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被十三郎的民主精神所疑惑,驴子楞了一下才点头道:“可以了可以了,您请讲。”
十三郎点头问道:“为什么追我?”
提到这个,驴子顿时垂头丧气,唉声回答道:“凤栖木是我卖的,在上面留了印记;你买走之后,我感觉到有宝物波动,于是就……”
十三郎好奇问道:“你能识宝?”
驴子羞涩回答道:“也不尽然,不过我是夔神血脉,对含有上古气息的东西,相对比较敏锐。”
十三郎心中暗喜,嘴上嘲讽道:“夔神?那是一条腿的,你像吗?”
驴子即羞且怒,反驳道:“呃……我会慢慢成长……再说了,一条腿很好吗?多不方便。”
十三郎摆摆手,打断了驴子意淫,说道:“你认识我,是不是因为山君……算了这个我就不问了。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这可以回答。”
驴子摇摇头,说道:“其实第一个问题并不涉及山君机密,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嫂子是山君门下三十七子,她既然被人杀死,山君门下就可以入世;原因你就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因为你是当事人之一,所有同门都有你的画像和描述,所以我才能认出来。”
“至于揭穿你?我干嘛要那样做?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你替师妹报了仇,咱们俩好着啦。”
说话间,驴子偷眼打量十三郎的脸色,想要找出一丝感动之类。结果让他很失望,十三郎非但没有什么兴奋,反倒有些嘲讽。
“你怎么能变成人的?”
“……这个……”
问题就直指最深处,驴子心里暗暗叫苦,眼见十三郎扬起拳头,连忙回答道:“是因为一颗化形石,就在我肚子里。”
十三郎的手落下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说道:“离开它你会怎么样?”
驴子大惊,央求道:“离开它?你是说把它吐出来!那样我就彻底变成……本体了,那样太难看了。咱们是亲戚,您不能这样对我!”
十三郎不理他,说道:“变成本体,你还能说话吗?”
“这倒是能的,本座……咳咳,我乃上古夔神血脉……”
十三郎一伸手,说道:“吐出来。”
“不要吧!求您了,真的很难看啊!”
“我数到三。”
“不要啊,我变成本体,就不能随便说话了,会被人抓起来……”
“一!”
“求求您了,咱们是亲戚啊!咱们是同门……”
“二!”
“你太过分了,好歹我也是你兄长,三十七子见我也要叫师兄,你……”
“三!”
“你……我吐,我吐还不行吗……呜呜……”
驴子痛哭失声,心中的悔恨几乎到了揪心掏肺的程度;梧桐木本身没有价值,他才想出这么一招变相寻宝;结果宝物没捞着不说,连血本老本老老本都赔了进去,哪里是懊恼可以形容。
面对十三郎的“淫威”,驴子比宗鸣识相太多;他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拥有何等强悍的心志,又是何等毒辣绝情。他觉得只要有一点不能让对方满意,等待自己的一定是世间最最残酷的折磨。
“这家伙太狠了,就是实力不怎么样……实力其实也不错……”
回想之前那十三郎次重击,驴子觉得十三郎真可谓是名副其实,不仅长相十三点,性格十三点,连打架都这么十三点。
形势不由人,驴子很明智的没有提到什么夔神的颜面与尊严,大嘴张开,仿佛便秘一样用力憋气,随后再用力一喷,吐出一颗璀璨晶莹的菱形晶体。
吐出那颗晶体的时候,十三郎侧身站在驴子头后面,右掌贴在他的后脑。这个动作让驴子着实腹诽了一番,暗想这家伙不仅是性情毒辣,更有一颗胆小怕事的心,实为大丈夫所不取。
晶体太多特别之处,除了光华缭绕难以辨明形状,连波动都很轻微。十三郎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危险,挥手将它收入囊中,就此充公。
随着晶体离开驴子的身体,他的体型再次发生变化,两只手臂前端收拢后半截膨胀,本就角质密布的拳头迅速化作两只驴蹄;与此同时,他的脑袋变得更长更大,脖颈也随之伸长变粗,耳朵仿佛被扯开一样,转眼就变成毛茸茸的驴耳。
周围的泥土石块纷纷隆起,渐渐形成一个鼓包;不用问,驴子的下半身也在变化,成为一头实至名归的驴。
收了驴子最为依仗之物,十三郎大为放心,没心思欣赏人变驴的奇景,淡淡吩咐道:“出来吧,不用再埋着了。”
“呃……”
得到允许,灰驴总算得到解脱的机会;它发力开声,身体猛然从地下跃起。阵阵灰土飞溅到周围,数丈之内混沌不清,视线一片模糊。
“多带点,多带点,溅你一身才好。就算鸡蛋碰石头,也要蹭你一身蛋黄!”
回过神,他又连连暗骂,心想本座是夔神血脉,焉能以鸡蛋自喻,实为不值不智,羞辱之极。
可怜他在大地的怀抱中完成变身,被挤得空寂肝肠寸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本就灰色的毛发沾了无数泥沙,还有蚯蚓蚂蚁之类,几已经看不出驴子的神骏摸样,狼狈到了极点。如今只能靠这种手段略做报复,可谓英雄末路,怎一个悲凉可以形容。
就着抖动清理身体的功夫,灰驴偷眼观察十三郎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发怒的意思,心里不觉有些得意,还有些担忧起来。
“这家伙太狡猾,他不会事后报复吧?哎约喂,他的拳头可真硬,简直不是人。”
忐忑中,忽听十三郎问道:“你来的时候,可有人同行?”
灰驴一愣,大嘴开合讲话居然十分利索,疑惑地回答道:“没有啊!我就自个儿。一般人都想和我做朋友,可我看不上他们。那个……”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十三郎懒得听他罗嗦,转身踏上飞剑,径直往峡谷方向而去。
灰驴大惊,连忙追上去叫道:“哎呀你这是上哪儿去,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十三郎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你愿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放了你还不成吗?”
“什么叫放了我啊!”
灰驴悲愤欲绝,哀嚎着说道:“你把化形石拿走了,这能叫放了我吗?没有它,我寸步难行啊!”
“你本来就不是人,干吗要在人间厮混,回到山里去不就得了。”
“我……不行啊,山君门下入世,需要……那个才能……才能那个;哎呀反正不能回去,要不你把石头还我……”
十三郎冷冷一笑,速度变得愈发快捷,说道:“真好笑,你不怀好意谋取我的宝物,我不杀你就算好的了,还不能收点利息?”
“有道理!你说得有道理!”
灰驴四蹄踏空,与十三郎齐头并进,严肃说道:“既然是这样,本座决定跟着你。”
“跟着我干吗?我可不管饭。”
灰驴毫不介意,连连摇头说道:“你是师妹的丈夫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有道是江湖险恶,本座身为兄长,焉能任你……嗯?你干嘛?”
“不干吗,既然你要跟着我,当然要劳动。”
十三郎闪身来到灰驴背后,侧身而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放心吧,只要你肯干活,我还是管饭的。”
“可是……可是你太重了啊!”灰驴悲愤大呼。
“驴子驮重不驮轻,你没听过吗?”十三郎淡淡回答道。
第122章 异血引鬼胎!
阴阳峡谷恶名在外,不仅修士耳熟能详,魔兽对它同样忌惮不已。
以灰驴的强横肉身,若在全盛时倒也不惧罡风猛烈;然而此时的它刚刚经历一场痛殴,两次施展神通更令它气息法力紊乱翻腾;尤其是,那颗化形石在它体内温养了数十年,如今被硬生生掏了去,焉能没有损伤。
体虚神弱,灰驴越是靠近峡谷越觉得腿软;那些原本可无视的狂风气旋吹在身上,让它觉得仿佛有千万把小刀子在身上比划,很不安宁。它不明白十三郎目的,便有了退意。
“少爷,咱们能不能别去峡谷。”
“不去不行。”
十三郎默认了他的称呼,一面催动意念感受着飞蚁传来的信息,说道:“身后那位比你厉害得多,我可对付不了。”
“有吗?我怎么没察觉到。”
灰驴觉得他在危言耸听,多半是故弄玄虚糊弄自己,说道:“不是吹牛,本座……我对危机的感应向来敏锐;刚从城里出发时候稍稍有点不安,后来就没事了。估摸着是哪位修士路过,应该不是冲着我而来。”
十三郎有些好奇,说道:“你的感应有没有距离限制?还是说只是靠神念?”
“靠神念还能叫感应?你也太小看我了。”
灰驴大为愤愤,说道:“这么和你讲吧,有很多高阶修士可以站到背后都让我没办法发现,但他如果对我有敌意,只要以气机锁定我的本体,我就能感觉到。”
它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夔神血脉,血液能自动感应到危险,厉害吧!”
“危机感应?以血液感应?第六感?”十三郎内心思索,没有提出质疑。
这种事情在普通人中也常有听闻,更不要说修道之士。想了一下他说道:“那如果对方针对的是我,你能不能感应到?”
“这个……比较难吧,我也说不来。”
灰驴原以为会迎来几声嘲讽,没想到十三郎竟如此认真,态度不觉严肃起来,说道:“我从来都是单身行走,没试过这么做。不过我猜想,要是神魂相连的话,多多少少应该有点感觉。”
神魂相连,是一种类似于认主的法术手段;魔兽与修士间血脉相融,形成一种玄奥的命理连接;换个方式比较好理解,它其实是歃血为盟的升级版。
话一出口灰驴就后了悔,没等他再说什么,十三郎已经咬破舌尖,弹出一颗血珠,说道:“做吧!”
“做……做什么?”灰驴愕然说道。
十三郎淡淡说道:“我不要你认主,既然有这个本事,利用精血略做感应总能做到。”
灰驴眼中有异色闪过,吃惊说道:“借用精血施法,说不定你会受到损伤……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十三郎点点头,说道:“很厉害,厉害到无法想象。快点做吧,我需要做决定。”
听出他话语中蕴含的坚持,灰驴不敢再说什么,张口将那可精血吸入,随即闭目凝思,默默感应着什么。
随着它将精神集中,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波动,不是法力,也不是神念,好似一种有形无质的情绪在蔓延。十三郎侧坐在灰驴背后,眼中渐有明悟。
以精血感应对方的感应,难免会让对方有所感觉。十三郎感觉自己的那颗精血好像被一股无形之力分解开,一份是纯粹的物质,一份是蕴含在其中的法力,还有一份莫名的情愫,好像自己的七情六欲乃至意志都被分裂出来,并以一种不能描述的方式延伸出去。
除此之外,精血中还有一种更为玄妙的成分,好似不愿被分离一样,死死缠住精血不放。而灰驴的精神越是凝聚,那股分离的力量也越强,两相冲突,竟然发生一次对撞。
“啊……”
灰驴突然惨叫,身形一个趔趄,差点从空中跌落下来。十三郎也觉得心神一震,好似魂魄受到重击,面色为之惨白。
“怎么回事!”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你的精血里到底有什么?我又没恶意,为什么会反噬?”
灰驴茫然中带着惊恐,同时还生出几分庆幸与警惕。他虽然不明白原因,却意识到如果自己含有恶念,想借这颗精血施展什么手段的话,只怕反噬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