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建筑尽皆化作废墟,残垣断壁之中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大坑和一道道宽窄不一的裂缝。
空中,一朵硕大的黑色光莲时聚时散,丁丁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一枚亩许般大小的金色大印一次次冲天而起,又一次次呼啸着砸向地面。
断魂手中的法宝在天罡剑的斩削之下,纷纷碎裂,透骨的寒意更是让其神魂一阵阵颤栗,无论他逃往何处,光莲总是如影随形地跟上前来,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先后祭出的十余件法宝已然尽皆损毁。
水生同样是欲罢不能,少了两枚飞剑,剑阵的威力大减,如此耗费法力,却依然无法伤到断魂分毫,而危机却随时会降临,有心想收手,却又怕断魂阴魂不散纠缠在身后。
“姓周的,快住手,血天前辈已然陨落,你想我二人也亡在这灵雾城中吗?”
断魂突然间厉喝一声,提起全身力道挥动手中法宝,击打在一枚枚飞速旋转的莲瓣之上。
轰然巨响声中,黑色光莲应声而溃,化作一枚枚纵横飞舞的长剑。
听闻断魂的厉喝,水生心头暗自一个激凌,这里打得惊天动地,以血天魔君的神通,想要找来,又岂会需要一柱香的时间?
此时此地,能把血天魔君击杀之人,也只有吞天老祖。
血天魔君都能被轻易击杀,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他可不信吞天老祖找自己只是为了“见见”这么简单。
口中轻咤一声:“收!”
漫天剑影顿时纷纷溃散,三十四枚天罡剑嗡嗡作响着化作一道道乌光没入袖中而去。
脚步一抬,冲着正东方向飞遁而去,三五息之间,身影已化为一道淡淡的白光,绝尘而去。
断魂看到水生走得如此“爽快”,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沉吟了片刻,收起真魔法相,同样是纵身向着正东方向飞遁而去。
这灵雾城的禁空禁制他还无法撕裂,若想出城,也只有经由城门和传送大殿,而这东城门,离此最近。
察觉到断魂远远地缀在身后,水生心中暗自郁闷,有心想转个方向冲传送大殿而去,仔细思量了一番,反而加快了遁速。
有断魂在,固然会暴露行踪,却也多了个“帮手”,吞天老祖既然杀了血天魔君,又岂会饶过断魂?
至于传送大殿,有了上次逃走的先例,吞天老祖岂肯让自己再从此处逃走?
渐渐地,前方逃亡修士的数量多了起来。
众修士愈是不知道危机何时降临,心中就越是恐慌。
水生逃遁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众修士只看到一道淡淡的白线从身侧飞过,眨眼之间已是数千丈之遥,虽说看不出是何等高人如此亡命而逃,这种强大的空间波动还是能够清晰感知。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和惊诧。
紧跟着,一道刺目金光从天际头疾速划过,看其速度,比那道白光丝毫不慢。
这种遁速,可谓是平生所见,如此高人都在亡命飞遁,众人哪敢怠慢,惊慌顿时加剧?
不知道是谁人发了一声喊,众人登时把遁速都给提到了极致,不少修士慌乱中把保命的灵符纷纷祭了出来,一时间,到处都是光影闪烁,一道道五颜六色的遁光在空中汇成一条浩浩荡荡的激流。
渐渐地,就连那些身着各色战甲的灵雾城卫士,都加入到了逃遁大军之中。
人族和修罗族激战之时,许真人、百花夫人、血天魔君、东阳魔君四人大打出手毁城灭池的先例,四周围的人、妖、魔各大族群无人不知,而血天魔君身在灵雾城的消息也几乎是人尽皆知。
至于血天魔君会不会屠城,为何要“屠城”,吞天老祖和灵雾城高层没有一人出来辟谣,没有一人出来解说,那也只能是信以为真了。
禁制森严的城门,守城的卫士竟然逃了个一干二净。
万千修士从四面八方冲着城门口扑来,离着城门越来越近,修士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远远地察觉到城门口无人把守任人进出,水生心中反而暗自忐忑起来,沉吟了片刻,突然间身影一晃,窜入了一群妖修之中,放慢了遁速。
不多时,一道刺目金光从头顶之上飞驰而过,直至从城门洞下穿城而过,也没有一人前来阻拦。
水生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却又是疑窦顿生,看来,不是吞天老祖不愿在灵雾城中大打出手,连累一众妖修,就是另有隐情,难道说,血天魔君并没有陨落,而是断魂在欺骗自己?
有心想放开全部神识探察一番,却又不生怕惹来麻烦。
城门楼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城门楼上却是传来一道清朗的年轻男子声音:“诸位道友,方才修罗一族使者血天前辈和人族的周道友在迎仙宫外激战,不幸陨落在了碎星圣剑之下,就连老祖宗也差点伤在了这碎星圣剑之下,如今,这位周道友已然逃离了灵雾城。据说,修罗族的东阳、玉骨、焱姬三位前辈和人族的许真人正在紫竹山方向激战,老祖宗为大家安危着想,请大家远离灵雾城,不要前往紫竹山方向,一旦发现这位周道友的踪迹,还请速速远离!”
声音不大,却是在城内城外数千里内每一位修士的耳畔清晰响起。
这道声音的主人,水生再也熟悉不过,正是踏云。
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心头五味杂陈。
“老狐狸!”
心中暗自诅咒吞天老祖,恨得牙痒痒,这盆脏水泼得好,方才几大妖族派出的使者可是亲眼看到了自己和血天魔君的激战,想洗也洗不干净。
众人即便不相信自己能够杀死血天魔君,可若有碎星圣剑相助,一切就难说了!
这一下,自己可是凶名远扬了,今后在人前抛头露面却又是危险之极!
听闻此语,众修士一阵骚乱,不少修士纷纷放慢了遁速,有些修士竟然掉头返回了城中。
踏云这话说得明白,“周道友”已然逃出了灵雾城,万一他就在前方怎么办?修罗族三大魔君在围攻人族的金仙修士许真人,会不会有其它修罗族高阶修士也到了这灵雾城附近呢?
吞天老祖明着是在劝众人离城而去,却似乎又在暗示,如今这灵雾城反而是一处安全所在。
当然,更多的修士却是选择了离城而去,血天魔君陨落在了灵雾城,修罗族三大魔君不可能视而不见,会不会为了报复而对灵雾城修士大开杀戒呢?
同样的场景在其它几座城门口上演。
炫夜、恒鹤等人一个也不闲着。
一边混在拥挤的人流中不紧不慢冲着城门而去,一边思量着脱身之计。
有心掉头返回城中,借传送法阵逃离,却又生怕吞天老祖识破自己的心思,守在传送大殿,此妖可比玉骨魔君要沉得住气,让水生暗自发怵。
神识扫过先一步出城的断魂,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地冲着正东方向一路飞驰而去。
城门楼上,踏云孤身一人,似乎也没有特别注意“不起眼”的自己。
沉吟了片刻,放出一缕神识,锁定在断魂身上,不紧不慢地随着一众妖修出城而去。
离城越远,身边妖修的数量也就越少。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断魂已然向着东南方向遁出了三四千里之遥,并没有任何修士特意缀在其身后。
仔细思量了一番过后,水生终于做出了决定,跟在断魂身后。
这灵雾城中,唯一让其忌惮的,就是这老奸巨猾暗兵不动的吞天老祖,只要吞天老祖冲着断魂下手,他就冲相反方向逃离,如果冲着自己下手,他就冲断魂追去。
以断魂现在的遁速,自己若是全力遁行的话,完全能跟得上。
渐渐地,四周围的妖修越来越少,水生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离着断魂三四千里远近,不紧不慢地缀在其身后。
断魂似乎也察觉到了水生的举动,心有灵犀一般,干脆祭出一艘通体雪白的飞舟,不慌不忙地御风而行。
水生身后数千里外,万丈高空的一团雪白灵云中,吞天老祖和狼王伊哭临风而立。
“怎么办?这两个小辈竟是如此狡猾!”
伊哭面沉如水。
吞天老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胸有成足地说道:“再等等看吧,这断魂似乎是要去往紫竹林,他二人总会分开的!”
说罢,大手冲着天际头随意一抓,虚空之中顿时生出一道雪亮的空间裂缝,袍袖一挥,一团白光飞出,裹起二人的身影没入空间裂缝之中不见。
半天后,另一处虚空中,二人的身影从一道空间裂缝之中一闪而出。
方一站稳身影,吞天老祖第一时间放开神识向着四周扫过,随后,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咦!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伊哭失声惊叫,神识扫过四周,只见断魂的身影,水生却是不知去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震天雷
二人面面相觑,神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放开神识仔细察探过方圆数万里地域,却是没有水生的一丝踪影,反倒是断魂被这神识扫过,仿佛惊弓之鸟一般遁速大增。
在这半天的时间内,水生、断魂始终保持着三千里左右的距离,没有离开过二人的神识锁定,二人也没有太过跟近,没想到,这一转眼的时间,竟然出了差漏。
“怎么办?”
伊哭黑着脸问道。
沉默了片刻,吞天老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边浮出一丝浅笑,摆摆手说道:“无妨,这小子手中若是有能够瞬息间传送万里之外的宝物,早已逃得不知去向,现在看来,他肯定借用隐匿之术躲在了哪里。”
躲和逃,看似不同,此时此刻,却是一样的效果。
水生有从玉骨魔君和血天磨君手中逃走的先例,吞天老祖自然不敢对其小视,单独一人出手的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把其击杀擒获,至于断魂,他同样没有把其击杀擒获的把握。
伊哭跌落境界之后,虽说神通远远胜过普通的上阶天仙,在单独面对断魂和水生时,别说击杀,能不能缠住对方都是个问题。
二人只有合力一处,相辅相助,才有可能在短时内击杀水生、断魂中的一人,然后,再来对付另一人。
正因如此,二人是一路尾随,一来是想远离灵雾城后出手,防止水生杀个回马枪,引来其它麻烦。二来,是在寄希望水生、断魂分头逃遁,好知道二人各自去了哪个方向,有迹可寻时再各个击破,没想到,水生现在却是突然间踪影皆无。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浪费这半天的时光。
伊哭心中一阵懊悔,双目凶光一闪,冷声说道:“先杀了断魂,再来解决这人族小子!”
若是让断魂逃脱,血天魔君之死也就无法嫁祸到水生身上,麻烦肯定会接踵而来,相反,水生若是逃走,顶多也就是无缘得到传闻中的碎星圣剑和一些法宝丹药。
吞天老祖目光闪烁,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远在数千里外,一道刺目白光从天际头疾速划过,若非法力高深之士,根本无法看清这白光乃是一艘十余丈长的雪白飞舟疾速前行所造成。
飞舟正前方的空间突然一阵颤动,凭空生出一条亮白色的长长的裂缝,吞天老祖和伊哭二人一前一后步出裂缝。
未等站稳身形,吞天老祖右手一抬,一只亩许般大小的白蒙蒙掌影出现在了飞舟正上方,一掌拍了下去。
伊哭却是手掌一伸,冲着舟头之上的那道身影一把抓去。
轰隆一声大响,飞舟之外的禁制灵光应声而溃,翻滚着向地面之上飞坠而去。
金光一闪,舟头之上正在操舟的人影被伊哭轻轻松松一把抓在了脖颈之间提了过来。
下一刻,吞天老祖和伊哭却是同时愣住——这名金袍男子,竟然是一具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傀儡。
“嘿嘿!”
傀儡竟是咧嘴一笑,通体上下突然间金光大放,猛烈涨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