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消失,陈羲走出第三步。
船底忽然破漏,水灌入船中再难前行,如何处置?
陈羲回答:“弃船,游向对岸。”
第四步:筋疲力尽,坠入湖底,你死了。
陈羲回答:“虽死无憾。”
光幕消失,陈羲走出第五步。
这时出现在陈羲面前的是一片柔和温暖的光芒,就好像刚刚从寒风凛冽的外面回到暖洋洋的屋子里感觉一样。没有字出现,也没有任何提示。只是这样一团光芒缠绕着陈羲,好像在为他疗伤一样。
“卑职谢过神司。”
陈羲抱拳施礼,微微俯身。
光芒散去。
陈羲稍稍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就是说,他又回答对了。其实这个没有问题出现的光芒,还是问题。只是这问题藏的有些深,其意思是你已经坠入湖底死了,光芒将你照耀让你回暖,这便是救了你一命。这也可以不算问题,而是神司的一种态度……神司会对他负责,哪怕是让他起死回生也做的到。如果不是心思细密到了极致的人,可能永远猜不到这第五步的含义。
连走了五步,陈羲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
就在此时,桑千欢出现在一个房间中。这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并不是很宽敞,而且光线很暗。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一张书桌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很多厚厚的卷宗,桌子上放在一个茶壶一个茶杯。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倒了一杯茶。
除了他之外,屋子里还站着四个人。看样子都不会超过四十岁,最年轻的那个二十七八岁左右。四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一模一样,都是黑色锦衣。锦衣的左胸和两个袖口上都用红线绣着一个不是很大的十字,那是身份的象征。
桑千欢坐下来之后缓缓道:“我才刚回京城接管这个档口,按照规矩每个档口满员是一百三十人,但是现在只剩下五十一个。你们运气好的是没有去昆仑山做事,你们运气不好的是接下来皇都城里比去昆仑山还要凶险。这次昆仑山之行打残了七八个档口,你们原来的百爵也战死在昆仑山上。”
“荀阳明!”
他看向那个最年轻的男人说道:“如果新来的陈羲通过了考核,补进你的组,只有你的组现在人员还差一个。”
叫荀阳明的男人点了点头:“卑职遵命。”
“你们可能还不了解我。”
桑千欢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纪无礼,刚才你在这把椅子上坐过对不对?”
差半年满四十岁的纪无礼脸色一变,想说没有,却没敢。他垂首说道:“卑职确实刚才在您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卑职只是……”
桑千欢摆了摆手:“别和我解释,我会觉得你胆小怕是很恶心。坐了就是坐了,你已经将满四十岁却还只是个组率,我理解你想爬上来做百爵的迫切。这也是为什么我一次就能猜到是你坐过这把椅子而不是他们三个……因为他们三个还年轻而你已经快要老了。”
他语气转变的有些森寒:“今天我先谢谢你替我暖了椅子,我肠胃不好,不然冷冰冰的椅子坐上去会想放屁……但是如果你把我接下来说的话当放屁,我可以保证你死的会很慢……再敢坐在这把椅子上,我就杀你七天七夜。”
纪无礼立刻跪下来,叩首:“卑职不敢!”
“荀阳明,明儿一早带着你的组去盯着那个不入流的黑虎帮。虽然当年被人屠了几百口子人都没有灭帮,倒是够顽强。黑虎帮暗中为户衙做事,掌管户衙的是九门之一商门宋家的人。这次国师到底有多狠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可是尸体终究要处理,黑虎帮下面有个车马行。”
荀阳明立刻点头:“卑职遵命。”
桑千欢摆了摆手:“都出去吧,我会尽快请求神司补齐了这个档口的人员,现在你们就多辛苦些。”
他一边说话一边翻开桌子上一本很大但很薄的书。
“喏!”
四个人整齐划一的站直了身子,右臂横陈胸前行礼。
“咦?”
桑千欢忽然咦了一声:“这个陈羲,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二十六步?这些问题难道变简单了?”
四个组率同时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桌子上的那本大书。那其实不是书,而是一本平面图。打开的这一页画的一个大殿的图形,有个红点已经走到了距离大殿门口二十六步那么远的地方。
“他用了不到五分钟。”
桑千欢的嘴巴张的稍稍有些大,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而那个叫荀阳明的年轻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和不甘。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桑千欢问了一句:“你当初走到二十六步的时候用了多久?”
荀阳明垂首回答:“三十五分钟……”
桑千欢忍不住笑起来:“那么如果他过关后跟着你,你会不高兴吧?”
荀阳明脸色一变:“卑职不会!”
桑千欢笑道:“会也没关系,我喜欢看到自己手下人不是一团和气。一团和气,没有攀比,那才是悲哀。”
……
……
大殿
陈羲缓缓地舒出一口气,然后深深吸一口气。
第二十七步不再是问题,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木头人。这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机的木头人,也只是简简单单有个人的模样罢了。头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但有一张很大的嘴,嘴巴张着,露出两颗很尖很硬的獠牙。
木头人忽然抬起头,嘴巴动了动:“杀了我,你赢。”
第117章 阿喵阿狗
见过无尽深渊中那些千奇百怪的渊兽之后,陈羲对于出现在面前的木头人会说话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相对来说,倒是之前的那些考题让他思考了很多东西。这些考题题目大多简单,却能轻而易举的测试出一个人的性格和能力。
说起来,这考核到目前为止要比陈羲第一次登改运塔轻松多了。
木头人说话,陈羲便取出了他的剑。
“杀了我,你赢。”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陈羲却很清楚绝不会简单,木头人要么是用符文驱动,要么是极复杂的机械构造。在执暗法司这种地方,一切看起来简单的东西都不会简单。陈羲试探性的出了一剑,青木剑从上往下斜着劈落,剑的速度并不快,也没有真气之焰。
可是……
木头人却被劈开了。
这个木头人身型大小和正常男子没有区别,陈羲观察过,就连木头人的手臂和双腿也是按照最合理的比例制作的。不合理的地方就在木头人的脸上,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有嘴。嘴里只有两颗看起来很尖锐的獠牙。
陈羲一剑卸掉了木头人的半边身子,陈羲随即微微诧异了一下。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被劈成两片的木头人变成了两个木头人,一模一样。
“杀了我,你赢。”
两个木头人异口同声地说了这句话,语速,语气毫无二致。只是两个木头人一直那么站着,没有一丁点要做出攻击的态势。陈羲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然后他再出一剑。将分裂出来的那个木头人刺穿,抽剑回来,木头人还是木头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羲将青木剑收起来,单掌向前一拍。
砰地一声,巨大的力度之下直接将一个木头人震碎。这一掌上陈羲用了两成修为之力,木头人粉碎的几乎不能更粉碎。这毕竟只是一个木头人,便是凡武之人运气之下也可以一掌将其打碎,但绝无可能打碎成粉末。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陈羲心里生出来几分无力。
地上,相邻的两个木屑开始融合,吸铁石吸铁粉一样变大。不只是一个地方的粉末在聚集,片刻之后地上至少有二百多个半个拳头大小的木块形成,每一个木块开始膨胀变成了一个新的木头人。
陈羲眼睁睁的看着,几百个木头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他围在正中间。
“杀了我,你赢。”
依然是这句话,依然是那样毫无生机的语气。这次是几百个木头人一同说出这句话,所以声音大的有些吓人。四周的木头人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僵硬,膝盖不会完全,走路的姿势怪异恐怖。
它们却还是不攻击,只是围过来让陈羲无前路也无退路。
剑劈不死,震碎不死。
陈羲从收纳袋里取出一袋子烈酒,那是他给陈叮当买来的。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然后一张嘴喷了出去。雾气一样的酒液散出去,粘在了不少木头人身上。陈羲手指一弹,一小团真气之焰飞出去瞬息将酒雾点燃。
呼!
火焰一下子升腾起来,火势迅速把附近几十个木头人笼罩进去。陈羲没有立刻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观察着被火焚烧的木头人有什么反应。让他失望的是,火熄灭的时候木头人还在,只是显得稍稍黑了些而已。
陈羲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些木头人不攻击了……要想通过考核就必须走过三十三步,现在木头人堵的水泄不通,就是为了阻止他再往前走一步。想到这里,陈羲肩膀往下一压,身子弓起来后脚下猛的一点。他的身形如一颗流星般向前,肩膀重重地撞在正前面的木头人身上,那木头人立刻被撞飞了出去。
陈羲这一冲已经跨出去一步,他脚落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动。被撞飞的木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还是站在那个位置,挡的结结实实。陈羲明明向前冲了一步撞飞了木头人,可是这一步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
……
阿狗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大街对面的青楼,他在路边摊子坐下来要了一杯茶一盘葵花籽,一粒一粒的嗑着,磕到昏昏欲睡。太阳的光很好,虽然已经快到黄昏,但光线依然很明亮。这个地方恰好没有飞岛遮挡,头顶上的蓝天水洗过一样纯粹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阿狗的心思却在对面的楼子里,因为陈羲让他和阿喵盯着的那两个老头进了青楼。陈叮当交待他们的时候说那两个老头居然都是灵山境的大修行者,所以阿喵阿狗都很谨慎。之前盯着陈天极陈地极找到了两个人的住所后他们回去禀报,跟着陈叮当在小院那边安顿好,陈叮当又让他们两个过来继续盯着。
而就在陈叮当准备自己动手找机会先干掉陈家兄弟任何一个的时候,陈羲用定向宝鉴发给一句话。
“家仇家恨,留给我。”
所以陈叮当没有出手,哪怕他想不到陈羲打算怎么去除掉两个修为那么高的敌人。真要是打起来,以陈羲现在的修为只怕五十个加在一起也赢不了……不,一百个加在一起都赢不了。但是陈叮当尊重陈羲的决定,因为那实实在在是陈家的事,虽然陈叮当也姓陈。
“猫儿!”
阿狗往对面楼子努了努嘴:“我在这假装趴桌子上睡着,你想办法去那楼子里看看。”
“狗儿!”
阿喵有些不满:“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在安全的地方而我偏偏要去危险的地方。别跟我说你是大哥,大哥算个屁。”
阿狗问:“你靠什么我靠什么?”
阿喵每每都被这句话弄的无言以对,阿狗盯人靠的是鼻子,而他靠的是轻功。阿狗肯定已经记住了那两个人身上的气味,所以阿狗没必要进楼子里。他哪怕是趴着睡觉,只要那气味一出现他就立刻会醒过来。
阿喵犹豫了一下没动,然后问:“狗儿,你说咱们跟着这位年轻的裁决大人,是对了还是错了?第一个任务居然就是盯着灵山境界的大修行者,还他妈的是两个。那般人物,薅一个头发都能把咱俩镇压进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吧?”
阿狗想了想回答:“我觉得公子人不错,比邱三业强。”
阿喵叹了口气:“万一咱们兄弟死了怎么办,谁给咱家传宗接代?”
阿狗起身,瞪了阿喵一眼:“你不想去直接说好吗?”
他往对面青楼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现在去干传宗接代的大事了,你坐在这里听响声吧。这楼子要没被老子震的地动山摇,我把大屌割了给你小炒个菜下酒。”
阿喵摇头:“看来你是决定跟着公子了……不过你就没有想过,现在咱俩逃了的话谁也没办法。已经远离蓝星城了,咱们一路再向北逃,逃到北疆找一座大山躲他个十年八年,然后再回来。”
阿狗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回头看着阿喵认真地说道:“爹娘死的早,咱俩是跟野猫野狗抢食物活下来的。别人把猫狗当畜生,我们把猫狗当敌人也是朋友。但……我不想回到蓝星城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你我还是猫狗,而是……需要仰视的大人物。”
他抬起头缓缓道:“给爹娘在蓝星城正中大街上修一座坟,谁敢动,杀谁。”
阿喵揉了揉鼻子:“滚回来睡觉吧,把耳朵支棱起来就行。翻墙越户这种事……跟我比你终究是个渣渣啊。”
他起身,走向远处而不是对面的青楼。但是阿狗知道,只要阿喵动了,那么青楼里现在任何一个露出来的屁股蛋子不管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阿喵一个都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