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目急了,说道:“咦我说你咋也不明白呢,这俩孩子是关键,懂不懂!”
“我懂,但是没用。”
麦少飞微嘲说道:“萧兄的性情我还是了解的,不管是林家姐弟还是我,又或别的什么人,都没有用。”
“不能吧!我觉得,他没那么绝情。”牙木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没用。萧兄对我们如此,对灵域那边也一样,哪有随便能舍弃的道理。”
“可是有那件事……”
“那也看他怎么想,去了再说吧。”
麦少飞神情有些凝重,拉过林涛问:“刚才说城内有不少狂信徒,怎么回事?”
许是一头白发显眼,小少爷对麦少飞象不错,恭敬回答道:“这个事情老早就有,但不是太严重。当初乱舞大变,老师负伤后闭关不出,城内居民中狂信之人逐年增加,屡屡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父亲想了很多办法,各族前辈也都有出面,始终无法消除其蔓延。”
牙木连连撇嘴,说道:“都是些凡人,随他去好了。”
一直沉默的血杀圣子忽然开口,说道:“但凡有狂信蔓延,其源头必定来自修家,轻忽不得。”
牙木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说?”
陆默沉吟说道:“狂信之人……实际上是一群疯子,病不服药,亡不入土,外不问家国世故,内不管血脉亲族,完全不可理喻;信仰之源传出指示,信徒可为之粉身碎骨,杀妻灭子亦无丝毫犹豫。这样的人,少了无所谓,若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牙木愣愣地望着陆默,心想这家伙也会有悲天悯人的时候,装得可真像。
麦少飞点头说道:“此事我也有过听闻,取信之人如成了气候,可取亿万民众之信为法,信徒皆成为傀儡般的存在,真正的荼毒人间。”
“是啊是啊!老师也这么讲。”林涛说道。
“把他们找出来,全部杀光!”牙木杀气腾腾。
陆默冷哼一声,说道:“杀不光的。不解决狂信之源,信徒就像野草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源源不绝。据说狂信之人死后也不得超脱,精神魂魄乃至怨念皆如香火一样尽归其主,杀得越多,信主反倒越强大。”
“是啊是啊,老师也这么讲。”小少爷再次附和。惹得陆默直翻白眼,看林涛的目光大有深意,仿佛他就是狂信徒。
连血杀圣子都说杀不光,牙木不敢再放豪言,疑惑问道:“有大量狂信人可抓,会找不出源头?”
林涛面色愁苦,回答道:“怪就怪在这里,各族前辈忙了很久,审问并杀了不少人,险些激发民变。除知道他们信奉的是灵妙法尊外,再无所得。”
牙木挠头,问道:“灵妙法尊?你们听过没?”
两大圣子齐齐摇头,陆默认真想了想,忽问道:“萧兄现在境界如何?实力……”
“老师天下无敌!”小少爷毫不含糊,说出的话让三大圣子无言以对。
连牙木都觉得不爽,冷着脸问道:“哼哼,城内狂信之人这么多,他怎么讲?”
“这个啊,老师说……这件事该魔宫管……”
三人面面相觑,牙木脸皮厚,又问:“万一……魔宫要是不管呢?”
小少爷不解,反问道:“魔宫身系天下苍生,怎么能不管?”
“我说的是万一!”
“万一啊,万一的话,老师说……”小少爷有些犹豫。
“说什么?”
“老师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有人喜欢,就让她来吧!”
……
三元阁。
“狂信之人蔓延生事,最应该担心的是妙音门;你们都不愿意管,缠着我有什么用。”
尾指一缕蓝色火焰,时而如丝如雾,时而锋利如刀枪剑戟,下一刻又如花蕾徐徐绽放,连叶瓣上的经脉都条条可见,鼻端仿佛能嗅到一丝芬芳吐蕊的香气。
出关仅一年,十三郎对火焰控制的精微程度不知提高了多少,火尊看到恐亦为之震惊,甚至有些汗颜。
“人常说万物有灵,火焰也是一样。依我看,所谓有灵不光指其能生出如你我生命一样的灵性,还有对万事万物的印象与理解。形、声、色、意,乃至七情六欲五感,样样不能缺少。”
炼丹首先炼火,任何丹药都经火炼而成,不把控火之术修炼到极致,便是再好的材料摆在眼前,手里有最好的丹方,依旧炼不出上品丹药。这是蓝瓶儿给他留下的课程,如今顺利完成,甚至还有超出。
八指先生变成十指先生,且总以尾指招摇,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修炼有高深炼体法门。蓝瓶儿对此不喜但无奈,微微皱眉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没有火性道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将火焰控制到这种程度?”
“我聪明嘛,你早该知道。”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教别的吧。”
第702章 生灭问丹
蓝瓶儿不肯轻易放过他,说道:“炼丹炼丹,火焰之力需要一丝不苟;不行,你要对我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十三郎好生无奈,说道:“这是我的秘密好不好,难不成聪明也有问题?”
蓝瓶儿脸上发烧,怒道:“因材施教,不知其材如何施教!我现在是你老师,连徒弟什么样都清楚,怎么没有问题!”
十年三千六百天,八指先生的变化不是长出几根手指;对比以往,蓝瓶儿觉得他最大的不同在于气度,难以准确描述,但是足够让人留意到,且为之瞩目。
就好像一支剑,不似以往那样锋芒毕露,变得质朴内敛,有一股山岳般的巍峨与厚重。又像一条奔腾的河流汇入大海,平静的表面下蕴含无穷力量,怎么都看不透。
看不透,这才是问题!
出关后,十三郎再没有掩饰过修为,元婴修士特有的灵性显露无余,然而让蓝瓶儿疑惑难解的是,她始终无法准确把握其境界。
乍看是初期,仔细看像中期,再看还是初期,偏偏偶尔神通爆发时,火焰中竟透出一丝让蓝瓶儿也为之惊心动魄的威压。
那是大修的标志,身为一名高阶元婴,蓝瓶儿相信自己断无可能看错。然而……怎么可能呢?
修真世界能人辈出,历史上曾有修士百年化神,且不止一个。与那些人相比,八指先生五十年结婴虽然罕见,但还称不上前无古人,后来者只会更多。修行越到后面越难,这是所有修士公认的至理;十三郎现在结婴,也许永远都是结婴,只要没有迈过那道坎,他只能说比别人的机会大一些,时间充裕一些,仅此而已。
事实上,对那些天赋惊人的修士,如无必要,其师长多半会加以警醒,希望其故意将破境压后,以便让基础更扎实,道途方能更加平坦。当然,对世间绝大多数修士来讲,有机会突破元婴是其一生的追求,这个时候还彷徨犹豫,简直是自找不是,非遭千古诟骂不可。
十三郎显然不在此列,他的法力精纯凝厚,怎么看都不会输给中期元婴,甚至有过之。风雷是其本属性,神通威力有目共睹,连没有根基的火焰都弄成这样,甚至带有一丝大修威严……
必有蹊跷!蓝瓶儿心里这么想。她知道自己强词夺理,觉得十三郎多半不会讲实话,可总得试试吧,话说这家伙一次闭关就是九年,一旦跑了,再想逮住他可不容易。
本不抱多少希望,没想到十三郎老实的很,略作思索便有了决断,说道:“跟你说实话,不许告诉别人。”
“必须的。”蓝瓶儿喜出望外。
“我炼了个火灵。”十三郎说。
“……啥?”蓝瓶儿以为听错,脑袋凑过去。
“我炼了个火灵,真正的火灵。”估计是觉得蓝瓶儿表情很有意思,又或提到这件事心里太高兴,十三郎童心大起,冲着她的耳朵大喊。
“火灵,活的。”
“火灵?活的?”蓝瓶儿茫然重复他的话。
十三郎肯定点头,脸上幸福感十足,如做了好事等待老实褒奖的学生。
蓝瓶儿望着十三郎,审视着他的脸、他的眼,忽转身正襟危坐,严肃说道:“好吧,学下一课。”
“……”
十三郎有点失落,问道:“不说点什么?”
蓝瓶儿神识在自己的戒指理不知翻找什么,嘴里淡淡应道:“你想听什么?夸奖还是赞美?”
“这个……都行吧,我不介意的。”
“有病!”
搜得烦了,蓝瓶儿神念微动亮出一堆瓶瓶罐罐,齐齐摊在地上东看西看,似在寻找可用之物。
“血舞王修火的,至今不敢说修出火灵;妙音门内修火的长老有三位,连火灵的影子都摸不着;听说燃灵族大长老闭关已近两百年,目的就是为了借助地脉之火修出火灵。魔宫五行长老不知几许,从未听说哪个能够聚出灵体。”
如数家珍,随口列举数起实例,蓝瓶儿总算找到满意的器物,两根手指捏着一枚小小酒杯,说道:“你有火灵,活的;拿出来瞧瞧,让我长长见识……呵呵!”
十三郎好生无语,恨不得召出胭脂鸟吓吓她,回头想灵体初生正在蛰伏温养,为这点小事斗气似太不值,无奈说道:“不跟你胡扯。弄个酒杯做什么,你还喝酒?”
“喝酒怎么了,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说吧,是不是让我把它烧掉。”
“愚蠢!看清楚了。”
蓝瓶儿骂着,指尖也生出一缕蓝色火焰,将那只酒杯包裹其中。
不用吩咐,十三郎探出神识,仔细地观察起蓝瓶儿的举动,以及那只看不出有何特殊的酒杯在火焰中有何变化……
什么都没有。酒杯还是酒杯,火焰依旧是火焰;等了一会儿,酒杯上方渐有雾气生出,又像是完全虚幻的烟,氤氲迷离,直至有露珠凝结在杯壁边缘。
十三郎的神情渐趋凝重。
火焰烧出一团云雾,结雾成露,凝露为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小小酒杯内清波荡漾,如一方大湖。
修士灵火,锻金熔铁如反掌观纹,如今非但没有将酒杯烧灭,反烧出一片大湖。对着那只小小酒杯,十三郎仿佛看到碧波万顷,帆舟千条,水下银鱼儿穿梭,天空白云飘绕,更有渔歌在耳边回荡,生机无限,宛如灵妙之地。
道法自然,自然道法;道因自然而生,由法术来演绎;然而究竟什么是道,法又如何由外及里,转变成真正的道?
这便是!小小酒杯便是一方世界,正如佛偈里唱的那样,一沙一界,蕴含无上天机。
水火不容,蓝瓶儿用火烧出来水,其本质便是自然之道,生灭皆有其路。
火焰熄,雾气隐,小小酒杯原封不动,持杯之人神色疲惫,说道:“看明白了?”
十三郎极认真地想了想,郑重点头。
蓝瓶儿说道:“这只酒杯不是寻常物,什么时候能用凡间器物施展此术,便是我大道有成的那一天。在此之前,我都不能、也不会选择冲关破境。”
话中略有警醒,十三郎明白她的意思,内心微暖。
化神修士乃此界巅峰,每个有志冲击化神的修士都需要选择一条路,一条与天地相融合的路。路有千万条,蓝瓶儿所选是最难的一种,直达道之本源。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玄妙,打个比方说,现在的蓝瓶儿是大修,实力、尤其是战力可能很一般,但若能够将此术修至大成,举手便是道法真谛,绝非寻常神通所能比。
可以看得出,蓝瓶儿距离那种境界还差得很远,不但要借助特殊法器,施展起来也极为吃力。换句话讲,她自己还在摸索,此时展示给十三郎看,用意……
蓝瓶儿说道:“结丹修士想凝婴,元婴修士就要考虑化神,哪怕只是刚刚踏入此境。给你示范的仅仅是个例子,因它与炼丹有关,并不是要你有样学样。这一点,你要明白。”
十三郎郑重施礼,诚恳说道:“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