址什么的,就这么走了?”
为没能得到狐假虎威的机会抱怨两声,十三郎珍而重之地将纸条收起来,这才开始内视己身,总结所得与所失。
“年纪大的人容易犯糊涂,不和你计较。”
……
此时他的身体状况当然不算好,但只要内部安定,些许外伤倒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十三郎重点查看自己的金丹与那两团气云,此外对老人所言的五行灵舟小有期待,免不得认真研究一番。
灵根无碍,老人所言的七重山禁法显然是指那个由七层灵膜组成的气泡。十三郎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距离破开它的距离恐以光年计,便不再理会,重点查看金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片刻后,十三郎忍不住连连摇头,苦涩感慨自己实在命运多舛,只历风雨不见彩虹,称得上坎坷人生。
原本他的修为就强与普通结丹,此番感悟后又有提升,若以境界而论,理应变得更强;虽应体质不同难分初中后期,但绝不会输给中期修士,甚至会超出。然而此时此刻,十三郎分明觉得自己和刚结丹时的境界相当,法力更是消耗殆尽,纵然补充完整,也绝难恢复到来之前的水平。
原因倒是很容找出来,肯定与那个被老人封死的风雷气团有关。而按照老人的流言来看,要想重新调用,只怕要一层一层慢慢破开七重山禁,实力方能恢复如初。
察觉到这种状况,十三郎摇头苦笑,几欲大骂三声以示愤慨。
那可是院长大人亲自出手,以他那点禁制造诣,先不说能否成功,时间的耗费就无法想象。换句话说,十三郎现在的实力不升反降,可能还不如刚来那会儿。
想想自己面临的局面,再想想解开禁法的难度,十三郎欲哭无泪,心里的感激烟消云散,只余下怨愤与无奈,还有一丝好笑。
“这分明是欺负人,真拿我当天才!”
内院大比才一年多点时间就要来到,这个时候的应试修士,哪个不盼着增加实力,怎么能自我禁锢!再说了,要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解开七重山……
“您可是院长!就没别的法子!”
感慨叫嚣一通,十三郎只能收拾心情,努力把事情朝好的方面想。要不能怎么办呢?事实摆在这儿,又没个地方讲理。
再次查看,他很快发现让自己感到安慰的地方,这才龙颜大悦,找回不少信心。
天地之力,极其敏锐极其浓郁的天地之力!
天还是那个天,地也还是那个地,灵气依然那么稀薄,甚至更加稀薄,然而十三郎分明觉得,自己体内那些残留的法力之中多了许多让他震惊的气息。不仅存在,而且已经融入经脉与金丹之中,自成循环!
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等,挥手放出一个气旋,打入平静的水面之中。
一条水龙忽起,小小的气旋卷起数丈高的水浪,呼啸而上,仿佛要直冲云霄上大九天之上。
威力倍增!不,是增加了数倍不止!
“……好像不错!”
十三郎自己都不敢相信,愣愣地望着那条徐徐下落犹自咆哮的水龙,半响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