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煞灵球,难以避免有些煞气外露,那些煞气可不光光凶猛,还包含着金乌特有的最最纯正的阳火之力,换句话说就是阳气,就是欲望。
再强大的女人也是女人,纯属发自本能,蓝瓶儿惊慌失措,捂住胸口尖叫。
“你……你别过来!”
叫声过于响亮,几名琴女讶然停手,惊诧的目光望着两人,眼里写满暧昧羞耻。久居红楼,她们比任何人都熟悉这种声音,焉能不明白蓝瓶儿怕的什么;内心即疑又怕且有些小小惊喜,暗想这位萧大人当真禽兽不如,难道是要当众寻欢……
“就算寻欢也轮不到她呀,看那张门板脸。”几女默默哀叹。
“……”
这一次十三郎看懂了蓝瓶儿的表情,无语懊恼唯独没有羞愧,心想这丫头简直是神经病。
“继续弹。”
淡淡挥手发出命令,十三郎随手拍一把丹药入口,闭上双目沉于内视,认真感受、体会着刚才那道琴音带来的变化。身外蓝瓶儿陡然清醒过来,平板般的脸上飞过一抹晕红。
“我怎么会怕他?”蓝瓶儿为自己感到羞耻,别说受伤的十三郎,便是状态全盛,她也没理由被两道目光吓成这样。
“敢碰我,我就,就就就……阉了他……”狠狠咬牙,蓝瓶儿发现几女正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己,没由来莫名火气,厉声断喝。
“继续弹!”
……
琴音继续,琴音断续无致,唯有十三郎听到的与别人不同。每当几女无法继续、琴声出现隔断火阻涩的时候,耳边总会传来一声或几声叮咚之音,将残缺弥补圆润,变成一首连贯的曲子。
最最奇妙的是,琴音入耳仿佛温泉自灵魂抚过,抹平伤势安抚创痛,甚至能……压制煞意!
压制不准确,应该说是安抚;假如将煞气比喻为凶兽,琴音就好比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让它安静,令其舒适,降低狂躁也失去了原有的警惕与机敏。
换句话说,煞气之壳的抵御力不变,反击却变弱了。
十三郎何等人物,焉能不明白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马上不惜亏耗吞服本已不多的丹药,尽快补充一些法力,以便继续之前的那个过程。
丹药顺喉入腹,化作一股股洪流席卷四肢百骸,滋润着干涩经脉,最后流向丹田,但却不是进入元婴,而是如道道利箭轰向那层壳。
十四,十五……二十,二十一……
脱去绳索的感觉,萎靡依旧的元婴内传来一丝悸动,就好像沉眠的心脏恢复跳动,带着令人振奋的蓬勃与欢悦。十三郎忘记了周遭一切,忘记身在何方,也忘记了此来的目的与处境;入乱舞后第一次,他将全部心神集中到一处,真正的全力以赴。
招魂曲弹了一遍又一遍,十三郎不下令,月红等便不敢停手;随着时间持续,几名女子琴音越来越熟,身体却越来越疲惫,精神随之有些不济,动作渐渐生涩。
蓝瓶儿终于察觉到什么,看看十三郎又回头看看几名脸色苍白的琴女,伸手拿出一只玉瓶。
小心翼翼点出几滴灵液,蓝瓶儿素手轻弹,将其一一送入几女天灵;嘴里不忘嘟囔几句,大意是这下亏得多了,此等灵液送给青楼女子,她们注定长命百岁不受任何病痛折磨等等。
月红等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蓝瓶儿的动作,但觉得精神陡然一振,全身疲乏顿消;身体里瞬间充满力量,宛如数月养精蓄锐,舒适到不能再舒适。有此体会,她们理所当然地理解成萧大人施展仙法,三颗芳心鹿撞不已,一个劲想着不知此效是暂时还是永久,自己改如何回报恩典等等。
手里弹着琴,几道秋波频频暗送,好在此时几女手法均已纯熟,过不去的坎儿依旧过不去,过去的却不会再出错。
“喂狗了!”蓝瓶儿看到这一幕,内心愤愤想到。
……
三十,三十一,三十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十三郎第四次体会到无法坚持的感觉;随着煞灵球不断增多,那层煞气之壳上的缺口越来越大,琴音对其抚慰的效果也再变弱。
受伤的野兽,很难再安抚得住。此时十三郎不仅体会到自己压力越来越大,还从琴音中听出一丝疲倦与不满,似乎在责怪他贪得无厌,不懂得见好就收。
三十五,三十六,十三郎放出最后一道禁制,收功吸气,疲惫不堪的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丹田内,通体赤裸的元婴手指忽有一丝颤动,再动……翻身坐起。
盘莲握决,小小元婴大病初醒,体外披着破烂红氅,稚嫩面孔笑容清透,犹如一只即将破壳的小鸡。
第678章 鼎之秘
天色微明,红楼某处持续不断的琴音终于停歇,仿佛挂累了的月亮沉入幽暗之中。
弹琴的照样神采奕奕,各自受命打点行装,告别这座美丽与污秽并存的红楼,赶往城主府新居;吴忠与胖掌柜寒暄着道别,彼此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禁不住相视苦笑。
萧大人听了一夜的琴,难过的是手下还有一直紧张的胖掌柜;此刻终于接到指令,吴二爷长吁一口气,暗想这位爷的琴瘾也忒大了点,难怪要强抢民女。
“叩扰一夜,掌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二爷慢走,常来啊!”
笑颜如花与吴二爷作别,胖掌柜目送一帮侍卫护着三顶小轿离去,转过身马上变成苦瓜脸,连连哀叹。
“偶尔辛苦点不要紧,没个头才叫要命啊!”
侍卫走了,萧大人仍留在楼内不肯离开,据说正在歇息回复元气;胖掌柜放心不下,只得打起精神守候外间伺候着,苦不堪言不禁连连腹诽,也不怕仙人看破其思。
“满打满算才四个,这就要回复元气?当年老夫横枪立马……咳咳……”
……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十三郎怔怔望着蓝瓶儿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冷冰冰的面容冷冰冰的声音,蓝瓶儿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作假,完全换成另一幅模样。
机缘巧合,一夜琴音后,蓝瓶儿的转变略有提前,十三郎得以亲眼看到她的转变过程,也首次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内心大为警惕。
蓝瓶儿毫无察觉,仿佛在她看来,自己一直是现在这幅摸样,从未有过改变一样。她看出十三郎有些奇怪,但不怎么关心,漠然问道:“还有什么事?”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能不能告诉我,血舞王究竟什么修为。”
蓝瓶儿毫不犹豫回答道:“化神以下。”
元婴一吼如此严厉?十三郎有些意外,又问:“确定?”
蓝瓶儿讥讽道:“是不是不服气?对自己失望?”
十三郎老实点头。
蓝瓶儿转头看向窗外,缓缓说道:“受三王一吼而不死,你该替觉得骄傲。”
十三郎听不懂这句话,很想吹嘘血舞王不敢杀、也舍不得杀自己;在他看来,大修士一吼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如此狼狈。且不论十三郎自身强悍与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层煞气之壳有多坚韧;简单点说,十三郎恢复到受伤前状态,全力轰击或许都比不了那一声吼;考虑到血舞借他人躯体施展神通,更显得不可思议。
大修士有这么厉害?十三郎不是刚出道的毛头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信。
蓝瓶儿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默然半响说道:“三王身份神秘,修为相当,能肯定的是他们都不是寻常大修士。”
十三郎知道还有下文,耐心等她讲下去。
蓝瓶儿说道:“传闻,不,我敢肯定,三王早就可以迈过那道坎进入化神境,甚至能够直通两境达到化神中期,但他们不肯那样做。”
“怎么可能!”宛如晴空一道惊雷,十三郎失声惊呼。
……
三王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十三郎考虑这个问题不知多少次,始终没什么头绪。若以七宗妙音对三王的忌惮程度看,三王理应化神以上。正因为如此,在处理乱舞局势的时候,十三郎才如此寸步寸心,务求能确认其态度。
真正见到血舞,虽不是本尊之体,十三郎仍能从其威压、及蓝瓶儿的反应上判断出大致境界,理应更加确定才对。然而事实的情况是,他一点都感应不到化神修士身上特有的天地法则之力,初始还认为那是本尊未现的缘故所致,直到蓝瓶儿异常肯定的态度道出“真相”,十三郎仍觉得难以相信。
需要提到的是,道院十数年苦修,十三郎最大的收获是吸收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天地之力,因此才能够感应到本不该感应到的气息。
化神修士高高在上,寻常元婴连见其一面的资格都没有,遑论判断其境界。但对十三郎来说,不谈斗法只论见识的话,化神修士真的不算什么。他曾数次与化神面对甚至交手,连真灵都不怕,对高阶修士的了解远非寻常修士所能及。
妙音贵女的话理解起来并不难,但又很难想象因何发生。作为此界修士,在飞升艰难的前提下,化神几可算修道终点,居然会有人压制修为不愿进入?且连压两阶?
假如蓝瓶儿的话是真,之前血舞借猫女之身显相倒有了解释,因其修为也已达到极限,本尊一旦动用法力,多半会无法压制境界,势必当场破关。
那么,原因何在?
“因为血鼎。境界超过化神,血鼎就再也无法使用。”
蓝瓶儿一句话挑明因果,微讽说道:“我估计,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血鼎是什么做什么用,可对?”
十三郎只能点头,神情略有些羞愧。
蓝瓶儿一点不给他留面子,肆意嘲讽道:“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利用,当成计划里极为重要的一环;该说你有先见之明,还是该说你胡闹?”
十三郎不服,强撑道:“反正是宝贝;我想知道的话,问一下林如海就成……”
蓝瓶儿转回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你觉得,林如海有资格知道真相?”
十三郎张口结舌,心里想人家祖宗传下来的宝贝,难道连说明书都不肯留下?没道理啊!
蓝瓶儿对他彻底失望,轻叹说道:“血鼎不是宝贝,而是寻找宝贝的钥匙,是通往血域的必备之物。”
不用十三郎追问,蓝瓶儿继续解释道:“血域是一处空间节点,极不稳定;化神修士的身体经过天道灌输,天生含有此界法则;修为可以压制,法则不行。如有化神修士进入血域,极有可能会引起空间坍塌,彻底破灭归虚。”
所谓空间节点,实际上是连接两界甚至更多大界的触点;每个大界自成法则,彼此难以相容。换句话说,节点实际类似与通道,若遇法则冲击便可能溃灭,真正的神仙难活。
这些道理不难懂,十三郎闻之忽然想起一事,若有所悟。林如海曾提过,族内如有人修为达到元婴,便有机会解开血鼎之秘,或许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要说就说个透彻,蓝瓶儿接着说道:“血域太过凶险,远非秋猎之地所能比;血鼎也不止一个,每只血鼎也不是只能带一个人进入,但只有持有血鼎的人会受到某种气机保护,威胁凭空降低两成,因此才被人争夺。”
十三郎听得美滋没味,嗫嚅应付道:“两成,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白痴!”蓝瓶儿痛骂。
十三郎老实担下这个名号,问道:“寻宝之物,林如海为什么没资格知晓?”
这才是关键,蓝瓶儿内心暗叹,知道他表面装疯卖傻,实际上神智极为清醒,回答道:“因为血域牵扯到一个惊天之密,与魔域、甚至此界未来有关。”
“这么厉害!”十三郎吓一跳,不是装。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魔宫不插手?”
“谁说魔宫不插手?”蓝瓶儿反问。
“……”十三郎想说你真当我是白痴呢,这么简单的道理。
林家有鼎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多年下来,魔宫如果毫无所觉的话,干脆也不要引领百族,老老实实闭关自修就好。假如魔宫插手血鼎之争,三王别说隐藏修为,便是破境一直提升到化神后期都没戏唱。然而现实的情况是,魔宫对此听之任之,连个监督使者都没有,岂非怪事。
蓝瓶儿明白他怎么想,说道:“血鼎共有七只,其中四只掌握在魔宫手里;余下三只流落四方,有缘者得之。每只血鼎最多可同时携带十人进入,其中第一次进入时因有不少化神修士,险些造成血域全面崩塌;之后一直由元婴中的佼佼者承担此任,已历十数次;时至今日,血域空间越发不稳,且每次进入的修士十去其八,其秘依然如昨。”
“血鼎难争,甚至争不了。林如海不自愿的话,无论谁想从林家拿到血鼎,都要付出不菲代价;这种代价不是宝物,而是某种禁忌甚至限制,或许还牵扯到那种气机防护。综合这么多先决条件,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蓝瓶儿问得慎重,十三郎认真思索,脸色慢慢有所变化。
“人手不足?”
为了进入血域,血舞三王拼命压制修为,一方面说明其中必有惊天之宝,还证明血域的凶险程度。换句话说,普通元婴盲目进入血域等于送死,完全起不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