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帅断然拒绝,说道:“想得美!本帅要送神使入山,不是帮你找媳妇儿。”
十三郎正色说道:“修功德之人应重因果,救命之恩,你应该报答我。”
美帅肃声说道:“本帅饶你不死,两相抵消干净。”
“无耻也是境界,佩服,佩服。”十三郎连连摇头。
“彼此彼此,遇到你,本帅此行不虚矣。”美帅多有感慨,忽见十三郎神情突变,惊喜担忧复杂难以形容,忙问:“怎么?”
“前方有船!”
声音尚在回荡,十三郎已自眼前消失,美帅一愣,身形晃动紧随其后,留下大灰等面面相觑,莫名所以。
“单挑?不应该啊?”
没等他想明白是何道理,周围流光闪烁,银云飞舞,河中水浪滔天,顿失刚才的宁静。
……
百里外,一条破烂不成模样的战舰随波轻荡,无动力无方向,宛如失了魂的空壳。
船头有人,天狼圣女推着轮椅,椅子上坐着冷玉,身后莫姓老者等束手而立,连重伤的统领也在其中,没有一个人开口。
独缺了叮当。
余下的人,状况不是糟糕所能形容;僵硬的身躯,呆滞的面孔,麻木的眼神,与月前相比,大家都好像失了魂。
不同的是,狼族脸上不停流汗,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恐;天狼圣女眼中似有悲戚,神情透着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冷玉?除胸膛起伏显示她仍在呼吸外,根本就是个死人。
如此情形,即为十三郎所见。
第555章 五千天,第一面,活死人。
“有人!”莫姓老者第一个发出尖叫,惊喜或惊恐,复杂难以形容。
“巨魔!”狼族战事们紧跟着高呼,声音绝望。
十丈身形太过醒目,虽不是第一个赶到,却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来的人不少,兽也很多,天上地下,光华闪烁彩云渲染,更有一团黑银相间的云雾呼啸而来,刺破人眼,吓破人胆。
平静的白水浪涛翻涌,一座小山掀起数丈高的水墙,疾行如电。还有一名红发青年,衣袂飘飞若仙,神情淡淡不失温和,略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激动。
钟寒寒没留意这些,她只看到一个人,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却偏偏出现、每次出现便一定会带来奇迹的人。
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但知道他为什么来。
身形如风如电,带着凌厉与彪悍、智谋与决断、杀机与愤怒、咆哮与呐喊,他带着感激、温柔与怜惜,风驰电掣扑上船头,撞进所有人的视野。
以往的经历告诉天狼圣女,他来了,她就放心了,交差了,放下了,解脱了,没事了。
她是这样想的,他也是这样说的。
“我来了,放心。”
他说,她信,虽然她知道,这句话并非为她而讲。
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
……
曾经,天狼圣女无数次回想,自己应该争口气,应该证明一下自己,应该做得更好。
如今,尤其是冷玉倒下后,她承受了太多,坚持了太久,若非一口信念支持,她也早已倒下。
她甚至觉得奇怪,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切,至今还能站在这里。
看到小萧十三郎的那个瞬间,天狼圣女明白了一切。她站在这里,是因为她仅仅是站在这里,与船上的其它人一样,仅仅是站在这里。
而已!
他来了,她明白,然后倒下。
钟寒寒倒下,缓缓软倒在地面,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不想问,不想说,只想哭。
“叮当被浮魔抓走。”这是重点,是她唯一需要交代、必须交代的事。
十三狼点头,翻手将钟寒寒收入兽环,蹲下去抓住冷玉的手,头也不回说道。
“再进一步,我会杀死你。”
身后,美帅右脚举在空中,怎么都落不下去,内心有种强烈感觉,这一步若踏上实处,自己一定会死。
“罗桑!”十三狼声音嘶哑,像极了受伤将死的狼。
“来了来了。”殇女随声而至,连忙递过罗桑木。身后,黄花女用力张了张嘴,美帅目光陡然发直,悄悄咽一口口水。
十三朗单指划开冷玉的小腹,一把将罗桑木按进去,用手死死捂住伤口。
鲜血顺着指尖溢出,十三郎看了看,笑着说:“你看过我两次,我只见过你一回,这不公平。”
“我很少吃亏,所以,你不会死。”
冷玉静静地坐着,身上留着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
很久以前,塑灵位列百族第一,受尊称圣。
很久以前,魔族因五大圣族而强盛,纵横星空,直至犯边灵境。
很久以前,灵魔大战,星空浩劫,无数星域被割裂,持续不知多少年,多少季。
战事绵延,或早或晚相继开始,又相继终结。仅以沧浪星而言,灵魔双方均与上界断绝联络,势均力敌无法奈何对方,战事遂慢慢停歇。
后来,灵魔两域虽重接谕令,但因上界修家无法降临,彼此虽有续攻之志,终因缺乏必胜的力量,唯各自舔舐伤口,徐徐以图。
至此,沧浪星灵魔割据,持续万年至今。
这便是新纪之战。
……
百年鏖战,灵魔双方伤亡惨重,灵修不论,魔族侵入沧浪星的队伍中,五大圣族首当其冲,实力锐减;此消彼长之下,留在沧浪星的魔族重定百族,塑灵、三生及另外两族均被排除在圣族之列。
拳头才是真理,沧浪星的魔族就好像一群隔绝在封闭空间里的人,以往的身份不再重要,一切凭实力说话。
与以前相比,现在的魔域百族早已变了模样,面目全非。
圣族毕竟是圣族,除实力外,天赋才是他们得以称圣的根本;五大圣族各有奇异处,均为其它种族可望而不可得的天赐之宝,假如有足够的时间,他们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怀璧其罪!
这句话解释了后面发生的一切,灵魔战事终结后,塑灵三生两族的残余修士们发现,他们的敌人不再局限于灵修,还又来自身边周围的觊觎目光。
故事由此发生,多少抢掠,多少守护,多少筹谋多少演算,又有多少激昂壮阔,多少惨绝人寰。
记得穆家寨么?为守护圣火耗尽全族之力,演绎过多少生死离合;其遭遇固令人感慨,然而与燃灵三生比起来,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流不尽的辛酸泪,表不尽的悲欢情,讲不完的故事道不完的路,弹指便是万年。
塑灵不在了,三生成为传说,两个曾经引动风云的名字仅被极少数人记在脑子里,再不为世人所知。
……
不算太久以前,一个普通的日子,一名看似普通实则不普通的魔宫长老执行一次普通的任务,在一个普通的地方救了一个不普通的女孩。
凭着深藏于血脉深处的力量,他发现,她是塑灵人。
长老收养了那个女孩,收其为徒,传其道法,将其抚育成人。
长老是个慈祥的人,对女孩视如己出,功法宝物无不尽其用,便是亲父也恐不及。长老很严厉,严厉到不近人情,女孩的修炼比别人艰苦十倍,经历比别人凶险十倍,性情也凶狠冷漠十倍。
女孩渐渐长大,一如普通修士那样修炼,进阶,是长老如父如主如师如亲,几多磨练几许艰险,一直修炼到元婴。
某日,长老召来女孩,告知了她许多机密,并提出一个“请求”。
他要以女孩的血与魂,塑人!
不是分身,不是什么神通道法,他要凭空造出一个人,一个传承自身血脉的、完完整整的人!
他思考了很多年,准备了很多年,等待了很多年。没有元婴级塑灵族的血,他永远都无法成功。
女孩答应了,毫不犹豫。
她甚至都没有问,造人对自己有没有凶险,有何凶险。
她不是不懂,修道多年,她知道这件事有多难,蕴含着多少风险。
但她没有问。
长老有些吃惊,有些担忧,于是问她有什么要求、心愿之类。
女孩明白了长老的意思,回答了一句话。
“如我不死,请让我陪着她。”
自己的血自己的魂,造出来的人是谁?
“就算不是自己,至少也是姐妹吧?”女孩这样想。
长老思考了很久,顾虑重重,似担心她将来道出实情,引来一系列变故。
最终,长老还是答应下来,但提出一条:女孩只能以仆人的身份出现,永远不能讲出实情。
事实上,这些都是演戏,长老认为女孩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但他需要女孩心甘情愿,遂以这种方法安抚。
女孩依旧答应下来,毫不犹豫。
抽魂,炼血,其中痛苦自不待言,让女孩震惊的是,她仿佛经历了无数轮回一样,有一种觉醒的感觉。
造人不仅仅需要塑灵族的血与魂,同时也需要老者自己的血。
那是三生族的血,天生具有轮回之力的血,传闻可自成阴阳、神奇丝毫不下于塑灵族的血。
或许是因为血脉,或者是因为阵法,又或者长老本身考虑不周,原本纯粹吸取的过程有所改变,女孩吸收了某种三生血脉中的某些力量,像经历无数轮回一样,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