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愣了愣，恼火的对潘尼斯龇牙表示不满，却没有反驳什么。

　　屋子里空空荡荡，雕像破损的根本无法看出外形。一个破洞又没什么可看的，很快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墙角布道桌固定着的金属盒上。金属盒比一本书的体积略大，盒子的表面有一个菱形的徽记，徽记上雕出一团阴影状的物体，很显然，阴影状的物体正是代表着噩梦与恐惧的神灵的梦魇生物，而整个徽记很可能就是噩梦教会的标志。盒子是由魔钢制成的，在海水里浸泡了数千年都没有生锈，表面依旧干净光滑。打开盒盖。盒子里已经浸满了海水，一本羊皮纸制成的教典摆放在盒子正中，教典上的内容已经消失在海水里了。但羊皮纸依旧保存了下来。教典和盒子之间的缝隙里，还放着几个体积很小的小物件，很可能这些小物件曾经是蕴含着神力的圣物，但现在只是一些破损的废品而已。

　　“这很可能是法书。”丽娜摊开手，腰间银色的法书飘到了手掌上。银色法书看不出来质地，但浸泡在海水里依然分毫无损。丽娜随手翻动着法书说道：“和我的地之礼赞一样。面前这个也曾经是由神灵亲自赐福甚至亲自书写的圣典，不过已经随着神祇的陨落变成普通教典了。这人在梦魇教会里的位置。应该是主祭或者首席布道者，不可能是主教。只有这三个职位才有资格持有圣典。看我做什么？我是例外。”

　　其他四个人偷笑了几声，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凯瑟琳捏着已经变成空白的教典说道：“这个东西对于一个教会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吧。”

　　“当然。”丽娜毫不犹豫地说道：“每一个信徒，即使牺牲生命也要保护圣典的，而且它不仅是一个教会荣誉的象征，同时还是牧师们战斗的利器。”

　　“但是，既然它这么重要，为什么会被留在这里？”凯瑟琳问道：“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又是武器，不应该随身携带吗？就像你一样。”

　　“不，如果我是他，在仓促遇敌的时候我也不会带着它的。”丽娜摇头道：“如果咱们之前的推测没错，事情发生的时候，帝摩斯早已陷入了沉睡，回应信徒的神力已经变得很微弱了，圣典必然失去神力的加持，也就是失去了战斗能力，变得和普通教典没什么区别。这时候带着圣典参加战斗，不仅不能当做武器使用，还多了被破坏的可能，所以当然要留在船舱里，等战斗结束之后再回来取了。”

　　“然后，他没能回来取。”凯瑟琳露出一个有些矛盾的笑容，对于这位牺牲者不知道该报以什么样的表情，最终只能以一个复杂的微笑作为最后的赠礼。

　　“是的，似乎他们都没能回来取。”潘尼斯耸肩道：“人想得到什么，有时候就要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

　　“在某些人眼里，他们是为了信仰而牺牲一切的正义英雄。”芙蕾雅叹息道：“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眼里，他们也许只是一群该死一万次的邪恶恶魔。但是最终的结果呢？英雄与恶魔？几千年过去了，那不过是深海之中的几具白骨，历史记载上的几行文字而已，就像被海水漫过的沙滩，留不下……”

　　薇薇安一抬手，一团气旋在芙蕾雅面前不远处爆开，让海水剧烈动荡，以此阻止水波的扩散，打断了芙蕾雅后面长篇的感慨：“好了好了，既然这里没什么可看的，就赶快去下一个房间，早一分钟完成任务就能早一分钟回家，我还要研究人鱼之泪的用法呢。”

　　芙蕾雅一脸吃惊的表情，显然并不习惯这种水下特有的被阻止的方式，但还是控制着鼠型傀儡向第二间舱室走去。第二间舱室比第一间还要宽敞，同样也比第一间还要单调。第一间怎么说也有一张床、一个祭坛和一张布道桌，第二间干脆就除了床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在床边的墙角里，堆放着几件看起来做工精美的铠甲，铠甲连接部位的材质已经腐烂在水中，失去了固定的铠甲散落了一地。

　　“这应该是教会的护卫长或者国家的将军的房间。”丽娜解释道：“不过在多数教国里，这两个职务都由同一个人担任。不过这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这个职务不可能接触太多核心机密，也没有机会得到一些敏感物品。”

　　“这里的墙上没有洞。”薇薇安说道：“屋子里也没有尸体。”

　　“很可能事发的时候他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凯瑟琳说道：“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对，确实很正常。”丽娜点头道：“护卫长要负责大主教的安全，经常要跟在大主教身边的，多数时间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值得注意的就走。”凯瑟琳说道：“下一间就是这一侧最后一间舱室了。”

　　大家根本没有进入第二间房间，就决定跳过它检查第三间。芙蕾雅这次没有让鼠型傀儡退出房间，直接控制傀儡在腐朽的墙壁上打洞，钻进了第三间舱室。一看到第三间舱室的影像大家就被吓了一跳，这间房间根本看不到房顶，因为顶部已经被漂浮着的杂物填满了。各种水晶瓶和水晶碗漂浮在房顶上，大量小巧的金属工具散落在地板上，墙壁上还贴着很多材质不明的图案，居然至今还没有腐坏。

　　看到这间屋子，根本不用丽娜解说，所有人就都已经知道了它的主人。芙蕾雅捅了捅薇薇安：“笨蛋，你的同行。”

　　“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法师一样。”薇薇安翻了个白眼：“那不也是你的同行？”

　　“这应该是宫廷法师了吧。”凯瑟琳说道：“或者说，如果换成教会的职务，应该是……”

　　“神灵的控法使。”丽娜说道：“称呼为呼叫法师团的首席法师也可以。”

　　“这个房间应该有检查的必要吧。”凯瑟琳说道：“这个身份应该知道很多核心机密的。”

　　“我建议把这里作为最后地点。”薇薇安用力摇头道：“想想家里我的实验室吧，如果有外人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凯瑟琳眼角一阵抖动，想起了薇薇安设置的最终防御，那个可以摧毁多半个洋馆的法阵，只能苦笑着摇头道：“几千年了，这里的陷阱会不会已经失效了？好吧，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说失效的陷阱有可能更危险，对吧。”

　　“恩，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失效了还是失控了。”薇薇安说道：“就算是失效了，也不能判断是完全失效还是部分失效，万一触发了陷阱，别的还好说，这艘船肯定保不住了，所以才说最后再来检查这里。”

　　“你们别研究了。”在几人还在讨论是否应该进入船舱检查的时候，芙蕾雅已经控制着傀儡到了第四个房间，也是正对着走廊和阶梯的最大的房间。一进入房间，就看到地上趴着一个骨盆以下都消失了的尸体，在尸体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鱼骨制成的白色王冠。

第五十七章 海皇头冠

　　水流激荡，大门轰然倒下，跟着又随着海水飘起，撞了舱顶的天花板。这是整艘船最空旷的一个房间，像一个宽敞的大厅。其他几个房间都有休息的床铺，但这间里并没有，应该是一个集会场所。房间的尽头，正是一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神灵雕像，白玉雕成的塑像下方的甲板已经腐烂，让雕像底座脱离固定倾倒在地，雕像已经被摔成了三节。雕像的斜前方，是一个面向舱门的王座包金的王座，王座高高的椅背，黄金的镀层在海水发出冷冰冰的光。

　　神像背后的船壁被整个轰开了，露出了掩埋船体的海底泥沙，由于这个原因，房间里除了这几样沉重的物品之外，什么都没能剩下，算有其他物品也已经被海水卷走，不知道随着暗流飘向了哪里。

　　在王座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地板趴着半具尸体，尸体半身穿着精美的铠甲，即使经过几千年的海水浸泡，依然可以看清铠甲表面铭刻的花纹和徽记。但是他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了，从脊椎骨之下，双腿和骨盆都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椎骨连同铠甲的下部一起被整齐的切断。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是在这里受伤的，似乎是在其他地方受到致命伤以后，勉强爬回了这间舱室里，从舱门到他死亡的地点，依稀可以看到他用手指抠住甲板爬行时留下的排排小洞，如果在几千年前来到这里。应该还可以看到他挣扎爬行时在甲板留下的血迹和内脏。尸体的左手深深插入甲板之，右手紧紧攥着一个白色的王冠，即使身体已经腐烂。即使只剩下白骨，指骨依然紧扣着王冠不放，可以想象在临死前他握的有多紧。

　　凯瑟琳盾在人前，慢慢走进了舱室内，用盾牌挡住自己的身体，没有过去检查尸体，而是先一步环顾房间的四周。房间里依然完全正常。没有活人，没有影子。没有亡灵，除了刚刚倒下的那个飘来飘去的大门之外，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试探着在门口处来回走了几步，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异常。凯瑟琳这才打出一个手势，丽娜一手法书一手钉锤走了进来，和她相隔几步站立。一进门，丽娜拿着钉锤的手直接按在法书，一团蓬勃的生机从法书里钻出，快速的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这道带着净化效果的神术可以清扫一切死亡与黑暗的存在，算无法消灭也可以让他们无所遁形。

　　当净化的白光消失，丽娜对凯瑟琳竖起拇指。凯瑟琳握剑的手向后一招。芙蕾雅庞大的身体挤进舱门，进入时差点挤破了门框。进入之后，芙蕾雅躲在丽娜身后。重新放出了她的魔力克星，金属的锥形体重新呈四点包围住了她们，跟着薇薇安迅速跨入了魔力克星的防御范围内，让凯瑟琳的身体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这才挥动法杖，为每个人添加了一层防护远程武器的力场。

　　“怪了。”丽娜皱着眉说道“在门外感到这里有很浓重的黑暗和死亡双重气息。为什么完全检测不到呢？而且明明净化之光侦测不到，为什么我还是能感觉出这里的邪恶和不安？”

　　“这里应该是帝摩斯教派的仪式大厅吧。”潘尼斯从墙角的阴影里浮现出来。现在几位少女已经学会判断了。如果潘尼斯利用领域隐藏，在出现和消失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短暂的能量爆发，而如果他利用盗贼的技能潜行隐藏的话，虽然受到一定限制，但却不会有这个明显的能量波动。这次潘尼斯没有带起能量波动，这也是少女们第一次知道，居然还有人可以在水里使用潜行来隐藏自己。在少女们进入大厅构筑防御体系的时候，潘尼斯已经隐藏身形来到了她们身边，低声说道“帝摩斯属于死亡神系？”

　　“这个还真不清楚。”丽娜摇头道“太详细的记载我也没看过。不过，像梦魇那样的半生物，我想总不会是光明和生命力量的化身吧，那太可笑了。”

　　“如果真是属于黑暗或者死亡神系，那你感受到的气息也许是仪式大厅本身遗留的气息。”潘尼斯下左右张望着说道“毕竟这里曾经是神灵的领地，算已经陷入了沉睡，那也是曾经的神祇。而且这个神灵的雕像，说不定是他们总神殿的那个，才会在这么重要的任务里带出来增强己方的力量。所以说这里逸散出四万的气息并不怪。”

　　“你别开玩笑了，一看你以前的那些朋友里没有正统的教会牧师，那两个小女孩也不是正统牧师吧，否则让你有这种认知的。总神殿的雕像等同于神祇的另一个圣体，谁敢随便搬动啊。”丽娜翻着白眼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应该是一个教派里神力加成最强的圣雕像，我感应到的黑暗和死亡的气息确实是从雕像里逸散出来的，这样可以放心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唔，那好。”凯瑟琳松了口气，略微放松了警戒说道“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不过千万不要完全放下戒备，也千万别分散，我先看看这具尸体。”

　　凯瑟琳蹲下身，右臂的小圆盾挡在面前，小心的翻动着尸体的铠甲。铠甲的部件是由魔钢精金合金锻造的，浸泡了几千年依然很坚硬。掀开铠甲的各个部件，尸体早已只剩下了白骨，不少骨骼还布满了裂痕，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物品了。

　　“这个人受伤很重，你们看他的骨骼，即使在重甲的防护下，半个身子有三分之一的骨头裂开了，肋骨还断了几根。当然，他的致命伤还是腰腹这一下，说不定是被那只深海魔兽咬断的。”凯瑟琳一边检查一边说道“丽娜，这个人应该是第二间房间里那个卫队长吧。”

　　“应该是。”丽娜点头道“铠甲的风格较像，个人徽记也一样。不过卫队长应该是教会里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没想到居然死的这么狼狈。”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王冠到底是什么。”凯瑟琳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碰到了尸体的指骨，尸体骨节间的韧带已经腐烂，指骨骨头一碰散开了，随着海水飘起，只留下白色的王冠摆放在沉船的地板。凯瑟琳拾起王冠，白色的王冠似乎由骨骼制成，拿在手里感觉并不沉重，王冠的外圈镶嵌着几颗珍珠，即使在深海里依然发出淡淡的白光。

　　“这个王冠……也是他们的圣物？”凯瑟琳疑惑的说道“不太像啊，但如果不是他们的圣物，为什么他临死前还要攥的这么紧，好像很珍惜的样子？”

　　“我看看。”潘尼斯从凯瑟琳手里接过王冠，凑到她背后的灯下对着光细看。王冠其实很精致，除去表面镶嵌的珍珠之外，内外还铭刻着无数精美的花纹，花纹巧妙而细密，每一根纹路都蕴含着很神秘的力量，看久之后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敬重感。历经数千年的时间，不仅王冠没有任何异常，连王冠的纹路都没有一点模糊，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结果。潘尼斯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王冠的纹路，皱眉想了一阵说道“这个……好像是海族的风格呀。”

　　“海族？”少女们一愣，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可能“这个卫队长临死前攥着海族的东西？”

　　“我不确定。”潘尼斯说道“这个王冠我也没听说过，认不出来是什么，但是看它的制作工艺和纹路的风格，很像是海族的作品。而且这个做工和选材太好了，材料我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不像金属也不像骨质也不像矿物，却偏偏可以随意的放置几千年而无损，我觉得不管它是什么材质的，都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会不会……是她的？”凯瑟琳下意识的掩着嘴唇，目光对准沉船外尸体巨兽尸体的方向“那个死去的海族才是这个王冠的主人？”

　　“很有可能。”潘尼斯眼睛一亮，点头道“太有可能了。”

　　“你怎么了？”薇薇安怪的问道“我感觉你心里非常激动，想到什么了？”

　　“之前咱们不是在怪，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某种可以控制海族的秘密，那为什么外面那个人鱼还能对他们发动攻击，最后双方同归于尽了吗？”潘尼斯说道“而且咱们不是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驾驭着魔兽对他们发动攻击了吗？”

　　“你是说，这是答案？”凯瑟琳也一脸兴奋地说道“那位人鱼是靠着这个王冠才可以做到不受控制的接近这群狂信徒军队，然后对他们发动攻击的？而其他海族因为没有这个王冠，所以根本无法接近这片海域，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和敌人战斗？”

　　“我觉得很有可能。”潘尼斯点头道“虽然没有证据证实这一点。”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丽娜手指把玩着自己的银发，轻声道“难道这是那个故事里提到过的海皇头冠？”

第五十八章 仪式大厅里的寻找

　　“海皇头冠？”潘尼斯眉毛一挑，有些惊讶的问道“那是什么？”

　　“小说里的剧情。”丽娜完全不需要回忆的答道“那是一本描述人类和海族美好日常生活的小说，简直太好笑了，说的是有个爱钓鱼的小孩子有一天钓起一条嘴馋的人鱼，然后经常见面聊天最后一起生活的故事。那条人鱼又馋又笨，还爱喝酒，喝醉了胡闹，然后……”

　　“停停停。”凯瑟琳果断阻止了丽娜两眼放光的演说“等回家再给我们讲故事，现在先说重点，海皇头冠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哦，对了，海皇头冠。”丽娜勉强压抑住自己的越来越蓬勃的兴致“那条馋嘴的鱼提起过，说很多很多年前，海族之曾经有过一顶王冠，只有时任大祭司有资格佩戴。王冠代表海神的威仪，佩戴着王冠相当于身处卡勒托的圣域，各方面都有强大的加成。”

　　“没了？”凯瑟琳等了半天，发现丽娜不继续了“这些？”

　　“对啊，这些。”丽娜点头道“本来也不是作为重点描写的，当然只有这么多。这书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我怀疑作者可能真的接触过海族，然后了解过一些海底的情况。”

　　“你不能把那个……那个人鱼叫出来吗？”凯瑟琳问道“直接问她不是更方便？”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我交朋友的。”丽娜神色有些低落。摇头道“这本书我一直感应不到里面的那些人。”

　　“抱歉抱歉。”凯瑟琳顺手拍拍丽娜的头，把白色的头冠取回，摇着头说道“真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形啊。”

　　一时间，在五个人的脑海里，都在幻想着数千年前的场景。

　　夜已经深了，风平浪静的大海被厚重的浓雾所笼罩，一艘海船在浓雾穿梭，船已经收帆了，船的水手们大部分已经返回舱室休息。船只正在海面随着海浪慢慢漂泊。在船四周的海水里，几个目光呆滞的海族不知疲倦的围着大船巡游。还有几个海族依附在船轮换休息。甲板虽然空无一人，但是船舱里还是挺热闹的，水手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打牌、喝酒、聊天、赌变态博。像每个海谋生的人一样尽情挥霍着夜晚的时光。船只的第二层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安静的呆在船舱里，默默地擦拭着武器和盔甲。出发之前，作为狂信徒的他们已经了解了此行的危险，但为了自己信仰的神灵，他们宁愿笑着付出自己的生命。第三层的仪式大厅里，几个强者聚集在一起，正跪拜在神灵的雕像前虔诚的祈祷，祈求已经陷入沉睡的神祇保佑自己此行顺利。

　　深海之下。一片漆黑。一个体型近乎于小型城镇规模，背后长有十余根数千米长腕足的鲸型海兽，紧贴着海底潜伏到船只的正下方。在海兽的头顶。一个高挑的人鱼站立着仰起头，目光似乎越过四千米深的海水，凝聚在海船的底部。在她仰着的头，白色的头冠散发着幽幽的白光，照亮了她绷得紧紧的面容。停留了许久之后，人鱼的鱼尾轻轻拍打海兽头部。巨型海兽庞大的身体一震，背后的腕足扭动着。悄无声息的向延伸，在海水带起一串串白色水泡。

　　海面的海船里，每个人还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气氛一片安宁，丝毫没有发生战斗的征兆，连底层的强者们也没有产生一点警觉，齐声念诵着赞美神灵祷。海面，几只巡逻的呆滞海族突然变得有些有些焦躁，毫无表情的脸也浮现出强烈的不安，身体扭动着加快了巡游速度，失去自我意志的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回报危险状况，但这时麻木的他们只是有不好的预感，却无法确定具体的危险，也无从回报了。

　　海里的气泡越来越密集，腕足向延伸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巡游的海族突然发出了警戒的呐喊，但腕足的速度却几乎他们的声音更快。海面，十多条腕足突然从海底钻出，直直的冲进周围的云雾里，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腕足们已经把船只缠绕的结结实实，跟着用力回收，把海船向水里拖曳。像城市一样巨大的海兽所蕴含的力量可想而知，海水的浮力根本不足以对抗它向下的力量，船只的各个部位发出木板断裂的呻吟，毫无反抗能力的在不足一分钟内被拖曳进了几千米深的海底。

　　船体的巨震让船的乘客这时发觉了突变，船舱里几声轰鸣之后，底部的船壁被破开，聚集在第三层的强者们展开了各自的护盾，勉强对抗着水压，一步不离的跟着船体向海底直冲，像船体里有什么无法放弃的东西一样。

　　海底的地面，人鱼依然仰着头，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默默地通过水流观察着方发生的一切，眼看着海船越来越接近，她终于抬起了手，有些不安的摸了摸头的王冠，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事，脸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表情也随之舒缓了下来，随即露出了一个放开一切顾虑的笑容。

　　海船越来越接近海底，攀着触手或者船只边缘紧随其后的强者们也越来越接近，很快到了可以凭借视力相互看到的地步。双方的目光穿透了千万吨海水的阻隔，第一次撞击在了一起，每个人的目光里都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有的只是冰冷和淡漠，对生命的淡漠，无论是对敌人的，还是对自己的。

　　人鱼默默站立在海兽头顶，第一次震动水波，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叹息，鱼尾轻摆，跳进了海兽的嘴里，跟着海兽移动巨大的身躯，对头顶那些攀附在自己腕足的渺小的人类们发动了攻击。

　　“然后呢？”丽娜双手环抱托在胸下，歪着头说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潘尼斯哭笑不得的说道“咱们知道东西都是一样的，你不知道的事我一样不可能知道啊，你这个问题一点用也没有。”

　　“我也不是真的在问你啦。”丽娜不满的对潘尼斯虚踢了一脚“我只是想象不下去了而已，但是又很想知道后面的结果，为什么海皇头冠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解释的通。”凯瑟琳说道“这一战的结果，应该是双方同归于尽，人鱼那一方最终杀死了大部分敌人，剩下这个护卫长也受到了致命伤。但是这时人鱼和巨兽也都生命耗尽而死，然后这个还没彻底死去的护卫长夺下这个可以抗衡他们那个秘密的头冠，然后挣扎着回到这里。也许他回来是为了寻求治疗？或者为了向自己的神灵做最后的祈祷？再或者想把这个王冠献给神灵？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啦，他爬回来了，结果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彻底死了。”

　　“不，大姐，你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丽娜摇头道“一个教派，如果大主教战死了而且连尸体都没有，护卫长却好好的活着，那是最大的耻辱，信仰越是虔诚的人越不能接受这种耻辱。所以一个护卫长是不可能抛下大主教的尸体自己逃生的，算抛下一切也会带着大主教的尸体一起走。”

　　“没有例外吗？”凯瑟琳问道“如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除非他要保护教内的圣物，但是……”丽娜指了指凯瑟琳手里的头冠“这显然不是圣物，不不，应该说，这显然不是他们教派的圣物，所以他自己爬回来了这点不合理。”

　　“你曾经说过，护卫长一定会守护在大主教身边吧。”潘尼斯问道。

　　“平时并不需要。”丽娜解释道“但是如果大主教亲自参战，一定会这样。”

　　“那你想过没有。”潘尼斯说道“如果他不是一个人爬回来的呢。”

　　“你是说……大主教也幸存了下来？”丽娜眼睛一亮，却又暗了下去，摇头道“但是如果真是两个人暂时幸存，又怎么可能让他像现在这样一点点在地爬到这里，看看地的痕迹吧，明显是两手爬行过来的。”

　　“那可不一定，大主教也是人，也会受伤的。”潘尼斯的声音远远传来“如果大主教自己都行动困难，自然也没办法帮他了，而他又要紧紧追随大主教，于是爬回来了。”

　　“这倒有可能。”丽娜点头道“但是这时候不是应该逃生吗，有什么必要辛辛苦苦的爬回这里？甚至不惜死在这里？”

　　“难道说……”凯瑟琳突然明白了，惊讶的看着丽娜“幸存下来的人必须来取某样东西？”

　　“那一定是他们掌握的秘密。”丽娜也惊喜的说道“否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眼里圣像还要重要了。圣像还在这里，但并没有大主教的尸体，说明他选择了那个东西，而且已经成功的把东西带走了。喂，潘尼斯，你在那边做什么呢？”

　　这时丽娜才发现，潘尼斯已经跑到了十几米外倒地断裂的圣像旁边，蹲在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丽娜的问题，潘尼斯咧嘴一笑“我在验证你的猜想。”

第五十九章 百层箱

　　“丽娜，在大多数教会的教义里，破坏圣像是什么罪名？”潘尼斯问道“会很严重吗？”

　　“圣像是普通人无法破坏的。”丽娜说道“除非你借助更强大的神祇的力量，否则凡人是无法损坏圣像分毫的。”

　　“那如果我把它推倒呢？”潘尼斯追问道“并没有破坏，只是故意的把它推倒而已。”