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执掌被误捉了去,回来之后又除掉四个门中弟子,他自己心里就一肚子火,眼下是滔滔不绝地发泄了出来。
邢鸿稍被骂傻了,虽然他一抬手,就能拍死眼前这个执掌,可是……不能那么做啊。
“我现在就去找他!”邢长老气得转身向外走去。
“那你在动手之前,记得告诉他,我劝过你了!”麻晓晨在他身后尖刻地发话,“我龙门派不想第二次被拖下水!”
邢鸿稍心里这个气,就没办法说了,了解到陈太忠的去向之后,他一路猛赶。
然而,在临近王艳艳的墓地的时候,他的头脑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以前的种种听闻,终不如亲眼见到来得真实。
就是因为这里埋着的一个小女人,偌大的巧器门,就灰飞烟灭了啊……
所以,没到王艳艳的坟头,他就降落了下来,然后冲着墓前的几人飞驰而去。
旁边有守卫上来拦截,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
陈太忠给王艳艳上了香之后,也没有什么跪拜的行为,就是支了一个雨棚,跟老易和纯良坐在下面,默默地品茶。
看到邢鸿稍自远处而来,两人也没有惊慌,甚至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淡淡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就明白对方心意。
邢长老见他们坐得稳稳的,心里就更恼火了,想着急冲过去,恐吓一下对方。
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光直接打了过来,“止步,否则,死!”
他灵活地身子一闪,躲过了这道白光,身子继续前欺,却见陈太忠身子一晃,人影已经冲到他面前,手中一道刀光斩下,“找死吗?”
邢鸿稍被擒住的时候,经历了各种的打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经历过传说中的陈太忠的绝顶刀法。
而此刻陈太忠一刀斩出,竟然能让他生出莫大的威胁感来,他忍不住身形一顿,然后猛地暴退——这种极为违反物理常识的动作,一般人真的做不出来。
不过邢鸿稍是中阶真人,此次前来,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存着打不过就跑的主意,绝对不会再轻易中招,所以反应是愈加地敏捷。
陈太忠并没想着就要斩杀他,见他退去也不追赶,只是冷哼一声,“守点规矩,抓你不容易,杀你可不难!”
只这冷冷的一句话,就将邢鸿稍的火气泼去了一半还多,他这才反应过来,上次,真没见过这二位的刀法。
陈太忠的刀法,在东莽已经是大名鼎鼎了,大家甚至都知道,此人的刀法是捡漏得来的,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人都在孜孜不倦地淘换各种刀法剑法,以图有所斩获——没办法,这传说实在太励志了。
而东易名的刀法,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越阶杀敌不算事儿,越境杀敌也平常。
这两人上次都没用刀,这次陈太忠一刀斩出,让他生出不可力敌的心思,邢长老见了王艳艳的墓地,已经生出怯意,再见了这一刀,哪里还敢再有什么火气?
所以他也不再试探,而是大声发话,“陈太忠,我无意与你为敌,只问你一句,我的族弟邢鸿礼何在?”
陈太忠白他一眼,“杀了……你待如何?”
“你!”邢鸿稍气得好悬一口血喷出来,不过他这千余年的岁月不是白过的,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忍气吞声地发话,“陈太忠,我是诚心问你,你又何必如此风言风语?”
陈太忠闻言冷哼一声,“你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就是如此的诚心吗?我还以为你要拆王艳艳的墓,帮你兄弟完成志向。”
“我这……”邢鸿稍犹豫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只是心系亲人,有点着急。”
“邢鸿礼无事生非,原本当诛,”老易站起身,缓缓走出雨棚,“故念其修行不易,罚其为我浩然派守门一百年,你有异议吗?”
“浩……浩然派?”邢鸿稍的眼睛,在瞬间就张得老大,他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出声发话,“敢问阁下可是西疆东易名上人?”
“蓝翔即将改名浩然,”老易淡淡地发话,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邢鸿稍又愣了一下,才一拱手,“敢问东上人同浩然宗有何渊源?”
“你无须知道这么多,”老易一摆手,“如不是要逞强讨人,就离去吧,大战在即,我不愿手上沾太多血腥。”
东易名……竟然是浩然宗中的人物?邢鸿稍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颗心在砰砰地乱跳,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好半天之后,他才发话,“我那兄弟,确实是做得差了,可否容我将他带回族中,严加惩处?”
“这事你跟我说,真是有点奇怪,”老易哼一声,往旁边走两步,然后探出手来向天,“太忠……又下雨了,为什么咱们一来刀疤墓前,就是下雨呢?”
“她就蛮喜欢下雨的,”陈太忠抬头看一看天,然后长叹一声,“跟我一个爱好,不像你,更喜欢下雪。”
两个天仙随口谈着天气,竟然将近在咫尺的中阶玉仙晾到了一边,实在有些目中无人。
当然,若是谁以为他俩此刻放松了,想趁机捡便宜的话,估计会……很惨很惨。
邢鸿稍是带着火气前来的,但是此刻,那一腔怨气早就被他丢到了爪哇国,他停了好一阵,才又出声发话,“陈上人,可否让我将族弟带回去,严加惩处以弥补过失?”
陈太忠一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岂不是说,我陈某人怕了你邢家?”
邢鸿稍嘿然无语,这番恩怨真是无解的,好半天之后,他才艰涩地发话,“族人无状,原本是不该再次求情了,但是我想说一句:打扰贵仆之事,当不是我族弟本意,此事他也并未亲为,该是手下人无意中所为。”
“那我讨要周培元的人头,又是谁视如不见?”陈太忠轻笑一声,“我想,龙门派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我已经释放了善意,奈何媚眼抛给了瞎子……不就是欺负我不敢打上门吗?”
邢鸿稍又不说话了,他对这番话是知情的,甚至他的族弟都来请示过他:陈太忠出现了,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该如何处置?
不要理他就是了——邢长老现在都记得自己的回答,他也知道散修之怒的难缠,所以稍稍退让一些,晾一晾对方。
如此一来,既表现出了对对方的忌惮,同时还不伤自家的颜面,当是最正确的应对手段了——陈太忠说得一点没错,邢鸿稍就是欺他不敢上门。
现在想来,还是低估了散修之怒的火气,真的是应对失误啊。
不过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邢鸿稍深深地看陈太忠一眼,“千错万错,都是我邢家的不是,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族人被带至蓝翔……带至浩然派,敢问我该如何做,才能获得阁下的谅解?”
“动手强抢吧,”陈太忠笑着回答,“没准你就如愿了呢。”
“好好好,”邢鸿稍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最终还是强行压下怒气,“若是我族弟在浩然派有个三长两短,休怪我邢某人对不住了!”
“你这是威胁谁呢?”老易听得不高兴了,沉声发话。
“东……上人,”邢鸿稍冲她拱一拱手,却是不敢对这个可能是浩然宗弟子的人发狠话,“我不希望族弟被放到很危险的位置去,请你理解。”
“我也嫌管理他麻烦,”老易一摆手,“你不是问我需要什么吗?待我开一个清单出来给你,你若是能拿出来,放了你族弟也无妨。”
“你!”陈太忠扭头瞪她一眼,你冒充东易名,也不能这么上瘾吧?
“太忠你稍安勿躁,”老易看他一眼,走回雨棚之下,拿出一块玉简,刻画了起来。
见到东易名和陈太忠起了龃龉,邢鸿稍心里微微一喜:看来事情还有希望。
第七百四十八章 自己作死
老易的清单很快就列好了,然后一抬手,扔给陈太忠,“你看看吧。”
陈太忠接过玉简扫两眼,怔了一怔之后,扭头看向她,“这些东西……没必要找他要吧?”
清单上主要是炼制破禁丸的材料,自打跟董明远一晤之后,老易表示说要去找破禁丸,陈太忠不想让她再忙乎,就拿出了破禁丸的丹方让她看——这真的不是大问题。
不过上古丹方,总是有些灵材不好寻找,陈太忠也没放在心上。
眼见老易列出的单子,陈太忠有点感慨了:拜托,咱一定需要找他吗?
“我的意思,是尽快弄到,”老易斩钉截铁地回答,毫无商量的余地,她对弄个天仙去蓝翔看家,没有任何的兴趣,正经是太忠能学会万里闲庭的话,去幽冥界就多了一种保命手段。
为此,她并不怕替他做主,在她眼里,蓝翔的存灭,根本及不上他的安危的重要。
陈太忠当然知道她的心意,而且老易一番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他也不是完全懵懂无知,所以他犹豫一下,丢给了邢鸿稍,“三天之内,我要这些材料。”
邢长老接过清单一看,想一想之后回答,“有些材料,我不保证凑得起,但是这堇下露,整个西疆,我黑水门独有,可否折抵其他材料?”
陈太忠还没来得及回答,老易就一摆手,“那你多弄点来,看你的数量了。”
堇下露可是三主材之一,用量又奇大,对方若是能大量提供,这破禁丸就成功在望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能说什么呢?
当天晚上,他是在王艳艳的墓前休息的,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再没有托梦之类的事情发生,待到天色放亮,他悻悻地收功起身。
见他收功,老易也站起身来,笑着打趣他,“晚上有什么收获吗?”
“感觉快突破了,”陈太忠就见不得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
原本他是打算今天就离开的,结果老易答应了再做一场交易,他也只能再等三天,看邢鸿稍能不能拿来他想要的材料。
中午的时候,温曾亮又过来招呼,还带了两个灵仙前来,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饭后,天上又下起了小雨,温城主很识趣地告辞,冒雨走了,只留下两人一猪,欣赏着周围绵密不停的雨丝。
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天色擦擦黑的时候,几道身影从远处奔来。
这几人很规矩地在墓场守卫面前登记了,才来到陈太忠的面前,却是青石城褚家和陶家的几个灵仙,打头的正是褚弄影。
“多谢陈上人仗义出手,为我褚陶两家做主,”她深鞠一躬,后面的灵仙也跟着鞠躬。
“举手之劳罢了,”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而且他们是惹了我,跟你两家的关系不大。”
这话说得很不给对方面子,不过……他需要在意对方的感受吗?
“可龙门派死去的四名弟子,却是杀害我两家子弟的元凶,”褚弄影很肯定地发话,然后摸出一块玉简来,递向陈太忠,“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陈上人笑纳。”
陈太忠的神念,是非常强大的,随便一扫,就知道那玉简没什么名堂,应该是礼单之类的东西,他一摆手就待拒绝——你们这种小家族,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成想老易先抢着发话了,“拿来我看。”
她是见不得好东西的,看了两眼之后点点头,“好了,难得你们有心……听说这里还有个密库,你们知情吗?”
“那密库……”褚弄影苦笑一声,犹豫一下方始回答,“不满两位上人,那密库我们原本是发现了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发掘时间过长,一直没有攻破……七八年前某一天,那密库猛然失踪了,周围地形也大变,半座山都没了。”
“呵呵,”老易轻笑一声,她的脸藏在斗笠下,旁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东上人,我们说的确实是实情,”陶家家主只当对方不相信,忙不迭地一拱手,“我可以带您前去看看,相信东上人一定能看出来变动。”
“我无须去看,”老易微微一摆手,又是一声轻笑,“是密库主人取走了,他没对你们下手,也算合乎他的身份。”
“啊?”陶褚两家的灵仙闻言,齐齐就是一愣,然后冷汗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密库的主人,显然是比黑水门还要恐怖的存在,想到两家竟然挖掘过这个密库,现在想一想,真的是太不知死活了。
当然,他们不会怀疑东易名的话,人家有必要骗他们吗?事实上,这两家都有过类似的猜测,不过他们想的不是原主人,而是以为某个路过的大能,顺手将密库收走了。
我们挖的竟然是有主的密库!这个消息让两家人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陈太忠却是有点好奇,“你们没有带龙门派的人去看过?”
“他们根本不跟我们正常接触,”陶家的家主苦笑一声,“若是正面接触,肯定要分润给我们一些,他不给的话,我们还可以报知南城主,他们便不能独吞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褚弄影咬牙切齿地接话,“没准他们会以为,我们已经起出了密库,那便是我两家的劫难到了……所以我们绝对不会承认,见到过密库。”
陈太忠微微点头,他认可褚弄影说的话,这种不把常人死活放在心上的宗门狗,真的是太多了。
然后他就故意问一句,“那你不怕我也这么做吗?”
“散修之怒是有担当的男人,”果不其然,褚弄影伸出个大拇指来,一脸的敬佩,“有些事情你不是做不出来,而是不屑去做,你是个极为骄傲的人。”
陈太忠心里极为受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地发话,“我只是个讲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