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五个人其实都被吓了一跳。四千米深的海底，在沉默了不知几千年的沉船内部，在黑漆漆的环境中，头上脚下各处都漂浮着亡者的尸体，甚至周围的海水里都泛着腐尸的味道。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没有一点征兆的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钻出几个会动的东西，这样的事无论是谁遇到，恐怕都会被吓到。
潘尼斯和凯瑟琳都被吓到了，但潘尼斯好在比其他人提前一两秒发现了周围水文的变动，稍有心理准备，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份准备，直到听到潘尼斯的声音，把目光转向突然出现的影子时才惊觉异动。
好在凯瑟琳虽然也没心理准备，但是因为对潘尼斯的信赖和冒险中培养的配合默契，让她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及时举着魔钢盾把三个影子迎面撞到了一边。
在被惊吓的状态下，少女们一点也没有留情，下意识的发出了自己杀伤力最强的攻击。
习惯了相互支援的少女们之间，其实只看一个动作就能了解队友要采用什么战术，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交流。在看到影子的一刹那，芙蕾雅的肢体像是跳舞一样灵活抖动，一个个只有拳头大小的金属小傀儡随着她的舞动，从她身体各个部位弹出，破开海水高速贴近了三条影子身边，从芙蕾雅身上贴过去的金属傀儡就有一百多个，密密麻麻的把三个影子身边的空间几乎填满。完全遮蔽了双方的视线。与此同时薇薇安踏着地面的甲板猛地一跺脚，发动了法杖上充能固化的三个辅助型魔法之一，一个能量形成的球形空间把三条影子和它们周围的海水全部包裹其中。同时被包裹在球型空间里的还有那密密麻麻的小傀儡。
球型空间并不是建立一道能量屏障把目标包裹起来这么简单，而是真正制造了一个扭曲的闭锁空间，虽然视觉上还可以看到目标的情况，但实际上目标已经被封闭在一个魔力形成的狭小空间里，除非施法者无力支持这个闭锁空间，或者目标爆发自身能量打破空间的封锁，否则闭锁空间内外就会完全处于两个世界。互相之间无法影响。晋升到传奇的时候，薇薇安体内的魔力纯度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这个提升在此时很明显的体现出来了。原本的薇薇安，哪怕施法能力再强，哪怕魔法操控力再高，但受到魔力纯度的限制。就算她一瞬间耗尽全身的魔力，也无法施放这样的法术，但现在的薇薇安却可以很轻松的把魔法固化在法杖上，在需要的时候激发魔法，整个过程显得非常轻松。
闭锁空间一形成，芙蕾雅放出的微型金属傀儡便开始了自爆。微型傀儡并非同时炸开，也不是简单的爆炸，芙蕾雅每一个傀儡所爆发的能量都是不同属性的元素能量，一百多个傀儡处在不同的节点上。按照不同的顺序依次爆开，看似杂乱无章，但是当最后一个傀儡爆炸的时候。一道向内收束塌陷的能量旋风立刻在闭锁空间里刮起，漩涡状的能量风暴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魔力，至于魔力的提供者，自然是维持闭锁空间的薇薇安。没错，这次攻击的真正要点并不在于闭锁空间，也不在于微型傀儡的爆炸。攻击真正的意义在于把薇薇安释放出的魔法能量高度凝结，相当于让薇薇安在同一时间对同一位置使用无数攻击魔法。
即使是最强大的传奇阶职业者。也不敢被薇薇安这样的法师在同一时间用大量魔法攻击，更何况这并不仅是薇薇安的攻击，这是两个传奇阶职业者联手发出的最强攻击。于是，被一时困在闭锁空间里的三道影子陷入了相当悲惨的境地，内敛式的能量漩涡不断对三人发动轰击，不断给三人造成伤害，三人只能撑开斗气护盾苦苦支撑，连爆发能量突破闭锁空间的余裕都没有。
从两位少女开始发动袭击，到现在不过经过了五秒而已，但在闭锁空间之内，激荡的能量已经浓度很高了，光影奇怪的扭曲着，不时有多彩的光线从闭锁空间的边缘流动，闭锁空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薇薇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凯瑟琳的眼睛，双手轻轻一拍，肉眼可见的能量漩涡随之一顿，跟着产生了明显的内向塌陷，三个苦苦挣扎的影子被塌陷产生的吸力带动，在漩涡中心挤成一团，承受了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次伤害，身体化作了一团烟雾，和能量漩涡一起消失在闭锁空间之中。
“军团壁垒。”凯瑟琳放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骑士技能。晋升传奇之后，作为骑士的凯瑟琳战斗方式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好像除了身体素质因为突破而大幅提升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凯瑟琳真正的变化在于她的防御能力已经到了让所有敌人都为之头痛的地步，就像不久前在浮空船上，手中没有盾牌的情况下，她依然可以硬抗一次半神级的攻击。每个职业者都知道，半神位于所有生灵的顶点，近乎于无敌的存在，传奇阶和半神虽然只差一阶，但半神往往可以挥手间秒杀传奇阶，哪怕是一个半神法师，单论肉体的力量也未必比一个传奇阶的物理职业者差太多，因此可以硬接一次半神的攻击，足以说明进阶之后凯瑟琳的提升程度了。
当然，她的提升不仅表现在防御力上，技能的强度和范围也都有飞跃，当她放出军团壁垒的时候，比起原本的范围起码扩大了五倍以上，代表着技能范围的微光区域从上下左右各个角度把闭锁空间周围的所有水域都彻底封锁，相当于在闭锁空间外形成了一个防御圈。
下一刻，闭锁空间悄然崩塌，充斥在空间内部的能量乱流失去了束缚，向四面八方炸开，平静的海水在能量的冲击下泛起汹涌的暗流，像爆发的海啸一样朝外围扩散。如果任由暗流爆发，身在附近的冒险团成员们凭着护盾可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在暗流强大的冲击力下，这艘海底沉船是肯定保不住了，暗流可以轻易地把早已腐朽的沉船撕成碎片，让海底再也找不到它的痕迹。
不过，汹涌的暗流刚刚开始扩散，就迎面撞上了凯瑟琳的军团壁垒，足以摧毁整艘沉船的冲击力，却无法给军团壁垒带来任何撼动，海水在被壁垒封锁的区域里不断翻涌撞击，携带的冲击力被一点点消耗，最终平静了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几位少女这时才算彻底冷静下来，薇薇安脸色怪异地问道：“你们谁看清了？”
“不知道。”芙蕾雅摇头道：“我也没看清，好像……好像只是几团影子。”
“就是影子。”潘尼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迷惑的挠了挠头：“看上去像是人形，但是身体总是在不断扭曲晃动，好像形态十分不稳定似得。”
“但是不对呀。”凯瑟琳说道：“不可能是影子的，别忘了我刚才可利用冲撞把他们撞开了，如果是影子的话，我按理说根本撞不到实体才对。”
“你碰撞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潘尼斯问道：“咱们之中只有你算是间接接触过。”
凯瑟琳皱着眉，敲着额头努力回忆当时的手感：“很难形容，有撞击的感觉，但是确实不太像肉体，更像是撞进了一团胶质体里。对，没错，就是胶质，不仅柔软，而且还有弹性，你们还记得当时我把它们三个撞飞的时候，它们是弹出去的。”
“不会是某些被控制的海族吧。”薇薇安有些心虚地问道：“然后被咱们迎头痛击，直接被打死了，而且尸体都没剩下。”
“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海族。”潘尼斯摇头道：“如果真是海族，你刚才的攻击虽然强，但还不至于把它们的尸体彻底粉碎。所以我更倾向于它们是一种半实体化的……不能叫生物，一种半实体化的什么东西吧。”
“不过不管它们是什么东西，肯定有智慧。”凯瑟琳说道：“我注意到了，它们会使用斗气，只有智慧生物才可能使用斗气，这是不可能逾越的规则，所以它们肯定属于智慧生物。”
“唉，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强的攻击了。”薇薇安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定还能问清楚。”
“不，你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潘尼斯说道：“它们出现的时候带着非常强烈的敌意，我可不觉得能和它们正常交流。你们刚才也感到了吧，那三团影子都是传奇阶的实力，真的战斗起来，这艘船随时可能被毁灭。”
“喂，你们几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伊莎贝拉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不会再对几人的战斗造成干扰的现在才叉着腰说道：“你们准备无视本王到什么时候？”
“呃，对不起对不起。”潘尼斯安抚道：“实在对不起，把你忘记了。”
“哼，你们在那里猜来猜去，为什么不来问问本王？”伊莎贝拉仰着头说道：“献上你们的灵魂，本王说不定会一高兴告诉你们那究竟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主掌噩梦与恐惧的神灵
“好孩子。”凯瑟琳又一次伸手摩挲着伊莎贝拉的头顶，柔声说道：“乖，听话，告诉哥哥姐姐们，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嗷呜。”伊莎贝拉眯着眼睛拱起脊背，在凯瑟琳的抚摸下嘴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如果给她装上耳朵、毛发和尾巴，那就真像一只和饲主撒娇的幼猫，正在用得意的神情和饲主邀功，享受饲主的称赞和奖赏。享受了好一会，伊莎贝拉才依依不舍的睁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道：“那些东西不能算生物，只能算是半生物吧，人们习惯把它们称为梦魇。”
“梦魇？”其他四人面面相觑，可以互相确认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通常意义上来说的梦魇我们倒是知道，不过你说的这种梦魇到底指的什么？”
“梦魇是从梦中被具现化出来的一种战斗类似于召唤物之类的存在。”伊莎贝拉解释道：“原本只存在于主掌噩梦与恐惧的神灵帝摩斯的精神世界之中，有些受到帝摩斯宠爱的高阶祭司可以从神国之中召唤出这种梦魇作为自己的召唤生物为自己战斗和辅助，这时梦魇就会从精神世界来到现实世界，以阴影的形态存在。它们并非纯粹的召唤物，而是有思维能力的类人生物，可以和一个正常人那样去战斗。它们的实力非常强大，每一只都有着传奇阶的战斗力，而且躯体半虚半实。单纯的物理攻击只能起到一半的效果，往往只有高强度的能量攻击才能杀死它们。”
“帝摩斯？”潘尼斯皱着眉重复了一遍神灵的名字：“我记得噩梦与恐惧之神帝摩斯已经陨落了吧，在第三纪末期的诸神之战里陷入了沉睡。他的教会也在混战中被彻底摧毁，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信仰者，基本上不可能再复苏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伊莎贝拉一撩银发，干脆的摇摇头说道：“陨落什么的不在我的印象之内，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些生物就是梦魇。”
“原来如此。”凯瑟琳恍然大悟的点头道：“看来这也是刚才说道一半的话题的结果了，你是认为。这些人类的尸体，就是属于帝摩斯的狂信徒们？”
“恩。就是他们。”伊莎贝拉用力点头，认真地说道：“顿克，唔，算了。就叫它达肯吧，达肯这个小国就是帝摩斯的狂信徒建立的国家，由帝摩斯的教会同时担任国家的控制中枢，由历代大主教担任国王。任何对信仰不太虔诚的信徒都会被驱逐，这个国家只允许狂信徒存在。”
“谢谢你了，伊莎贝拉。”凯瑟琳诚恳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想到那些影子是什么，更不可能了解这些尸体这些尸体的身份。不过，对于这个信仰帝摩斯的教派。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没有了。”伊莎贝拉摊手道：“只是和他们发生过一次战争，打过几次交到而已，关于他们也就只有这些粗略的了解。我又对各个教派没有深入的了解，更具体的东西完全不知道。”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凯瑟琳说道：“剩下的答案我们自己去找吧。”
“那我回去睡觉了。”伊莎贝拉嘟囔道：“把丽娜还给你们好了。”
说着，伊莎贝拉闭上了眼睛，几秒之后，丽娜回来了。刚一睁开眼。丽娜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跟你们说了没有。这些尸体都属于同一个教派。”
“不仅她跟我们说了，而且我们还和梦魇战斗过，消灭了三只。”凯瑟琳把这十几分钟发生的事给丽娜详细的解说了一遍，问道：“这个教派你了解吗？”
“噩梦与恐惧的帝摩斯呀。”丽娜点头道：“了解过他的历史，不过不是很详细。这个教派一直不怎么兴盛，算是一个小型教派吧，帝摩斯的实力在神灵里也算是中等偏下的。不过这个神灵陨落的过程很诡异，所以才被其他教派重点记录。”
“诡异？”潘尼斯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哈，你也有不知道的事了。”丽娜很开心的嘲笑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雅拉大人。”潘尼斯苦笑道：“当然也有不知道的事。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教派本来不应该灭亡的，起码不该在那个时候灭亡。”丽娜解释道：“教派虽然不大，但是实力比较强，教会里不仅有几个强大的神之子和神眷者，而且还有梦魇这种强大的生物作为仆从，高端战斗力一点也不比中型教会弱，按理说有很大的可能存活下来。但是在第三纪末期的时候，帝摩斯在突然之间遭到了不明原因的重创，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似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帝摩斯的神力就陷入了低谷，甚至连回馈信徒的能力都很微弱了。对于一个神灵的教会而言，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只要教派的势力还在，通过信仰和祭祀活动可以反哺神灵让他尽快恢复实力。但更奇怪的事出现了，同样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原因，几十年后，噩梦教会里的几个强者同时下落不明，随着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教会里最精锐的……”
说着说着，丽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下了，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指着沉船中的尸体，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就是他们最精锐的部队？”
“应该就是这样。”凯瑟琳也指着沉船外巨兽尸体的方向：“还有那几个下落不明的强者。”
“一个历史的谜题就这样揭晓了。”丽娜苦笑，摇头道：“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他们消亡的原因，是因为对上了在诸神之战中一直谨守中立的海族和海族背后的暴风之神卡勒托，真是可笑。失去了顶级战力，又失去了神灵的支持，很快噩梦教会就开始自然的衰败，最终在战争中被其他教派灭亡，帝摩斯也就从此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看来事情开始有些明朗了。”凯瑟琳说道：“帝摩斯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极度的衰弱，而他的主教们却进入了深海。为了把海族拉下水也好，为了其他目的也好，反正他们进入大海时的目的恐怕并非善意，于是引来了海族相当激烈的反击。一场恶战之后，海族失去了一名深海王族和一只超级魔兽，而噩梦教会则失去了最精锐的部队和顶级战力。不过……你刚才说几十年后？”
“恩，几十年后。”丽娜说道：“这也是让人疑惑的问题之一，帝摩斯的衰弱在第三纪的末期，但是噩梦教会真正消亡却是在第四纪初期，也就是在雅拉大人修补了世界之后。不过这在当时其实也挺正常的，第四纪初期雅拉大人重写了世界规则，在世界外建立了壁垒让神祇无法降临雅拉世界之后，很多幸存下来的教派的实力都发生了的变化，那几十年不少教派或者成长或者衰退，因此而消亡的教派也并不是少数。”
“好吧，这些还无法解释清楚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凯瑟琳说道：“现在可以初步肯定，这艘船上承载的就是噩梦教会的全部希望，但是他们失败了。个人认为，还是之前我的推断，他们会被海族攻击，甚至说他们会突然进入深海海域的原因，恐怕都和咱们的任务分不开。他们应该是掌握了能够控制海族个体的秘密，所以才会来到这里，但是双方同归于尽了，于是这个秘密就留在了这片海域里。潘尼斯，现在你还认为我这个推断仅能停留在猜想的阶段吗？”
“不能否认，这很可能是最贴近事实的推断了。”潘尼斯说道：“但还是有一个问题，帝摩斯已经彻底失去了醒来的希望，噩梦与恐惧教派也彻底灭亡了，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你说的那个秘密的存在，魔鬼海域也应该是固定不变的，就像过去的几千年一样。但是现在恰恰相反，魔鬼海域的范围在不断扩大，这其中的原因你的猜想还是解释不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继续寻找答案。”凯瑟琳说道：“不过说真的，我有点担心。”
“担心多丽丝吗？”潘尼斯笑了笑：“确切的说，担心海族？”
“也许是我太多疑了。”凯瑟琳摇头道：“但是我不认为咱们几个人可以和外面那种巨兽为敌，更别提巨兽里还有一个人鱼的存在。”
“如果这个秘密真的存在，就不需要担心海族，因为从只有一个海族对这艘船发动攻击来看，并不是谁都能对抗这个秘密的。如果这个秘密不存在，就更不需要担心海族了，因为根本没有担心的意义。”潘尼斯苦笑着说道：“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你的猜想是对的了，也难怪她会说，要交给我一个人质让咱们安心。”
“什么意思？”凯瑟琳不解的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潘尼斯摇头道：“不过我大概可以肯定，海族并没有抱着恶意，你不用担心这点。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们解释清楚的。”
第五十五章 第三层
深海之中，冰冷的海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涟漪。被海藻的贝壳覆盖的沉船，舷窗内部也同样如同往日的黑暗和安静，除了偶尔游过的海洋生物外，一切都是静止的，仿佛这一切景物都只是定格的画面。但仅仅是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内部却有所不同。
磷藻的光芒无法照射到的二楼，同样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道光柱沿着走廊直射向前方，聚敛的柱状光线虽然无法照清走廊的全貌，但光线所指之处却可以照的纤毫毕现。光柱的尽头处，是代表冒险团五人的五团光晕，朦胧的光晕中，五个人结成备战队形，在走廊上慢慢推进。自从遭遇梦魇的突袭，几人明白了这艘沉船里并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样平静，也拿出了冒险中应有的谨慎，小心翼翼的在沉船里展开了探索。
二层的走廊里，只飘着少数的杂物，几个铁桶的残骸，四五片碎裂了的水晶镜面碎片，几块不知名的轻金属，这些也就是全部杂物了。走廊里最多的，还是白骨，一具具白骨，以各种姿势躺在水里，被甲叶压住无法上浮。白骨的姿势多数都是扭曲的，透过尸体的样子就能看出他们临死前的痛苦挣扎。每一具尸体的颅骨都长大了嘴，可以想象当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拼命想要去呼吸最后一口空气，但是这个在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换来的却不是维持生命的气息。涌进肺里的反而是致命的冰冷的海水。
走在尸体之间，少女们似乎跨越了数千年的时间，似乎可以看到昔日的场景。浓雾笼罩的平静海面上。几只受控的海族引领者船只在浓雾之间穿梭，绕过一个又一个暗礁的威胁，驶向未知的目的地。突然间，平静的海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巨大的力量纠缠在船体的各个部位上，把整个船体保持完整的拉进了海底。极具增高的水压压得船身不断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强劲的压力撑开了船身上每一处原本无害的缝隙。从四面八方涌进舱室之中。二层走廊里，这些低阶职业者组成的精锐部队陷入了慌乱。即使是狂信徒，面对无可抗拒的自然之力也一样没有对策，想要爬上甲板逃离船舱，但无所不在的水压和汹涌的水流却彻底毁灭了他们求生的希望。身穿着沉重鳞甲的他们毫无挣扎的可能，只能任由海水无情的把他们吞噬。被海水没过了头顶，但他们依然在挣扎，双手发狂一样在半空中抓挠，却无法找到一根求生的稻草，气泡从他们长大的嘴巴里吐出，气泡结成一串一串的向上漂浮，最终在舱室内还没被海水吞没的空隙里破碎，破碎的气泡就仿佛他们的生命。还没有走完全程就已经毁灭，而且毁灭之后便毫无踪迹可寻。
推开一扇舱门，腐朽的舱门立刻随着轻微的碰触而破裂。一具靠在舱门上的尸骨从舱内倒出，在地面摔得七零八落，零落的骨骼从鳞甲的缝隙间钻出，飘向了船舱顶部。舱室里除了床之外，只有放在其中一个床头的箱子，不。只有箱子的残骸，箱子早已被漫长的时间和无所不在的海水侵蚀。变得残缺不全了。箱子里散落着几枚金币，金币表面已经出现了红色的锈斑，但是轻轻一擦就恢复了原本的光彩。金币旁边放着一个晶石挂饰，挂饰上的绳子已经化入海水里，但晶石制成的本体却保持完好，晶石是半透明的，里面隐约可见一绺长长的金色秀发。
“这是最后一间了。”凯瑟琳把晶石挂饰放回残缺的箱子里，心里有些莫名的抑郁，只能强行把看到的东西抛到脑后，打起精神说道：“但是还没有找到重要人物的船舱。”
“看来只有继续向下了。”薇薇安从背后推着凯瑟琳离开了箱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运气不错，我还以为探索这一层还会遇到几只梦魇呢。”
“那种东西不太可能有很多吧。”潘尼斯用眼神对丽娜询问：“就算是神之子或者神眷者，也不太可能无限制的支撑召唤这些东西的消耗。”
“不一定。”丽娜摇头道：“不过这其实不重要，我更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帝摩斯已经陨落，噩梦与恐惧教派也已经灭亡，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依附于帝摩斯梦境的力量，或者直接说是依附于帝摩斯的神力而生的梦魇们，按理说也应该跟着帝摩斯一起消失。但是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梦魇们不仅没有消失，而且力量没有任何一点损失，力量的来源在哪？”
“这些问题很难有答案吧。”潘尼斯说道：“毕竟神祇有太多不被凡人了解的秘密了。”
“其实你刚才的问题也差不多是这个答案。”丽娜点头道：“普通职业者也许无法支撑过多的召唤生物，但是作为神灵在地上代行者的主教就不一定了，神祇有太多作弊的办法。”
“那第三层的时候就更小心一点吧。”芙蕾雅想了想，手指轻弹，四个人头大小的锥形四面体从她身上弹出，其中三个紧贴地面呈三角形分布在五人脚下把五个人包围在中间，另外一个漂浮在五人头顶正中，四个金属物体在大家身边形成了一个和每个物体形状完全相同的锥形包围圈，从各个角度都可以覆盖所有的人。五人队形一旦开始移动，这四个金属体也会跟着漂浮，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魔力克星75变态改，我独创的结合了机械和魔法的傀儡，可以形成力场有效防御传奇阶和其下的魔力攻击，能把攻击的魔力拆解吸收来加强自身的防御力场。还不算太实用，四个傀儡是弱点，如果敌人以傀儡为目标发动攻击，很容易就会被摧毁，不过我想那些梦魇还没有聪明到能想到去摧毁傀儡吧。”
“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可以避免被突袭。”薇薇安左手在胸前做出一个托举的动作，一个海水形成的圆盘在她的手上迅速成形。芙蕾雅一愣，随即又放出一只鼠型傀儡，掏出一颗光之泪固定在傀儡头部，薇薇安右手挥舞法杖在傀儡上一点，芙蕾雅便控制着傀儡进入了面前通往第三层的阶梯。
鼠型傀儡沿着阶梯跳跃漂浮下行，而在它的身上，薇薇安施放的法师之眼也已经开始工作了。薇薇安手里捧着的圆盘里，出现了法师之眼所看到的正在剧烈晃动着的景象。
第三层的阶梯并不长，傀儡很快就潜入了底部，开始紧贴地面绕着阶梯游动，阶梯周围看起来和第二层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没有那么多尸体的存在。确认了第三层的入口处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更没有梦魇的存在，薇薇安对凯瑟琳点点头。凯瑟琳做出一个了解的手势，举着盾牌率先走下了阶梯。
第三层的空间依然一片黑暗，只有靠凯瑟琳背后巨大的照明器照明。一踏进第三层，凯瑟琳就发现这层比上面两层略高，而且走廊顶部的海水里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任何漂浮物的存在。顺着走廊看去，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七道舱门，也就意味着整个第三层只有七间房间，和上两层动辄二十多间舱室相比，这里宽敞的太多了。
“恐怕咱们找到地方了。”凯瑟琳盯着黑漆漆的走廊，压低了声音说道：“出现变化就是最好的消息，房间减少就意味着其中的重要性增加。”
“看来就是这样。”缀在队尾断后的潘尼斯最后一个走下了阶梯，借着光柱看了看说道：“如果这是梦魇教派顶级战力居住的场所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一共有至少七个强者的存在？”
“七个半神吗？”丽娜好奇地问道：“是不是有点多了呀。”
“你以为半神是路边的帕斯果吗？”潘尼斯翻了个白眼：“虽说第三纪末期，因为神之子和神眷者的存在，让明面上半神数量提升到了数百，但是随便一个小教国里就有七个半神也太夸张了。不过也说不定帝摩斯用了什么奇怪的办法，暂时提升了这些人的战斗力，否则就靠两三个半神的话，来深海里挑衅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恩，我也觉得两三个半神不太可能杀死外面那两位。”丽娜说道：“海兽和海族配合起来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潘尼斯点头：“那只海兽也许凭着一个半神可以勉强杀死，但是如果里面有一个可以控制它的海族在，恐怕三四个半神围攻也未必能赢，所以……”
“你们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薇薇安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在几人交谈的空隙里，薇薇安已经和芙蕾雅配合着开始向内部探索。两人谁也没有向前移动，而是谨慎的停留在原地，控制着鼠型的傀儡慢慢游到一扇舱门前。鼠型傀儡趴在舱门外人立而起，两只前爪贴在门上开始用力抓挠，腐朽的舱门被很容易的破开了一个小洞，傀儡从中钻进舱室里，把里面的景象映在薇薇安的海水镜面上。
第五十六章 尸体与王冠
“看到什么了？”三个人凑到薇薇安手上的镜面前，看到镜面里散发出一片光亮，那是鼠型傀儡头部的光之泪所发出的光芒。
镜面里映照出的是一间无人的房间，房间里同样充满被海水填满，但并不影响人们看出它的用途。这是一间祈祷室，房间里没有窗户，墙壁被涂成了黑色，房间正中有一尊已经被海水侵蚀的破损的神灵塑像，根据以前丽娜的说法，塑像会破损就说明与塑像关联的神明已经陨落，神力无法再对现世产生影响。神像置身于一个石质平台上，平台很宽，可以允许一个人在平台上面对神像跪地祈祷。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石质的长桌，长桌是固定在甲板上的，桌面上覆盖的黑布已经在水里泡烂了，但桌面上还固定着一个金属制成的盒子。鼠型傀儡在房间里来回跑了几遍，确认房间里没有梦魇的存在。
“那我开门了。”凯瑟琳举着盾，用单手剑顶开了房门。
“果然没人呢。”几人鱼贯进入了房间里，刚一进屋，就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在房间靠近船舷一侧的墙壁上，赫然有一个大洞，因为房间位于被埋进海底泥沙的这一半，所以这个大洞并没有连通到外界的海水里，但即便如此，依然可以很清楚分辨出这个破洞。
“这个洞是从内部破开的。”凯瑟琳贴近洞口，观察洞口边缘的破损：“洞口边缘的木板是向外扭曲的。说明力量是从内向外爆发，应该是里面的人察觉到船只已经沉入水底，所以破开船舷与袭击者进行战斗。不过这个爆发力很惊人。想要向外破开船壁，不仅需要有打破船壁的力量，还要能突破外面的水压，反正我肯定做不到。”
“我可以利用魔法制造强烈的爆炸，能勉强做到。”薇薇安说道：“不过这一下估计这面墙都会被炸飞，甚至半艘船都要消失，绝不可能只有这样一个大洞。”
“说不定是在船还没有沉入水中的时候他就打破了墙壁呢。”丽娜猜测道：“比如他提前发现了海族的袭击。然后先一步破壁而出。”
“那他一定和同僚们有很大的仇。”潘尼斯调侃道：“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就不是海族袭击导致船只沉默。而是他造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