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吹雪终于有反应,姜晨大喜,稍微思考道:“听过,自然听过,他是我们落霞宗的内门弟子,是内门弟子中最出色。”
风吹雪大感意外,不动声色道:“哦,那他这次来了吗。”
姜晨摇头:“他年纪超过三十岁了,应该没来。”
风吹雪微微扭头道:“杨天琪是谁?”
谈未然悠哉漫步出现:“几日前,我曾被刺杀,刺杀者蒙面,也掩盖气息。不过,除了杨天琪,我想不到还有谁。”
“我杀了杨天琪的父亲。”
风吹雪恍然大悟,姜晨已目瞪口呆,指着谈未然骇然不已:“你,你……你杀了明扬王。”剩下的话,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了。
如果姜晨没记错,明扬王是神照境。正因此,杨天琪入的是落霞宗内门,而不是真传。
否则,以杨天琪的资质和成就,作为内门最杰出弟子之一,本该成为落霞宗真传的。这曾令落霞宗多少师长惋惜不已,一个杰出弟子就这么流失了。
姜晨震撼绝伦,死死看着谈未然,一身白毛汗浸透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泛漾着一种莫名的惊慌。击败他,没什么了不得的,杀了身为神照境的明扬王,那就绝对了不得。
越两个境界杀敌,绝对堪称登峰造极,堪称极限。不是败敌,更加不是泛泛交手。而是杀敌。
须知,越境界杀敌,是最艰难的。人家打不过,凭修为高,逃跑也不在话下。
姜晨暗暗毛骨悚然,油然感到一丝不祥。
须知,这时的周天荒界,虽云集来自三百世界的青年天才。可其中凝练剑魄的,实在屈指可数。
这个年纪凝练剑魄,就和那八大灵游境,是同样的光芒万丈,论战力,更是扎扎实实的公认必入前列。最差都能入今次演武的前五十。入前三十,乃至前十,都是大有可能。
今次演武,凝练剑魄的青年武者,数量比以往激增无数。活了三百年,都未凝练精魄的姜晨,居然一次就撞上两个。
如果可能,姜晨一定会忠告宗门,要么出尽全力击杀二人,要么就不要追究杨天琪带来的麻烦。
谈未然已将来龙去脉,大概给风吹雪讲述一番。
谈未然早就怀疑,第一个蒙面人就是杨天琪了。
他的仇敌就是这些,数一数,算一算,就能大概推测一二。尤其当夜的蒙面人年纪不大,凭这一条来推断,那就更轻易得出结论。能对小女孩下手的,杨天琪就是其中一个。
杨天琪后来的“百死王”之称,绝不是浪得虚名,实实在在杀出来的名声。谈未然绝不怀疑,此人绝对能对小女孩下毒手,而不会有任何迟疑。
此前的日子,只是找不到杨天琪罢了。不然,谈未然早动手了。
风吹雪不在乎凶手是谁,他只在乎蕊儿是在谈未然和他约战之时被掳走,只要找出凶手救人,并杀死罪魁祸首就是了:“你说是,那就是。”
谈未然若有所思:“原来,杨天琪是落霞宗弟子,我就说,这些日子我暗中注意,怎都没发现他的行踪。”姜晨没来由的一个寒战,一缕寒气冰寒刺骨。
如果早知杨天琪的落霞宗出身,那就好办多了。
“落霞宗是组织方一员。如果是他,他一定是混在其中,你当然查不到他。”风吹雪思路很明了,谈未然点头同意。
所以,要想救回蕊儿,首先就要找到杨天琪。
谈未然指头在鼻梁上摩挲一会,扭头道:“我问你,杨天琪的下落?”
姜晨已听得面如土色,颤声道:“杨天琪肯定不在周天荒界,他是十年前来过,这次肯定不会来了。”
上一代的锦瑟录,并无杨天琪的名字。谈未然大感意外,沉吟不语。眼酝冷芒,淡淡道:“其实,我好奇问一下,你们落霞宗,究竟有多少破虚境强者?”
姜晨心中一动,以为生机来临,急忙道:“九个!”
本以为夸大几个,兴许能震慑这二人。姜晨却不知,落霞宗会不会因杨天琪而为难谈未然,都是其次。凭宗长空这一条线索,谈未然就已将落霞宗视为半个仇敌了,凭此,就绝不会放过他。
风吹雪忍不住嗤笑出声,谈未然忍俊不禁,一剑刺入姜晨喉咙:“看来你是真不知,那就可以死了。”
姜晨颈项喷出鲜血,突然而死,堪称死不瞑目,瞪大眼睛,怎都想不通这人为何一言不合就下杀手。
从姜晨身上搜索出储物腰带,谈未然戏谑一笑。如果落霞宗有九大破虚境,今次来演武大会的,就肯定不止一名破虚境。
风吹雪摇头好笑:“杀了他,你不怕大会组织方找你麻烦?”其实,只要不是满嘴嚷嚷,大会组织方怎可能知道是他们杀的。
谈未然耸肩,虱子多了不怕痒,麻烦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是多一次一路拔剑溅血而已。
“先去烟雨楼打听杨天琪的下落。”
第220章 血月,以牙还牙
烟雨楼的名称,充满诗情画意,令人情不自禁的设想一幅“晚春时分,小桥流水,烟雨朦胧”的画卷。
然而,谈未然绝不会有此类遐思,只因他很清楚烟雨楼意味什么。
三千荒界之大,强如玉虚宗亦只能辐射数百世界。
有需求,就有交易。于是,在没人知晓的无数年前,专门贩售情报的组织,就此应运而生。
不论你是否喜欢,是否抗拒,都无法阻止其存在。有阳光的一面,就自然会有阴暗的一面,不由任何人的阻挠而决定,其生存土壤是天生的,从古到今一概如是。
有如黑楼的销赃,有如烟雨楼的情报,有如更卑劣更灰暗的。
谈未然前世漂泊为家之时,亲见过,愤怒过,抗争过。最后发现,他终归无能为力,默默冷眼旁观这种阴暗土壤上生长出来的怪物。
凡是有经历有阅历,见多识广的老练修士,大体都知晓,比如,若想要某些地区的情报,黑楼会是一个相当出色的选择。
严格来说,黑楼的主业是销赃,贩售情报是副业。黑楼的特点是覆盖面广大,凭黑店分散各地,从而实现消息总汇和流通。加上作风较为讲究,就很少会有那种涉及个人隐私的情报。
若想打听某个人情报,烟雨楼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一。
前往烟雨楼前,谈未然谨慎的换了一身装束,又蒙上面巾。不是他过分谨慎,而是绝对有必要,也是从前世带回来的习惯。
贩卖消息的组织,干的就是这种行当,就是干净也有限得很。黑楼口碑不错,做事讲究,就算是这样,都做过别人刚刚登门购买消息,转头就将此人行踪透露给此人死敌的事。
今时今日,此类组织暂时还有现有秩序约束。等到过几年,此类的事层出不穷。
有些情报势力什么消息都肯卖,不论多隐秘的事,只要能卖出合适的价钱,哪怕玉虚宗宗主的私生子下落都敢卖给你,哪怕渡厄境的行踪都敢卖。
谈未然印象中,后来玉京宗将将发现一个洞府的下落,还没来得及探索,某个情报势力就不知从何处得来,甚至张扬的大肆兜售,猖獗至此。
风吹雪眼睛都直了,去购买情报而已,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摇头不解,安静的在暗中等待。
不一会,谈未然悄然返回,摘下面巾,换上另一套装束:“没杨天琪的个人消息,不过,落霞宗此番来人有几个落脚点,最近就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庄园别院中。”
风吹雪指指,流露疑问。谈未然哑然失笑,一边走一边解释:“防着一点不是坏事。总之,如没必要,尽量少和这几个贩卖消息的组织打交道。如果非要打交道,最好是和黑楼做交易,至少黑楼讲究一点。”
风吹雪也不算太雏儿,听闻谈未然的描述,也不由目瞪口呆,实在太恶劣,也太闻所未闻了。忍不住道:“那么做,就不要生意了?”
谈未然冷道:“像烟雨楼卖了你,你就算侥幸活下来,你又能把它如何?如果你不是天才风吹雪,而是别人的话。”风吹雪哑口无言。
“首先是势大,其次是看人下菜的本事而已。”谈未然将其浓缩为一句话。
所以说,后来的乱世,那是真乱。一边是天才豪雄光芒万丈的崛起,阴暗之中更加是群魔乱舞。
风吹雪不言不语,发出一声叹息。以充满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位新结交的生死之交,心中分外感到古怪。
年纪比他更小七八岁的谈未然,居然会知晓这么多不太见得光的阴私事。实在是令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倒像是一个阅尽沧桑的老牌修士。
察觉好友的古怪眼神,谈未然撩眉:“怎么了?”
风吹雪哑然失笑,摇头不语。
谈未然淡淡道:“好好休养,入夜后,大干一场。”
……
当夜幕来临,月光在天边洒下辉色。谈未然和风吹雪一道飞快的踏上道路。
树木山石,从眼前飞速向后倒退。谈未然化为一条条的影子,不住的在山林中腾挪,每次动辄飞掠百丈,充满激烈气息。
风吹雪飘然扭动,看似缓慢,实则紧跟着,充满冰霜一样的气息。
隐隐的一个充满田园风情的偌大别院,跃然在视野中。
风吹雪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蕊儿……”
谈未然撩眉如剑,一冉冉升空落在一个山峰之上,从悬崖俯瞰别院,流露一丝缅怀:“曾有朋友对一些事产生了某些迷思一些怀疑,于是,他来问我……”
风吹雪安静等待,悄然聆听。
“如果面对欺凌和杀戮,我们的反击会带来杀戮循环。可是,我们是哭,是笑?是引颈受戮,是哀叹人生不公,苍天不仁?”
风吹雪沉默了,默默咀嚼这句话。
站在月下,谈未然衣袂飘飘,充满冷峻的看着下边的别院,淡淡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他我的答案。只是……”
只是,当时已来不及了。
风吹雪缓缓道:“是什么?”
黑色长衫在夜色下,飘摇散发着煞气。谈未然冷凝的取来一条黑巾,黑巾和法衣质地基本一样,是被炼制过的,平静道:“我辈是武修士,天生就该具备一颗不屈的心。我们修炼,追求长生武道的路上,我们必将捍卫自己热爱的人与事。”
不疾不徐的将黑巾系在脸孔上,露出眼睛往上的一部分,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息,仿佛化身为暗夜中的煞星:
谈未然淡淡道:“所以,我的选择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瞬间化为一道充满肃杀的光芒扑下去!
这时,月光似乎染上一层重重的血色。
风吹雪缓缓收敛杂念,怀抱宝剑,面无表情的等待着机会。在心底默默期待,期盼并希望,小姑娘安然无恙。
别院中,三名护卫懒洋洋的靠着墙,低声窃窃私语。
一名瘦小男子看着皎洁的月色,舔舔嘴唇想起天香楼甜儿姑娘的胸脯,就像这会的月亮一样,令他遐思无数:“明天一起去天香楼吧?”
“又挂念你的甜儿姑娘了?”一名老成的中年人摇摇头:“你家有娇妻,这么频繁去青楼,算是个怎么回事。”
“嘿,瘦猴,小心给人戴绿帽。”一个壮年男子在一旁调侃,见着瘦小男子神色不善,转开话题道:“你们听说了吗,前天又有一个年轻家伙冒出头了。”
“好像是叫什么徐未然。”那瘦小男子流露嫉妒之色,愤然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仗着出身好而已,如果我有那些狗屁天才的出身,我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放屁。”那老成男子忍不住斥骂:“那些散修,难道谁有好的出身了,你这瘦猴赚点灵石都丢给天香楼了,自己不努力,怪人家天赋好?你要拿出跑青楼的精神,修为怎么都能再高一些。”
这老成男子这么些年,都看清楚不过了:“老子年轻的时候,也对那些天才羡慕嫉妒,后来才发现,老子连周天荒界都不敢踏出半步,凭什么跟人家比?”
“瘦猴,你跑青楼的时候,人家在修炼。老牛,你把赚来的灵石换钱给家中的时候,人家在搏杀。我们都在做什么,人家在做什么?”
“杜叔……”瘦猴和老牛讪讪不已。
杜叔叹了口气,他也年轻过,知道这种看着天才们层出不穷,自己却只能一辈子守着这点没希望的命运,那种对比的滋味,绝对是百爪挠心,妒火灼烧。
“人啊,就是这样,安分是一个活法……不安分,又是另一个活法。”
嗤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