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声,震荡在这片空旷地,冲击却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竟然是渡厄强者!
浑然没人关心三位皇族神照境的死,从崔景兰到穆和,再到星耀宫的人,每一个人都惊骇万分。这个发现就如当头一棒,砸得每一个人都觉头昏眼花,不由自主的心脏疯狂收缩,心思转了转就剩下一个念头:“怎么会是渡厄境,为什么有会渡厄境!”
这回走眼,是走得倒霉极了!
包括崔景兰在内,所有人都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愚蠢,眼睛究竟瞎到何等地步,才会把一个渡厄强者看成一个破虚境。
渡厄强者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怎会突然就遇上一个。
一众人等神色狂变,只觉欲哭无泪,心脏几乎跳动。要知道,莫说渡厄强者的踪迹,就是消息,也基本没有多少。
屈指算下来,平均百八十年才有渡厄强者在比较公开的环境下露面这么一两次而已,譬如百里洞府之类的情况。
荒界如此之大,渡厄境是如此之少之神秘,又从来隐而不出。不管是谁,凡是能遇上一个,那绝对是缘分中的缘分。只不过,这种缘分若在平时,暮血上上下下必是欣喜若狂。可这个若是由谈未然带上门的“缘分”,他们绝对不想要就是了。
至于谈未然,是怎么获得的这个“缘分”。若是平时游刃有余,自然是要深思一番,可眼下宗长空渡厄之威凌压全场,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个暂时不相干的事。
没有比宗长空威胁更大的存在了!
这可是一个真正的渡厄强者,九成九的修士都无法解除,只可仰望的存在。想着这点,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脸色变白,只觉心口后背全是汗,那心脏更是疯狂的跳跃起来,无不神色惶惶然向后退去。
就在多数人摄于渡厄境威名,仓皇后退的同时,一声尖锐之极的嘶叫骤然响起:“诸位!听我一言!”
崔景兰这一声难听得犹如指甲划过黑板般,让人恶心,却尖锐地让每一个人都听见了:“我暮血,并不畏惧渡厄强者,也并非第一次面对!”
她的话刚响起,钻入众人之耳。宗长空就如一阵凶猛的罡风,裹着威猛的气势,一拳轰中一人。那人顿时砰的一下子就炸成一团血雾,整个人彻底四分五裂,碎得不成人形。
又死一个!
死掉的,可是神照后期!却连一拳头都承受不住。众人不由心头微微一颤,刚刚聚起来的些许士气,顿时一跟斗往下挫。
崔景兰又惊又怒,放声震喝:“启!”
此时只见一道淡淡的光幕应声而起,一转眼,就刷刷刷的蜿蜒而出,沿着某些路径一路九曲十八弯的出现。若然在高处俯瞰,则会发现,这光幕在皇城里蔓延而起,把整个皇城隐隐分割成一块又一块。
若是有心则会发现,最为特别的是,这光幕蜿蜒的形状像极了一条盘卧的巨龙。
光幕把谈未然和宗长空隔开,谈未然眼睛微亮,一抹储物手镯,随意取来一把六阶宝剑刺中光幕:“这种器具形成的保护罩,居然如此曲折,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应该是攻防器具,很可能是九阶。”
多半是九阶器具,否则,哪来的自信可以抗衡渡厄强者。
见光幕将宗长空和己方隔断,星耀宫的人和暮血的人辨认出是九阶器具,又想起暮血六百年前曾经击退两大渡厄境的先例,立时安心自信许多。
崔景兰自信得昂首挺胸,大声道:“晚辈崔景兰,还请这位大尊前辈先莫要急着动手,不妨听晚辈几句话。”
“敢问大尊前辈,与东武有何关系?又或是,与这谈未然是否有师门关系?”
宗长空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九曲十八弯式的防御,好奇观察几眼,随口道:“说了没关系,是谈小子请我出手的。”
众人喉咙里的某句话顿就被憋回,崔景兰哽了哽,暗示道:“大尊阁下是前辈,想必知晓,如大尊这般强者,素来极少参与世俗征战……”她一边说,一边和众人一样充满期待望去。
其实宗长空和谈未然都明白崔景兰说的是什么,荒界不是一个无序的域界,总有一些秩序要遵守。譬如渡厄强者交手,应选择域外真空等人迹罕至之地,这就是整个荒界都同意,都共同维护的。
当然,秩序包含了道德、公义等等,不是每一条都像律法一样明文给标明下来。
但是,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些事会有大家共同维护。
像是宗长空,和东武没关系,也撇清和谈未然的关系。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光是亲自干涉东武和暮血的征战,这就说不过去。遑论,宗长空是亲自在暮血皇城大开杀戒。
崔景兰的话,就是在提醒宗长空不要肆意妄为。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渡厄境,别人未必就不敢管!
宗长空对谈未然说,他很难第二次对暮血出手,认为谈未然应该把握住他唯一对暮血出手的机会,就是基于这个事实。
崔景兰一愣,迅速道:“既然如此,不论谈未然出什么,我暮血愿意出更多倍请大尊莫要插手……”
宗长空失声大笑,哈哈的大笑声飘扬在皇城上空:“谈小子救了我一命,你们也想救我一命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就知是白费口舌,崔景兰穆和等人均知拉拢不了,也说服不了,顿时冷笑:“既然大尊一心一意要听这小畜生的话,非要与我暮血过不去,那便莫怪我等不客气了!”
渡厄境,又如何?
不错,他们暮血和星耀宫没有渡厄强者,可不至于连对敌的勇气与斗志都没有。再说,暮血又不是没击败过渡厄境,当年还没此时强大呢。
崔景兰尖锐狂笑:“我暮血向来以和为贵,可大尊既然不给面子,执意要与我暮血为敌,那便让大尊看看我暮血的本事。天时地利人和全在我暮血,哪怕阁下是渡厄境,我暮血也决然不惧!”
声震苍天,鼓舞着皇族强者和星耀宫强者。
几乎同时,大片大片防御光幕扭曲出一道绚烂之极的光芒,散发着使人胆战心惊的气息,呼啸轰向宗长空。
小盾拳!
当拳魄凝成光盾,承受着那轰下的磅礴一击,拳魄轰然崩散。瞧得谈未然眼皮微微一跳,暗暗惊叹,这一击堪堪有渡厄寻常一击之威,凭着小盾拳防下来,足见这拳法的出色。
呼呼呼!接二连三的呼啸从皇城上空吹袭,从防御光幕里抽取的光辉就如气象恢弘的刀魄,撕出凄厉之极的怪声一再轰中小盾拳。
当小盾拳一再被轰散,见宗长空一副被动挨打的模样,暮血强者和星耀宫强者只道他是无力反击,立时士气高涨。崔景兰更是发出语出尖锐:“渡厄境?哈哈哈,像你这般的渡厄境,我们暮血以往击败了不止一两个。”
“而阁下,即将成为下一个。”
尖锐的语气夹杂着恣意的笑声,一下子鼓舞了所有强者,放弃了见势不妙就跑的打算,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突然萌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信心无比的看着这一幕,都觉渡厄境挨揍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头一次经历,怎可错过!
当崔景兰穆和崔彦轲等人又得意又兴奋,又暗暗觉得渡厄强者不过如此,顺带恣意展现优越感之时。谈未然充满同情的眼神,完全没人发现。
宗长空看似被动,其实是在亲自尝试这个独特的九阶器具的最高极限,仅此而已。
第654章 吃错药了
此乃一件独特的九阶器具。
宗长空承受几波攻击之后,通过切身体会,便推测出这件九阶器具的攻击上限,每次相当一位渡厄强者的寻常一击。坦率说,这与一般九阶攻防器具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还显得稍弱了一线。
从这点来说,非要说当年暮血击退了两大渡厄强者,恐怕不足完全取信。
不过,比起攻击,这九阶器具显然在防御上出色多了。
据宗长空的了解,攻防器具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完全追求平衡的攻防,反而容易沦为平庸。所以,必然在攻防各有倾向。
最令宗长空感兴趣的,就是这种九曲十八弯式的防御光幕。他纵横天下几千年,哪怕在其他域界,都还是头一次见到,第一次听说这种曲线防御,这种曲线防御堪称极有特点。
一遍思忖,一边施展小盾拳,屡次承受来自九阶器具的强袭。当拳魄轰然再崩,宗长空环顾一眼,发现崔景兰等人的欣喜与自得,以及兴奋。
这帮人高兴什么?宗长空浑然不明白,索性对谈未然说道:“可禁空,又可进攻,主要是防御出色。这样的九阶攻防法器,你有没有兴趣?”
与其说宗长空是问谈未然有没有兴趣,不如说他是在咨询谈未然:天行宗有没有这个需求!
谈未然一听就懂,欣喜若狂:“自然有兴趣,无比的兴趣!”
天行宗还缺点什么?这要是一一数下来,作为一个重建不久的宗派,缺的自然不少。可若说最重要之一,绝对有山门防御法器。
燕独舞在百里洞府倒是得了一件八阶攻防法器,转交给他带回宗门,东西还放在他的寂空界石里呢。不过,八阶的固然好,如果能再得到一件九阶的,自然是再完美不过。
“那就好。”宗长空舒展眉头,向崔景兰等人一望,既然天行宗有这个缺口,那就算是暮血倒霉了。
宗长空没有抢劫他人的作风,当然,既然是敌人,那就无所谓了。他凝聚心神,一霎时,仿佛每个人都察觉身边的空气在向他流去,缓缓递出一拳,平凡无奇的落在防御光幕上。
啵!啵啵!
一阵轻微的炸裂声骤然响起,防御光幕瞬间就像海浪一样疯狂涌动起来。光幕炸出点点光辉,飘零而下,竟无比绚丽。
见宗长空似乎威能不小的一拳只把防御光幕轰出波澜,星耀宫的人和暮血的大部分人立刻放声大笑,或是得意洋洋,或是兴奋不已,纷纷大叫起来:“厉害,果真厉害。不愧是能几次击退渡厄强者的法器,想不到暮血竟有如此强大的九阶法器,哈哈哈。有如此强大的法器,就算是渡厄境,又能奈我们如何!”
大声叫嚷的人没发现,崔景兰等少数几个皇族核心的表情已从自信变得惊疑不定,甚至踊出一阵阵虚汗。
当宗长空凝神再是一拳轰中光幕。
就如一枚炸弹投入在江河之中,轰然引爆之际,掀动了河流的沸腾,那一股子冲击力转瞬就沿着这光幕蔓延而去,就如一张长长的绸缎呈现波浪形状的起伏。
当这一幕落入崔景兰等人眼中,所有得意与兴奋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震骇。星耀宫的人和其他不知法器奥秘的人张嘴想要问,当发现崔景兰几人脸色和攥着的拳头都发白的景象,顿时猜到不妙。
宗长空微微撩眉,掌心缓缓吐出一柄金色宝剑,就仿佛把阳光,甚至把太阳掌握住,一剑挥出,在空气里掠出惊爆之音。
此乃令人完全无法直视的一剑。
不是那么绚丽,却耀眼绝伦,就宛如从太阳发出的一剑,让人生不起抗衡的念头。
谈未然叹为观止,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任何人与宗长空在一起,而世人首先看见并留意到的永远是宗长空了。
剑气无声无息,一闪而逝之际,被刺中的光幕就如遇到烈焰的冰雪一样消融出一个缺口。而那些刚烈的气息仿佛有一种无声的力量爆发,蔓延整个防御光幕。
九阶防御告破!
连摧枯拉朽这个词都用不上,完全就是一剑之后,那股爆发的力量就在迅速蔓延并把防御光幕逐渐消融掉。
六百年前,并非暮血击败两大渡厄境,而是击退。
这个特别的九阶法器,防御的确十分出众。来袭暮血的渡厄强者不一定能轰破是真的,但是,不愿意消磨时间,不愿意为了杀伤暮血而付出太大代价,也无疑是部分原因。
崔景兰等人已是看得脸色惨白,灰败得不带一丝血色,如是再往身上刷一层灰漆,简直就像一尊尊雕塑。
一尊尊在恐惧中颤栗的雕塑!
失去了防御光幕的阻拦,就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宗长空了。顿时,所有颤栗的“雕塑”们疯狂逃窜,竟生不起对抗之心。
宗长空爆烈一音震撼得所有人心头冰凉:“杀!”
恐怖的剑气激荡纵横,在皇城留下一条条阡陌纵横的剑痕。
当一剑激荡而过,仿佛从太阳之中摘取了最炽烈的那一缕阳光,狠狠的鞭打在几人之身。刷拉一声轻响之后,那几人的金身和内甲等悉数崩溃,中剑之处,当场消融出一个个窟窿或条形凹下的穿透伤口。
纵然是修士,亦决然承受不住如此重伤。
一个个神照境乃至破虚境无不仓皇逃窜,比起普通人面对灾难时也好不了多少。在疯狂的逃窜中一旦被剑光扫荡,那便只有轰然倒下的命。
原来,他们方才的得意与兴奋,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九阶法器,能保护得住他们,本来就是一个笑话,能击败这个渡厄境,则是笑话中的笑话。
先前一众人还觉得,渡厄境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他们知道了。可笑的是,这时才恨不得完全不知道。
不是渡厄强者没什么了不起,而是他们见识太少,根本不懂。
一群神照境和几个破虚境,加上一件出色的九阶攻防法器,正常情况下未必不能抗衡渡厄强者。可那是抗衡,就算击败,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谈未然敢说,一定不包括宗长空!
一个箭步窜上一个大殿房顶,望着在那明耀剑光引来风云色变,而剑光所到,一条条疯狂逃跑的身影纷纷倒下。也有那冲上天的人,刚被那剑魄扫中,人还没掉地上,就消融在空气中,与天地同寿去了。
“不!”众人的绝望呐喊声震耳欲聋。
一群强者在宗长空这个更强者的手下,痛苦不已的哀嚎着,甚至有暮血皇族的人为了求生而告饶。
反倒是星耀宫的人有骨气多了,面对宗长空夺命一剑,纵然和别人一样心生悔意,却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出口说一句求饶的话。
从天空俯瞰,宗长空就宛如一个地上的太阳,释放出那致命的阳光,摧枯拉朽的轰鸣在皇城之中。所到之处将房屋大殿轰击成为废墟,并夺走一条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