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成了眼下这副摸样。
……
涉及到整个魔族军团的命运,可想而知战后天谕长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老人心里很清楚,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生出怨言,甚至是愤恨。
自然而然的,被困金山后,天谕长老不惜再次开卦,得出一个让人难以信服的结论:坚守待变!
假如不是魔宫积威犹盛,假如不是猎妖使没有发动猛攻,假如时间再持续下去,很难想象魔族军团会不会发生内讧。显而易见的道理,魔修如果全力突围,虽不免被重挫甚至灭亡的命运,总好过这样慢慢熬着等死。
数百人的队伍,里面不乏拥有奇能擅长逃遁者,部分人在心里自问,真要是展开大战的话,自己还有希望逃出生天,如果一直这样熬下去……
死路一条!
谁能想到,正在人心浮动,堪堪达到极限的时候,天谕长老苦苦等待的变数,突然间到来。
“天机莫测,实非我等所能窥,埋心大阵虽然玄奥,总不能与天道相比,自然存有出错的可能。然而经过无数次思索,老夫最终确认,此次算卜没有出错,错的是老夫的理解。”
迎着众人探询的目光,天谕长老深深叹息,说道:“历凶化吉不等于逢凶化吉,一字之差,葬送魔族千名俊杰,这件事情上,老夫有罪。”
木长老说道:“道兄言重了,如何卜算是你的事,怎样理解是我们大家的事,若说有罪,我等人人皆有罪,岂能加之于一身。”
这句话看似安慰,实则带有警告的意味,魔族军团变成这样,魔宫实力与百族实力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里又不是魔域,若说人心没有变化,那才叫见了鬼。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听得出其中味道,一名脸色蜡黄的中年人微有不愉,说道:“前事休提,既然卦象已验,还请长老为大家解释,变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抬起手,中年人指着那枚几乎看不出摸样的兽皮,说道:“这个萧十三郎,本座倒也听过,先不说他是如何让这只蚂蚁穿过猎妖使的封锁,我想知道的是,他现在在哪里,带了多少人,传来的……是什么消息,意欲何为。”
兽皮上的字迹已经辨识出来,很简单的一句话。
“陆默死了没,没死的话,给我一刀。”
后面是署名:“萧十三郎。”
意思不太好理解,是救人还是找麻烦,是特指一部分人,还是整个魔族军团。
其它人纷纷点头,心中所想与中年人相同,均将目光投向木长老,隐隐有些不善。
木长老根本没看他们,回头看着陆默,问道:“结果如何?”
陆默低头,轻声回答道:“只有这一只,找不出从何而来。”
“不用找了,找到也没有用。”
天谕长老再次开口,淡淡的目光扫过面色愤然的中年人,说道:“鳌兄不必着急,稍后自会给你解释。”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压下心中怒气,没有再开口。
“当初,木兄携陆圣子前往道院,老夫心中微有触动,似觉得有些不妥。如今想来颇有些道理,假如当初你们成功地把他带回来,就不会有今天的变数,我们也真的走上了绝路。”
天谕长老此时已变得坦然,不紧不慢地说:“一饮一啄,早有冥冥注定;听说此子与陆默圣子有试刀之约,如今陆圣子非但幸存,还恰好碰到这只受伤将死的飞蚁,可谓天意。”
听了这番话,陆默与木长老神情尴尬,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天谕长老说道:“萧十三郎抱善意而来,此点毋庸置疑。老夫不知道他带来多少人,但其位置,却能猜测一二。”
“在哪儿?”众人齐声问。
天谕咧开干瘪的嘴巴笑了笑,好似一头发现一窝小母鸡的狐狸,抬腿跺了跺脚。
“就在此地!”
第450章 多思有罪,老而无脑!
“这只飞蚁灵性虽足,但还无法穿透猎妖使的封锁来到这里,唯一的解释是,释放它的位置距离此地不远,本就在封锁阵法之内。”
天谕长老朝一名灰衣老者示意,说道:“云离道友精通虫道,应该比老夫更清楚。”
灰衣老者点头,说道:“此蚁身上没有烙印,应该是由母虫所控,要穿越猎妖使的封锁,老夫断言,此星没有哪种母虫具有这种能力,绝对没有。”
身为蝉翼族的长老,但凡关于虫类的话题,云离的话就是权威,不容任何人质疑。
“不光诸位有疑惑,老夫同样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做到这件事。老夫设想了三种方案,无一能够解释所见,最终只能是……”
望着一张张震惊而难以相信的面孔,天谕长老说道:“萧十三郎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脚下。”
见他如此肯定,众人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点什么话才好。
正如十三郎所料的那样,魔修不可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卜卦上,从被困的那天起,就想尽办法试图逃离,挖地道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只是热,只是硬,倒也难不住数量达到数百且修为远高于十三郎的魔修大队,最最无能为力的,依然是猎妖使的封锁与监测。
几位大能联手,在付出十余条性命的代价后,魔修发现猎妖使只用了一种简单而有效的办法,就让魔修挖通地底的希望化为泡影。
金山大地吞噬神念,挖洞本该隐秘之极,猎妖使有办法,他们围绕金山每隔一段距离就打出一些细而深的坑,然后派出一种听觉极为敏锐的妖兽,时常钻到里面去听。
事实上,猎妖使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瞒着魔修的意思,他们更愿意魔修老老实实待在里面,慢慢消耗生机锐气,直到最后变成一堆烂泥,任人窄割。
如前所言,金山之石坚硬到令人发指,开洞本身困难不说,还要保持静默无声……根本就不可能!
中年男子问道:“如果他在封锁之内,搜索为何没能察觉?”
“因为他挖的够深,深到难以想象。”
木长老轻轻叹了口气,苦涩说道:“此子……还真是出人意表。”
被人放了一只蚂蚁在自己家门口,无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魔修本能的反应是将他找出来。适才大批人手四面搜索,不但没有找到其它飞蚁,也没有找到洞口,换句话讲,十三郎还在地下。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后才有人问道:“那这只飞蚁……”
木长老说道:“只要开一条指头大的孔,飞蚁就可以从里面钻出来,要在方圆千里内找到这样的小孔……”
云离接下去说道:“飞蚁翅膀受伤,想必就是钻出来的时候灼伤所致,应该是萧十三郎判断有误,高估了它。”
“嘶!”
整齐的抽气声,众人没有因此而鄙视,反更增惊叹。
在场的都是大拿,对于虫类虽不像云离那样精通,可只要大略扫一眼,便可明白这只飞蚁有多强悍。那两对铁翅看似柔弱,实则比钢铁还要坚韧,如此强悍,却因为短暂飞行就生生被烤焦……萧十三郎,他到底挖了多深!
云离望着那只被救治后正在休养的飞蚁,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说道:“老朽养了一辈子虫,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异类;从它阶位判断,其母虫阶位应该不高,产下的子嗣却如此恐怖,着实不可思议。”
“蚂蚁的繁殖能力仅次与魔蚊,若由老朽来饲养那只母皇,假以时日的话,天下无人可敌!”
放在平时,这句话怕是要替十三郎惹出无穷祸端,然而此时此刻,众人关心的却不是他能否将蚁后培养到那种程度,而是眼下该怎么办。
一人说道:“先不谈这些,萧十三郎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既有直达外面的通道,我等岂不是可以……”
“莫非是索取酬劳?”
“酬劳?什么样的酬劳才能抵得上我等之命?”
“这个……”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假如十三郎将大家成功救出去,该拿什么去酬谢?
算上天谕,三名魔王宫长老,四名种族大拿,数百名元婴级魔修,其中大修士二十余,这样的恩惠……
谁能消受得起?
谁敢轻易露面!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变得不太自然;显而易见的道理,一旦脱离险境,萧十三郎便要面对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不要说酬谢,小命能否保住都两讲。
没有人是傻子,也没有人再把十三郎当傻子,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到底该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什么样的保证,才能让他放心。
神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木长老与陆默,两人都见过十三郎,陆默更与之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深知那位爷看起来和善文雅,实则狠戾难缠到什么程度。眼下这件事情,魔修一方看似强横无匹,实则主动权完全握在对方手里,没有足够的保障,断不要想蒙混过关。
沉默了一会儿,中年男子脸上渐有厉色,说道:“本座可让本命魂奴附身,跟踪这只妖虫。”
木长老闻之面带讥讽,说道:“鳌兄好气魄,敢问然后如何?”
身为闪灵族化神级长老,鳌丘在魂道上的造诣不逊于魔魂,如今竟要舍弃本命魂奴以半夺舍的方式附身于一只蚂蚁身上,魔修境况之悲惨无奈,由此可见。
鳌丘并不在意木长老的态度,说道:“待找到对方,一举拿下,逼其就范。”
“做梦。”木长老淡淡说道。
“你……”
“我说你在做梦!”
木长老没有直接解释因由,说道:“灵域之行,老夫亲眼看到萧十三郎吞噬红莲业火,历经天劫而破,而从燃灵族调查的结果看,他很可能得到了穆氏相传万年的上古圣火,金山之下,对别人而言是地狱幽冥,对他却如鱼得水,非如此,实难解释其如何挖通这样一条道路。”
回头看着鳌丘,木长老轻蔑说道:“鳌兄魂奴虽然厉害,如今也是受伤之躯,附身妖虫先损一筹,钻入地下火窟后实在再降一筹,且没有办法以神念操控,此消彼长后,老夫敢断言,注定是有去无回。”
鳌丘大怒,说道:“他不过是结丹修士,能强过天不成!”
“他当然强不过天,可你还算不上天。”
天谕长老淡淡开口,说道:“不说能否成功,将魔修几百条性命托付与鳌兄一人之手,诸位可有看法?”
轻轻一句话,周围的人纷纷变色,看向鳌丘的目光隐有不善,生怕他做什么手脚。
鳌丘面红耳赤,几次欲辩,最终仍只能颓然长叹一声,再没有开口。
……
有飞蚁做媒介,找到其出发地不难做到,难就难在隔着千米甚至更深的大地,该如何让十三郎就范。
换个方式讲,在没有能力控制对方的前提下,做这样的窥视,除了让十三郎警惕外,有没有实际意义。
能挖就能堵,甚至能够通风报信,假如十三郎认为魔修欲对其不利,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谁都不知道,谁都没有把握,既然如此,不如将姿态摆得大方点,不要触怒对方。
“假如没有燃灵之事……”
“假如少飞圣子在这里……”
对火焰,燃灵族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假如此次降临有燃灵族修士同行,不说能否解决金山困局,起码与十三郎的沟通会顺畅许多。回思过往,两名魔宫长老接连叹息,心里生出几多感慨,更多的是自嘲。
云离轻哼一声,说道:“现在谈这些有何用,有时候后悔,不如想想他的话,为何才能取信与人。”
另一人忐忑说道:“此子提出试刀,会不会是……对陆圣子有隙?”
这句话说出来,陆默的脸色瞬间苍白,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十三郎如要他的命,一句话就可做到。
天谕长老摇摇头,说道:“这个倒不会,萧十三郎不会……不对!”
天谕长老霍然而起,两名长老随后醒悟过来,随之发出惊呼。
“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