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心中略定,轻声道:“圣女姐姐,你不怪我了么?”
广寒圣女闻言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林弈,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我便是怪你怨你,又能怎样,还会将你杀了么?我们恐怕一生一世都要困在这阵中,若是你死了,便只剩我一人,那该有多无趣。”
林弈眼中一黯,低声道:“对不起,怪我。”
“算了。”广寒圣女摇摇头,眼中透露着一种洒脱,轻松的说道:“其实在这里也不错,没有外面的尔虞我诈,远离是非争斗。我可以放下一切负担,挣脱束缚,不再去做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
林弈忍不住出声道:“圣女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雨晴,雨过天晴的雨晴。”
“我叫林弈,树林的林,弈剑术的弈。”
“弈剑之术,你是弈剑宗的传人?”雨晴微微惊讶。
林弈点点头,对于雨晴,他不想有任何隐瞒。
雨晴叹息一声,道:“你们弈剑宗的祖师当年是坐化在广寒宫的,当年的宫主限于宗门条约,不肯与他携手离去,他便一生守在宫主的身边,直到寿元耗尽,两人一生也并未真正在一起快活几天。”
林弈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闻言不禁轻哼一声:“你们广寒宫也忒不讲情面,一生相伴,直至坐化,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感动。你们宫主也是,两人既然相爱,还有何放不下,舍不去,祖师如此痴情,却换来一生孤寂。”
雨晴猛地甩开林弈的手,极为激动,大声道:“你怎知宫主当年受了多少苦,当时公孙世家传人要与宫主结为伴侣,宫主死也不肯,就是因为心中念着弈剑祖师。”
林弈皱皱眉,并未接话。
雨晴眼中含泪,泣声道:“当年弈剑祖师虽说是元婴大修士,却仍比不过公孙皇族的底蕴。宫主怕他被公孙家报复,恳求宫中前辈收留他,而宫主则立下重誓,终生不与他相见,之后被罚跪于广寒宫冰窟之中,孤老一生。”
雨晴说到这,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哽咽道:“那冰窟乃是广寒宫的一处重地,陡峭如云的冰山之上有个窟窿,那是唯一可进山中的通道,宫主被宫中前辈从那里扔了下去,再也没出来过。”
林弈听得入神,追问道:“祖师为何不爬到冰山上,跳进冰窟中陪伴宫主?”
雨晴泣声道:“那冰山脚下还好,金丹修士尚且能承受住寒冷,山顶之上没有合体期的修为,根本抗不住那彻骨寒意。弈剑祖师每天都要尝试一次登山,最后身体被寒风折磨的残破不堪,寿元提前耗尽。”
林弈动容,他能想象得到那种场景,一个倔强的修士,每天都要一步步的登上冰山,只为了见一眼心中所爱的人。
失败,再次登上去,不断的失败,不断的尝试,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想到这,林弈的心中无比沉重,不禁为这一段情,唏嘘感叹。
雨晴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当年弈剑祖师与宫主隔着一座冰山,互相伸手触碰着山壁,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弈剑祖师就坐在冰山前,与冰窟里的宫主遥遥相望,却不得见,最终两人隔着冰山,相对仙逝。”
“两人的后半生再也没有见过,一眼都没见过。”
雨晴双眼哭得红肿,神色也有些麻木,轻声道:“我听人说,弈剑祖师临死前,用尽生命余晖的长叹一声。”
“吾自创弈剑之术,自认为天下万物皆可弈,到头来,却弈不了这一段情!悲!悲!悲!”
林弈叹息道:“祖师当年也是性情中人,不想竟落得这么个结局。”
雨晴继续说道:“宫主临死前,也说了一番话。”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不曾想,这八苦,却让你我尝尽,愿在轮回之中,你我少却几番磨难,不求厮守万世,只求相伴一生。”
说完这句话,雨晴放声大哭。
林弈也为这两人的一番话动容,看雨晴哭得伤心,不禁仰面而泣,一把抱住雨晴的娇躯,紧紧地抱住,心中涌起阵阵怜惜。
第48章破阵之法
林弈曾听师傅说过,弈剑祖师千年前失踪,不知去向,原来却是坐化在广寒宫冰山脚下。{}
一代天骄,天赋异凛,百余岁便已修成元婴大修士,所向披靡,但却敌不过传承久远的宗门与世家,被其所制。如今每个宗门或世家,都有合体大能在潜修,元婴后合体,寿元最少可达五千年。
林弈沉吟半响道:“以祖师的天资,未必不能在有生之年冲击合体,为何不踏入合体境,再去登那冰山。”
雨晴摇摇头,叹息道:“弈剑祖师他后半生为情所困,或许再无其他心思,只是默默的伴在宫主的身旁。”
林弈皱皱眉头,他心思通窍,知道此事怕没这么简单,这当中必定有其他隐情,才最终导致两人终生不得见。
看雨晴的样子,这其中缘由,怕是连她也不清楚,林弈也断了追问的心思。
林弈笑笑,道:“这样说起来,我们之间倒真像是一种宿命的轮回,我是弈剑宗传人,而你是广寒圣女,本来我们是绝无机会相识的。却不料,阴差阳错同时陷入这大阵之中。说起来,之前你还恶狠狠的追杀我呢,当时可把我吓坏了,呵呵。”
雨晴知道林弈是弈剑宗的传人,心中对他更添一份依赖和好感,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早知今日,倒不如当初一剑杀了你这小贼,一了百了。”
林弈哪能听不出来雨晴言语中的亲昵,此时咧着嘴,嘿嘿傻笑。
林弈不时的看向雨晴,雨晴也带着一丝笑意,时而看林弈一眼。
两人的目光交接时,林弈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跳的加速。
雨晴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娇羞,垂首细语道:“这里其实也不错,远离喧嚣争斗,只有我们两人,无拘无束……”
以她的心性,难得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林弈心不在焉,却没听清。
林弈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石,自顾的刻画了起来。
雨晴好奇,便出声问道:“小贼,你在做什么?”
林弈没抬头,道:“记日子啊。”
雨晴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咬着樱唇,默不作声,眼中已慢慢沁出泪水。
“他从未想过要跟我在这里生活,他只想出去……”雨晴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以她的性格,这种话是绝对不会质问林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