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竖起拇指,“我才到此地不过数日,也知道这飘香十里每个月都会推出一道新菜式,迄今为止已经有两百四十二道不同菜肴,兄台想要彻底吃腻……怕是……”
说完他又有些好奇。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食物菜肴,又看了看那边林新居然又吃完了,继续要了下一份菜式和几斤米饭,顿时有些惊为天人,小二苦着脸跑去厨房端菜,林新才暂时停下来。
“兄台……兄台果真……天赋异禀……”那人想了下,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便只能蹦出一句大路货。
“哪里哪里,老兄不也是奋战到现在么?”林新随口笑道。一番狂吃后,顿时感觉精神放松许多了。也是不像刚开始那般,像是绷紧的弦。
“奋战……说的对。”那人一拍手心,“这个词倒是用得生动活泼,不明觉厉。”
“不过……”他抬起脸苦笑道。“吃到现在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为何要坚持?”林新疑惑道,“吃饱了就休息,衣食住行,合适为佳,老兄为何要用坚持这个说法?”
那人一脸苦相。
“好不容易免费一次,不一次吃个够本,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林新也是无语了,为了免费吃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奇人。
说话间,那个去厨房的小二一脸苦笑的跑出来。
“客官,对不住……菜上不来了……”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没钱付账?”林新眉头一蹙。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小二无奈支支吾吾起来。
“只是什么?是材料不够了?”林新皱眉。
“只是厨房……厨房的厨师,不干了……主厨说要回家休息,撑不住了……”小二终于苦笑道。
“……”
“哈哈哈哈!!!兄台果然是妙人!”那边那人顿时忍不住大笑,忽然他一顿,奇道。“为何还要付账?难道兄台不是活动免费才吃到现在的?”
林新还没说话,边上小二却是已经忍不住。
“那可不是!这位客官自费,但是就算是自费也不行了……他已经吃光了我们三天的存货肉菜,总共加起来有,两头猪,一头牛,十三只羊,五只鸡,还有两百斤蔬菜,一千斤大米……”
“……”那教书先生顿时呆愕。
一千斤大米……
一千斤大米……
千斤大米……
大米……
大米……
米……
小二的余音还在酒楼里仿佛不断回荡,但周围还在的其余小二,还有那教书先生都是一脸呆滞。
林新也是一脸茫然。
他也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
一千斤大米啊……前面更别说还有两头猪,一头牛,十三只羊,这些加起来也有上千斤肉。
还有两百斤蔬菜,更别提还有的汤水没算。
酒楼里一片寂静。
林新摸了摸自己肚子,感觉只是半饱。
抬头一看,只见所有人都直盯盯的盯着自己,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吞着口水,扶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下来,那眼神也是像见鬼一样盯着自己看。
“兄台真是……真是……吃货中的绝代豪雄!!天上地下无人堪与你匹敌!”那教书先生憋了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额……没那么夸张吧……?”林新讪讪道。
“还能吃否?”那教书先生似乎兴致来了,“你我对饮几杯如何?”
林新看他也是气度不凡,性情看起来有腐儒之感,但实际上却是洒脱豪爽。便也点头应下。
两人索性让小二拼成一桌,没了饭菜,便上来两坛好酒,都是上好的滋补药材黄酒,酒楼招牌醉花荫。
一碗酒下肚,身子热乎起来。
两人也开始胡聊海聊起来。
“看起来你虽然年轻,但老兄我肯定比你大,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这人自称姓方,“没想到来一次坤琳,居然遇到贤弟这般旷世奇人,也算是有缘。”
“老哥客气了。”林新也不和其争大小,笑了笑道。
他其实原本只是出来吃喝缓解心情,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妙人,这家伙为了一次免费酒席一直从早上吃到晚上,吃了歇歇了吃,也算是够拼。
“客气倒是不客气。老哥我生来最不懂的便是客气。”这方老哥端起杯子晃了晃,和林新碰了下便一口喝干。
“今日老哥我与你一见投缘,先前远了还看不出,现在近了,却是有些话忍不住想给你说说。”
“什么话?”林新重新给两人倒好酒,也是有些好奇。
“贤弟也别怪我交浅言深。兴之所至,无所不为。我便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喜我与不喜,与我何干?”方老哥一口醉人酒气,双腿排开,袖子挽起,姿势豪放。
“老哥乃洒脱之人。”林新笑着轻声道。
“老弟,见你阴郁缠身,阳气微弱,怕是阳数消耗过大,寿元不多啊。”这家伙一开口便是要命话,这么一句繁杂话绕来绕去,但总结出来,便是一句:你小子快死了。
林新也是摇头,但心中却是一凛。
“命数难求,没办法。”
“命数注定,但不是唯一。”对方端起酒杯抿了口。“要想改变,便需要有大毅力,大气运。”
“何为大毅力?”林新隐隐有些感觉对方有种莫测之感,沉吟下,缓缓开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偶遇(下)
“心意坚定如一,摒弃一切杂念欲望,只为求生,只是小道。只有不求生,才能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正道。天道恢恢,终有一线生机。就如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一个道理。生死对立同样如此。”方姓男子嘴唇不动,明明在说话,却声音直接传入林新耳中。
林新心头凝重起来,知道遇到高人。对方修为他感知不出,显然是有超强掩藏能力,或者是修为远超自己。
“生死也如阴阳么?”他若有所思,这倒是一个新的角度。“所以任何死局都才会有一线生机。便是如此道理……?”他也同样传音过去。
“正是如此。”
方姓男子笑道。
“置之死地才能爆发全部潜力,否则心中留有一线,始终不能全力以赴。于生死威胁中恒定如一,这便是大毅力。”
“那么何为大气运?”林新又问。
“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但我倒是有些细微感悟。”对方喝了口酒。
“气运便是注定,是命数,是无法摆脱的安排。那是无数种或大或小,或强或弱的力量,挟持着你不断往前。所以对我来说,气运便是大势,顺势而为,寻隙而进,便能事半功倍,如有神助。这样一来,不就是众人口中的有气运了?”
“逆势而为,处处受阻,艰难异常,事倍功半,这便是气运低落?”林新顺着他的话道。“那不得已站在逆势之处呢?”
“河流中你不得不逆流而上,应该怎么做?”那人呵呵一笑,也不直接回答。
“跃起。借力。跃起是破局,借力是平衡。”林新想了想,回道。
“说得好。就是如此!”那人哈哈笑起来,“老弟你思想特异,缺的无非便是一个化繁为简之道。”
“老哥谬赞。”林新顿有所悟。
此时那人已经喝得一头栽倒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林新看过去时,这家伙已经鼾声如雷,睡得不是一般的香。
想了想,他还是摇头,举起手。
“小二,结账!”
……
晚风习习,林新单手提着那教书先生,在大街上转来转去,很快找了一间小客栈,将其丢进去,付了一晚的房钱。然后又看了看天色,自己也跟着住到另一边房间。
时间太晚,回去估计岛上也戒严了,船只夜晚不得登岸,核查起来很麻烦,不如就在外面住一晚。
夜色深沉,月亮远远的只有指甲盖大小,洒下淡淡白纱。
林新一个人坐在窗下,从窗口往外望去,夜晚街面空空荡荡,只有街角屋檐悬挂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不已,一片清冷。
风不断卷起地面的树叶杂物等,在地面翻滚,发出嘶嘶摩擦声。更是反衬更加寂静。
此时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林新感觉自己脑袋异常清醒,毫无睡意。回想起白天那方姓男子所说之话,踏遍隐约有种莫名的恍然大悟感,仿佛以前很多没想通的东西,此时一下想通。
叮铃铃……
叮铃铃……
正坐着吹风,忽然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细微铃铛声。
林新从二楼窗口往下望去,只见街道远处隐隐从夜幕雾气中,走出来一行人。
一行全身白色长衣,抬着一座白色棺材的人。阵阵的铃铛声便是从他们身上传出来。
林新皱眉盯着这一行人,这些家伙双眼紧闭,居然丝毫不看前面的路便能准确无误的抬着棺材往前走。
他目光扫视一圈,落在最后方走着的一个长袖高帽子的白衣人身上。
不料刚刚视线触及对方,那人却猛地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林新心头一凛。
“好强的感应!”知道遇到高手了,他赶紧回避。
来到中府这么久,他也算是明白这里的关键。原本和平的区域,此时也因为赤脊门的崛起而掀起动荡。
这里已经变成更强一等的江湖,不看道法,而看的是神通战技武艺。如同厮杀争斗的大磨盘,若是能够从这里历练脱颖而出,一身神通技艺必定到达一个极为骇人的地步。
至于能够增人岁数的道法,在这种环境反而不是很被人看重,厮杀无数,若是没有保命的本事,在这等乱世,就连正常的寿数都活不到,更别说延长的寿命。
所以,现在所有人应该追求的,是极致的实战才对。
此时被那人目光看过来,林新猛地缩回头,避开对方视线。
铃声阵阵,风声习习,居然就停在客栈这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