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多特这才仔细打量起这家酒栈的内部环境。
“这位老爷!您的麦酒!”
伙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双手所端的木盘里摆着一支几乎快要满溢的木杯与一只沉甸甸的陶制酒器。
邓多特示意对方将木盘放在身旁的木桌上,便挥了挥手让伙计退下,护卫们立刻散开,将他围在了正当中。
拿起木杯前,邓多特就已经看到了杯子底下露出的纸片一角,一边不紧不慢地抽出纸片,一边轻轻抿了一口麦酒。
酒质虽然很浑浊,却出乎意料地十分爽口,让这位曾经是酒栈小伙计的年轻人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
拇指般大小的纸条上就写着两个字:二楼!
邓多特微微眯起了眼睛,含着麦酒,细细品味着其中滋味,五分钟后,他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随手放回桌上,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向酒栈通往二楼的楼梯,几名高阶武者紧随其后。
“谢谢老爷!”
看到桌上木盘里又有一枚金灿灿的金币,年老的伙计满脸笑开了花,深深地弯下腰恭送对方上楼,几乎快将自己的脑袋点到地上。
二楼是一间又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不过护卫们还是十分耐心与小心地打开每一间房门。
“这里有人”
一名护卫打开了走廊末端最后一个房间,往里面看了一眼后,向其他几名护卫打了个手势。
近半的护卫随即鱼贯而入,里面脚步声乱响,片刻后在房间里搜查一通的护卫们便打出了安全的信号。
门外的护卫们这才拱卫着邓多特进入了房间。
这些高阶武者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探这位总管大人的意图,他们显示出训练有素的专业能力,无论在任何场合下都能够谨慎严密的护住被保护人的安全。
房间里,一个女子正被两名护卫逼迫在角落里,一脸惊恐却又不敢叫出声来,显然没有料到这些护卫们竟会如此霸道。
“菲妮!”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邓多特依然楞在了那里,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两名护卫直接推到了一边。
“你,你是?我的天!邓多特!是,是你吗?”
看到来者,女子先是一楞,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或许在她眼里,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衣着华贵,带有迫人气势的年轻人与当初那个在酒栈里挥刀斩开蛮牛肉,满头乱糟糟头发,一脸稚嫩的小伙计联系在一起。
恐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这里等的人竟然是曾经的情人。
“菲妮!是我!”
想走上前去将对方拥入怀中,邓多特却在最后一尺距离时定住了身子,忽然苦笑起来,终于想起这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少女此时已经嫁作他人妇。
命运弄人,短短一年多,物是人非。
无论是自己,还是菲妮,两个曾经懵懵懂懂的小情人各自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邓多特!”
菲妮带着两行再也抑制不住的清泪径自扑进了邓多特怀中,远嫁他乡,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心上人经历过了什么。
“菲妮!”
邓多特虽然尴尬,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菲妮的背上,轻轻柔声说道:“你还好么?”
“不好,我不好!”
菲妮泣不成声地摇着头,说道:“你突然不见了,家里雇不到人,生产很快差了下来,父亲作主把我嫁给了一个拉恩贵族,你知道么,我心里只有你。”
“都是我的错!”邓多特眼睛变得湿润,有些懊悔自己当初没有坚持把菲妮带走,否则也不会两人分隔于万水千山之外。
“啊!~菲妮,你怎么会来这里?”
邓多特忽然扳住怀中少妇的肩膀,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十分清楚拉恩共和国与斯兰帝国的北方城市兰格林距离究竟有多远,菲妮出现在这里绝非寻常,其中疑云重重,让人很难相信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况且双方刚一见面时,菲妮的反应显示她并不知道来到这里的人竟是自己的昔日情人。
菲妮用力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努力使自己抽噎声停了下来,缓缓说道:“我的丈夫是拉恩南方一个村庄的领主,他叫师都,是个世袭勋爵,他带着我与我父亲返回拉恩共和国的领地,直到不久前,一伙强盗洗劫了村庄,并且杀死了师都,家里的田产和封地被附近领主霸占,我和父亲被赶了出来,幸好有师都勋爵生前好友的接济,我和父亲也许就会流落街头,勋爵朋友是一位商人,他带着我与父亲一路来到这里,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但是我父亲,在路上得了重病,没能挺过来。”
父亲赫拉的病故,让菲妮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曾经的记忆完全判若两人的邓多特,不无感慨地说道:“邓多特,看得出,你现在一定过得非常不错,若是你还留在冬泉镇,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身份地位,能告诉我,你的夫人有我漂亮么?”
昔日情人的一句话,却像一支匕首插在了邓多特的心脏上,他脸色立时煞白了一下,摇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还没有成婚呢!”
菲妮父亲,冬泉镇酒栈老板赫拉的死并没有让邓多特有任何感触,若不是当初这位吝啬势利老板对他的不屑一顾,此时此刻,他与菲妮恐怕早就成了最幸福美满的一对。
“怎么会?你现在的生活一定不差吧,应该很容易得到女孩子们的芳心才对。”
尽管只是嫁给拉恩共和国的一个小贵族,但是对于一个小镇少女而言,无异于见了世面,开了眼界,敏感的菲妮看得出来,邓多特这身低调中透着华贵的合体着装,即使是师都勋爵也只有一套,而且仅限于节日等重大场合才会穿出来,并不像眼前昔日情人那样当作常服来穿。
“这个就别提了,我现在还是单身!”
邓多特并不愿意在菲妮面前多提有关于家主大人的家事。
“是真的么?邓多特!”
菲妮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和自己想像中那样,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反而一如既往的严于律己,同时也将自己的心房紧紧的关闭起来。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邓多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青涊的酒栈小伙计,并没有纠缠于儿女情长,他左右看了看,毫不迟疑地带着菲妮离开了这处空旷的房间,在护卫们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酒栈一楼大堂。
大堂内诡异地空无一人,无论是几个散客还是年老的伙计,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空空的木杯与未动一滴酒液的酒器仍然在原处,只不过酒器底下再次多了一张纸片,邓多特冷哼了一声,挪开酒器扫了一眼纸片,脸色迅速变得铁青起来。
“怎么了,邓多特?”
菲妮并不识字,因此完全不知道纸片上写的是什么,有某种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茫然无知的她来到兰格林城并不是巧合,是对方用来要挟自己的筹码。
如果没有及时得到解药的话,这位不远万里前来投奔的昔日情人将只剩下三天的性命。
“没事!”
城府渐深的邓多特紧紧握着拳头,指尖甚至刺入了掌心,用毒!~
这是前所未见的狡猾敌人。
……
特西帝国首都,棱京。
准备随着人流入城的林默却被城门口的士兵拦了下来。
原因无他,不是长得帅让人嫉妒,而是这家伙一脸阴沉,浑身带着森然杀气,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姓名?职业?进城干什么?”
第0532节 入城
许多人的认知中,光明神庭的神官大人都是和蔼慈祥,温和善良的,但是特西帝国首都棱京的城门口,被士兵们拦下来的这位神官大人除了一身神官法袍与手中的金属杖外,仿佛刚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形无质,如针刺骨的诡异寒意。
只有经历过战阵的老兵们才知道,那是深厚到挥之不散的可怕杀气,士兵们裸露在铠甲外的皮肤表面不由自主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怕杀人屠夫,天晓得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人性命与鲜血才积累出如此浓郁的杀气。
“林默,神官,嗯,拜访朋友!”
面对士兵们的喝问,林默不以为然地回答,仿佛没有看到对方手中的尖锐长矛正指着自己。
城门口出现了一片空白区,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的人都暂时无法继续前行。
“神官?我看不像,倒像是帝国通缉的罪犯!”
冷汗直冒的小队长紧紧握着手中长矛,咽了口唾沫,他毫不怀疑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掉自己与城门外所有的士兵。
林默丝毫没有收敛自身气势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说道:“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光靠一个像是不能定罪的。”
语气里充满了老气横秋的意味,他的实际年龄并不比眼前这个特西小队长大多少,但是像这样的普通士兵,死在他手上也不知有多少。
“光明的力量不可能如此血腥,你绝不可能是神官,是冒充的,除非你能,啊……敌袭,敌袭!~”
认真尽职的小队长毫不犹豫地揭穿了眼前这个披着神官袍子的骗子,眼前猛然炸开一团白光,瞬间剥夺了他的视力。
“敌袭,敌袭!”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好刺眼!看不见!”
“啊!~我的眼睛瞎了。”
突如其来的闪光使毫无防备的士兵们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就像没头苍蝇般乱撞,同时惊慌失措的叫喊了起来。
周围许多看热闹的人也被爆闪的亮光波及,同样发出一片叫喊,人群立时乱了起来。
“敌人!啊!”
白光来的快,去的也快,小队长猛揉着阵阵刺痛的双眼,尽管依旧泪水直流,但是视野很快再次恢复了清晰。
“还需要其他的证据么?”
那个可恶的假冒神官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啊!会么,你,你你……”
小队长猛然瞪大了红肿的眼睛,原本以为对方会趁乱逃走,却没想到对方就站在自己身旁,似乎连移动一下都没有过。
一枚人头般大小,散发了柔和光芒的乳白色光球,让所有人瞬间哑然失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感受到一片清凉,红肿与不适正在飞快退去,那枚光球分明带有治疗效果。
“是二级法术,‘光之救赎’!”
“没,没错,怎么可能这么大!”
“我只见过拳头那么大的,这个未免也太大了些!”
“治疗效果毫无疑问,我的眼睛好多了!是真的‘光之救赎’!”
“好强大的神官,难道是光明神庭的大神官,还是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