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羲道：“他这几十年来始终都在秘密的筹谋如何除掉无尽深渊，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成功，但是正因为他的进攻，才延缓了渊兽最后的进攻。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圣人的话，厉兰封是一个，宁大家是一个。”
宁集道：“看到先生还活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先生把执暗法司交给了我，可是我没有守好。等先生醒过来，我要在他面前请罪。”
陈羲摇头：“他怎么可能会怪你，他想必也知道你这些年守着执暗法司的辛苦。”
宁集转头看向宁大家，声音颤抖着说道：“先生，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求求你醒过来吧。你为了这个世界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该是为自己活下去的时候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羲的眉头忽然微微一皱，脸色变得有些愤怒：“果然是个贪得无厌的。”
与此同时，坐在一间屋子里读书的勾陈冷哼一声，抬起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蓝星城外面，国师一闪即逝，留下一声遗憾的叹息。
……
……
昆仑山
林器平的身躯不停的变幻着，一会儿变成渊兽一会儿恢复人类的形态。他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似乎是在拼了命的想稳定下来。可是他已经努力了很久，这种不稳定始终没能被他控制住。他当日离开了昆仑山后不久又返回来，因为他觉得陈羲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昆仑山找一次了。
不得不说，论头脑林器平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昆仑山深处，他已经这样痛苦了好多天。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状态还是不能稳定下来。那个修为境界和头脑远不如他的展青能得到渊兽的力量且稳定下来，为什么他不行？
他疯狂的嘶嘶吼了一声，巨大的痛苦之下，他站起来朝着不远处的石壁撞了过去。轰的一声，石壁竟是被他直接撞的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上面不断有岩石落下来。一大块石头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林器平的脑袋上，林器平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他的身躯变化几块，人类和渊兽的形态交替闪现。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了，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忍受着巨大痛苦的同时，林器平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这种状态如果不改变的话，怎么可能报仇？别说去杀掉国师，就连陈羲都没有把握杀死，毕竟陈羲身边还有不好强大的修行者。而且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下，万一被陈羲抓住机会，不靠别人帮助陈羲都有可能杀了他。
已经都吃掉了，包括哪些碎肉。
林器平再一次撞击在石壁上，半边山峰轰然倒塌。纷纷落下的巨石将林器平埋在下面，几分钟之后又被巨大的力度震开，林器平从碎石堆里钻出来，眼神里都是秘密和不安。
我该怎么办？
林器平不断的问自己，可还是想不明白。他尽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只要安静下来，头疼的就无法忍受。他在山林之中疯狂的飞奔起来，撞翻了一块一块巨石，撞断了一棵一棵的大树。在狂奔了半条山脉之后，他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眼前看到的一幕，似乎让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一条普通的蟒蛇缠住了一只山羊，正在奋力的绞杀着。那山羊被蟒蛇死死的勒住，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山羊体内骨头断裂的声音。没过多久，蟒蛇将山羊吞噬了进去。林器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被吞噬进了蟒蛇肚子里的山羊暂时还存在着，并且改变了蟒蛇的状态。蟒蛇再大，吞下去山羊之后它的肚子里也是鼓鼓的。但是过不了多久蟒蛇就会把山羊消化掉，这个消化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融合？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转变成可以被自己吸收的东西。
林器平愣住，然后转身朝着山外跑去。他没有选择往大楚的方向跑，而是朝着昆仑山的西侧。从昆仑山再往西就是神女国的国土，这里以女性为尊，连皇帝都是女人。可以说这是天府大陆最爱好和平的一个国家了，虽然疆域很大，但是却从不对外发动着战争。
上天似乎也格外的眷顾这里的人，给了她们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神女国往西就是信奉禅宗的西域百国，虽然百国之间连年征战，但是神女国的西侧就是灵妙宝山，谁也不敢轻易的越过灵妙宝山来神女国闹事。而昆仑山又挡住了东边强大的楚国，所以神女国一直没有什么战事。
直到……渊兽来了。
林器平从昆仑山上冲下去之后就疯狂的往西跑，两个时辰之后就看到了一个人口不算很多的小镇子。这个小镇子因为算是神女国腹地，所以还没有被渊兽侵袭。不过镇子里的人已经接到了通知，要求他们尽快撤离，离他们最近的城堡会接受保护他们。
林器平冲下去的时候，镇子的男女老少正准备出发。林器平就好像一头扑进了羊群的野兽一样，在那些百姓猝不及防之中抓住了一个人，然后开始疯狂的撕咬吞噬。他看到了蟒蛇吞噬山羊，忽然之间想到自己现在的不稳定，正是因为人类的一面被渊兽的一面压制住的结果。
所以他想到了吃人……他疯狂的吃人，想要靠这种法子增加自己的人气。这个小镇子有几百口人，男女老少，被他全部杀死。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被吓的被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不停闪现出两面的怪物，趴在尸体堆里不断的啃咬着，满身满脸都是血。
林器平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吃光了这个小镇子里所有的人，然后朝着南边狂奔。他一路杀，一路吃。一直到了南边渊兽大军冲入神女国的战场上，他又开始吞噬渊兽的心脏。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吃的那颗渊兽心脏不完整的缘故，所以他下意识的开始吞噬整颗整颗的心。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他一边吃人一边吃渊兽的心，就好像一个恶魔。
而谁也无法相信的是……他居然真的靠着这个办法稳定住了自己。也许这正是上天的冷酷无情吧，它只是冷冷的看着人世间发生的一切，而从不干预。谁也不会知道，在不久之后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魔鬼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651章 我缺什么
蓝星城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最近从其他大城里掠夺来的人口数量也越来越多。这已经是蓝星城可以动用力量的极限，对于人类来说这可能是一次最为奇怪的拯救行动。
陈羲这几天一直在调整自己，他的修为境界在佛国之中提升到了极致，这是他为自己隐藏起来的实力。佛国之中，只有大和尚他们的灵魂知道陈羲目前的真实实力。可是现在要面对的局面太艰难了些，哪怕到了洞藏境四品巅峰，也不足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事。
“还是太慢了。”
陈羲自言自语了一句。
如果被人知道他是如此的不满意自己修为境界上的进境，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骂他不知足。一个才刚刚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已经到了绝大多数修行者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从他认真开始修行到现在还不足五年的时间，这个速度他居然还嫌慢。
然而不是陈羲自己不知足，而是他要面对的局面太恐怖。他的对手都是谁？一个逃走了的林器平，也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一个正在吞噬道尊和佛陀能力的国师历九霄，论实力的话放眼整个天府大陆，可能目前只有无尽深渊里的圣王和蓝星城里的勾陈可以击败他。
陈羲找到勾陈的时候，后者还在读书。似乎在蓝星城的每一天，勾陈都是这样度过的。也许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什么眷恋的东西，他的心一直都在神域。所以他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读书，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无聊而已。
看到陈羲从外面走进来，勾陈抬起头说道：“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找我。”
陈羲走到勾陈对面坐下来，看了看勾陈翻阅的书册，是一本关于道宗的修为上的入门功法。这种东西，如果在大楚昌盛或者说渊兽没有冲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在任何一个宗门之中都能找到。大楚虽然没有宣布道宗为国教，但是各家宗门的入门功法其实都是道宗的。
“人类真的很有意思。”
见陈羲没有理会自己，勾陈指了指面前的书册说道：“本来是世上相对来说可能最脆弱的肉身，但却有着最复杂的头脑。正因为如此，才强行改变了自己的脆弱，以修行来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有时候想想，人类的优势是什么？论自身的条件，比不过最低级的荒兽。可是就因为有头脑，所以才成了世界的统治者。”
陈羲认真地说道：“但是你很没有头脑。”
勾陈笑了笑：“你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做法？”
陈羲点了点头：“也许你会为自己的熟视无睹而付出代价，谁也不知道国师会不会摆脱你的控制。你以为自己掌握着一切，曾经佛陀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国师手里。”
勾陈微微昂起下颌：“不要拿你们人类来和我做比较，我是神，哪怕只是半神，也比你们人类要强大的多。至于国师，在他到达满界境之前我是不会去干预他做的任何事。他杀死谁，吸收谁的力量，就当是都在为我准备的一切好了。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可以将罪魁祸首当成我。当然，你这样想也没有任何意义。”
陈羲道：“你当然不是罪魁祸首，因为就算没有你，国师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有你，你也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勾陈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头看着陈羲的眼睛认真地问：“我一直想到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当初神创造了人类之后，曾经说过未来的希望就在人身上。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想，且不说神域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就算是在这个天府大陆，人都算不上什么未来的希望吧。”
陈羲道：“也许你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说人类是未来的希望，并不是对人的肯定，而是对一种生存方式的肯定。不管人类发生了什么事，有好人有坏人，但人类始终都是自由发展的。除去百离奴强行影响之外，人类其实没有被任何桎梏阻拦。”
“自由？”
勾陈冷笑：“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得到什么真正的自由。你自由吗？你是纯粹的为了自己而活着吗？”
陈羲摇头：“我不是，但我依然自由。”
“为什么？！”
勾陈坐直了身子问。
陈羲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等到有机会到了神域之后，我就能理解为什么人女会这么在意人类的这种自由。现在我想说的只是，你如果这样放任下去，可能你会失去你以为能得到的东西。”
“不可能！”
勾陈摆了摆手：“不管国师吸收多少东西，最强不过满界境。我觉得你与其跑来这替我担心，不如担心你自己。就算那个圣王手里只剩下一大半的无尽深渊之核，对于人类来说还是灭顶之灾……也许你准备的那一切，其实都没有意义呢。”
陈羲站起来，转身离开：“比你坐在这里等着，要有意义的多。”
……
……
洞藏境四品。
陈羲在子桑小朵的禁区里盘膝而坐，认真的审视自己的身体。洞藏境四品的修为之力真的已经说不上弱了，可是对手太强大。如果圣王成功了，她离开了天府大陆还好说，只要接下来继续和渊兽战斗就是了。如果圣王失败了呢？剩下的人类还够圣王再发动一次的吗？
国师呢，国师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勾陈的替代品，那么他会怎么摆脱勾陈？
这种实力上的差距，总是会让陈羲感觉到一阵阵的力不从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渊兽发动最后的进攻应该已经不远了。从找到宁大家那天开始，大量的渊兽就源源不断的从无尽深渊里杀出来。黑决斥候和神司那些执法者从各地得来的情报显示，初步估计这段时间从无尽深渊里出来的渊兽数量也要超过十亿。
这个庞大的数字，背后藏着多大的恐怖？
陈羲必须让自己尽快提升起来，只有不停的提升，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感悟，陈羲现在需要的是感悟自己的潜力在哪儿。
他在这里已经冥思苦想了一天，可是提升自己是找不到捷径的。陈羲隐藏实力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体内自己创造的人元，这是属于陈羲自己的东西，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没有，哪怕是国师哪怕是宁大家那样的修行者都没有。
但是陈羲问过玄武和白虎，在半神体内，也有一种区别于人类修行者的力量，这种力量被称之为神元。一天之前，陈羲去找勾陈的时候本来是打算询问一下关于神元的事，但是不欢而散。勾陈就算知道，也应该不会告诉陈羲的。
半神之躯体内的神元，应该就是独属于半神的东西。人元却是陈羲自己的，陈羲连一个可以请教的人都没有。
不过陈羲想到，如果自己想再一次提升实力，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人元。只要找到办法加速自己体内人元的创造速度，那么就能迅速的积累然后迅速的破境。没有人可以参考，需要他自己一点点的思考和摸索，这不是头脑好用就能轻而易举解决的问题。
就在陈羲冥思苦想也找不到答案的时候，禁区的入口打开，子桑小朵搀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陈羲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连忙起身迎接：“见过前辈。”
这个人，居然是宁破斧。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强大到了那个地步，只要不死就能恢复。也许是宁集的呼唤起到了作用，让他的生命重新复苏。无论如何，宁破斧的苏醒让陈羲心里开心起来。
“你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宁破斧笑着说道。
陈羲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我迫切的想提升自己的实力，因为和我的敌人相比，似乎我现在的力量差距太大了。勾陈太自负，我担心这种自负会毁了他。一旦蓝星城里没有了勾陈，那么怎么才能挡得住国师，才能挡得住圣王？”
宁破斧笑着说道：“把所有的责任都视为自己的责任，你这样的人活着太累。”
陈羲笑着反问：“前辈何尝不是？”
宁破斧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加畅然：“是啊……我还在这里取笑你，我自己何尝不是这种人。”
他走到陈羲身边做下来，然后伸手捏住陈羲的手腕，片刻之后，他的脸色随即变了：“你这样的人，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陈羲回答：“以前也许不属于，但是现在我离不开这个世界。”
宁破斧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我本以为我有太多的经验可以让你参考，可以帮你找到一些答案。但是现在看来，你的身体谁也帮不了……我能察觉的出来，你的身体和国师历九霄的身体极为相似，但他的身体是后天强行改造出来的，而你是浑然天成。所以从根骨上，他远不如你。”
陈羲道：“从根骨上，他不如全部的修行者。”
宁破斧点了点头：“也对……我不了解你的身体，所以我不敢胡乱给你出主意。我只能告诉你一些这些年来我见到的事，也许对你有所提醒……国师的体质虽然不如你，他是假的万劫神体。可是国师比你更有办法，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靠不停的吸收别人的力量来补充自己的欠缺。”
陈羲道：“我做不到。”
宁破斧道：“你当然做不到，我也不是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历九霄。我的意思是，国师很清楚自己身体欠缺什么，所以针对性很强的去补充。比如他知道自己没有星辰之力，就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躯，所以他吸收了子桑家族的力量。比如他知道自己缺乏融合的力量，他吸收了七灭的能力。”
陈羲问：“七灭前辈的能力是什么？”
宁破斧回答的简单直接：“吃。”
“吃？”
陈羲没能理解。
宁破斧道：“靠吃，来体会其他生灵的特性，从这种特性之中感悟力量。所以七灭也知道自己缺什么，每个修行者都应该知道自己缺什么。你能告诉你自己，你缺什么吗？”
陈羲愣住，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我，缺什么？
第652章 大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