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秘境出来十余日,谈未然便突破为第九重,愈发惦记小秘境的好:“秋猎之后,似有宗门大比,优胜者能入小秘境修炼一段时间。我不可错过。”
“嗯?”
谈未然蓦的身形一顿,有所发现,回身几个起落,趴在地上,仔细端详一缕灼烧过的痕迹:“灼烧痕迹是新的,不会超过三天!”
趴住,掩着灼烧痕迹转了一圈,此位置不挡风,且是半个弧度,能盘坐的位置有限。
“对方大约是三四个人,不会超过五人。”谈未然立刻有结论,沉思道:“且,对方不寻挡风之处,显见不怕阴风和阴风兽。”
凝重抬头,观察一番,谈未然心中结论愈详细:“此地多是四品阴风兽活跃,偶有五品。即是说,对方至少是通玄境修为,甚至观微境!”
“宗门弟子畏惧此地,定然会选挡风之地休憩。所以,经过此地者,极可能非本宗之人。看来,老祖所说的鬼祟之徒,便是这几人。”
“没错,必是。”
一条矮小身影在甬道中穿梭,腾挪变幻,偶尔趴下来找找线索。
趴在地上,捻住一点湿土嗅嗅,谈未然点头:“今次是酒。前日发现的是水,这两日都未发现水痕,说明对方的储水已不多,懂得节省了。”
真渴!
谈未然捏捏裂开的嘴皮,也不急于追踪。观察一番,见此地一带有些潮润,他以此地为中心,转了半圈下来,很快便在一处找到少少的积水。
“至少不下八十多滴水。”谈未然欣喜不已,俯身下去汲水:“这次能解渴了。”
惬意的享受水带来的滋润和清凉,谈未然一脸悠然,心想:“快要四十五天了。如不想在这里多逗留,那就还是速速找到那几人,杀掉就能回去了。”
“说来也怪,那几人居然是在兜圈子,看来似乎在找什么。”
稍是休憩,继续追踪,在下一个地点找到了痕迹。趴下在地上捻住一点灰白痕迹:“是面饼。前几日,这三人多是吃熟肉,现在是面饼,看来对方食物也不多了。”他几日追踪下来,已通过线索确认,对方有五人。
“在入口,等他们出来再伏击?那兴许要五天,乃至十天。我是真想念师姐他们了,不如早掉杀了,早点回去。”
今次谈未然运气不错,很快就找到一处颇不少积水,正要喝掉,忽然嗅到淡淡香气来自水中:“是什么香味?像是……兰花混合皂角的香气?”
谈未然心神一动,垂首宛如猎犬一样,在周边捏着泥土,果然零零落落的有一些湿润,心中咯噔:“不是积水,是有人用来洗脸洗头后积出来的!兰花香,是女子。”
除了那宗外的三人,竟然还有一个显然不是一路人的女子在尾随?是谁?是什么目的?
“那三人修为当在通玄或观微,那女子能尾随之而不被发现,有余暇和心情来照顾容颜,修为必是观微境,甚至更高!”
谈未然摸摸鼻头,凝重不已。也不知老祖所说的鬼祟之徒,是否包括那女子。
他自问在不暴露“天机扭曲”的前提下,勉强能应付。若多了一个未知的高手,乃至更强的,只怕力有未逮。
谈未然心知距对方已不远,小心戒备的靠近。
隐隐的,阴风洞中有些许回音,顺着甬道传来,模模糊糊:“早知……这么大,就该……多带人……那谈未然……”
为我来的?谈未然心中一动,暗中酝酿气息,缓缓靠近一些,直至声音渐渐明朗。
“这鬼地方太大,寻一个人,根本是大海捞针。谁知道那个谈未然在哪里?”
“管平,你要是怕,就滚回去。我不怕,我来了,就不怕死在这里。”
一名灰衣汉子委屈分辨:“我不是怕死,是怕找不到。这里是行天宗地界,刘老七,你当年还来这里参加过入门考核,又不是不知道行天宗的威势。万一咱们死在这里……”
“又怎样,大将军是官,行天宗不见得敢惹朝廷。”刘老七满脸漠视生死,满不在乎道:“陈兵,你是老夫人找来的,你说是不是。”
陈兵是一身剽悍气息的男子,似与其他四人不太熟悉,低沉道:“少废话。大将军对我有大恩情,左右是以死为报就是了。”
管平迟疑道:“大将军亲口交代了,不许提起云峰公子,也不许报仇。咱们来,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心疼孙儿和儿子的死,才私下让咱们来的。会不会不妥当?”
刘老七耻笑道:“你真以为大将军不知道?云峰公子是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你说他知不知道。”
“好了。莫说了。”陈兵烦躁呵斥:“总之,此事和大将军没干系,我们就是死,也不能把此事牵涉到大将军。”
刘老七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我刘老七烂命一条,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是大将军的恩情。今次就把命还给大将军就……”
蓦然,一团血光从后脑勺飞炸。
第35章 若有不测,诛灭见礼峰
血光崩!
“敌袭!”
剩余的陈兵四人,电光火石之际,便已气息鼓荡起来,迫使暗中敌人无法靠近。此四人人一个翻滚便是散开来,搜索之下竟无发现。
五人之中最悍不畏死的刘老七晃晃悠悠,似是想要站起,最终摸摸被青莲吐息术掀开打穿的后脑勺,轰然倒下气绝。
“是谁!”
陈兵一行人惊怒交集,怒声咆哮:“滚出来。”
“是谁在暗中暗算我们,滚出来与我们一战!”
轰轰烈烈的回音,从蜘蛛网一样的甬道传荡。好似浪潮一样涌入耳中,谈未然嘴角向上一翘,显得轻柔,将矮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将气息收敛起来。
无人应答,唯一只得回音不绝。陈兵低声叱责:“闭嘴,这是行天宗地界,小心为上。”
“刘老七他……死得好惨,好冤。”
众人围在刘老七尸体周围,想起连敌人一面都未能见到,莫名悲愤交集:“多少年来,咱们和大将军血战沙场,多少次出生入死,刘老七没死在战场上,却……”
众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暗算者碎尸万段。陈兵叹气道:“各位,我们来之前,就知是行天宗。反正,我本来就没指望活着回去。”
“谁见着偷袭者了?”陈兵一问之下,没人见的,就隐隐似有一道青光,刘老七就被当场打死。
几人纷纷扬言要给刘老七报仇,陈兵一咬牙道:“我们来是给大将军报恩的。舍了性命,杀谈未然才是要紧。”
一行人等掩埋了刘老七,又继续搜索。
此来之前,任是谁都没想到,阴风洞竟如斯之大,其中甬道密密麻麻好比迷宫。修为有限的人,想要在其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群废物!找一个少年都能找不到。”一名容颜绝佳的女子在某处,充满不悦。
有前车之鉴,陈兵四人一路搜索小心多了,似乎黑暗之中有一双恐怖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谈未然!”
陈兵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名字,是这个人杀死了毕云峰公子。他不喜那位高傲的公子,不过,他没欠毕云峰的恩情,欠了大将军的恩情。
公子死讯传回,老夫人把他找来,看见大将军的悲怒眼神,他就知道,是拿性命报恩的时候了。也好,大将军这些年变了,变得有点不太认识了,变成他所痛恨的那一种人。
当年他家中家产被豪门所夺,父母被欺凌。是大将军出面,挽回公道。而今,当年大将军所痛恨的那些人和事,也在府邸中出现了。
陈兵早已离开将军府,可府邸中做过什么,他是听说也见过的,也知道大将军是假装不知道。幸亏他走得早,没见到大将军的变化过程,省了心痛。
谈未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说谈未然入行天宗不久,又年轻,修为大约不会太高。陈兵相信,此行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在行天宗眼皮底下找到,并杀死谈未然。
此时,最大的困难,已变成如何找出谈未然。
恍惚之间,一道青色的光华,隐约乍然而现。
一行四人当中,骤然响起噗嗤一下,宛如敲击木头的声音。其中一人的头盖骨被这一道青光掀起大半!
三人悲怒万分,瞬即如闪电蹿开,一眼扫视过去,拼命的搜索沿途,竟无发现,悲愤交集的狂吼:“是谁,是他娘的谁干的,滚出来!”
“你这狗娘养的杂碎,滚出来啊!”
怒吼声不住震动,陈兵三人怎么搜索,也无从发现偷袭者的存在,就好像是幽魂作祟,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凄惨鬼魂正在盯着他们,等待着将他们一个个的扼杀,并拖入九幽黄泉!
三人遍体身寒,环顾空荡荡的幽暗,一种莫名的颤栗从心底滋生出来。
是谁,到底是谁?
是人?是妖?是鬼?
无比深邃的阴风洞,在三人眼中好似一条通向九幽的道路!
谈未然悄然无息的蜷缩起来,嘴角泛漾一缕淡淡笑意。
想杀我?我此时修为虽差,也不是谁都能杀的。
宗主宋慎行,五峰首座一道出现在律例院。
面对律例院种种黑暗行迹,人人震怒异常。姑且不论是真怒是假怒,律例院重罪难逃,被重重处置已势在必行。
此时,被关押的任毅心思辗转良久,终于举起手高呼!
“我有要事禀报许首座!”
宗主宋慎行。见性峰许道宁。见礼峰莫飞鹊。见徳峰何平。见勇峰宁如玉。见知峰是宋慎行暂领之。
宗主和四大首座聚首,外边还有律例院苏曼长老等人,悉数罕见大驾光临律例院,济济一堂之余,更是无穷的威严。任是谁,被宗门如此多的大能一一盯着,也要手软脚软。
何况,一道道投来的目光,分明透着震怒。任毅先是心怯,心虚得腿都软了,一身上下无处不抖动,若不是被人押着进来,只怕当场就会被吓瘫掉。
任毅终于明白,他此前疏忽了什么,就是悔断肝肠也来不及。他在一道道目光下心惊胆战,一咬牙,直接跪在许道宁身前,可怜兮兮的哀求道:“许首座,弟子有要事禀告,事关令徒安危!”
许道宁冷冷凝视,道:“你说!”
任毅扫视一眼,不敢再看,垂头下去,惨然道:“弟子不敢说,若说出来,必为人嫉恨!只求许首座能保弟子一条小命!”
宋慎行等四人脸色不变,目光却已凝住,隐隐感到任毅这一席话,会引发极大祸事!
许道宁为小徒弟揪心,徐徐扫过四人,冷道:“本座保你,你且说!”
任毅咬住牙关,把眼一闭,大声道:
“弟子种种针对谈未然,是颜冰颜护法私下叮嘱,许以好处,绝非弟子所愿!便是那三个宗外之人,也是颜护法早知会弟子,令弟子放入其中的。”
所有人颜面上的些许淡然,潮水般被惊骇覆盖,哗然大惊!
许道宁面无表情,冷冷抬头,和所有人一起,把震惊目光投向见礼峰莫飞鹊!
颜冰,从见礼峰职务上退下不到五十年,如今正是见礼峰的支脉护法,正是莫飞鹊的同脉师妹!
莫飞鹊厉芒一闪,不慌不忙对其他人道:“一个待罪弟子胡乱攀咬,企图脱罪罢了,否则,他有多大胆量敢指摘护法?”
见礼峰云集各路世家子,各种情况何等复杂,莫飞鹊能当上见礼峰首座,就不缺这份眼光。看似随口一言,其实正切中任毅心思,攀咬是为了脱罪。
若有一名护法顶住罪名,他任毅的责任就小了太多,是天壤之别。哪怕明知此言,必将见礼峰得罪死,任毅也只有一口咬下去。
许道宁的大腿,是此时处境中,他唯一能抱得上的大腿。抱不上,就必死。抱上,多少还有一线希望。
宋慎行冷厉喝道:“任毅,你如何说!”
任毅往许道宁身边躲了躲,大声道:“颜冰颜护法,见那三个宗外之人久未归来,七日前已心急,入了阴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