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素意外看着儿子,被儿子关心是一种巨大的温柔,能填满心湖,能令一个母亲得到满怀开心。
第414章 从开始就准备撕毁的盟约
暮血皇帝崔彦轲安抚了神照强者之后,就示意众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无须陪着。
旁人能走,崔思雎却不能,他必须亲自向皇帝对今日的事做出解释。
崔彦轲不疾不徐沿街行走,似乎在亲自检验自己多年治政的成果,一直来到皇都最有名气建筑之一的飞雁塔。
飞雁塔很有历史,是皇城里历史最悠久的建筑之一,曾有无数强大修士和文人,都来瞻仰过。种种相关轶事趣闻不胜枚举,从某种意义,飞雁塔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登上飞雁塔,极目远眺,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白云蓝天,令人产生一种矗立空中的错觉。特别的是,这里尤其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直到被一个呼唤打破这份宁静。
“父皇。”
耳边的安静容易得来,心灵的安静一旦失去就难以找回。崔彦轲怅然收回目光,扫视一旁,所有侍卫等等均是转身撤开,剩下这对关系不佳的父子。
“父皇,徐若素所为何来……”崔思雎顾不得语气有点唐突,和谈未然一样,他同样满腹疑团。
最重要的是,随着徐若素的到来,崔思雎隐隐有一些预感,敏锐的他,从这件事已经嗅到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安心的兆头。
崔彦轲缓缓道:“徐若素代表谈追,愿意支持我暮血国……”他没说完,只看着这个儿子。
崔思雎思绪转动,不一会就猛然睁大眼睛,又惊又怒的把皇帝没说出来的两个字给说出口:
“北进?”
“她徐若素和谈追,有什么资格说支持我们暮血国北进!所谓东武侯不过就是个地方诸侯,就是个乡下土豪,就是个狗屁。父皇,我们暮血国绝对不该理会她。”
如果方天歌在,一定会发现,这时崔思雎的气急败坏,绝对是其很少很少发生的失态。对于一个素来沉稳的人,这么失态的情况,真的十分罕见。
落入皇帝眼里,这恰恰就证明,崔思雎从来不是什么北进派,而是彻头彻尾的东进派。
飞檐上的风铃随风摇摆发出叮铃声,也掩盖不住崔彦轲看着崔思雎,渐渐面无表情的那句话:“此外,徐若素还希望能结盟。”
“父皇,万万不可。”崔思雎急躁反对。
崔彦轲只说了一句话:“为何不可。”
崔思雎就当场愣住了,是了,为何不可?他是东进派,皇帝是北进派,凭什么要皇帝来顺从东进战略。
从某种意义来说,倘若暮血国执行北进战略,和趋向一统的东武荒界结盟的确非常精明,甚至是必须的策略。不然的话,东武荒界都不必亲自出马,只要稍微允许别的势力大军路过,就是暮血国的痛苦。
东武荒界和暮血国的地理位置决定,要是北进,就是最好的盟友;若是东进,就必是死敌。
以前东武荒界没一统的时候,不论谈追还是霸天王都没资格来跟庞大的暮血帝国谈论合作与结盟。现在东武侯勉强具备资格了,自然就能谈一谈了。
于是,徐若素就来了。
恰好就是崔思雎先对谈未然动手,令此恩怨从公事变成了私仇的微妙时机;凑巧就是崔思雎必须为引来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宗派为强敌(明空和行天宗)的错误,而向皇族做出解释的微妙时机。
“父皇,此事绝对不可答应啊。”崔思雎声嘶力竭的苦苦劝告。
崔彦轲转身,打量这个儿子,他知道这个儿子有心机有智慧,会是一个不错的帝王。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是个非常出色的武道天才。但并非出色,就一定能赢得他的欢心。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给我一个不答应的理由,你有吗。”崔彦轲语气一顿,耐人寻味道:“两个时辰前,你曾有这个理由,可是,被你亲自放弃了。”
崔思雎愣住,霎时有一种吐血的强烈欲望,生平头一次理解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两个时辰前,他选择捅破刺杀,选择开战,那么,东武荒界和暮血国就绝没有合作的基础。
正是他,亲自丢弃了那个最牢固的理由。
崔彦轲转身,留下一个背影:“朕要考虑七天,七天后,朕会答应结盟。”
……
想来是知道了那场“冲突”,鸿胪寺把徐若素安排去了皇都城外下榻。
也是,刚发生谈未然跟七皇子“友好切磋”的事。真要把徐若素安排在城里下榻,那就等于把人家外宾放在摇摇欲坠的危墙之下,就不合规矩太过分了。
和母亲徐若素一席话后,谈未然就基本明白了,不由张大嘴吃惊半天:“娘,您这……”
徐若素绝对是有备而来。
谈未然和明空亮过肌肉了,徐若素后脚跟来,恰恰是据此为震慑力,顺便表达合作与结盟之意。
徐若素的来意,就是要给东武势力争取时间,对所有人来说绝非秘密。
徐若素来了,一手拎着萝卜,萝卜,就是合作与结盟;一手抓着棒子,棒子就是谈未然和明空,以及行天宗所亮出来的肌肉。
归根结底,徐若素就是崔彦轲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们东武势力不怕战争,要打,那就周旋到底,看谁吃亏。
从某种意义,徐若素利用了儿子和明空,此时看着苦笑的儿子,满怀歉意:“小然,娘不是有意的,只是形势如此……”
“没事,等回头我跟明空老祖说一说。”谈未然吐了口气,先是无奈,后是忍不住笑起来,这算哪门子事啊。
所谓的结盟与支持,不全然是空话。
一如徐若素所说:“如果暮血国北进,我们东武荒界是能够提供某些方面的支持,粮食装备等贸易往来的相关大小支持。”
“至于结盟,也有无形的好处。”徐若素沉吟一会,就娓娓道来其中内情。
周边势力很忌惮暮血国,私下一样忌惮东武荒界的再度崛起。
东武荒界曾经是这一带的中心,即便现在,依然是这一带重要而不能忽视的一个世界,是这一带影响力最大,实力最强的大千世界之一。纵使这些年来衰败,仍然有底蕴有传统能重新崛起。
徐若素明澈的眼睛含着一缕冷笑,转化为微笑对儿子道:“如果不是你和明大师突然来临,恐怕有些势力会暗中喜闻乐见,推波助澜的推动我们和霸天军的对峙。”
以前,东武荒界没有一统的趋势和状态,周边势力就无所谓。如今,一次东江之战后,隐隐大局已定,无疑,随着东武势力壮大,迟早会再次成为周边势力的眼中钉。
“结盟,就有暮血国顶在前边,分散压力了。”
等听完母亲的思路和讲述,谈未然暗暗皱眉不已。必须承认,他不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徐若素的思路给他上了一课。
端详儿子皱眉的模样,徐若素内心满是疼爱,其实这许多情况十分复杂,绝非三言两语说能阐述得明白的。
就像她说的:“选定崔思雎继位的人,不是崔彦轲,是皇族里的东进派……”
说穿这一点隐秘,就不难理解,崔彦轲和崔思雎的关系了。
在皇储的人选上,皇帝和皇族都有话语权。
须知,不管崔思雎后来是多么雄才大略的“垂死君王”,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苦苦干熬着等待继位的皇储,没有皇族东进派的支持,凭崔彦轲的不喜欢,他就注定没有继位资格。
东进和北进!是暮血国最重大的国策分歧。其中牵涉的人和事,种种复杂因由,绝对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
一言概之,请求结盟,并支持暮血国北进,无疑是相当出色的外交策略。重则安抚住蠢蠢欲动的暮血国,轻则撩拨皇帝和崔思雎的矛盾,可谓举重若轻的一笔,就给暮血国带来新一波纷争。
在即将新老交替的关头,会不会引发延迟继位,甚至令崔彦轲乘势要求改变继位人选的事情,那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当徐若素讲到这,谈未然就摇头掐灭母亲的希冀,断言:“皇储之位不会有变化。”
“暮血国如旭日初升,在崛起阶段,人心还没被私欲占领。皇帝不会蠢得放弃一个出色的皇子,哪怕他不喜欢。”
谈未然说着,就不由把目光投向犹如盘龙的恢弘皇都,沉声道:“崔思雎,此人极为出色,是武道天才,更有绝对出色的帝王之资。此人,就是我们今后五到十年内的最大强敌。”
以崔思雎的布局,一旦登基,肯定会首先发动雷霆攻击,夺取东武荒界这个战略要冲。
哪怕谈未然不太懂军事战略,也看得真真切切,暮血国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拿下东武荒界,周边势力一旦反应过来,暮血国马上就会陷入四面楚歌。
正是因此,徐若素此次前来主动要求结盟,才显得意义不同。也许徐若素本身不知道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可谈未然一清二楚。
此次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在己方。甚至气势和道理,还有武力威慑,统统都在己方。
唯一破坏结盟的机会,被崔思雎亲口给放弃了。
此次结盟必成。
当然,将来不用三五年,盟约必定被撕毁。
对行天宗来说,三五年足矣。重建宗门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必将焕然一新。
第415章 两连击
缔结盟约是一桩大事。
如果结盟对象是东武荒界,那就是一个能对暮血国国策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暮血皇帝崔彦轲就是有所倾向,亦不会轻率就做出最终决定。
崔彦轲的所谓考虑七天,无非就是给崔思雎七天时间,不论是尝试挽回,还是做点什么别的。
说是给崔思雎想方设法的时间,是因为皇帝崔彦轲很明白,东进派作为一个整体,不会在这方面太过尝试激怒一个皇帝。
皇帝崔彦轲快要人退政息了,还不准人家发发脾气?
谁让崔思雎犯错了。
袭杀谈未然,引来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宗派,险些为这个国家新添上个莫名其妙的强敌,这就是崔思雎犯下的错。
不管真相是什么,也不管是对是错,从表面来看,崔思雎派人袭杀谈未然,惹来私人恩怨,令明空和行天宗师出有名,是众所周知的。
这个私人恩怨,因崔思雎这个麻烦源头,差一点更进一步成为一个宗派和一个国度的恩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暮血国不怕什么宗派。不过,不怕不等于脑残非要去招惹,非要去把私人恩怨升华为宗派和国家的大战,把对方逼成死敌。
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对方足够强大。
如果对方不够强,打了就打了,杀了就杀了,又如何。难道堂堂暮血国七皇子要几个敌人的小命,还需要向谁做解释?
当天袭杀大战后,崔彦轲私下问起,崔景兰自承没有把握能留下明空。明空呈现的是绝不逊色破虚境的实力,令暮血国误判了行天宗的实力。
和暮血国的人谈起盟约,徐若素成熟而雍容的面容上浮现一缕淡淡而飘摇着三分讥诮的色彩。
几天下来,与其说是在谈盟约,不如说是在她单枪匹马在经受东进派的质疑。崔彦轲显然没有和东进派撕破脸的打算,也不打算在盟约上帮忙说话。
儿子谈未然曾断言,皇储之位不会有变化。徐若素是半信半疑的,不是她不信任儿子,只是谈未然太年轻了。
正是冷眼旁观这几天下来,徐若素发现儿子基于各方面境况所得出来的判断,很有可能是真的。她不知道,儿子谈未然在前世见多了兴衰起落。
盟约的内容一点都不难,也没人有兴趣质疑这个,主要质疑的是各方面,怀疑东武势力另有居心之类的话都当着徐若素的面撩出来过。
徐若素很好脾气,每逢有人当面发出恶劣严重的质疑,她总是微微一笑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
东武军是条小船,小船好调头,小船也不怕打烂,就算打得稀巴烂,打烂了再重新来。她徐若素和谈追一样能轻而易举的脱身而去,然后,再造一条小船又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