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谈未然一点点的恢复神智过来。寂灭金册再一次散为紫金文字,消失在神魂之中。
细心洞察,谈未然霎时面色死灰!
丹田里,经脉中,窍穴里。真气一丝不剩,荡然无存。除了金府之中,先前凝结的三滴精血之外,再无其他。
……
嗡嗡嗡!
俨然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不住的盘旋,怎都褪不去。
真气呢?为何一丝不剩?
谈未然细细感知,很快就已发现,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散功!
“散功?”谈未然猛然一激灵!
心中波浪滔天,以谈未然的心性,勉强能压住各种复杂的冲击,可也心神巨震不已。
想要站起来,却跌坐在地上。此时,才发现一身气力不知为何已被抽干,所盘坐的巨石湿漉漉,好似先前下了雨一样。
头先并未下雨,谈未然一眼扫视就已知,抬起手来一看,分明是血红色的汗水。也不知流了多少汗水,多少鲜血,才将这块巨石弄得好似积水一样被染红。
“是散功吗?如果是,为何会散功?”
谈未然发现摇头的力量都欠奉:“不是散功,散功之痛和头先相比,根本就是天渊之别。”
若不是散功,为何一丝真气都不剩?
“太上寂灭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如此!”谈未然回忆,想起是寂灭金册带来的,心神激荡不堪。
练气快一年,才达到通玄境,一夜之间竟然重新回到散功状态。这算什么?
谈未然的苦笑,很快褪变为凄然。很快萌生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膨胀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会不会我今生的修为只能达到人关之巅?”
会不会?
谈未然心中知晓,这几乎不可能。然而,这念头就是挥之不去的恐惧阴影,不住的在心头徘徊,怎都不肯退去。
从大石上爬下来,头昏眼花,口干舌燥,分明是严重脱水以及失血过多。靠住巨石将养一会,恢复少许元气,才是一路狼狈不堪的半爬着回去。
把脑袋探入水缸中,谈未然如饥似渴的大口喝水,一边补充水分,脑子里依然在盘旋那句越来越猛烈的话!
会不会?
谈未然颓然跌坐,夜色本撩人,在他眼中已成无边黑暗,好似他的前途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也许很久,也许一呼吸。
谈未然忽然若有所思:“不对!”
“我从来不是喜欢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人。怎么会为一时挫折而灰心如斯?”
一念而动,心神之中光明大作,挥散所有黑暗。谈未然露出微笑:“怕什么,大不了再一次从头开始。”
百挫不折,方是武者本色。
……
小秘境。
一名青年似从亘古盘坐至今也未动过,蓦的吐出一口气,重新睁眼,也不知多少时间就过去了。
青年终于想起一名叫谈未然的宗门弟子,露出一缕笑意:“那是一个悟性惊人的弟子,不妨多加留意。”
“好像我上次令他去杀几个鬼祟之徒,也不知此事他办得如何。”
青年一直入定,根本不知他的交代险些令谈未然丧命。趁着此时,自言自语道:“上次就险些忘了把那少年的事给宗主交代一下。”
指头一翻,指尖不知从何处拈来一点温润光芒。弹指一摆,又入定了。
这点光芒飞射出小秘境,急速飞落在宗主主峰上。
“嗯?”
盘膝修炼的宋慎行,心神一动,伸手一抓,将传来的各种信息消化。
“上次见过一名叫谈未然的弟子,此子悟性惊人。可考察一番,或收入主峰一脉。”
宋慎行一步而立,动容不已:“竟能惊动老祖!”
第45章 又凝精血
谈未然,又是谈未然。
入门半年多,连宋慎行都有如雷贯耳的感觉。如今,索性是把老祖都惊动。
也是。谈未然的武道资质,已有公论。莫说他宋慎行,就是见礼峰莫飞鹊,见礼峰封子霜和宁首座等,也大有眼热之意,羡慕许道宁的好运。
话又说回来,一个资质出色的年轻弟子,又肯死心塌地的捍卫本峰和同门,这等杰出弟子放在任何一个宗派,都必是最抢手的。
宋慎行若有所思:“大概是老祖怜惜良才,才亲自出手格杀颜冰。”
宋慎行暗中垂涎谈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入门就看中,自知争不过许道宁,才自动放弃。至今,几次事件下来,宋慎行原本的心思反而被勾起。
一心想要把谈未然收入主峰的心思,愈发的强烈起来。
宋慎行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再询问此事的。不过,陈老祖传来信息,表示也欣赏这少年,那他就有必要提前了。
翌日,宋慎行直接找来一人道:“马师弟,今次我有一事,暂时不便亲自出面。”
“见性峰谈未然,此少年天赋过人。陈老祖也见过,赞许过,昨夜传来信息,要我好生考察一下。”
宋慎行轻笑,考察什么。谈未然入门至今,不少表现他都看在眼中了,自然省却了考察一关:“今次,你代我过去,问问许师弟的意思。”
马如森点头:“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慎行沉吟一会,道:“如果许师弟答应,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许师兄不肯放人呢?”马如森问道,此乃大有可能的。
见性峰收徒严苛,能拜入见性峰的,个个都有独到之处。如果个个见了都心下欢喜,都跑来要人,难不成都要答应?
宋慎行沉吟,冒了一句许道宁的口头禅:“且看!”
“此外,带我的两个弟子过去,顺便试试能否跟谈未然拉拉交情。”
马如森带着宋慎行的两名弟子,以拜访许道宁,顺便探望谈未然的名义来到见性峰。
一见,许道宁就知其来意,八成又是小徒弟被盯上了,对堂堂宗主老是垂涎见性峰弟子颇为无奈的他,只能好生招待。
谈未然这几日都是在半山腰下榻,许道宁一边寒暄,一边派柳乘风去喊人上来,无奈道:“马师弟,劳烦你和宋师兄说一下,莫要次次都盯着我见性峰。”
“见性峰就这三五根独苗,亏得他狠心来下手。”
马如森一脸笑眯眯道:“许师兄,不好这么说。怎么说,宋师兄是宗主,主峰一脉壮大,对宗门是好事,见性峰应该支持。”
许道宁一拍脑门,这大概就是捡着软柿子就猛啃。不然,怎么不见宗主向其他三峰下手,甚至入门挑选之时,都拉不下脸皮和三峰争夺呢。
各峰谁不是把出色弟子当成心头肉,宋慎行真要敢问见勇峰要魏锟,保准收获白眼一双双。也是宋慎行吃准许道宁的性子,才敢开口。
二人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谁都没留意,一边的两个弟子垂首下来,一个脸色微变,一个收起了笑意。
一旁的谢维只在心中叹了口气。索性他在主峰一脉,上有郑文骏等杰出弟子,下有何咸安等出色师弟,反而能宽心不少。
何咸安心中恼恨,作为宋慎行座下最年轻弟子,比谈未然大了五六岁。年轻了一点,禁不住漏了些许端倪在脸上。
何咸安绝不想多出一个师弟来争宠,尤其师父似乎很喜爱这个谈未然,那就愈是不能让那人入了主峰。心中自有几分嫉恨,也假作不动声色。
师父只有一个,资源也非无限,多一个人就少分一点。
许道宁和马如森说得一会,见徳峰的苏曼就兴冲冲的拖着一脸不情不愿的何平一道赶来。
苏曼惦记谈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阴风洞之事,颇为令他尴尬,本想等过些日子再说此事,不想宗主也在惦记,他也就少不了要拖拽何平过来。
苏曼满嘴赞许,似乎差一点把许道宁吹嘘上天了。
许道宁哭笑不得道:“苏长老,马师弟,不必说了。我知你们来意,稍候一会,小徒很快就来了。”
未多时,谈未然和柳乘风回来了。
谈未然踏入其中,一步走动,众人便已察觉不对,分明脚步虚浮,气血不足的迹象。许道宁神色一变,见柳乘风一脸忧心忡忡之色,愈发揪心道:“未然,你怎么了?”
谈未然脸色显得惨白,脚步虚浮也是难免,只笑笑道:“师父,没事,是昨夜练气出了点岔子。走火入魔。真气已废了。”
“什么!”所有人神情大变,许道宁晃身过来,搭在脉门,大惊失色:“你的真气怎的一点不剩了。”
“不会吧!”
从苏曼,到马如森等,无不大吃一惊,一步蹿过来,如法炮制搭住脉门,表情顿时凝固,惊疑不定:“是散功吗?”
果然,谈未然经脉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真气了。
和散功之后的迹象,分明是一模一样。
苏曼摇头不已,怅然若失:“是散功,知道为何散功吗?”
谈未然咧嘴一笑:“就是练岔气,莫名其妙一身真气都没了。”
不由有些佩服谈未然,散功如此重挫,竟还能泰然处之。苏曼流露惋惜之色:“可惜了。”
散功之后,再来修炼,是多少会对经脉和丹田有一定影响的,多少会给经脉和窍穴增加一定的淤塞程度。从一个良材蜕变成为一个普通资质的武者,也是司空见惯。
如是莫名其妙的散功,未知的坏处更大。最坏的结果,甚至因为体质不适合修炼。
见状,马如森和何平果断抱拳道:“许首座,令徒出事,我等不便多叨扰,就此先走了。”
一旁围着谈未然的唐昕云大怒,冷笑道:“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见未然师弟天赋过人,想从我们见性峰抢人走吗。”
许道宁难得的没有制止弟子的没大没小,心中也实是大有满腔恼怒。
见人是珍宝,就来抢。见人散功了,就果断转身走。把谈未然当成什么了!
苏曼等人自知理会,老脸微红。何咸安突然冷嘲热讽道:“一个在人关境都能练岔气,练得散功的人,不过是一个废人,要来做什么,当饭桶养着啊。”
谈未然身子一歪,搀扶着他的周大鹏跳起来怒道:“你他娘的才是饭桶,你……你们全家都是饭桶!”
何咸安哈哈大笑几声,讥笑道:“不是饭桶?那就过来跟我过两招,我就承认你不是饭桶!”
谈未然皱眉之时,唐昕云和周大鹏扶着他一道围上前去,柳乘风目露凶光:“好,应你要求,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