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良趴在飞行灵器上,兴致勃勃地啃着灵兽骨头,头都不抬。
当天下午,三人抵达了何家的老宅,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倒是有个别闲汉站在远处,无所事事地观看。
何十四郎看到家里荒凉成这样,眼睛也红了,不过没办法,他已经身属宗门,宗门能给他的出路,也比家族宽得多。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风黄界。
老宅里的祖宗灵牌不见了,祖坟还在——将来何家迁坟,也是需要他张罗的。
总之,当天没查看出什么异样来,接下来,就要查看何家在各地的田产和商铺了。
陶堂主建议,晚上大家在清水河镇过夜,不过十四郎真的不想面对那些目光,正好东上人也觉得,进镇太扰民,不如随便找个地方歇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没有进清水河镇,镇上的居民们躲过了一场大难。
当天夜里,三人在何家老宅旁边歇息,十四郎虽然心情极端糟糕,但是想到家族终究逃过了劫难,还是强打精神,为两名大人准备晚餐。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十来里地之外,有两男一女三个天仙站在草丛中,正冷漠地看着这里。
其中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两人肤色黝黑,相貌有七分相似,女人是八级天仙,男人是二级天仙。
还有一人也是八级天仙,身材粗壮,面容却是很不起眼,他闷哼一声,“那厮居然会架设阵法,真可惜了……本来可以半夜摸过去的。”
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灵仙,闻言就轻声议论了起来,“对方了不得也才一个天仙,以三位上人修为,直接杀过去都行。”
“一个天仙?好大的口气,”那女天仙冷哼一声,“能杀得隆山不敢上门找碴的天仙,你等蝼蚁,知道什么?”
“元上人说得也是,”矮壮天仙笑着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咱们小心为上。”
“燕上人你肯定心有不服,我何尝不是如此?”女天仙冷哼一声,“不过我元家姐弟并不在乎面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轻敌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你说对吧?”
“有道理,”矮壮汉子笑眯眯地伸出个大拇指,同时呵斥身后的灵仙,“上人说话,你们不要胡乱插嘴……风黄界的奇人异士何其多,小心一点不是坏事!”
身后都是他的人,他呵斥起来很自然。
不过,这俩八级天仙嘴上说重视,但两人也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从语言中就能发现,他们只是认为该重视,而不是有“足够的”重视。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起身上路由于老宅附近,都是何家的田产,所以走得也不算快,陶堂主和十四郎骑着角马,慢慢地闲逛。
偌大的田地,根本看不到人,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也都是行人。
走着走着,前面远处出现三四个孩子,在那里打闹,十四郎登时一勒角马,眉头一皱,“这里怎么会出现孩子?”
宗门中人没有散修那么多厮杀经验,但警觉性一点都不差,何家的人都离开了,四周空荡荡的,这些孩子是从哪里跑来的?
陶堂主年纪大一点,更是老道,他沉声发话,“放慢速度,不要表现出异样,做好搏杀的准备。”
陈太忠也觉得心神不定,于是一拍身边的小猪,“纯良,去看一看情况。”
小麒麟扭了一下身子,根本不待动的,倒是陶堂主听到这话,回头看一眼。
“我这个宠物,嗅觉很灵敏的,”陈太忠淡淡地解释一句,然后伸手抓住纯良,直接向地上扔去,“快去,都要战斗了,装什么死?”
小猪被扔到地上,打了一个滚,站起来愣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地向前方跑去,陈太忠三人在它身后,远远地跟着。
不过别看它身子胖四肢短,跑的速度还不慢,不多时,就距离那几个孩子不远了。
“啊,这里有个小家伙,”一个孩子猛然间发现了它,紧接着,几个孩子就冲着纯良扑了过来,“抓住它”,“中午有肉吃了”,“不许吃它”……
奇怪的是,纯良跑着跑着,速度越来越慢,然后身子一软,竟然就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孩子更兴奋了,没命地奔来,不过跑着跑着,孩子们的脸色就变得发黑,脚步变得踉跄,接着也先后倒下。
“不好,是毒!”陶堂主大喊一声,“这是个陷阱,东上人你先走,不要管我俩……”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那几个孩子的出现,确实是异常的,但这个陷阱的关键,不在孩子身上,而是让他们在发现异常之后,会放慢脚步。
也就是说,这毒肯定很远就布下了,只不过利用那几个孩子,令他们分心,然后争取毒药发作的时间。
第五百一十五章 暴起
“果然卑鄙,”陈太忠闻言,眉头一皱,同时降下飞行灵器,盘腿打坐。
他镇定自若地吩咐,“先歇一歇,我先查看一下,毒性是什么,能不能把毒药逼出来。”
人家会给你逼毒的时间吗?陶堂主恨不得揪住他大骂一顿,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
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他跳下马来,摸出两颗丹药,塞进嘴里,同时掣出一柄长剑,还有一个圆筒,一边警惕地四下戒备,一边向后退去,“我建议,咱们先离开。”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长嘶,却是他的坐骑前腿一软,跪在了那里,挣了两挣之后,整个身子轰然倒地。
接着,十四郎乘坐的角马也倒了下来。
两人不住地往嘴里塞着丸药,但是脸色却是在明显地慢慢变黑。
“东上人,要传出紧急信号吗?”陶堂主大声地发问,他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了。
其实此刻,他已经无力取出焰火了,这话不过是在告诫东上人,你要尽快求救了。
东上人的脸色原本就黑,现在倒也看不出中毒没有,他沉声发话,“无须报警,区区两个蟊贼而已,这毒我压制得住……你俩快退!”
十四郎都已经摸出求救焰火了,原本想翻出,猛地听到他这么说,又将焰火放回储物袋,一手长刀,一手灵符,踉踉跄跄地冲向陶堂主,“堂主,我背你走。”
他才把陶堂主背起来,不成想脚一软,然后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真仙倒,哪里是那么好防的?”一个人影从不远的土中冒出,一飞冲天,正是那八级的女修,她站在空中冷笑,“修为越高,倒得越快,兀那姓东的……还不快快倒下?”
陈太忠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她微微一笑,“我马上就把毒逼出来了,有种你就不要走。”
“你若还有余力,怕是会施放求救焰火吧?”女人冷笑,“装,你继续装,我倒要看你能装多久。”
他们三人的任务,其实是拖住东上人一行人,眼下来看,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不过若能逼得对方放出求救焰火,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就暗暗地引导对方思路,希望对方能将遇袭的消息传出,如此一来,山门那边的埋伏,也容易得手了。
陈太忠一开始,没觉得施放求救焰火有什么不好,但是女人如此提醒,他反倒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对劲——你为什么不等我们昏倒之后再现身呢?
他此刻确实是中毒了,不过这个毒对他来说,并不是很要紧,只是浑身乏力罢了。
而且他并不担心毒性蔓延,所以闭目逼毒,倒要看一看,对方打算干什么。
下一刻,他身子往前一趴,也倒在了地上。
“哈哈,”又是一个男人的笑声传来,“什么东易名战力超群,狗屁,还不是被我的真仙倒放翻了?姐,咱们要不要拿出他们的求救焰火来,帮着放出去?”
“你退下,让燕上人来,”女修冷冷地发话,“燕上人,你去斩了那厮吧。”
“偏是你最小心,”那矮壮汉子哼一声,大步向陈太忠走来,人还未到,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小石印,劈手打了过来,“去死!”
那小石印在空中蓦地变大,狠狠砸向陈太忠。
然而下一刻,三人眼一花,发现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紧接着,雪亮的刀光一闪,那女修被斜斜地砍做了两断。
陈太忠的战力并未损失多少,他原本是想看看对方打算干什么,不成想人家二话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他登时大怒,既然你们不客气,那就别怪我了。
不过,陈太忠作战,一向是灵活多变,他并没有选择偷袭这个燕上人,原因很简单,此人前来斩杀他,心里肯定有一些应急的准备,不好杀。
正经是那旁观的女修,他绕过燕上人杀此人,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她的警惕性,肯定要差一些。
而且这女修,是第一个现身出来的,在地球界的传言中,老弱妇孺行走江湖的,也定然有独到的本事,所以他锁定的第一个必杀目标,就是此女。
一刀得手之后,他更不停留,直接欺向那矮壮汉子,同时大吼一声,口中一道白光吐出。
矮壮汉子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眼见对方猛地消失不见,想都不想,抬手打出一片白色的颗粒,人也向侧前方扑去。
他并不知道,陈太忠已经冲到了他身后,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应变是非常老辣的。
那一片白色的颗粒,与其说是要伤人,不如说是要开路——万一对方隐身了,他也能通过这种手段,将人逼出来。
紧接着,他跟着白砂就冲了过去,而且方向还是侧前方,哪怕对方绕到了身后,他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只冲这一个动作,就可以知道,此人绝对是红尘中闯荡的老手,身经百战。
待他回转头来,就看到了元上人被斩杀的一幕,更看到一道白光向自己打来。
说时迟那时快,此人身子诡异地一侧,让过了白光,然后大喊一声,“郡守府战兵……列阵,诛杀此人!”
陈太忠闻言,登时就是一怔,“郡守府的战兵?”
不远处的树后,冒出三个灵仙,组成一个诡异的三角战阵。
“你若乖乖束手,我可饶你一命,”矮壮汉子放声大笑,得意异常,“如若不然,我艹……”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黑脸汉子身子猛地前欺,一道刀光狠狠斩来,那刀势如此地凶猛,竟然让他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
这时候,他根本不能退,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气机已经被锁死了,若是返身逃跑,刀势肯定就追着过来了。
这是陈太忠近期在无回刀意上的进步,他的刀招不能主动追击别人,但是锁定对手气机的话,因为气机牵引的作用,追击起来要轻松很多,反应速度也会快很多。
很漂亮、很干脆的一刀,还有后续手段,陈太忠对这一刀也很满意。
不过糟糕的是,燕上人也感受到这一刀的威胁了,他虽然对刀道不是特别精通,但是多年的厮杀经验告诉他,此刻不能逃。
所以他很干脆地将手里印章法宝砸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叫,“你敢对郡守府的人下手?”
那印章见风就涨,眨眼间就涨到了磨盘大小,只听“砰”地一声大响,被那雪亮的刀光斩做了两段。
与此同时,陈太忠手上的宝刀,再次崩裂。
这次跟刀法无关,他握着的只是中阶宝刀,而对方不但是高阶天仙,那小小的印章,也是沉重异常,纯粹是块头比不过人家。
这就像地球上拿刀砍向疾驰的坦克一样,刀再好,刀法再精,架不住人家是坦克,而且材质也不差——质量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陈太忠顺手又摸出一把刀来,身子前欺,大笑着发话,“巧了,我也是郡守府的,你这招摇撞骗之辈休走!”
对方若打个别的旗号,他没准还真的上当,但是郡守府……你这不是扯犊子吗?
清湖城臧城主在蓝翔的狼狈,是他亲眼所见,南执掌也向他解释了,郡守府为什么不可能出面,所以他根本不信对方的话——郡守府要出面,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时候。
燕上人确实是在蒙人,他的几个奴仆摆出的阵势,只是吓唬人用的。
不过这一招,很多时候还比较管用,一听说是战兵,一般的修者都不愿意招惹,大部分人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就连很多宗门弟子,都是这样,不是惹不起,而是嫌麻烦——杀战兵的性质比较恶劣,不杀的话,任由对方动手,自己被动挨打?
燕上人唬住过不少人,也遇到过不吃这一套的,遇上那种主,他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让自己的奴仆缠住对方,自己转身逃跑。
这次他还以为可以奏效,哪曾想,对方只是伪装的,那匹练一般的一刀,说明了对方斩杀他的决心。
所以他抵挡这一刀的时候,就想的是挡下这刀之后,马上逃跑,不成想对方的一刀太猛,直接将他的宝器“沧桑印”斩做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