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不一般。”兴许是女性的直觉,宋幽若隐隐感觉谈未然对她和柳子然有一丝丝很淡的奇怪眼神。
她不知,那是同情的眼神。她是死得委屈,柳子然则是憋屈的被甘青棣后来居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谈未然对这个名字竟没什么印象。
“嗯……此人很强。”柳子然很想分辨,不是有心错过三路合击,不过他当时比较愿意一对一的击败谈未然,而不是尴尬又伤自尊的三人联手对付一个人。
“天行宗门下……你们听过吗?”甘青棣问了一嘴,两人均摇头表示没听过,他沉吟道:“这个谈未然很难缠。说到乙字入口,老实说,我没有多少信心击败他。”想起谈未然的表现,甘青棣平白有一种感觉,总觉谈未然也许比表面看起来还要强大。
十天干入口,算不算排名不重要。只要别人认为是,那就必然有这个意思。而涉及到排名座次,就不一样了。
柳子然脸色微沉:“甲字以下,就是乙字入口,排行第二。那小子狂得没边,一来就宣布预定乙字入口,简直就是视我等如无物。不过,若说击败他,恐怕没时间,只有任他狂一次了。”
三人脸色殊不好看,百里洞府可称得上玉虚宗的半个主场,结果被一个新冒头的谈未然给抢去了“乙字入口”的名次,无论如何都算不上颜面有光。
不过,比起一个排名,诛杀光明道的人无疑才是大局为重的重要表现。
没什么,不是次次都有光明道跑出来拉仇恨的,就当今次放他谈未然一马。
其实宋幽若有不一样的意见,她偶尔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谈未然似乎比表面看起来还要强大。就像她的半路一战,谈未然是一种表现,击败桂长寿又是一种表现……
她忽然闪出这么一个念头。就不知,如果没有光明道突然跑出来,打断战斗,谈未然会不会表现更多更强大?
……
庚字入口。
等待得乏味又无聊的燕独舞,见谈未然终于和郁朱颜一道穿梭云雾到来,抱怨不已:“最讨厌等人呢。”
谈未然瞪她一眼:“你现在是天行宗门下,不是天方荒界的小公主,再啰嗦,小心下次让你等到天荒地老。”
噗!傅永宁没忍住噗的一声漏气笑出来,和燕行空郁朱颜一样暗暗好笑,心想这两人哪儿像是同门了。忽的想起话中的“天方荒界小公主”,郁朱颜后知后觉的吃了一惊:北燕国?
燕独舞对谈未然怒目而视,双眼怒睁得又大又圆,一边触摸向光门,其上若隐若现的漂着“庚”字。
连谈未然在内,无不屏住呼吸,认真拭目以待:“就不晓得,是只能一个人进去,还是能进去几个人。”一顿,扫了傅永宁等人一眼,心下期盼是后者。
亲自击败曹弃,得到的那一丝光,似乎从燕独舞手上脱离出来,融入光门之中。
原本紧闭的光门,流转五色之光,尤为绚烂动人,最终缓缓打开大门。
燕独舞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倒是漂亮呢。”
挺着修长而白皙的脖子,瞥谈未然一眼,骄傲得像一只天鹅,表情和眼神生动得就犹如挂着“我就是比你快,比你先进十天干,怎么样怎么样”这么一句话。
尽管想到击败曹弃有谈未然的一半功劳,这令她稍稍泄气。当她正要跃入其中,谈未然大惊失色,一扑过去把这姑娘死死拽着,斥道:“你有毛病不是,急什么急,我还有事要说。”
拉她到一边交代一番,才放她进入光门。
余下的傅永宁三人推让了几句,率性散漫的燕行空没让你推我让继续下去,大步流星的先进入光门,然后消失。
傅永宁没矫情,跟谈未然招呼一声,哈哈大笑着步入光门。余下一个绝色娇艳的郁朱颜流露一丝关切:“先前我问了问陆放天几人,几乎都认为,你就是‘徐未然’。”
崔思雎之死,庚二三五之战,遁去无踪的魏清明……郁朱颜没办法不忧心。
陆放天和杜预不是大嘴巴,不过不能指望来自周天荒界的其他人都缄口不言。今次出去后,金钱楼必然为当年被劫掠一事找上门。魏清明没死,当他出去,暮血国和星耀宫摇身一变成为强敌,完全是能想象的。
轻握郁朱颜的纤柔小手,谈未然拍拍手背:“我心里有数。”
“从一路迹象来看,洞府主人很强大,必不是荒界的人。”郁朱颜声线放低,出于谨慎,传音柔道:“我猜,洞府主人是来自上面。”
她的指头像是嫩嫩的细笋,指向天空。
谈未然微微撩眉,缓缓道来三个字:“上天界!”
“你知道?”郁朱颜望着这个多次带来意外的好友,突然的意外再一次令她错愕不已,好像刚认识一样打量他,展眉道:“既然你知道上天界,便当知晓‘天人界牌’。”
“听说过,但不太明白是什么,有什么用。”谈未然苦笑,在今后的大时代,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和事物纷纷外流。说穿了,他前世的层次太低,很多东西,是知道但又不知就里。
郁朱颜又意外了一次,不由嫣然一笑,索性细细的把她所知的关于“天人界牌”的事徐徐道来。
粗略总结成一句话:可以把“天人界牌”理解为上天界的修士下界的通行证,没这玩意,就下不来。
好比玉虚宗,哪怕是无量道座下分支,若想主动请求道门派强者下界,要做的最难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务必要先弄到一块“天人界牌”当通行证。
倘若没有,则万事休提。
据郁朱颜得自君子殿的消息,好几个势力都在迫切寻找‘天人界牌’,其中便有金钱楼。
她想来,若然天行宗有跟脚,取得“天人界牌”则不妨向道门求援。若是没有跟脚,也可与迫切需求此物的金钱楼做交易,亦可自保。
听到这,谈未然心里滋生出不安感,随着她的话愈来愈强烈。转过千百个念头,纷纷从心底流过,终于在这时想到一个最坏最糟,最要命的可能!
谈未然猛然打断她的话:“那几个势力之中有没有……明心宗!”
郁朱颜微微一愣的神情充满一种异样的魅惑,可谈未然根本无心赏美。
第576章 二师兄云浩
星斗宗。议事堂。
今次议题是:要不要参与灭杀宗长空!
无疑,这是一个事关星斗宗未来存亡的重大议题。凡是能来的长老都参与了,宗主关悦城亲自主持,眼下正是激烈的展开到两三方意见最冲突的时刻。
“我不同意。”
有人拍案而起,激动道:“我星斗宗正是受累于此,所以,方被拖住脚步,这些年来被迫趋于保守,难以再有大动作。如今,怎能再为它明心宗火中取栗!”
此言一出,立时就获得了不少赞同:“不错,此事正是为明心宗火中取栗,本宗怎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上次宗长空折腾发疯一次,诸位还记得本宗伤了多少人吗,明心宗又伤了多少吗。万一有个万一,又该当如何是好……”
众人忽然哑口无言,说来正是这道理。哪一个宗派没有一两个个对手,乃至敌对势力,就算平时看上去没有,当星斗宗实力大衰,对手和敌人一样会突然冒出来杀你个片甲不留。
此乃老成持重的看法。
即使是力主参与灭杀宗长空的林申河,也不能不同意:“诸位,诸位!怎么看,自然是明心宗获利最大,不过,正是上次宗长空发疯,才提醒了我等,他一天不死,我星斗宗今后,就再也没法有大动作了。”
环顾一周,林申河朗声道:“以前,有真空锁有八端,尚可游刃有余,古老祖还可外出活动。如今,只余下六端,你们姑且亲口去问问靳红雪,隋枯荣如今可有半刻敢离开?”
说到这,沉痛眼神扫视:“这,就是未来古老祖的处境。”
反对参与者不约而同沉默下来,一个不能自由活动的渡厄强者,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看门狗。星斗宗只有孤星这么一位渡厄境,他无法活动的消息一旦泄露,结果可想而知。
话又说回来,几百年来,他们以为镇压了宗长空。现在看来,兴许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会反过来,变成宗长空软禁隋枯荣和孤星了!
摆在星斗宗面前的,是一个左右为难的抉择。
甚至有人后悔:“早知如今,当年就不该受邀与,联手对付宗长空的。”
这话纯属扯淡。倘若无仇无怨,当年星斗宗又不是吃多了没事干,非要去对付宗长空那么一个成名多年的渡厄境。
力主参与者的理由,非常充分。
反对参与者不无道理,放星斗宗的鲜血,为明心宗火中取栗?哪有这种好事。
明心宗宗主靳红雪亲自来访,商谈此事,的确可称诚意。
宗主关悦城亲自见了靳红雪,把长老们的主要疑虑一一婉转相告。言下之意就是,星斗宗有参加的意愿,不过,此事最大获利者是明心宗,这导致星斗宗上下没有太大决心,更不要说付出重大代价。
耐心听完,靳红雪细品一口香茶,微微一笑,道:“关宗主,星斗宗的顾虑,我能理解。请宗主代为转告贵方长老一句话……”
“我明心宗如今持天人界牌,正在真武殿等候消息,随时向上天界道门请援!”
靳红雪笑了笑,十分自信:“我相信,这个消息,足以说服贵宗。”
是的。关悦城知道。有这个消息,足够了。
……
目送婀娜多姿的郁朱颜进入光门,谈未然轻轻吐出一口粗气,心情之糟不言而喻。
究竟是哪几个势力正在迫切需求“天人界牌”,君子殿没细说,郁朱颜也没寻根问底,除了金钱楼和谈未然有梁子,所以关注了多问了一些,就对其他没印象了。
其实,对谈未然来说,只要想通这个关窍,郁朱颜的答案不重要了。
大战落霞宗之时,他曾见识过宗长空的强大。无疑,这个和平年月里,凡是能施展出真魂级技艺的,那绝对是当世佼佼者,是渡厄境中的巅峰强者。
宗长空是,聂悲也是。只不过,一个是老一辈的超级强者,一个是新一代的。
谈未然不相信这年月的三四个渡厄境就能杀得了宗长空,在被镇压的情况下,再多去几个渡厄境,兴许有可能实现。不过,明心宗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哪怕算上宗长空的仇家,能邀三四名渡厄境,就是明心宗的最大极限了。
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明心宗和其盟友都杀不了宗长空。几百年前如此,几百年后的现在,仍然如此。
坦白说,宗长空本就是超级强者,活了这么多年,如果有什么人能杀得了他,对方一定是来自上天界。
谈未然坚信不疑,难怪前世没有宗长空,难怪那个徐烈误入被镇压之地后,得到了部分宗长空的武道传承。
“必须阻止此事发生。”谈未然愈想愈凝重,倘若真等到上天界来人,宗长空的结果只怕就没得选了。
不论如何,营救宗长空是最重要的,救出人则一切都好。救不出,天行宗对未来对许多事的策略,都必须有变,变得非常不利。
但是,要想救人,首先得知道人在哪里。
不是谈未然闲着没事干的东兜西转,磨磨蹭蹭,而是在找线索,想法子打听明心宗来人的下落等等。其次,黄泉天子剑非常重要,同样是他志在必得的。
幸好,入洞府前,他曾托郁朱颜和燕行空等人私下帮忙打听徐烈和明心宗诸人的行踪,郁朱颜等人缘不错,打听到的消息里不乏线索,颇见眉目。
找到明心宗那帮人,就等于找到宗长空。
只遗憾,不论郁朱颜还是燕行空等人,都没打听到徐烈这个人,像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穿在云雾中,从沉思中回神来的谈未然忽然撩眉,殊途剑悄然从掌心浮现,嘎然而止,凌空一剑遥斩一朵云雾:“谁人鬼鬼祟祟,想战就滚出来。”
“莫恼怒,在下一时技痒,先领教一下。”云雾冲出一条身影,施出一剑,虽相隔二三十丈,仿佛散发着一种妖异气息,奇诡非常的直指谈未然的喉咙。
剑与剑的碰撞,人影飘忽不定之中接近谈未然,距谈未然的喉咙是愈来愈近。
剑法凶险,然则,谈未然又清晰察觉,对方并无杀意,似当真是为了“一时技痒”。虽交手快如闪电,只见一缕缕见光交错,一条条身影互换神行,可其实双双约束之余,剑魄威能最多释出几分。
一人得“快”字,一人得“变”字,剑法和身法牵得云雾滚滚,远远望来就像两头狂龙正在腾云驾雾将要翱翔九天。
愈打,就愈是觉得和宗门的妖气之剑在本质上极为相似。
所谓“妖气之剑”,是行天宗弟子们私下的叫法,只因这剑法妖异,给人的感觉就是甩不掉的跗骨之蛆。然而,这剑法不好练,非寻常人能理解精髓,偏生其还有威能偏弱的缺点,又只是精魄级,以至几乎每一代都没什么人练这门剑法。
不要说旁人,就是谈未然也决然没想到,有人能把妖气之剑练到如斯地步。
不一般。太不一般了。
一缕缕剑气纵横激射,把云烟切割得一缕缕一块块,只见谈未然和对方在云中的身影根本难以捕捉,只见得到那些威能并不强,层次却足够高的剑魄不住流转释放。
不时碰撞,激出一阵阵独特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