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笨蛋,看到院墙外站着的主考官孟珣,再加上出现在这里的三个人,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科举的最后三个名额恐怕就落在自己等人的身上了。
道自古以就有“以论友”、“以会友”的说法,不管“童生试”的最后排名顺序如何,彼此之间互相认识认识并不是坏事。
“杨纪。”
“卢松临。”
“杜。”
……
三人说罢都是一笑。很快就到了门口,一名驼背的老仆人迎面拦住了三人。
“老主人有命,一次只见一个人。”
老仆人神情严肃的一丝不苟。
这种事情没什么可争的,卢松临拱了拱手:“杨兄,杜兄,在下就先进去了。”
卢松临说罢一撩衣袍,自信从容的走了进去。
只不过一柱香功夫,卢松临就从门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脚步蹒跚,神思不属,问他也不回应,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再不复之前的自信从容。
第二个进去的是杜。
“先生的学问真是高啊。”
杜从门里走出来就是一叹,望着杨纪露出一丝笑容,十分勉强:
“杨兄,到你了。”
“哦。”
杨纪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童生”的名额有三个,无论怎么样三人都会进,看卢松临和杜不像是因为这个,而像是受了其他的什么打击。
杨纪没有多想,脚下一迈走了进去。
青砖绿瓦的房屋内,装饰十分简朴,一路进去,随处可见盆栽的梅竹,透着一股典雅素朴的味道。
推开最后一重青布帷幕,杨纪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巨大的黑白山竹书画。在书画前,杨纪终于见到了吏们口那位可以代表朝廷意志的人。
这是一个两鬓花白,看起来极有学问的老人,他身上穿着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色布衫,正一丝不苟的盘坐在一张茶色的靠背大竹椅上,看着杨纪。
他的目光威严而世故,似乎洞穿了人世间的一切秘密。杨纪和他目光接触的刹那,顿时心升起一种里里外外,被人全身看透。
在这位两鬓发白的老人面前,似乎没有人可以藏着掖着什么东西。
“学生杨纪,见过老师。”
杨纪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态度谦卑有礼。
老人望着身前的杨纪,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恢复了威严、严肃的样。
“你就是杨纪——”
老人眼迸射出凌厉的光芒,手掌一抄,利落的从身前的茶几上抄起一张花白的试卷,厉声道:
“自以为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今天见过的十个人里面,你的试卷是最差的。你自己说你凭什么去争取和其他人竞争最后的三个名额!”
啪!
白光一闪,那张卷就被老人揉成一团,扔到了杨纪面前。
看着扔到面前的那张纸团,杨纪完全怔住了,饶是他来之前已经预料过种种状况了,还是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
“老师何出此言?学生自问每一个题目都是认认真真,用心作答。如果老师真的觉得学生的章一无是处,直接刷落一旁,不加理会就是,又何必特意召见学生?”
杨纪顿了顿,思索着道:
“而且,童生试选出最优秀的章本就是朝廷的职司,非学生所能左右。如果老师觉得学生的章做的太差,还请让学生看一看,观摩一下其他更优秀的章,请老师指点。”
杨纪拱手说罢,低下腰来,伸手去拣地上的纸团。
“哈哈哈,好了,不用去看了!……”
大竹椅上,老人见杨纪要去拣地上的纸团,紧崩的脸终于松开,大笑起来:
“你的试卷还在我这里,扔出去的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老人说着,从茶几的暗阁里,取出了另外一沓真正的试卷。这一关本来就是一个见面的小试探,扔出去的也仅仅只是一张写满字的假章。
杨纪伸手要去拣,这一关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进入这个房间的,杨纪不是第一个人。大部分人进来,只要看到老人的目光就心生凛然,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被喝斥、贬低了几句,也要么是恭恭敬敬的受着,觉得上面这么说肯定有道理,自己的章肯定是很差,要么就是心不服,但有所顾忌,所以嘴上不说。
很少有像杨纪这样,他可以承认自己的学问不如人,章不如人,便却必须拿出切实的证据,让他心服口服。
而且进来的人哪个不是诚惶诚恐,杨纪居然还敢在说话的时候,去拣地上的纸团,分明是心早有了怀疑。
这样的考验当然没法进行下去。
“有勇有谋,心细如发,不是一个只会写章的‘榆木疙瘩’,不错。”
老人捋了捋须,笑道:
“杨纪,你的老师是谁?”
杨纪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怕是过了。面前这位老人身上有很大的官气,比孟珣都在厉害的多,似乎不是普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