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煞气太过浓郁,原本就没有什么修士敢到天煞山去。
而因为这逍遥宫的存在,此山方圆百万里之内更是成为了禁地。
这逍遥宫的主人玉骨魔君早在万年之前已经踏入了魔君境界,所修炼的功法并不畏惧煞气,逍遥宫弟子秉承玉骨魔君桀骜好战的性格,曾经在修罗族中称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不过,修罗族一向好斗,在入侵人族之前更是接连吞并了数个魔族疆域,每场大战,逍遥宫弟子都有参与,战功卓著,正因如此,也引起了其它魔族的特别关注,数千年前,在与同样嗜血好斗的化血神魔族大战之时,逍遥宫中的一干杰出弟子误入对手事先设下的圈套之中,几乎是死伤殆尽。
也不知道是心伤众弟子的陨落,还是喜欢独来独往任我逍遥,又或是要把精力放在冲击中阶魔君的缘故,自那次大战之后,玉骨魔君并没有再有收徒的举动,逍遥宫中也就渐渐地人丁没落门可罗雀,只剩下了十余名资质修为并不如何出色的徒子徒孙长年驻守在逍遥宫中。
而自从和人族金仙许真人在紫竹林一战负伤之后,天煞山更是被护山大阵彻底锁死,数百年间,逍遥宫再没有对外人开放。
这一天,却有一名肌肤黝黑相貌普通的黑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高耸入云的天煞山下。
大半座山峰以及四周围方圆数千里都被遮天蔽日的浓浓煞气笼罩,平日里就连那些脾性暴躁嗜血好斗的魔兽都不愿靠近,可这名男子却在这阴冷透骨的灰黑色煞雾中来去自如,神出鬼没,连山峰四周布下的重重禁制都没有被触动分毫。
男子在雾海之中进进出出,仔仔细细地察看着地形,仿佛是在寻找着破开禁制进入主峰的办法。
这一日,离着天煞山主峰数百里之外的一座千丈高峰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倒塌了下来,地动山摇,轰然巨响声中,一道十余丈粗细仿若擎天巨柱般的灰黑色煞雾冲天而起,直入云宵。
这座千丈高峰下方,赫然是阴煞地脉的一条主脉,随着这座山峰的突然倒塌,阴煞地脉中蕴含的浓浓煞气顿时源源不断地外泄而出。
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短短小半个时辰不到,四周围的天色已经昏暗得深手不见五指,气温更是骤然降低了许多,简直是呼气成冰。
天煞山主峰方向的浓浓灰雾突然间一阵剧烈翻腾,随后,两名男子各自驾驭着一道遁光从灰雾之中并排飞出,冲着这座倒塌的千丈山峰而来。
左侧的锦袍男子三十出头年纪,面白无须,神情冰冷,右侧却是一名满面精明之色的灰袍老者。
“这阴煞地脉偏偏在此时喷发,真是晦气!”
锦袍男子放开神识扫过那处倒塌的山峰,眉头一皱,满脸不悦地说道。
老者却是警惕地左顾右盼,一对精光四射的淡绿色瞳仁仿佛能够无视灰雾隔阻,能够在灰雾之中视物一般。听到同伴的抱怨,嘿嘿一笑,说道:“这倒未必是一件坏事,师弟不是正要突破功法瓶颈吗,干脆就在这处阴煞地脉上突破就是了!”
“师兄说得简单,平日里阴煞地脉爆发,根本不可能会危及到山体,如今这座山峰莫名其妙倒塌,只怕是另有原因,难道说这里会有空间塌陷不成?”
锦袍男子一边言语,一边同样是四下打量,仿佛要察看这附近的山体有没有开裂,会不会引起地震一般。
“师弟多虑了,像空间塌陷这样的事情怎可能发生在天煞山附近,别忘记了,这里乃是我修罗族的腹地,当年两界融合之时那么大的空间异变这里都是安然无恙的!”
灰袍老者连连摇头,远远地望向那座倒塌山峰的方向,双目微微一眯,又说道:“这座山峰下面原本就有些空洞,突然倒塌也不稀奇!”
“希望如师兄所言,你我也好早点回去禀报师祖大人!”
锦袍男子说罢,袍袖一挥,突然加快了遁速。
老者见状,虽有几分无奈,却也只好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二人身后剧烈翻腾的灰雾随着二人走远,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隐约间可见这灰雾之中一道道仿若透明般的禁制灵光闪烁不定,构成了一道禁制光幕,光幕之上一个数丈长短的裂缝正在缓缓弥合,裂缝四周的光幕荡漾出一道道水波般的纹路。
就在此时,一道淡若不见的人影从这裂缝之中一闪而入,窜入了光幕之内。
从外面来看,这灰色雾海把整个天煞山主峰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只到踏入这光幕之内,才能发现,其实那只是一种迷惑视觉的幻像。
这高约万丈的巨山只有三分之一的山体被浓雾遮掩,从山腰之间往上,则是陡峭的山石,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一道道高矮不一的子峰和山峦起伏之间的一道道山谷沟堑。
抬头向上望去,一座座或高大雄伟或奇秀险峻的宫殿屹立在主峰之巅以及其它几座较高的侧峰之上。
淡淡的白云缭绕,阳光照耀之下,这一座座式样各不相同的宫殿反而有些飘然出尘的仙宫模样。
离着主峰最远的一座侧峰之上,一座几十丈高的青石宫殿中,一名颧骨高耸的紫发中年男子手捧一册玉简看得是津津有味,左侧虚掩着的那扇殿门却是突然间无风自动,自行关闭了起来。
男子眨了眨眼睛,诧异地望了一眼殿门,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突然间浮出一抹讨好般的笑容,放下手中玉简,说道:“是封师叔吧,你老人家这手潜行匿影的神通可是越来越强了,怎么,找弟子有事吗?”
“没错,本尊正是要找你聊聊!”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声音突然间在其脑海之中嗡嗡响起。
紫发男子不由得面色大变,见鬼了一般浑身汗毛倒竖,霍地一下就要站起身来,与此同时,法力一催,就要祭出护体灵光和手中法宝。
就在此时,身周空间瞬间凝固,肩头之上如同压上了一座万均巨山一般沉重,竟然根本无法从玉椅之上站起身来,体内的法力更是瞬间溃散,心中想要大喊大叫,偏偏喉头如同被扼住了一般,竟是无法叫出声来。
一只白玉般的手掌突然间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眼前,随手按在了他的左侧肩头之上,掌心之中蓝光闪烁,一道冰寒透骨的气息旋即沿着其经脉冲着全身游走了起来,滋啦一声轻响,男子的身周顿时生出一层蓝色冰晶,片刻之间,男子已然变成了一尊蓝色冰雕。
男子身前突然间无声无息地浮出了一道人影,身高九尺,肌肤黝黑,相貌普通,一身黑袍。
这名刚出现的黑袍男子左右观望了一番,伸手冲着大殿一角的一尊兽首石雕击出一道法决,嗡嗡的响声中,两扇殿门之上以及整个青石大殿之外顿时浮出一道道禁制灵光,不多时,整个大殿已被禁制完全遮蔽。
黑袍男子神识细细扫过大殿禁制,目光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一把提起紫发男子,迈步向着屏风后方的一张石榻走了过去。
这名黑袍男子正是水生,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被玉骨魔君抢走的那枚天罡剑。
第四章 暗袭
对紫发男子一番搜魂后,水生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玉骨魔君果然是待在这老巢之中,而且似乎是伤势未复,平日里把自己关在主峰之巅的逍遥宫中根本就不露面。
如今这逍遥宫中负责日常事务的是玉骨魔君一名姓封的弟子,此人乃是一名初阶魔祖,而天煞峰上的其它十四名修士则是魔尊和魔神境界。
隔着逍遥宫数百里远倒塌了一座山峰,如此大的动静,玉骨魔君不可能没有察觉,说不定还会暗自戒备,此时找上门去,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事。
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自己竟然感觉不到那枚天罡剑的存在,至于玉骨魔君能不能通过此剑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却是一件未知之事。
仔细思量了一番过后,水生干脆就在这间大殿中调息打坐了起来,顺便观察着这天煞山上的动静。
整整三天时间,并没有任何人到过这间宫殿,也没有任何人传讯联络这名紫发男子,整个天煞山上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看来,如今留在这天煞山上的逍遥宫弟子都是一些潜心静修之士,平日里并不喜欢热闹,也不敢太过吵闹打扰了玉骨魔君的静修。
至于那枚天罡剑,恐怕是被玉骨魔君抹去了内里的神念印记。
从紫发男子身上搜出一枚禁制令牌,打开石殿禁制,缓步走出了大殿。
摇身化作紫发男子的相貌,袍袖一挥,脚底生出一团灰云,驾起遁光,冲着相邻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而去。
这座山峰上的一间青石宫殿内,有一名魔尊和一名魔神境界的修士驻守。
半个多时辰后,水生的身影从宫殿中大摇大摆走出,冲着第三座山峰而去。
这第二间宫殿中的两名修士,此时却变成了两具冰雕。
虽说玉骨魔君的这些弟子法力低下,却能操纵天煞山的种种禁制,只有把其一一剪除,接下来的行动才会更安全。
水生敢直接找上这逍遥宫,自然不惧玉骨魔君的神通,不过,对付一名老牌魔君,想要击败也许不难,想要击杀却需要精密筹划,否则的话,一旦被其逃走,再想夺回天罡剑,那就是难上加难,而少了这一枚天罡剑,剑阵的威能就始终无法全部激发。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短短半天的时间,分驻在四周围的十五名逍遥宫弟子已化作了一具具冰雕,就连那名封姓修士和三天前打开山门禁制在外面察探过动静的两名修士也不例外。
在玉骨魔君的眼皮底下做出这般事情,他竟然是没有一丝动静,水生不由再次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老魔是真正把心思用在了疗伤之上。
不过,玉骨魔君的寝宫看似在山巅之上,其实却有一处秘道暗通山腹之中。
在对封姓修士进行搜魂之时,更是得到了一个消息,平日里在逍遥宫中会见众弟子的极有可能是玉骨魔君的一具分身,而他的本体却一直待在山腹密室之中,至于这密室中有没有其它的通道可以离开天煞山,就连这封姓修士也不知道。
一对一的情况下诛杀一名魔君,想要做到万无一失,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也只能事在人为。
好在,他早已把小周天混元大阵的上千根阵旗阵幡布设在了天煞山外,只需一个招呼,守在山外的铁头和小青就会激发大阵禁制,只要玉骨魔君的寝宫中没有能够传送到外界的传送法阵,这大阵就能对其起到短暂隔阻的作用,自己就有机会最终得手。
深思熟虑了一番过后,水生摇身化作封姓男子的模样,驾起一道遁光直冲主峰之巅的逍遥宫而去。
与此同时,天煞山外的浓浓煞雾突然间一阵剧烈翻腾,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禁制灵光在空中纵横交错着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天煞山的禁制光罩。
受此影响,天煞山原本的禁制光幕一阵阵剧烈颤动,到处都是嗡嗡的响声。
一处禁制森严的静室之中,一张雪白的玉榻之上盘膝端坐着一名锦袍玉冠的年轻男子,双目紧闭,双手掐着一个古怪的法决,一动不动,俊朗的面容如同雕塑一般棱角分明,眉眼间不像是修罗族男子,倒像是人族修士。
一片片豆料般大小的金色符文在其肌肤面容之上闪烁不定,如同肌肤之上爬着一个个小小的虫子在缓缓蠕动一般,看起来甚是诡异。
突然,男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微一皱,缓缓睁开了双眼,望向了玉榻对面不远处的一张玉案。
玉案之上,摆着四面式样古朴的青铜镜,镜面锃亮,此时,三面铜镜之中映射的影像都是翻腾的雾海和一道道冲天而起的五颜六色禁制灵光,另一面铜镜中映射的却是一处正对着一座大殿的平坦广场,一道身影正从广场上空快步走到,到了大殿之前。
这是一名身高八尺满面精悍之色的蓝袍中年男子,目光中似乎是带着几分慌乱和不安。
“奇怪,这可不像是阴煞地脉爆发的征兆,难道说,这天煞山脉要发生空间坍塌不成?”
锦袍男子喃喃自语。
随后却是摇摇头,面带疑惑地又说道:“莫非是那件大事要提前来了吗,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在山巅之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那名蓝袍男子手一抬,一道被刺目白光包裹的赤红色传音符向着大殿之中飞去。
宽阔的大殿正中,一张气派的大椅之上端坐着另一名锦袍玉冠的年轻男子,这名男子的相貌和那间密室之中的男子一般无二,就连表情和神态都全无二致。
伸手冲着面前飞来的白色光团一招,白色光团顿时落在了掌心之中,五指一握,“砰”的一声闷响,白光溃散,一道手指般宽窄的赤红色传音符顿时无风自燃,化为灰烬,一道男子的声音却在大殿内响起:“禀师尊,似乎是有修士在山门之外捣乱!”
听闻此语,锦袍男子面色不由一寒,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
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禁制令牌,法力一催,一道淡金色光华从令牌之中飞出,撞在了四扇殿门其中的一扇之上。
嗡嗡的响声中,那扇厚重的殿门缓缓向外打开,一道道禁制灵光在殿门之上闪烁不定。
殿门之外人影一闪,快步走进来一名蓝袍中年男子。
“说说看,是何人在山门外捣乱?”
未等蓝袍男子走近施礼,锦袍男子已是双眉一挑,冷声问道。
蓝袍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和难堪之色,一边向着锦袍男子走近,一边说道:“回师尊的话,那人十分无礼,口口声声说是要让师尊亲自到山门外去迎接他,否则的话,他就要拆了逍遥宫,这是他的信物,他说只要师尊看过了这信物,就知道他是谁了!”
说罢,取出一只尺许来长四四方方的雪白玉匣,恭恭敬敬地捧在了手中。
这玉匣之中透着一股刺骨寒意,仿佛是万年玄玉制成一般,匣上还封印着一张银色符篆,看这符篆的模样,似乎也不是凡品。
“岂有此理,拆了逍遥宫,他口气倒是不小,把匣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锦袍男子脸上怒意更盛。
“是!”
蓝袍男子老老实实地再次向前走近了一些,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匣递了过去。
锦袍男子刚刚把玉匣接在手中,蓝袍男子却是突然间抬起了头来,脸上似乎突然间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团金灿灿的烈焰毫无征兆地从口中飞出,兜头盖脸地把锦袍男子罩在了金焰之中,与此同时,蓝袍男子的右手一把抓向锦袍男子的胸口,左手却是冲着其面门一拳击去。
事发突然,锦袍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然浴在了金色火海之中,口干舌燥,衣衫须发瞬间化作飞灰。
心中更是惊骇欲绝,手中玉匣一扬,就要冲着蓝袍男子击打而去。
一股令人心悸般的强大威压却已扑面而来。
身周空间骤然一紧,一只金灿灿的拳头和一只龙爪一般的利爪一上一下击在了面门和胸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