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还真有人拿出了留影石,悄悄地拍摄——没谁敢大明大方地拿出来。
就在这乱纷纷的时刻,小院里终于走出两个人来,一个人拿着把短剑,架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一步一步地小心走来。
而被架着刀的那位,正是他的女仆——刀疤!
陈太忠见状,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浑身血也往上涌,他真没想到,就这样见到了刀疤。
一时间,他是又气又喜是又急,少不得抬手一指她,“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绝不救你!”
刀疤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茫然地睁着双眼,左看右看,嘴角露出一丝憨憨的笑容。
我擦……陈太忠心里一凉,刀疤你这是……怎么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只觉得一股极其强大的杀机,笼罩住了自己,一时间,他想也不想,直接祭出了小塔,然后猛地使出缩地成寸。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霹雳,正正地劈向他,那霹雳的威力,是如此地巨大,小塔都被打得震了好半天。
他更是头晕眼花,强忍着恶心,又接连使出缩地成寸,才堪堪地躲开了后续的两道霹雳。
“这样都不死?”霹雳过后,一道人影站在那里,愕然地看向他,这一刻,她额头的红痣,血一般地红。
这正是梅艳容修习的术法,跟巧器门的制器相配合,镶嵌在额头的“雪霹雳”。
红痣是血一般地红,但霹雳是雪,不是血!
“梅艳容?你给我去死啊!”陈太忠怒吼一声,直接掣出一张宝符激发。
他真是没想到,这女人还修得有隐身术,不过……昨天真的是有人使用了隐身术。
总之,他判断有点失误,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心境——我能救了刀疤,从此远走高飞即可。
“朱老七,他再有动作,就杀了那女人,”梅艳容厉喝一声,自己却是信心满满地走向潘又军,打算解救他下来。
不过说实话,她的脸色也不算太好看,毕竟是同门师弟被人剥光了吊着,还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朱老七?陈太忠听得却是眼睛一眯,这个名字的意思,他可是太清楚了——自己因此人而破家,宁树风因此人而死。
所以他也懒得理会梅艳容的反应,而是直接一个神识击出去,先击晕朱老七再说。
不成想,一个神识居然不够,那朱老七身子一晃,脖子上白光一闪,一块玉符砰然炸开——这厮竟然有防神识袭击的物件。
下一刻,朱老七一呲牙,大吼一声,手上一紧,将刀疤的脖子活生生拉开一个口子,嘴里疯狂地喊着,“要我死?大家一起死吧!”
第三百零四章 重誓
“找死!”陈太忠见到没有制住对方,想也不想,又是一个神识击了过去,身子也扑了过去。
这次的神识奏效了,朱老七身子一晃,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刀疤的脖子也受了伤,而且她整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刀疤你……”陈太忠眉头一皱,不过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很多,蹿到她的身前,先一刀将朱老七的人头砍下,然后抬手去拽她,“跟我走!”
“跟你走?”刀疤先是下意识地皱一皱眉,目光还是非常迷茫。
下一刻,她的眼睛渐渐地明亮了起来,然后她伸手摸一摸脖颈,又拿下手来,看一看上面的鲜血,略带一点疑惑地嘟囔一句,“这是……流血了?”
“她已经成为白痴了,”梅艳容在远处大声地发话,抱着膀子冷笑。
此刻她已经砍倒了旗杆,救下了潘又军,不过潘师弟是赤身裸体,她又是女性,当着这么多人,不好亲手救助,所以只是拍了一张高阶灵符在他身上,又丢了件大氅过去。
“失忆?”陈太忠一听,登时勃然大怒,“是你巧器门干的?”
这当然是巧器门干的,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次技术失误。
他们擒获住王艳艳的时候,本来是要从她口中得出什么,怎奈她极其地不配合,过了两天,白复生火了,直接出手搜魂。
要说五级天仙搜四级灵仙的魂,根本不存在什么意外,如果不想让对方的识海受创,也是做得到的。
白令使也没想摧毁她的识海,不成想对方的识海防护极严,轻一点的话,无法攻破,后来重了一点,对方的识海直接崩塌。
白令使都差点受到池鱼之祸,而相关消息却是没搜到。
梅艳容对此知之甚详,见他面目狰狞,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愉快,这蝼蚁不但挑衅巧器门,还从她手下掳走了师弟,让她分外地颜面扫地。
反正对方越生气,她反倒越要气人,“她自家识海崩塌,又怪得谁来?”
你且狂着,陈太忠狠狠瞪她一眼,抬手放出一艘灵舟,就去拽刀疤,“跟我走,其他的事儿,回头再说。”
殊不料,刀疤身子一闪,堪堪地躲过了这一抓,然后她冷笑一声,“识海崩塌?凭你们几个跳梁小丑?”
下一刻,她一皱眉,身子一歪,又踉跄几步,轻呼一声,“哎呀,头好疼……咦,主人你来了?快走啊,有巧器门的人在。”
“你这是……”陈太忠看得心里一揪,刀疤的识海,还真的出问题了。
时间紧迫,他也顾不得多说,只能眉头一皱,抛出灵舟来,沉声发话,“既然认我这个主人,快跟我走!”
“嘿,区区三级天仙,”下一刻,王艳艳又换了一种口气,她冷笑着看着不远处的梅艳容,“居然也敢搜我的魂,真是胆子不小……啧,这身体真够糟糕的。”
你这是……精神分裂了?陈太忠抢上一步,抬手又去拽她,厉喝一声,“快走!”
“等等,”刀疤摆一摆手,看他一眼,伸手揉一揉额头,“主人,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就闭着眼睛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梅艳容也不着急出手,她现在首先是要护住自己的师弟,至于对方会怎样,她并不在意,就算陈凤凰带走这个女人,又能怎么样?
这女人的身上,被巧器门下了印记,无论在哪儿,只要门中想找到她,都是轻而易举。
此刻白令使不在,她就算动手,也未必留得下陈凤凰。
所以眼下,她没必要动手,那女仆跑不了,陈凤凰不好捉,护住师弟才是正理,若是只想着拿人,没准还要鸡飞蛋打。
好半天之后,王艳艳才睁开眼睛,冲着陈太忠惨然一笑,“主人,我死之后,可葬我在昔日你我重逢之处……来生再会!”
“什么?”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总之是我不好,私习禁术,”王艳艳惨然一笑,嘴巴翕动两下,却是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地抬了一下手。
陈太忠顿时就觉得身体重了很多,有点中了南特迟滞符的感觉。
下一刻,刀疤脸一转,冲着梅艳容厉喝一声,“混蛋,竟然给我上神魂针……纳命来!”
话音未落,她已经闪电一般地扑了上去。
梅艳容却也有准备,虽然她听到“神魂针”三字,有微微的一错愕,然而眨眼间,她就摸出了一个圆筒,对着王艳艳按了下去。
白光一闪,登时将刀疤的一只胳膊打得不见了踪迹。
陈太忠早就看得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救人会救出这么一幕,刀疤这……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想拉住她,但是明显地力不从心,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冲了上去……呃,刀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梅艳容手里小圆筒的威力,他十分清楚,能轰掉一座小山,但是现在打到刀疤身上,不过才掉一只胳膊。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弄懂过身边的女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巧器门在她身上,下了十分阴损的手段,她终于爆发了。
王艳艳似乎根本没觉得胳膊是自己的,她丝毫不受影响地冲了上去,然后“砰”地一声闷响,她的天灵爆开,数道血线狠狠地刺向了梅艳容。
眨眼之间,梅艳容身上就多出七八个大口子,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她身子一栽,仰面朝天倒向地面,眨眼间就没了气息。
直到这时,刀疤的身子晃一晃,也软绵绵地栽倒。
同时,陈太忠猛地觉得,身体又恢复了轻灵,他两步冲上去,来到了刀疤的面前,“我……我不许你死!”
王艳艳半个脑袋都没了,她苦笑着,有气无力地发话,“主人,我被下了不死不休的印记,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安全,你还很弱小……等你强大了,记得替我报仇。”
“你可以不死的,复颜丸我马上就到手了,”陈太忠轻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鼻子有点酸。
“下一世的我,会更漂亮的……”王艳艳的声音越来越低,渐至不可闻,“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
下一刻,一抹笑容攀上她的嘴角,人却是没了声息。
“我定然葬你在重逢之处,”陈太忠轻叹一声,然后笑了起来,“我的女仆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只一刀无欲,他就将潘又军砍做数十段,然后又是四五招无欲,直接将此人砍做了肉泥。
然后,他又走向梅艳容,不管对方已经死了,只是再次出刀,将尸体砍做上百段肉块。
他吸一口气,又将朱老七的人头踢向宁树风家,“用这个祭奠树风吧。”
说完之后,他抱起王艳艳的尸身,缓缓地走向灵舟。
在走上灵舟之后,他蓦地回头,微笑着发话,“老少爷们儿们,麻烦大家帮忙带句话,就说我陈太忠说了……有生之年,必灭巧器门!”
说完之后,灵舟腾空而起,眨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坐在灵舟里,陈太忠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不知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刀疤死了,她现在就在他的怀里,而她的死,似乎是中了巧器门什么术法,若是不死,主仆两人会面对巧器门无尽的追杀。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没觉得她有多么不可或缺,更多时候,他会觉得她有点碍事。
财迷、爱幻想、爱吃醋,修炼的时候还爱偷懒,若说她有什么好的,也就是比较让他放心,还能帮他做个饭,仅此而已。
而当她为了不影响他,选择了面对死亡,他这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灵舟赶路是极快的,一天之后,就到了折龙道的边界,陈太忠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贴着地面一路飞行,天擦擦黑的时候,进入了郁州。
从郁州再往积州赶,就是夜间了,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他带着她来到了洄水之畔。
洄水便是两人重逢的地方,那是梁家庄事件之后,王艳艳来寻他,而当时,他正在跟一只年轻的烈焰龟战斗。
两人重逢的地方,陈太忠印象极为深刻,他在河畔挖了一个坑,又找一块条石来,一剖两半,掏空里面,做一个简单的石棺,将王艳艳放了进去。
想一想,他又从肩上取下藏弓,也放入了石棺中,然后将石棺放入坑中,掩埋上泥土,再堆起一个不起眼的小鼓包。
点燃一炷香之后,又摆上一些供品,他呆呆地坐在坟边。
他在风黄界的朋友不多,庾无颜算一个,刀疤算半个,可是这俩在不长的时间里,就一前一后地走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呢,庾无颜是自己了却了身后事,只给他留下个小尾巴,而刀疤则不然,害死她的凶手,还有人漏网,这是他能帮她做的。
呆坐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刀疤……呃,艳艳,我会替你报仇的,等了却的大仇,我再来看你。”
这并不仅仅是刀疤的仇,还有他的因果夹杂在里面。
第三百零五章 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